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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荡荡的人马在这夜色将逝之际踏上了前往大明宫的道路。待得走他们后,才有那胆大的邻居开门张望,纷纷议论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大明宫宫门已经大开,神策、鹰扬两军护送着光王进宫,在含元殿前停下,百官这时早已在殿内久候。在仇士良作乱之后,早朝就已暂歇,昨日傍晚,神策军兵士忽然上门通知明日早朝,这些大臣不知何故,人人忧虑,待得兢兢战战入宫,在殿内久候却也不见皇帝露面,心中更是惶恐,但听殿外佩刀撞击、人喊马嘶,先到殿内维持的西门季玄又抢了出去,年资深长者额头冒汗,都想起当年甘露之变,幸得不多会儿就有兵士进殿开道,随后人人熟悉的神策军中尉马元贽入内,更有一人身着龙袍走在他前面,许多人认得,乃是光王李怡,另一侧有一身戎装的青年,气宇轩昂,不少人心中惊呼,这不是前中书舍人,如今的鹰扬军主将张淮深么。见到这副阵仗,殿中这些老奸巨猾之人都已有七分明白,默念道:恐怕今日要变天了。
马元贽和张淮深一左一右,将光王送至御座之上,转身对着群臣,马元贽取出适才的黄轴,高声道:“陛下遗诏。”
西门季玄抢先出班跪下,群臣面面相觑,但终究还是随之拜倒,马元贽将圣旨再次宣读,而后道:“陛下前日驾崩,今奉遗诏,迎皇太叔继位。”
西门季玄首先山呼万岁,群臣默然随从,自宪宗之后,弑主立君、出于中尉,此言早已尽人皆知,群臣见怪不惊,只能默默接受,接下来百官至后殿拜先皇帝灵位,光王以嗣皇帝的身份素衣奉灵,群臣三拜之后退下,而后再向嗣皇帝朝贺,这继位大礼算是草草行过。待得朝仪过后,新皇帝回到内殿,百官依次而退。张淮深但听得马元贽问西门季玄道:“朝贺该是首相领头,为何李德裕没来,要你代替?”
西门季玄悄声道:“昨日我向他透露了口风,没想到今日他就告病不来了。”
马元贽大为不满,道:“他好大的胆子,敢对大统更继之事不满,这几日不要管他,等以后再和他算帐。”
张淮深暗叹,想到先皇帝甫登基就贬斥牛党,将李德裕诏回朝中,信任有加,委以首相要任,想必李德裕感恩戴德之至,如今听说继位的居然不是先皇帝的皇子,自然会大为不满了,只是他手中无兵无勇,只能以告病来抗争了。可局势已到如此地步,即便称病又有何用?反而惹恼了中官和嗣皇帝,将来恐怕不会有好下场了。张淮深直感到惋惜,更恨自己即将离去,眼见朝廷柱石即将危难,却也无能为力,心道,也罢,看机会向光王婉转进言,希望至少能保住他的性命。
张淮深所料无差,光王继位之后旋即罢李德裕相位,出为东都留守、东畿汝都防御使。大中初,罢德裕留守,以太子少保分司东都,大中元年秋,再贬潮州司马。二年冬,又贬潮州司户。大中二年冬,又贬崖州司户。至三年十二月卒,时年六十三。
正在想着,内侍出来宣旨,命马元贽和张淮深入殿。两人到了后殿,新皇帝赐坐,和他们说了会儿话,神态亲切,并无疏亲之色,许久之后两人才告退。离开内殿之后,各自安排西门季玄和仆固俊领着兵士共同守卫含元殿,保护新君安全,也有互相监视之意。
安排好之后两人离得含元殿,缓缓向宫外走去,路上张淮深问道:“光王已经继位,何时开始听政?”
马元贽早有打算,闻言道:“这个么,司天台报,四月一日乃是黄道吉日,新君可在这日听政,禄帅意下如何?”
张淮深不懂这些,但见不过相隔四日,想来没有大碍,便道:“但听马大人所言就是。”
马元贽微微一笑道:“那禄帅何日履约呢?”
张淮深略一思索道:“既然你我约定,张某该在新君继位之后就离开,那就是四月一日前后好了,马大人放心,张某不会爽约的。但之前马大人也要遵守约定,将宫中宿卫逐步移交我军,最迟也必须在听政之日完成。昨日我已派人去邠州召张直方中郎将回京,等他来到,我将兵符印信移交给他,然后就走。”
马元贽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心情大好,笑道:“这不成问题,那禄帅打算去何处?”
张淮深神思远游,悠悠道:“也许张某将去扬州和家母居住吧,多年不见,未曾侍奉她老人家,心内惭愧。但之前会先回沙州老家一次,先父灵枢尚在京师安放,早有遗命要回乡安葬,只是之前我守孝未曾离京,后来入仕又无闲暇,既然从此退隐,就趁此机会送先父灵枢回乡吧。”
马元贽道:“那好,可是那日新君听政,下官恐怕不能恭送禄帅了。”
张淮深开玩笑道:“马大人难不成要看着张某离京才能放心吗?”
马元贽叹息一声道:“若是禄帅是我内侍省中人,马某宁可将中尉相让也不会愿意禄帅离京,只可惜你我终非同路之人,难以共处。”
张淮深默然,许久而道:“中官干政终非常理,马大人若不是中官该有多好。”
两人都有惺惺相惜之念,并肩在宽阔的宫中大道而走,言谈恳切,犹如良朋好友一般。
自这一日后,张淮深就没有再入宫,这是避免嫌疑,毕竟自己即将离去,又将军务渐渐移交给了常慕德和李恩,这几日间稍得空闲,忙碌起自己的事情来。马元贽已下令将乐荣轩的家产发还,他就招人将自己宅子打开封条,打扫一遍,在宅内设立灵堂,以马元贽送来的仇士良人头为祭品,祭奠在这次乱事中遇害的亲友。他还想要豆卢著的首级,马元贽也答应了,发了文书去石雄,就等回书送来。
过了三日,张直方风尘仆仆地赶回了长安,张淮深得报出城迎接,两人相见相拥涕下,都有劫后余生之感。并肩而行回到城中,洗去风尘之后两人对坐讲述往事。张直方所言大槃山阻击之事和马元贽、仆固俊所言大致相同,只是更为详细惊险,最后问起朔方军的情况,张直方道:“那日石雄突破我军阻拦之后,一路急行军回师,直方沿途骚扰,但后来忽然京中传来急报,说朔方军正在南来途中,石雄就分兵一路前去邠州防守,另外找到我军告知此事,我想让中官秉政只是如同往日,但让朔方军入主那就遗祸无穷了,另外我手中的兵马伤病残破,粮草又无,非但沿途骚扰只是聊胜于无,就连能不能吃饭都是问题,所以自作主张答应了石雄停战共守邠州的提议。”
“那驻守邠州期间有没有发生战事?”张淮深问道。
“没有,敌兵看到神策军和鹰扬军的大旗都在城上飘扬,疑心我们两军携手对外,所以没有贸然行事。等我动身回京之时,朔方军据说已经开始悄悄退兵了。”
“那就好了,李彦佐这小子这么阴毒,我们不能饶了他,等局势稳定之后再和他算帐。”张淮深松了口气,恨恨地道。
“有一件事想告诉你,可是我怕你听了会气得吐血。”张直方似笑非笑地说道。
“什么事?”张淮深警觉地问道。
“其实石雄直到你遣人来召我回京之时才决定听从马元贽和西门季玄的号令的。”
“啊,这怎么回事?”张淮深震惊不已,高声问道。
“其实马元贽诛杀仇士良事石雄一直不知道,当他知道后就开始观望我军同长安守军的战况,不想两家居然议和了,所以他这才决定听从新任中尉的号令。”
“你是说,其实在我同马元贽议和的时候,神策军的兵力只有城内的两万人马?石雄手中的两万多援兵只会静观待变的?其实是因为议和了,石雄的人马才会听从马元贽,而不是相反?”张淮深瞪着眼睛大声道。
“正是如此。”张直方不敢看他,低头道,心里有点发毛,心想把实情说出是不是正确的举动,可身为部属,将实情告知主将又是理所当然的。
过了好一会儿,预想中的风暴没有来到,张直方抬眼看去,但见张淮深泄气地说道:“算了算了,也算是天命罢。反正逼着我们议和的是朔方军,而不是石雄的援兵。”
“只是马元贽如此狡诈,十哥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了。”张淮深语重心长地说道,关心之意溢于言表。
张直方感动,说道:“七郎你放心,我一定会和仆固长史携手共进退,绝不让中官们得志的。何况家父还在,卢龙兵马可非吃素的。”
张淮深就等这一句了,高兴地道:“如此就好,仆固俊和新君交好,十哥又有令尊撑腰,我离去也大可放心了。”
张直方惋惜地道:“要是你不走该多好。”
张淮深一笑:“这庙堂本就不是是适合我的地方,这一去如脱樊笼,十哥该为我庆贺才是。”
这日过后,张直方正式开始接管鹰扬军各项军务,他本就是开创这一军的首领人物,交接之时并无妨碍,鹰扬军逐步向城内开拔,一点点接管宫中宿卫,一切行进都非常顺利。就只一件事令张淮深恨恨不已,那就是豆卢著的人头并没有能拿回。此人一得到议和的消息就立刻潜逃无踪,等马元贽文书至早已失踪两日了。
第一部夕阳春雷尾声
会昌六年四月一日,天色阴沉,长安城中飘着细雨,虽然无须打伞,但密密的雨丝打在脸上还是令人感到丝丝凉意。
大明宫中钟鼓齐鸣,含元殿内香烟缭绕,宫门大开,百官鱼贯而入,殿内御座之上,新皇帝肃容端坐。百官入内,三拜九叩,山呼万岁。内侍尖利声音响起,朝议开始,新皇帝从此听政,掌握帝权。
殿内一角,仆固俊垂手静立,眼睛却在瞟向殿外。
大殿外侧,张直方站在龙首台上向着西方眺望。
丹凤门下,常慕德闭目抬脸,感受着丝丝春雨,神思悠悠而去。
城外鹰扬军大营之中,李恩负手立于帐外,低头沉思。
长安城西开远门外,一行十余人骑马缓缓而行,当先一名男子手中把玩着一条杨柳。
身后一名年轻男子正凝神倾听着什么,忽道:“禄帅,听,是大明宫的钟声。”
前面那男子抬头微笑道:“好了,封侯,既然你决意要跟我走,那长安城中的是是非非就不要再理会了。”
这男子就是张淮深了,身后的也正是索勋,两人辞去了官职,婉言谢绝了部属们的相送,正踏上前往沙州老家的途中,他们的身后跟着从人和棺椁。
新君听政之日就是离京之时,张淮深实践诺言,就在这一日离开了长安,出城之时,他回首望着这生长之地,心中惆怅,再向城外一望无际的官道看去,更觉茫然,心有所感,于是口占一绝:
“细雨轻风出长安,回首前尘心惘然。
此生将寄万里远,壮志未酬意亦甘。”
《大风歌第一部·夕阳春雷》终
2003/3/27
跋
《大风歌》是我第一部小说,灵感来自十多年前的一部电影《大漠紫金令》,构思和撰写大纲则是在1996~1999年,手写了两万多字,终于确定下五部的结构和算得上比较详细的内容情节。
第一部于2000年11月底动笔,直至2003年3月底结束,前后二十八个月,共五十五章五十八万字。
这大大超出了原先的预料。本来估计应该是在三十章,三十万字左右,但由于两个因素造成最终的作品几乎翻了一倍的规模。
一个原因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