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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之初-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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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悯之意油然升起。

望见王初怜悯的神情,司马绍如同被针刺了一下,几乎立时跳起来,他高声辩驳道:“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不是你想得那样,阿父还是很疼我的。”

王初被他罕见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司马绍在面对她时总是将她的喜乐放在第一位,所以王初很少能见到他如此暴躁的一面。不远处的守卫听见司马绍激动的反驳声,都疑惑地望了过来,那侍卫首领甚至试探似的向他们的位置走了两步。察觉到侍卫们的关注,王初忙拉着司马绍往外走去。

走在后院那些空无一人的道路上。穿行在那些无人居住的房屋,望着那些颜色灰冷的山石,王初心中愈发感到悲凉。

北风跟随他们的脚步呼啸而过,刮得院中的树木舞动着光秃秃的树枝,一路不曾停歇。正漫无目的地走着,王初忽然听见司马绍疲惫地叹息了一声。他停住了脚步。满怀伤痛地对着王初的背部说道:“阿初,我知晓你是一番好意,但他毕竟是我阿父啊。”

听见司马绍的话,王初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即满怀酸楚的回身望着司马绍。看起来司马绍的情绪已经冷静了下来,只是往常的那种使人为之一振的光彩却再也没有从他面上觅见,他他这番话里面的无可奈何与委曲求全令王初大为震动。这还是那个整日间神采熠熠,爽朗豁达的司马绍吗?

王初之所以会像刚才那样疾声厉色地质问司马绍,完全是因为她无法接受在司马裒卧房里。司马绍表现出来的,对于晋王那般谦卑恭顺的态度;更是因为她无法接受司马绍承受这样的委屈与不公。她本意是替司马绍不平,却在见到司马绍被晋王的话伤得如此彻底时,忍不住违心的低声劝慰道:“阿裒的事,晋王一定非常伤心,所以才会一时口不择言,乱了分寸。你是阿裒的兄长,应该也能体会到晋王的心情。人生之痛不欲生,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见司马绍对自己的话没有反应,王初接着劝道:“你也是晋王的孩子,晋王怎会不疼你呢?只是因为他现今太过伤心了,所以才会说出这样言不由己的话来,你不要想太多。”

在听王初说这番话的时候,司马绍始终只是半低着头,憔悴地面庞被他身上的裘衣毛领遮挡着,使王初无法看清他的神色。王初见他仍是没有反应,不禁有些心虚,连她自己都不大相信自己所说的这番话,更没有信心能令一向聪敏的司马绍相信自己。但她实在不忍心见司马绍如此消沉。

“阿绍,”王初心中充满了怜悯,她轻轻地唤道。

司马绍从没听过王初如此亲密的叫过自己的名字,非常意外地望向王初。

王初抓住这个机会,看着司马绍的眼睛,真诚地说道:“别难过了,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

司马绍回望着王初,他眼中仿佛蕴藏着许多情绪,可王初却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就这么对望了半晌,王初忽然觉得很冷,便缓缓提议道:“我们到前边花厅坐一坐吧。”

往常在冬日里王初总是穿着裘衣,既轻薄又暖和。她还从未在冬日穿过袴褶,今日她身上所穿的袴褶是夹棉的冬服,而且她事先还在里面又加了一层棉服,但大概是养尊处优地日子过习惯了,对她来说,这样的穿着却根本挡不住肆虐的寒风。特别是在风里站了这么一会之后,她觉得浑身冰凉,丝丝的寒气几乎侵入骨髓。

听见王初说话,司马绍无意识地点头道:“好。”

今日发生了一连串令人猝不及防的大事,司马绍从昨晚开始便一直不曾歇息过,方才他又受了打击,神情恍惚,因此破天荒地没有注意到王初穿的不够暖,还和她在这寒风里站了好半晌。即使王初说回到花厅去,他也没有留意到王初冷的发紫的脸颊同嘴唇,只是随着她一同往花厅走去。

好在花厅里的熏炉还燃着,王初走到最靠近熏炉的座塌坐下,那张座塌比旁的座塌长一倍还有余,司马绍也在王初坐的那张座塌上坐下,他神情悲伤的环顾着花厅,对王初说道:“今日阿裒一去,父王悲痛难耐,阿媛意欲自裁,府中一片混乱,连安国都险些无人照顾,好在之后父王很快强打着精神指派了人来主理宣城公府一应事宜。我派了人去乌衣巷向你报丧后,便独自在这里坐了一整个清晨。”

原来是司马绍派人去乌衣巷的,王初听了也不觉得意外。一开始她以为派人去向自己报丧的人是山氏,但她见过采薇后便知司马裒逝后山氏便将自己封闭了起来,绝不可能派人向自己报丧,那么就只有司马绍了。

“你是不想去应付今日来宣城公府的权贵们还是不愿面对阿裒这么突然便走了的事实?”王初轻声问道,她知道只要司马绍还愿意和人交谈,便表明他还能承受住晋王的伤害,不至于一下子就崩溃了。所以她尽量的与司马绍说一些能触及到内心的话题,或许话说开了,人便也看开了。

司马绍悲戚的看着王初:“阿裒这几日病势加剧,我便想到了极可能会有这么一日,可是真正到了这一日,我还是无法面对,何况那么疼爱阿裒的父王。方才你也听到阿媛说她宁愿用安国去换回阿裒,”说到这儿司马绍扯起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焉知父王不是如此?”

“阿绍!”王初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似的猛地一疼,她没想到会这么想,虽然王初自己就是这么想的,但若是连司马绍都这么想了,岂不是真的证明司马睿的所作所为确实寒了司马绍的心吗?他看得这么通透,通透到连王初都为他感到心疼了。

司马绍越过王初,眼神无助地望着虚空处,神色飘渺地说道: “先是虞氏阿母去了,记得我小时候,她是最疼我的,比对阿裒还要好。父王虽疼爱阿裒,但他因为很敬重虞氏阿母,连带地对我也算很好。可是,”司马绍的面上现出缅怀的神色,说道:“没想到虞氏阿母会那么早便病逝了,甚至还没等到我有能力孝敬她的那一日……” 他的声音一暗,“我更没想到这么快阿裒也去了。有时我的确很羡慕阿裒,羡慕父王那么疼他,甚至今日,若是死的是我,或许父王就不会这么伤心了,而我也不必面对父王这么绝情的样子。”

司马绍淡漠地说着自己的生死,好像是在说一个与他毫无干系的陌生人一样,王初忍不住道:“阿绍,晋王不是那等无情之人,他今日的反常皆是痛失爱子的缘故,若是换做逝去的是你,他也会这般伤心难过的。”

“反正那时候我已经不在了,既是看不到,便也不在意了。”司马绍勉强一笑,叹息道:“阿初,你何必对我这样关心。我知晓你心中不愿意与我太过亲近,所以我也控制着自己不去在意你的疏远,只要表面上我们还能像往常一样就好了。可你知不知道,每当你对我稍微好一些的时候,我心里便开始不自觉地会生出妄想来,我担心总有一日,我会伤害到你。”

王初心下黯然,她苦笑着坦诚道:“我何尝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可虽然咱们之间因为一些事情而发生过许多的争执,但毕竟咱们自小便在一道长大,哪里能分得那么清楚。” 她肃声道:“如今虽然阿裒去了,但你绝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别忘了你还有我,我也是你的亲人啊。”

司马绍愣怔的望着王初,忽然他伸手搂过王初的肩膀,将她揽住,王初大惊,下意识地用手挡在两人中间,用力去推司马绍。

“就一下,阿初,不要推开我。”司马绍软弱无力的声音从王初的肩膀上传来,他的下巴轻轻抵在王初肩上,在他说话时王初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声音的振动。

见司马绍变得这么脆弱,王初不由心中一软,她放松了自己推开司马绍的力度,最后无力的落下了双手,她知道司马绍此时需要温暖,而自己所能给他的,也只有一个能稍作停歇的肩膀而已。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丧事风波

司马裒因病而逝,司马睿悲痛不能自已,遂令人为他大办丧事。

此时国之将立,百废待兴,大臣们私下里都不主张司马睿将司马裒的丧事大办,可谁也不敢直言犯上。少有的几个性格耿直的大臣上书司马睿反对此事,却被司马睿驳了回去,所以他们全都将希望寄托在了司马绍身上。

王初得知此事后,心中很为司马绍忧虑,司马睿明显因为司马裒的病逝而迁怒于他,这时候大臣们叫他去向司马睿请求丧事从简,不是逼着他与司马睿父子反目吗?

“阿叔,”王初火急火燎地赶到王导书房,大步跨了进去,一进门便恳求道:“阿叔帮帮太子吧。”

王导正在习字,听见王初说话,他抬头望了王初一眼,又继续泼墨挥毫,口中毫不在意地笑道:“阿初你怎得急成这样,太子还能出什么事?”

“阿叔不知道吗?我听说昨日大臣们几乎尽数到齐,全都去了太子府向太子请命。”

“你说这事啊,”王导悠然道:“阿叔却是知晓。”

“阿叔!”看见王导一副不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样子,王初急道:“阿叔不是一向支持太子吗?怎么眼见太子遇到如此难关,却不出手相援?”

“呵呵,同僚们一齐去到太子府,是因为大家全都将说服晋王的希望放到了太子身上,这正表明太子乃人心所向啊。既然太子如此得人心,自有他的能耐,又何须我去帮他,”王导放下手中的毛笔,呵呵笑道:“阿初你怎会认为此事于太子不利?”

王初心中他这是在考自己。所以收敛了焦急的神色,组织了一下语言,认真地答道:“阿叔,先不说别的,只这一条人心所向便足以使太子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此话怎讲?”

王初偏头思忖了一下,分析道:“对大臣们来说。太子无疑是国之储君。可对晋王来说,他不仅是晋王的阿子,大晋的太子,还有可能是那个将自己取而代之的人。如今晋王还未继承大统。太子在臣子们心中便已然拥有如此举足轻重的地位,你让晋王如何能安心?所以太子越是得人心,晋王便会越加猜忌他。冷落他,又怎会心甘情愿地听取太子的意见?”

“阿初你果然通透,”王导赞许地看着王初。催促道:“那阿初你以为别的还有什么?接着说下去。”

“另一层便是晋王原本便不怎么待见太子,如今晋王痛失爱子,心中对太子更是多有怨恨,大臣们偏偏要请太子去向晋王提出将阿裒的丧事从简的事,这不是存心要让太子见弃于晋王吗?”王初别有意味地看了王导一眼,沉声道:“要说这么多早成了人精的大臣竟无一人能看出这一点,阿初是决计不能相信的。”

王导先时还是笑眯眯的看着王初。待听完王初这一番分析,他渐渐收起了笑意。露出郑重的神色。他沉吟了半晌,方才缓缓说道:“不错,正如阿初你说的那样,大家确实明白此举会对太子有所不利。”

听见王导亲口承认,王初一下子从座塌上站起来,她急声道:“那阿叔还不阻止他们?难道要看着太子毁在这件事上面?”

“此事我是赞成的。”王导面色平静地说道。

这话的意思便是说让司马绍去向司马睿请求将司马裒的丧事从简是经过他王导同意的,甚至在王初看来,这事十有**就是王导推动的。因为满朝官员之中,武官几乎全是王敦的下属,而文官则尽数为王导所辖,所以朝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会没有经过王导的首肯?

“阿叔!”王初想通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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