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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其中另有隐情。”
“你猜得不错,这次我们出大麻烦了。”
从常慕德的语气和神色中看得出好像出了极为严重的事情,张淮深心中一惊,连忙问道:“到底怎么了?”
“你这次带兵离开不到两天,京里就来人巡视了,是兵部和枢密院的人,正使是枢密副使宋叔康。”
“他来干什么?”张淮深非常在意地追问道。
枢密院是在唐代晚期出现的,长官称枢密使,一般置两员,向例由宦官出任,可以参予朝廷政务,乃属朝中四贵,显赫一时。像枢密副使这样的要员事先不通知而突然来到这苦寒边塞确实是件令人惊讶的事情,但张淮深这么紧张却不是完全是为了这个,他之所以在意实是因为宋叔康此人乃是仇士良的亲信……
“名义上是为了年前我们夺回太和长公主立下大功前来慰劳的,但从他们来后的几天看,仆固怀疑他们极可能是前来查看我鹰扬军虚实的。”常慕德答道。
太和长公主是宪宗第六女,穆宗时和亲到了回鹘。在一年前,回鹘发生大疫,牛羊十死七八,百姓困顿,加之权贵依旧横征暴敛,于是民怨沸腾,为了缓解困境转移民愤,回鹘乌介可汗胁持着太和长公主南下剽抄,过天德,至杷头烽北,俘掠云、朔北川,沿途烧杀抢掠。于是在长安的皇帝命太原节度使刘沔为回纥南面招讨使;以卢龙节度使张仲武充回纥东面招讨使;以李思忠为河西党项都将,回纥西南面招讨使:会军于太原以抗回鹘。张淮深的鹰扬军也奉诏参与了此役。
当时三路大军会合后本欲直击,只是太和长公主在乌介的手中,难免投鼠忌器。正无奈间,张淮深指挥鹰扬军奇袭公主所在的振武城,杀得回鹘人弃辎重而逃,得以迎太和公主而归,从而解除了这一忧患。
大战结束后,他在此役的智勇得到了太原节度使刘沔的赞赏,刘沔也因此上表替他请功,皇帝闻讯大喜,于是提升张淮深为夏州刺史兼夏州防御使。
此战对张淮深来说影响深远,一方面来说,他一战成名,被公认为是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将才,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和鹰扬军从此之后就在朝野的注目之下,丧失了保持隐蔽的初意。所以引起有心之人的猜疑也是当然,这次宋叔康的前来也才会引起仆固俊如此的猜测。
张淮深明白其中的前因后果,因此他脸上不免变得有些阴霾,沉吟不语。良久他才问道:“仆固是如何应付他们的?”
“怕他们估摸到我们如今的兵力,他们一到,仆固长史就立刻派人到银州让左郎将暂时不要回来,在宁朔、长泽、定襄等处巡边的诸军也都就地驻扎,不许回夏州,城里只剩下三千来人,他自己一直跟随在宋叔康身边,他们到那里就跟到哪里,对那些可能令他们疑心的地方都抢先一步掩饰。”
常慕德指的左郎将就是张直方了,因为数月前他曾带着七千人马参与了另一场大战,此时正在银州休整。
张淮深听后点点头,说道:“仆固其他做得虽然不错,但一直跟在宋叔康身边倒可能做得太彰目了,容易引起有心人的疑心。”
常慕德摇摇头道:“这倒不见得,他们是从京里来的大员,仆固殷勤些也不为过,要不然那些人也不会明里暗里鼓动仆固向仇士良效忠。”
“是吗,仆固不会给招揽过去吧。”张淮深倒是笑了起来,然后他又问道:“这事虽然麻烦,可好像和你延误出兵没什么关系,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缘故?”
常慕德颔首道:“是。他们来夏州这件事本来是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你十万火急的军令到来后,他们也得知了,或许是故意的,天天让仆固到他们那里述职,然后又要检阅三军,害得仆固分身乏术只能在深更半夜悄悄地调度军马,还不敢直接从夏州城里直接拨发,我这次带来的人都是从宁朔、长泽等地抽调在静德集结的,为此就耽搁了好几天。”
张淮深掐指算了一下,咦了一声道:“仆固办事的能力我是不怀疑的,但就算这样也不需要这么多天啊?”
“是,就只是这个缘故那还是赶得及的出发的,这次误事全是误在粮草和御寒冬衣供应不上。”常慕德的脸色极为难看。
“这是怎么回事?”张淮深大为震惊,因为他平日里最重视的就是粮饷的补给,自募兵建军以来从不曾有过欠饷缺粮的事情发生,没想到此时却突然发生了,所以他实在是感到难以置信。
“本来夏州城里还是有些存粮的,可是宋叔康来后拨了大半到银州那里了,剩下的又怕他们发觉我们调兵的举动所以不敢调用。本来这个月应该有批军饷和粮草拨到,正好可以应急,但是辛老四在南边派人快马回报说是左藏库那里竟然拖着不给。仆固赶紧到处东拼西凑,总算是从延州、绥州那里采办到了一些,赶快送到了静德,我收到后虽然立刻就出发了,但还是给耽搁了好些天,否则定能赶上前天的战事。”常慕德沉着脸解释道。
“啊。”张淮深倒吸一口冷气,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帐中来回盘桓,只见他眉头深锁,面露冷峻之色,紧咬牙关。良久放问道:“左藏库这次不发粮饷到底是什么缘故?”
“目前还不知道,所以我走的时候,仆固已经让崔琅快马回京去查了。”常慕德见张淮深面色不豫,不敢怠慢,立刻回答道。
“嗯。”张淮深点点头,回到位子上坐了下来,低头又是一阵沉思,忽然他大声道:“来人。”
帐外一名近卫掀幕进来,听候吩咐。
张淮深沉声道:“传我军令,各军马上收拾行装,天一晴立刻动身。”
等近卫离开后他又对常慕德道:“兹事体大,朝中可能发生了什么变故,我们得马上回去商量对策才行。”说话间他脸上的忧色难以掩饰,常慕德知道他此时焦虑不安的心情,所以连连点头称是。
这一夜过去之后,第二天大雪如人所愿地停了,不顾雪深没脚,张淮深迫不及待地领军踏上了回程。在雪中艰苦跋涉了五天后,他回到了夏州。长史仆固俊此时已经得到消息,带领着文武属员出城迎接他们凯旋而归,而城中更有自发前来的百姓涌簇在城门口和城门大街两侧夹道欢迎。
大军到达之时,先是仆固俊带领众人向张淮深敬献得胜酒,然后是夏州的耆老上前摇头晃脑地称颂鹰扬军这次的赫赫武功,等这些官样文章做好之后,大军开始进城,张淮深此时迫不及待地和仆固俊并马走在一起。
“他们走了没有?”在城中大道上信马而行,张淮深一面微笑着回应着大街两侧欢呼的百姓一面问道。
仆固俊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悄声道:“已经走了。”
“那没发现什么吧。”
“我们又没有图谋造反,能查出些什么呢?”
“那就好。”张淮深稍微有些放心,悄声道:“等一会儿回府衙后到我书房去,我要和你好好谈谈。”
仆固俊早就猜到了会这样,微微颔首以示答应。
张淮深于是话题一转,谈起了这次的战事,简短地通报之后,他颇有些余悸地说道:“回想起来实在是很险,朔方那里的消息一向很准的,这次不知怎么竟然会出这么大的纰漏,明明来的契丹人超过两万,却说是五六千,要不是将士奋勇效命,险些就要给他们坑死了。”
他越说越是气,仆固俊劝解了好一会,又仔细地询问了一些细节,不时插入自己的见解,两人在交谈中来到了夏州州衙门口,这时张淮深命令常慕德带着那些得胜军先回军营去了,自己和仆固俊进了夏州州衙。
此时的张淮深名义上仍然是一名文官,鹰扬军中郎只是暂时署理,不过虽然如此,但他大多数时候还是在军营之中,这州衙却是很少来。
穿过衙门来到后院正堂之上,亲卫们上前为张淮深卸下盔甲换上便服,打上盥洗之水,略微洗去了风尘之色之后,张淮深叫上仆固俊来到书房,遣退所有人,房中只留下他们两个。
“宋叔康他们这次来是干什么的?”战事已经谈过了,所以等从人都下去后张淮深立刻就问起这件事。
“说是前来巡边并慰问诸军的,但看多半只是假这个名义而已,因为他们的行程中夏州这里就是他们的第一站,朔方、太原、卢龙这些紧要的大节度倒是排在了后面。”
听了这话后,张淮深面有忧色,沉吟半了晌,又问道:“你看他们这次来是不是因为起了疑心的缘故?”
仆固俊知道他在说什么,立刻摇头道:“未必。若说有所担心,那必是无疑,但要说动了疑心,未必见得。”
“此话怎说?”
“他们这次来向我打听了许多你的事情,尤其是那次夺回太和长公主的奇袭,看得出他们是在担心你的本事,所以我故意说这件事其实出自左郎将张直方的主意,你只是挂个名义而已,看得出他们听了后都松了口气,言谈举止之间也都露出放心的神色,尤其是后来他们召来左郎将,听到他抱怨你什么事都办得一团糟,全靠他支撑的时候,他们就暗示我和左郎将要识时务,若是能忠心朝廷时时禀告的话,那将来这鹰扬军必然会交到我们手上。要是他们疑心的话那这种话怎么敢轻易地和我们说,难道不怕你知道,所以我说担心是有疑心未必。”
仆固俊简短地将这些天应付宋叔康一行人的前后简略的说了一遍。
“嗯,但愿如此了。”张淮深稍微放了点心,微微颔首道:“他们既然要是巡边,想必不会很快回京,我们还有时间应付,所以先不要去管它了。我如今最不放心的倒是这次欠粮欠饷的事情,你可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今解决了没有?”
说到这件事,仆固俊原先开朗的面容也不禁露出愁色,他叹着气把这事前后说了一遍。
鹰扬军的粮饷向来是从左藏库支出的,都是折算成现钱拨发的,其中包括军饷和采办粮草的费用。按照张淮深和皇帝的约定,左藏库每年只需拨出五十万贯。
夏州离长安太远,向例是三个月一支,因为皇帝爱惜这只军马,曾特意关照过凡事鹰扬军的一切开支要优先,所以这两年来倒也从无拖欠之事。这一回因为年底将至,过年的恩饷和年货等等急需大笔开支,所以这次十月间的领饷,仆固俊特意命亲府仓曹参军事辛浩铭亲自前去。可是就在张淮深出征契丹的十天后,辛浩铭从长安传来快马急报,报说是这批军饷无论如何也取不出来,在这封信里他说道他去申领时那边左藏令一直搪塞不给,开始的时候推说文书还没下来,到后来给逼急了就说库里的钱粮已经空了,让他等着,结果二十多天了竟是丝毫没有音讯。他知道事情必然没说得那么简单,可能发生了变故,所以向夏州紧急报信。仆固俊见了这信报之后可以说是震惊不已,旋即忧心如焚,担心军中会发生闹饷的事情,偏生这时候张淮深十万火急的催援来了,那几天中,他又要白天应付宋叔康那行人,晚上要调拨军马,还要想法子筹措出兵的粮草冬衣,简直是心力憔悴,几乎快要像伍子胥那样一夜白头,幸好辛浩铭预料到了这里的艰难,紧急从乐荣轩挪借了笔飞钱,火速送到了夏州,这才暂时解了燃眉之急。但这毕竟只是一时的缓解,事情还是没有真正得到解决。
仆固俊将这事的前后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