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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就是个讨人厌的人罢了,没事,阿嫂让人去教训她了。”步六孤氏不是挺爱作的么,那么侍女全部撤走,她自个去劳动一下吧,至于绝食,饿个几天饭菜摆到她面前,贺霖就不信她还真的能够把自己给饿死,等到吃到苦头,就知道乖了。
她说着让人过来收拾掉在地上的干果,还拿过一些点心塞到九郎口里,小孩子嘴巴馋,就算不饿,就嚷嚷要吃的。
九郎被她喂了那么几块点心之后,缠着她给讲个故事,完了之后他走出来,对着跟在自己后面的跟班看了看。
“你给我抓条蛇来。”他奶声奶气的说道。
跟班听了差点没晕过去,“祖宗,这天气,蛇都睡在洞里头不出来了,要小人去哪里找,而且咬着您,几条命小人都不够赔的。”
九郎听着这话,顿时有些不高兴,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发号施令,“那你给我抓几只老鼠……”说着他压低了声音,“丢到那个步六孤的房子里去。”
做跟班的家人差点儿就给这个才点点高的孩子给跪了。
“九郎君……”家人只是一个奴仆,步六孤氏再怎么失势那也是个侧妃,虽然侧妃在汉人看来也不过是个有名分的妾侍,但轻易得罪不得啊。
“九郎君,你这又是何必?”步六孤夫人把元妃这一系得罪死了,霸府上下都清清楚楚,也没有那个好心去可怜一下这位夫人的,但是小郎君上赶着去对付庶母,这哪里能说的过去,何况王妃不是要处置她了么?
做这么一回,简直就是画蛇添足嘛。
“叫你去你就去!”九郎小小年纪,但是气势十足。
家人这么一看,也只好低头去了。
老鼠这种生物,哪怕是数九寒天,也能在厨房里找到那么几只,厨房专门养着几只猫儿就是为了抓老鼠的。还别提那一堆的笼子什么,塞几个大钱就能从膳奴那里要来一只,九郎的那个跟班家人是家生子,家生子的父母兄弟姐妹都在霸府里头当差,他进不得后院,但他有几个姐妹在那里。
“九郎君要你做,你还真的这么干了。”一个侍女满脸嫌弃的拎着手里头的笼子。
“哎哟,我的好姊姊,郎君发话,我们这些家人哪里有置喙的余地?你就把那老鼠往步六孤夫人的屋子里一放就行了。”
“你呀!”侍女看得出来被气得不轻,恨不得打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弟弟一巴掌。
“那位,”家人抬了抬手,指了指步六孤院子的方向,“如今是墙倒众人推,王妃也下令撤走所有的下人,只留夫人一个在那里,不是摆明了要整治她一下,好让她知道这霸府中如今说了算的是谁么?”
家人笑着就和姐姐说好话,“九郎君是王妃的心尖尖,除了世子之外就最宝贝他了,好姊姊,你就帮弟弟这么一回。”
“我真是被你给气死了。”侍女跺了跺脚,“幸好那里如今没人,就这么一回!”
说罢侍女扭身就走了。
九郎身边的家人见着自家姐姐应下来,抬起袖子就要去擦拭额头,等到擦了才反应过来,如今这冻死人的天里头,哪里冒的出汗来?连忙低头一咕噜走了。
步六孤氏缩在阴冷的房子里头,王妃下令,她这院子里头的侍女劝导不利没尽职责,全部撤走,饭还是每天都送,不管步六孤氏吃不吃,但是火盆之类的东西,就不会像以前那样无限度的供应了。
步六孤氏大小就没做过多少事情,她哆哆嗦嗦的点亮了蜡烛,榻前放置着一只火盆,当然这么一只自然是比不得之前房间角落炉子里来的暖和,那边的饭菜也冷了,汤面上一层白花花的油,看了一眼就倒尽了胃口,让人吃不下去。
步六孤氏原本只是想要要挟一下,谁知道这个王妃根本就是个一不做二不休的人,作风和贺昭完全不一样。她干脆直接就让人撤走了她院子里所有服侍的人,每日两餐饭食让人送来,也没有以往那般精致,就算不吃,也会有人收走,不给她留下半点闹腾的余地。
晋阳的冬日和初春是十分难捱,她把锦被铺在身上,守着火盆,朝着手心哈了一口气。
胃部火烧火燎的难受,原先饿的厉害,到了这会更是难受。
她咬咬牙,看着那边已经冷透了的羹汤,最后还是低下头去。
突然死静的室内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步六孤氏抬眼就见着烛光下一只灰不溜秋的老鼠朝着放置在那边的冷羹那边奔去。
“啊!”富贵了这么多年,即使精通骑射,见着这么一个灰不溜秋的小东西,吓得立刻就从榻上跳了起来。
九郎只是一时兴起想要去整步六孤氏,其中善恶他也分不清楚,反正这边吩咐人去给步六孤氏放老鼠,那边一转头就忘记了个精光,缠着贺霖要吃东西,要吃涮羊肉。
鲜卑人没有为父母守孝三年的规定,基本上两三个月过去,该干啥就干啥,至于汉人倡导的守孝三年,一群人就只是听过而已,没有谁真的遵守。
贺霖听着孩子吵着要吃羊肉,也让人准备了一点,烫熟了沾上些能够去腥膻的胡椒给九郎吃。
九郎坐在那里,幸福的张大嘴,等着贺霖投喂。
李桓在前面和人商量完事情,决心先派人护送李诨棺椁前往洛阳,自己留在晋阳等将一切事务都料理妥当之后,再去洛阳。
他一进屋子就闻到浓厚的羊肉味道,绕过屏风一看,果然就见着九郎坐在贺霖身边张大嘴等贺霖喂他吃的。
九郎从出生开始就没了母亲,李诨又不待见这个嫡出的幼子,基本上就是李桓和贺霖充当父母的角色,把他带到这么大的,于是九郎也自然而然把李桓和贺霖当做父母,至于李诨早忘记的没剩多少了。就是在李诨的丧礼上还是需要被乳母那么吓一吓才嚎的出来。
“你这小子,把你阿嫂当甚么了?”李桓走过去差点就要拎着这小子的后衣领把他拎开。
不过小孩子有小孩子的狡猾,九郎嗷的一声抱住贺霖不撒手,一副一旦撒手就要被李桓拎过去进行凄惨对待的小可怜一样。
“好了,好了,闹甚么。”贺霖抬头瞪了李桓一眼,伸手安抚了一下怀里的孩子,“九郎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吃完了就去读书。”李桓悻悻坐下来,对着那边的九郎说道。
见着小孩子冲着他做鬼脸,差点没起来给九郎来一下。
这么一来,贺霖也不好太宠着九郎了,孩子读书是正理,再贪玩,再说什么贪玩是孩子天性,但是书读不好也是个大事。
她拍了拍九郎的头,让他出去。
侍女收拾完之后,她看向李桓,“回来了?”
“嗯,都差不多了。”李桓点了点头,“这一次在晋阳要待的久一点。毕竟晋阳地处要塞,许多事不能够掉以轻心。”
晋阳位置十分重要,不然当年步六孤家拼死也要将晋阳抢到手中,李诨一年的时间里,有半年是驻扎在晋阳。
如今李诨一死,李桓上位,而且贺霖知道李诨死后他没有做的事情,例如篡位称帝的担子就落在了李桓的肩上。
李家父子靠着当年的机遇走到这么一步,可不是为了给元家打工的,更加不是做慈善。而且就算要动手篡位,也要做的万无一失才好。
贺霖点了点头,“萨保有家家看着,我也放心。”她想起刚刚离开洛阳的时候,崔氏把萨保抱过去眉开眼笑的表情,崔氏母性淡薄,但在教育子女上还是有一手的,家里两个弟弟懂事的时候基本上家中都已经富贵起来了,可就这样,家里也没出个二世祖出来。
贺内干教子的办法和李诨差不多,做错了就打,一直打到认错了长记性为止。
那种教育方法看在贺霖眼里就只剩下两个字:野蛮。
崔氏来教养孩子,她比较放心,可是心里头到底还是有些舍不得。
“要不然我们再生一个?”李桓见着贺霖面上闪过不舍,知道她是想念儿子了,干脆出声道。
“你倒是不怕那些汉人士族戳你的脊梁骨,说你孝期内不检点?”贺霖听了脸上一红问,其实她也不在乎什么孝期,不过是拿着这话来堵李桓。
李桓向来对那些士族很有兴趣,就是南朝来了使者团,他还会很给面子的去参加那些南朝人的玄谈,当然他本人是不会谈玄的,一般是手里拿着塵尾坐在那里,看着双方说的热火朝天,他就拍手说好。
“我们本来就没有那个习惯,那些士人没事怎么会指指点点?而且就那些士人真的三年孝期守下来,把自己守死了的都有。”说着,他好像想起什么,“我听你阿舅说,天子守孝,以日代月,我也可以这样嘛。”
天子守孝,自然不能和庶人一样,满打满算的守上三年,而是以日代月。
李桓名分上不是皇帝,但也只是差了一个名头了。
他就差没把在洛阳的元善给轰下台,其他的待遇几乎和皇帝没有太多的差别。
贺霖觉得元善对着李桓这样的大臣,都能私下里对着保皇派掩面低泣一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反正仇恨一句拉的够足,再把野心拉出来溜溜也没有什么了?
“等过了半年吧。”贺霖说道,“这怀孕生孩子,你当在榻上躺个九月多,孩子就会自己出来了?”
怀孕生孩子都是辛苦事,怀孕的时候就不舒服,等到生产的时候,更是疼的不想活了。
频繁的生育对女性身体没有多大好处,她还记得贺昭的反例,贺昭生孩子是不歇气的那种,到了最后身体都成什么样了?
“好,听你的。”李桓点了点头,他和贺霖都年轻,而且已经有了一个长子,也不急着要更多的孩子。
李桓在晋阳这么一呆,便呆了大半年,晋阳里头忙的团团转,北方蠕蠕最近有南下的意思,晋阳作为重镇,自然是要担负起指挥的责任。
当年和蠕蠕联姻主要的还是怕南北夹击,如今南朝梁国北伐大军被自家皇子冷不防给抽了一大棍子,被打了回去,北朝正好可以腾出手脚来对付北方蠕蠕。
对付蠕蠕,阴山六镇可算是经验丰富了,那些年长一点的男人,手中多少都有蠕蠕人的血。
蠕蠕人向来不会打持久战,一般是带着人马南下抢掠,抢完了就跑,来去如风,来个什么攻城战基本不可能,他们也不会打。
六镇出兵没多久,蠕蠕人自己见着占不到便宜就哗啦一下子做鸟兽散。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化整为零跑的飞快,这个也算是蠕蠕人的特点了。
这事一出,晋王太妃在霸府中的声望再一次跌到了最低谷。
太妃的名声原本就不好,嫁过来一年多,老晋王就撒手去了,而后就是在丧礼上半点悲痛之情都没有。
胡人女子不讲究不见外男,丧礼上那么多双眼睛瞧见,想洗白也很难,何况贺霖还没想过给这位胡闹公主洗白呢。
公主嫁过来在魏国代表的便是蠕蠕,哪怕她自己不这么想,她在魏国得到的礼遇和她胡闹所能依靠的靠山,都是来自蠕蠕,如今蠕蠕和魏国这么一打,即使不是声势浩大的大战,也足够让许多人对她开始不满了。
贺霖无所谓,因为那位公主拼死不说汉话,就连鲜卑话都说不好,除了和蠕蠕人之外,真的没几个能和她说上话,这位公主嫁过来的一年时间里还真的不够她接手这个霸府的内务。
贺霖来了之后,自然是毫不客气的把担子接了过来。
李桓很不喜欢这个继母,也嫌弃这个女人太闹腾,按照原本计划好的那样,将她幽禁起来。
公主本来的亲信只有那些陪嫁的人,在府中也没有任何的根基,有心处置,简直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