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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秦歌转身用枪逼开几个向他靠近的男人,再用枪指向背对着他的杜传雄。他的腰板虽然依然挺得笔直,但是他心里却是怯了。在这种环境下,面对这些一群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还有一个看似儒雅实则城府极深的杜传雄,他的胜算实在不多。而且,连他自己能否全身而退都是个问题。
作为一个警察,在这时候,该怎么做?
唐婉爬向插满刀子的木板,徒劳地想把木板移开。横木上的谭东嘶声叫着她的名字:“唐婉唐婉,不要管我,快离开这里,快点离开!”
唐婉已经说不出话了,她移不开木板,便去拔插在板上的刀子。但第一把刀被拔出来时,她便被人拖到了边上。她奋力挣扎着,脸上涕泪纵横,绝望的眼神让她不再是一个温柔的女人,而像一头垂死的母兽。
木桩在燃烧,火焰像一条爬行的蛇,渐渐向木桩之上爬行。
沙博瘦子被几名大汉抱住动弹不得,还在拼命挣扎;唐婉不断向木板处爬去,每当到达木板边上,便会被人再次拖开;谭东在横木之上怜惜且绝望地盯着唐婉,高声叫她的名字;秦歌仍然持枪指着背对他的杜传雄,但这一枪他却无论如何也开不出去;人群在呼喊,期待谭东即将落下的那一刻……
已经没有人能阻止发生的惨剧,一根木桩蓦然一歪,横木与被缚住的谭东便晃了晃,接着,另一边的木桩轰然折断,横木带着谭东便直落下来。
伏在地上的唐婉看到了谭东跌落瞬间的眼神,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歉疚和解脱。在唐婉凄厉的尖叫声中,谭东落在木板之上,那些倒立的刀刺穿了他的身体,血液急速从他身体的各处涌出,很快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但他的眼睛却仍然不闭,它盯着唐婉的方向,好像还在为自己不能再保护她而自责。
唐婉徒劳地想爬到他身边去,但她的身子已被人按住,她双臂前伸,似乎这样就能离谭东近一些。她的嘴巴张大,却再发不出任何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手臂终于缓缓落下,她的头也紧紧地贴着地面,整个身子一动不动,只是她的眼睛还圆睁着,嘴巴还在不停地蠕动。
她的魂魄好像已随谭东一块儿离她而去。
火还在燃烧,人群还在欢呼,沙博瘦子还在挣扎,秦歌已经垂下了持枪的手,杜传雄回过身来,脸上挂着一些轻蔑的微笑。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模糊,继而变成白晃晃的一片。
唐婉闭上眼睛时想,我就要死去了吗?如果死去了,就又能跟谭东在一块儿,这样,死去未尝不是一件快乐的事。
唐婉于是又想,死去吧,死去就再没有恐惧,再没有痛苦了,虽然对生活似乎还有那么一点遗憾,但死亡一定是个无知无息的虚空世界,在那里,一定会忘了遗憾的。
那白晃晃的世界灰暗下来,黑暗终于再次来临。
唐婉晕了过去。
第五部分:死亡之谷密室里惨白的肌肤(1)
黑夜已经笼罩沉睡山庄。
唐婉悠悠醒来,立刻被一阵巨大的痛楚侵扰。她想到谭东已经不在了,继而便看到了广场上重新竖立起的木桩,满身血迹的谭东被吊在木桩之上。那就是她曾经深爱过的谭东吗?唐婉想奔过去,把谭东从木桩上放下来,但是,她浑身软绵绵的,想动一下都难。而且,她的心在剧烈地抽搐着,谭东的尸体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刺得她浑身伤痕累累。她只能倒在地上,睁着眼睛盯着高处的谭东,不停地流泪,不停地抽搐。
此时广场上被无数火把照亮,所有的人都在做一件事——喝酒。
满眼都是喝得酩酊大醉的人,沉睡谷的居民像疯了样,不停地把那种葡萄酒灌水一样灌进自己的口中。人群之中,到处可见一人多高的酒桶,这些酒全部打开,酒香飘荡在夜晚的空气里。人们便围站在这些酒桶边上,用各种容器去取酒,还有些人,直接将脑袋伸到了酒桶里,好久一动不动。
有很多人喝醉了,他们手舞足蹈地四处跳跃,嘴里发出“嗬嗬”的尖叫。喝醉的多是一些老人、女人和孩子,他们跳得满头大汗,很多人便随手脱下身上的衣服随手丢在一边。
更多的人开始舞蹈,一些男人也加入进来,他们叫嚷的声音更为宏亮,舞蹈的动作更加疯狂。他们更快地脱去身上的衣服,让汗珠在身上肆意滚落。一些女人开始围着这些男人旋转,男人目光逡巡,抓住自己感兴趣的女人,搂在怀里,开始做一些猥亵动作。
火光冲天,广场上的人像一群乱舞的魔,已经全都失去了理智。
在唐婉的身边,秦歌正蹲在地上不停地呕吐。他不停地把手指伸到喉咙里,发出些痛苦的呻吟,然后,一些深紫色的液体和着一些未消化的食物呕吐出来。秦歌还不罢休,直到自己吐出些没有颜色的酸水为止。沙博和瘦子在不远处,正被几个精壮的男人按住。他们被迫仰起头,张大嘴,有人将葡萄酒直灌进他们口中。他们显然已经喝了不少,脸色通红,眼神都开始迷蒙起来。后来,那些大汉放开了他们,他们便自己去找酒喝,竟似意志已不受自己支配。
秦歌冲了过去,一把拖过正要将头插进酒桶中的沙博。沙博劲道此刻出奇地大,他回手一拳击在秦歌肩上,秦歌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秦歌再次扑过去,擒住他的手臂,把他压倒在地上,然后,在他耳边发出一声大喝。沙博清醒了些,他听到秦歌说:“把喝进去的酒吐出来!”
沙博这时似乎才看到广场上疯狂的人群,脸上现出些恐惧来。秦歌松开擒住他的手,捏住他的两颊,逼迫他张开嘴。
沙博也开始趴在地上呕吐起来。
秦歌再在人群中找瘦子,瘦子却已经跑得不知所踪。他的酒比沙博喝得多,在秦歌抱住沙博时,他手舞足蹈地向着人群里冲去。到这时,已经没有人再认得他了,他也不用去认识任何人。他的心里燃烧着火,而这些火需要用动作来引导它,否则,它就会让他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瘦子盯上了一个女人,女人有着小巧的身子,匀称的身材,她已经完全脱去了上衣,白皙的身子在火光的映照下,有种说不出来的森然之美。瘦子在她身边舞蹈,手搭上了她的肩头,她便像条蛇一样缠到了他的身体上。
在瘦子的身边,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把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扛在肩上,正向广场边的黑暗中走去。另一些男人和女人,已经开始在地上扭动……
广场上的喧哗声已经减弱了许多,取替的是一种阴悒的靡靡之音。火光映照下的肌肤上,全都溢着汗珠,它们扭曲着,旋转着,厮缠着,有些隐入黑暗,有些就在火光之下。
男人之间开始厮斗,为了女人。血液开始与深红色的葡萄酒交融在一起,夜色中,血腥味与酒香交织弥漫。
所有人都疯了。疯狂的人群,疯狂的沉睡山庄。
秦歌与沙博搀扶着,避开踉跄着冲撞过来的男人和晃晃悠悠舒展着肢体的女人,他们向卧在地上的唐婉走去。
唐婉已经不能动弹,她的眼睛还盯着高悬的谭东,身子不停地抽搐。
秦歌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谭东的尸体,叹息一声,对沙博说:“她受刺激太深,得带她去一个安静的地方。”
沙博点头,俩人费力地架住唐婉的胳膊把她搀起来,向着广场边的环形檐下去。环形檐下也有人,他们厮缠在一起,低靡的呻吟和剧烈的喘息交织。一个年近五旬的中年女人,被一个青年抱住,她的眼睛闪烁着蛇样的光茫落在秦歌等人的身上,同时,向他们伸出手来,带着些丑陋的诱惑。
秦歌沙博急步越过他们,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仰头喝光一瓶葡萄酒,将酒瓶扔到他们的脚下,发出尖锐的碎裂声。那少年哈哈笑着,摇摇摆摆向他们冲来,前冲时,手先伸向呆若木鸡的唐婉。
秦歌只一拳,便把这少年打得倒飞出去。
第五部分:死亡之谷密室里惨白的肌肤(2)
所有人都变得危险起来,秦歌与沙博不知道,在这沉睡山庄中,哪里才是安全的所在。秦歌还注意到,人群开始狂饮葡萄酒时,沉睡山庄庄主杜传雄便从人群里消失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他一定是躲在了哪个角落,正偷窥着广场上的一切。这样的场面是他希望看到的,他在思想里摒弃法律,所以,他要创造一个完全无序的世界,尽管这世界只在他的沉睡山庄中。
逃出沉睡山庄,这是秦歌沙博现在脑子里唯一的念头。他们架着唐婉从环形廓下绕到门边时,发现大门紧闭,而且,他们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把门打开。当初建造这座圆型城堡的工匠,为了城堡的安全,将大门修建得异常结实巧妙,如果你不懂其中机关,根本没法开门。
秦歌与沙博无奈,只得再带着唐婉转回头去。这期间不断有人向他们冲过来,都被秦歌在前面挡住。
广场上的人更加疯狂,男人们之间的争斗已经逐步升级,他们开始动用手边可以利用的任何武器来攻击别人。更多的血液流出来,更多的人倒在地上滚动呻吟。没有人在意他们的死活,他们的边上,照样有男人和女人纠缠在一起,他们的身上还沾着伤者的鲜血。似乎那鲜血可以让他们更为疯狂。
围攻秦歌沙博的人越来越多,秦歌身手矫健,但体力已渐不继,再加上人越来越多,他已渐渐难以抵挡。幸而后来沙博捡到了一根棒子,握在手中,见有人冲过来便当头一棒。起初他手上力道还掌握得挺有分寸,后来便不管不问,见人兜头就是一下子,如果那人还不倒下,他还会再来两下,直到他趴下为止。
暴力在这时成为保护自己唯一的手段。
广场上的火把熄灭了好多,剩下的一些,也都变得极其微弱。秦歌与沙博变得焦灼起来,如果火把全部熄灭,黑暗完全来临,那他们的境地将更为危险。他们背靠着墙壁躲在一个角落里,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却全都无计可施。
蓦然间,沙博怔一下,推推边上的秦歌。秦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前方的阴影里,有一个身着白裙的女人的背影。女人的背影那么熟悉,秦歌一眼望去便确定她就是那把他们引到墓地去的女人。
那女人的身子动了动,又停下,似乎还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这女人是没有恶意的,现在沙博几乎已能确认是她把自己引到沉睡谷来。那晚墓地之后,她就再没有出现过,秦歌沙博虽疑她就是夜眠客栈的老板娘雪梅,但一直不能确认。这时候她再度出现,绝不会是偶然。
秦歌与沙博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搀起唐婉,向着白衣女子的方向下去。
他们动,白衣女子也动,始终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却又不脱离他们的视线,倒像是又要引他们到什么地方。秦歌沙博知道她不会有恶意,所以也放心地跟了下去。
内环房与外环楼之间还有很多空隙,现在,他们就在这些空隙里行走。这些空隙只有窄窄的一肩之宽,行走虽然困难了些,但也不会被人攻击。
白衣女子始终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