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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给娘摘的。”重哥儿嘟着嘴,爬上床,撒娇直往初盈怀里猛钻,“娘……”声音拖得长长的,颇有几分告状的意思。
初盈一时不防,竟然被小小的儿子扑倒了。
“砰”的一声闷响,把后脑勺给磕了一下。
“哎哟,大奶奶!”简妈妈赶忙上前查看,急道:“磕着哪儿没?”
“没有。”初盈怕吓着儿子了,微笑道:“是我们重哥儿长大了,力气大。”看向诚惶诚恐的奶娘,“看来这段时间里面,哥儿养得不错。”
奶娘赶紧抱了重哥儿下来,讪讪的,“一直上心着的,奶奶放心。”
谢长珩看着柔弱的妻子,心里一片黯然,但对着儿子还是十分柔和,轻声道:“你先出去玩儿,让你娘歇一会儿。”
重哥儿有些不愿意,奶娘赶忙抱人走了。
谢长珩这才问道:“没事吧?”
初盈只觉得脑子发晕,勉力微笑,“能有什么事儿,重哥儿才多大一点力气?”又怕丈夫担心,“我只是一时不防没坐稳,不然他哪里推得动,没事的。”
“大爷?”简妈妈探了个头进来,低声道:“普世师太请你过去一趟。”
“长珩。”初盈拉起丈夫的手,靠在柔软的绣花枕头上,看了又看,“会不会很疼?会流很多血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阿盈……”谢长珩将她搂在了怀里,抚摸着那消瘦的后背,轻声耳语,“夫妻本是一体,莫要多想了。”他道:“我还等着,咱们一起去看桃花游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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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大人。”普世师太微有踌躇,淡声道:“其实这法子,不过是我偶尔听……”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师太什么都不用了。”谢长珩坚定道:“我愿意一试。”
“哎……”普世师太幽幽叹了口气,静默片刻,只道:“所用物事我已经诵经过,愿我佛慈悲怜悯,庇佑尊夫人。”退后一步,“施主请罢。”
细长锋利的尖嘴银针被捻了起来,落在光洁的指肚上,一用力,艳丽的血珠冒出来,一点一点变大,鲜红滚圆。
手掌翻转,手为笔,血为墨,一点点涂满梭子样的石髓。
一笔又一笔,书写的是寸寸希望。
石髓粗糙,一遍遍摩擦之后,疼痛渐渐充满的指头,可是这些……,又怎么比得上谢长珩心里的痛?浑然不在意,只是小心翼翼虔诚涂满石髓。
普世师太肃穆了神色,闭上眼睛轻声诵经。
庭院外清风吹过,粉色的桃花花瓣被吹散飘落,在半空中随风盘旋,好似翩翩起舞的女子裙摆,最后留下一地落英缤纷。
良久之后,普世师太率先走了出来。
在临出小院门口时,回头看一眼,摇了摇头,神情凝重跨过门槛,正好遇见迎上来的济慈,微微点了点头。
济慈问道:“师叔,这法子……,果真有效吗?”
普世师太只是静默,徐徐前行。
“我瞧着那谢家大奶奶……”济慈低了声音,皱眉道:“病歪歪的,显见的是元气大伤,连太医院都治不好,师叔又何必惹事上身?”
普世师太回头看了一眼,“事因我起,你要是担心就先出去云游罢。”再次回头看了看小院,仰面望天,“成与不成,一切全看天意。”
济慈有些踌躇犹豫,…………若是治不好,白云庵多多少少会被迁怒,可是万一治好了皇后胞妹……,说不定一生都会随之改变。
良久,勉强堆起笑容,“我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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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八十一天,一天一遍。
谢长珩的手指磨破了,磨坏了,起了血痂,又生生的撕下来,…………为怕初盈瞧见难受,便只用左手,平日见她都笼在袖子里。
可惜这一切,都改变不了初盈越来越虚弱的事实。
“这可怎么办才好?”济慈急得团团转,犹豫再三,最终找到普世师太,吞吞吐吐说清意思,“说起来,往常辛苦的都是师叔……”
普世师太淡淡道:“我知道,这一次就辛苦你出去游历罢。”
“谢施主来了!”济慈看了看门外,因为连日下雨,地上湿漉漉的起了一层青苔,叫人心里潮湿烦闷,“施主请,贫尼先退下了。”
谢长珩一身素蓝长袍,人憔悴了,似乎突然老了几岁,满目焦急,“是不是,在下哪里做得不够好?要不……,再试一次?”
“施主别急。”普世师太握了握手里的小纸卷,脸上神色尽力平静,淡淡道:“尊夫人之事成与不成,就看明日了。”
“怎么说?”
普世师太轻声道:“如若灵验,明日必有异象。”
谢长珩忙问:“什么异象?”
“福泽绵绵,必当晴天。”
“可是……”谢长珩眸光担忧,“眼下正是梅雨季节,已经连着下了半个月的小雨。”抬头看看乌沉沉的天空,是在看不出晴天迹象,“果真……,会有晴天?”
“施主。”普世师太平声道:“心诚则灵,只管去陪着尊夫人便是。”
对于天象,谢长珩完全无计可施,只得点头,“好。”
看着他走出门外渐渐远去,普世师太微不可闻一声叹息,转身进了里屋,摊开手里的微黄纸卷,上面写着一个工工整整的“晴”字。
…………这是钦天监昨日送来的预测,应该准的罢。
若非当初皇后娘娘找人来密谋此事,自己又怎敢随意应承?有时候,病人心里就是少了一点指望,一点盼头,有那么点期盼就会好得多。
当然了,这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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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会有晴天?”初盈歪歪的倚在绣花软枕上,淡紫色的绢面小衣,只在袖口领口处挑了几朵小花,衬托得越发虚弱,“可是这雨……”
“会的,一定会晴的。”谢长珩心里不确定,在妻子面前却显得十分肯定,“咱们该做的做了,你又是善良敦厚之人,必有福泽的。”
初盈轻轻依靠着她,柔声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不会忘了我?”
“不要胡说!”谢长珩脸色大变,继而沉色,“如果你不在了,我肯定会忘了你,再另外娶新人的!”眼角泪花溢出,“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长珩……”
“阿盈。”谢长珩声音哽咽,笃定道:“我们一定会在一起,走到最后的。”他握着她的手,“所以,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
一夜无眠,夫妻二人相守到天明。
次日天光大晴,极好。
“阿盈,你看。”谢长珩从未有过如此激动的情绪,看着窗外金灿灿的阳光,甚至可以感受到鼻子微微发酸,“这必是你要好了,必定是的!”
初盈很是难以置信,喃喃道:“竟然晴了。”
沐浴在明媚灿烂的阳光里,阴霾的心情,顿时随之一扫而空,加上眼下正是鸟语花香的季节,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简妈妈抱了重哥儿过来,笑眯眯道:“哥儿,慢着些。”
重哥儿看着母亲的百蝶穿花薄纱裙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仰起小脸,“娘……,你真好看。”拽起宽大的袖子,自己在下面捉迷藏玩儿。
简妈妈见状忙道:“奶奶今儿气色好多了,哥儿都看出来了。”
“是吗?”初盈轻轻搂住儿子,“连着下了这么些日的绵雨,今日大晴,我的心里觉得松泛了许多。”
谢长珩心中亮光一闪,忙道:“师太的话没错,看来是我们的诚心感动上苍,阿盈你只要好生养着,慢慢就能回转了。”
…………先前太过担心妻子的病,有些失了理智。
此时冷静下来,一点点回想,终于捕捉到了一丝不明显的光亮,所有的事情,都像是有步骤有计划的,…………究竟是真的佛主显灵?还是人为所致?
不过只要妻子的病能够好转,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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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九,举国同庆万寿节。
宫中赏赐下来东西,皇后初慧特意让人送到了白云庵,同时还带了一名大夫来,…………据说是费尽人力物力,才请出来的一位隐居之人。
给初盈诊了脉后,很是有几分把握开了方子。
宋氏过来探望女儿,说道:“既然大夫说要调养三年,那就慢慢调养,反正缺什么少什么都能找来,你只管安心便是。”
简妈妈在旁边笑道:“大奶奶最近气色好多了。”
“我瞧着也是。”宋氏虽然不知道其中蹊跷,但内心肯定是盼着女儿好的,加之夏日阳光明媚、衣服鲜亮,让人隐隐觉得好了不少,“也有些血色,不似从前那样一气儿浮白,果然是好转不少。”
这边谢长珩追随大夫出去,问道:“不知有几分把握?”
“谢大人要听实话?”
“自然。”
“若是之前来看,在下大概只有三分把握。”那大夫捻了捻胡须,微笑道:“如今大奶奶自觉好转,便有六、七分了。”
谢长珩微有沉默,点了点头。
大夫又道:“这治病首要便是治心,若心无病,邪魔便不能侵入祸害,再加上药理调养事半功倍。”顿了顿,“总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谢长珩颔首,“我明白。”
大夫临行之前,道了一句,“皇后娘娘一片爱妹之心,须得多体谅。”
谢长珩微微苦笑,…………自己关心妻子心思慌乱,居然被哄得团团转,不过只要能够让妻子好起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即便自己做了一回傻子,也是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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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易逝,转眼已是三年。
一树开得如火如荼的石榴树下,初盈半躺在竹椅里乘凉,旁边是小茶几,上面放着新放好的桂花茶,散发着幽幽的清香气息。
重哥儿穿了湖蓝色小袍子,猫着腰,在母亲肚子上轻抚,眼睛一闪一闪的,“娘,弟弟什么时候出来?”
初盈笑道:“你怎知道是兄弟?妹妹不也很好。”
重哥儿便侧首瞄了一眼,…………旁边是略显单薄的锦哥儿,虽说年纪要大半岁,个头却没有堂弟高,站在一起,反倒不似哥哥更像弟弟。
锦哥儿不满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不要!”重哥儿鼓起腮帮子,“娘亲要生一个壮壮的兄弟,别像大哥一样,整天只知道闷在屋子里,秀里秀气的,倒好似小姑娘一样。”
锦哥儿撇嘴,目光祈求看向初盈,“大伯母……”
“好孩子,别听你兄弟胡说!”初盈心疼锦哥儿孤身一身,转身斥责儿子,“谁都像你这个泼猴儿似的,锦哥儿斯斯文文,这才是大户人家孩子的做派。”
“反正我要弟弟!”
谢长珩公干完毕回来,正好赶上这一幕,走近了,蹲身摸着妻子腹部,“哥儿也好,姐儿也罢。”目光温柔似水,“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就好。”
简妈妈笑道:“都说奶奶是个有后福的。”
初盈微微一笑,…………三年前侥幸拣回一条命来,身边有丈夫、儿子,如今又再次怀上了孩子,这可不是后福吗?
“我看两位哥儿,将来长大了一文一武。”简妈妈继续凑趣,笑道:“一人给奶奶挣一个诰命夫人,那时候才叫风光呢。”
初盈嫣然一笑,“那我就等着了。”
两个月后,深夜。
一声清脆的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重哥儿本来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跳下了床,直往母亲卧房那边跑去,嘴里嚷嚷问道:“是不是小兄弟生了?”
“哥儿。”奶娘拦住他,“这可不是小孩子能进去的地方。”
“我不进去!”重哥儿用力想要甩开奶娘,伸长了脖子,朝里探头,“快点告诉我一声,到底生的是小兄弟,还是妹妹?”
简妈妈掀起帘子出来,笑眯眯道:“恭喜哥儿,心想事成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