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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一回不待赫连恪作出对应小檀问题的回应,呼延青玉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宝蓝的长袍,攒珠花的金簪,应小檀第一次发现,呼延青玉平素表现出来的雍容与稳重,何尝不是另一种外露的野心。
她不争宠,不在意赫连恪的心逗留在哪个女人身上,甚至可以一视同仁地对待所有赫连恪的女眷,连彼时嚣张跋扈的娜里依,也多有容忍。
这明明是一个男人的正妻应当表现出来的素质,不妒不争,一心教养子女。
而侧妃真正有所动作的事,却无一不与孩子有关,从让自己的姐姐不能生育开始,又将一模一样的红珊瑚珠给了娜里依,再就是这一次对应小檀出手……当然,如果没猜错的话,察可的小产,侧妃也摆脱不了嫌疑。
呼延青玉不在意赫连恪的宠爱,她想要的,从来都是稳固努蒙的地位……
应小檀抬头,隔空与呼延青玉对视,果然,那双看似温柔的眼眸里,写满了势在必得。
“王爷万福。”呼延青玉不急不慢地行了个礼,“这么晚了,王爷传我有事吗?……哎呀,小檀妹妹脸色怎么这么差?”
应小檀故作胆怯地往赫连恪怀里钻,赫连恪将人一把揽住,颇为严肃地抬起头,指着地上的软枕问:“这东西是你给小檀的?”
呼延青玉一愣,弯眉舒开笑颜,“倒不是我非要给,着实是妹妹身子不舒服,来特地找我要的呢。”
赫连恪嗤了一声,俨然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不必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只管告诉本王,这软枕里的川乌是怎么回事?”
“川乌?什么川乌?”呼延青玉仿佛一头雾水,“王爷说什么,我怎么浑不懂呢?”
赫连恪把应小檀从自己的怀中扶了出来,叫她稳稳地靠在了一侧的引枕上,继尔站起身,从容走到了呼延青玉面前,“一年前,察可小产,侧妃全忘了不成?”
呼延青玉泰然自若地面对赫连恪,“娜里依做的丧尽天良的事,我怎么会忘呢?只是可怜了察可妹妹,恐怕她要为此含恨一生吧……怎么?这件事倒与这软枕有干系?”
赫连恪挑眉,“与当年害察可小产的软枕一模一样的东西,都是恨不能致人于死地的川乌,你说有没有干系?”
呼延青玉既然敢这样布置,自然是早就想好了说辞,她故作惊讶,微微张开了嘴,“哎呀,王爷要是不说,我险些真的忘了!说也巧了,这软枕……确实是我向察可妹妹借来的呢!”
赫连恪下意识地皱眉,呼延青玉自顾地说了下去,“之前我那个,实在太旧了些,正担心小檀妹妹嫌弃,察可妹妹便把她这一个给我送了来……我没多想,便就命人给小檀妹妹送了过来,难不成,这就是当初娜里依给察可的那一个?!”
“是啊,就是那个,察可被人害了小产,非但没有将这个害她的软枕毁尸灭迹,还完整地保存到了今天,瞧瞧,那金线像是刚绣上去一样!”赫连恪冷笑,近乎咬牙切齿地把这一段话说完,言毕,他扬声道:“福来寿,去把察可也给本王叫过来!还有大妃,叫她瞧瞧自己的亲妹妹,到时候可别说本王拂了她呼延氏的颜面。”
呼延青玉猛地僵住,赫连恪会请察可过来并不叫她意外,意外的是,赫连恪怎么会对她有如此强烈的怀疑?!
是哪里露了马脚吗?!
强自镇定着,呼延青玉几乎一言不发。
只是她的眼神难以克制地往应小檀身上飘去……是这个汉人和王爷说了什么吗?当年的事便说是她,连大妃也一无所知,她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所防备!
呼延青玉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不要紧,就算现在赫连恪会怀疑也不要紧。
她走之前已经吩咐耶以去找察可了,只要能说服察可替她背下这个黑锅,即便赫连恪有所怀疑,也只能不了了之……察可是个识时务的,是家人的飞黄腾达,还是她继续在这个了无生气的王府里苟延残喘,她懂得该如何选择。
呼延青玉勉强挤出了一个镇定的微笑,汉人总说,好事多磨……这一局,她胜券在握!
然而,不等呼延青玉真正的镇定下来,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凄绝地喊叫:“主子——”
耶以?!
呼延青玉猛地回头,但见耶以面如土色,双手被人反剪起来,她狼狈地迈进正殿,而跟在后头的竟然是大妃。
呼延青玉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脱口道:“呼延青媛,你怎么和耶以在一起?!”
☆、第67章
“侧妃对我的称呼;未免太过逾越了吧?”呼延青媛挑眉,几步走到了侧妃面前,倨傲地扬了扬下颔。
呼延青玉没法;只能低头福礼;“大妃万福;是我失礼了。”
“嗯,这还差不多。”呼延青媛嗤笑一声;亦是微微蹲身;“王爷万福。”
赫连恪摆了摆手,“怎么回事?”
呼延青媛余光扫了眼自己的妹妹,微微一笑;“今早听说应良娣身子不适;恰逢王爷不在府上,我便吩咐人把宜心院和蟾瑜院盯了起来,生怕有谁率先得了消息,有所谋图……果不其然,耶以姑娘不负我望,侧妃前脚离了宜心院,她后脚就鬼鬼祟祟地往蟾瑜院跑……王爷猜猜,我的人听到了什么?”
“什么?”
“耶以姑娘好忠仆,主子不在,还不忘替侧妃买通察可……”呼延青媛的笑意变得嘲讽起来,冷冷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妹妹身上,“青玉可真是无愧我呼延氏的门楣,便是行恶的手段,也这样高明啊。”
应小檀的眼神逡巡在大妃与侧妃之间,仔细观察,这一对姐妹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五官,只是两人气质,堪称天壤之别。
呼延青玉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姐姐,也许是太久以来,大妃都不曾在她面前有过半分退让的时候,以至于此时此刻,呼延青玉都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话反驳她。
赫连恪亦是逼近侧妃,寒眉冷目,透出浓浓的失望,“买通察可?亏你一声声替她说着可怜,到头来,却是一次次毫不手软的利用……呼延青玉,只怕察可还不知道,真正害她小产的人就是你吧?”
“王爷?!”呼延青玉一瞬间脸色煞白,“您……您没有证据!不能这样诬陷我!”
赫连恪鼻翼中纵出一声闷哼,“你说得对,这事过去太久,本王就算有心彻查,也找不到线索。不过,眼下倒是有个很好的案子,叫本王看清你究竟是什么人……来人!”
福来寿忙上前,“奴婢在。”
赫连恪震袖,声音威严,“叫察可立时到正院,不必顾忌侧妃任何威胁,本王会力保她家人安然无恙!”
呼延青玉一急,禁不住往后退了两步,“王爷……我没有……”
“妹妹别怕。”呼延青媛伸手扶住了呼延青玉,勾唇一笑,“王爷素来秉公,必是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的,倘使真是我误会了你,这大妃的位子,明日我就让给你坐。”
“姐……”
“嘘!”呼延青媛竖起食指贴在了呼延青玉的嘴唇上,“这个时候想起我是你姐姐了?觊觎大妃之位的时候,哭着求父亲把你许给王爷的时候,和母亲说我不配嫁给王爷的时候,得知我被留在洛京,宁可作妾也要嫁给王爷的时候,妹妹可曾想过,我还是你的姐姐?”
呼延青玉身子一点点发软,几乎连站都站不住。
而呼延青媛却是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臂,逼着呼延青玉支撑着自己的身子,艰难地站立着,“妹妹别怕,你不顾念的东西,不代表所有人都不会顾念,就算为了咱们姐妹情谊,我也不会叫你的下场太难看。”
呼延青媛的声音已近乎喃喃,却犹如魔音绕耳,直逼呼延青玉的心底。
突然间,大妃猛地撒手,呼延青玉不受控制地跪到了地上。
而她二人的对峙,自然一字不漏地落到了赫连恪的耳中。
赫连恪略显愧疚地抬起头,望向自己的妻子,“青媛啊……”
呼延青媛偏首避开了赫连恪的目光,将他未出口的安慰之词直截了当地堵了回去,“王爷,察可昭训就快到了,您还是先还察可一个清白,替应良娣主持公道吧。”
果然,呼延青媛话音方落,红肿着眼眶的察可便被福来寿带了进来。
她甫一进门,就痛哭着跪伏到了应小檀脚边,用着一口不熟练地汉语替自己辩白:“良娣!不是我!不是我要害你!你会好的……”
赫连恪皱了皱眉,却难得对察可表现出来了耐心,“先别哭,本王有要紧事问你。”
察可不敢违拗,使劲忍住了眼泪,眼圈却还是憋得通红,因是面对赫连恪,察可便不由自主用了萨奚语,带着浓重哭腔的辩解,即使应小檀一字都听不懂,也不由得为她这般委屈谨慎的模样而动容。
随着她一句句的描述,呼延青玉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良久,赫连恪才冷笑着抬头,“侧妃倒是好能耐,都开始替朝廷卖官鬻爵了?”
呼延青玉死死地揪着自己的袖口,除了不停地摇头,再说不出一句申辩的话。
赫连恪一抖袍角,沉着脸坐在了离侧妃最近的圈椅上,“毒害良娣,栽赃昭训……现下铁证如山,侧妃可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呼延青玉身子如筛糠般一颤,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蓦地抬起了头,“王爷!你不能杀了我!努蒙还不满五岁,他不能没有母亲啊!”
始终保持缄默的应小檀,在此刻突然抑仄不住,脱口道:“侧妃此言差矣!王爷嫡妻尚在,大哥儿怎么会没有母亲,本王看侧妃是吓糊涂了吧!”
呼延青玉脸色大变,眼神好似藏了刀一般,直直投在应小檀的脸上,声嘶力竭地喊道:“应小檀……你什么意思!那是我十月怀胎生的儿子,我岂容旁人来养他!”
赫连恪立时出言庇护应小檀,“良娣说得没错,努蒙是本王长子,青媛是本王嫡妻,她理当负起教养之职!”
呼延青玉不可置信地望向赫连恪,而她迎来的,却是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孔,“你身为罪妾,本王子嗣由谁教养,就容不得你来置噱了!明日,本王会上奏父皇,将本王长子记在大妃牒下,至于侧妃呼延氏……”
赫连恪顿了许久,思虑再三,最终一字一顿地宣布:“褫夺侧妃封号,将呼延氏与周氏一同禁足于蟾瑜院,至死不得离开!”
呼延青玉如蒙雷劈,立时被赫连恪的话钉在原地,竟然连求饶都忘记了。
而赫连恪厌弃的目光很快就从呼延青玉身上挪开,他尽可能平和地望向了察可,“你稍微收拾一下,即刻搬到宜心院去吧,你受了委屈,本王会为你请封良娣,以作补偿。”
察可啜泣着磕头谢恩,赫连恪最后才把放柔了的眼神停在应小檀身上,“小檀,待你诞下孩子,本王亦会入宫,为你请封侧妃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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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六月;如果用一个词来描述三王府;应小檀一定会毅然决然地选择“翻天覆地”这四个字。
原本就清冷的蟾瑜院;彻底变成犹如皇城里冷宫一样的存在,东西两座厢房;分别关押着呼延青玉与周宓。蟾瑜院的大门被重锁紧紧关住,每日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固定把守。
而宜心院的主人;则换作了良娣察可。
赫连恪很快就从宫里替她求来了晋位的旨意,察可喜不自胜,也许是从未想过自己还有从泥泞中翻身的那一天,于是对赫连恪的感激之情便愈发溢于言表。只是,赫连恪对她的不喜一如既往;尽可能维持着和煦的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