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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天气,谁愿意关在屋子里?花夜来莫非正在园中赏花?段
五走过去.怔住。
他没有看见花夜来.却看见了和尚!
(九)
花丛间绿草如茵,一个光头和尚,正大马金刀地跌坐在…个圆
桌般大的蒲团上。
他颧骨高耸,狮鼻海口.顾盼之间,棱棱有威,眉目间不怒时
也带着三分的杀气。身上只披着件黑丝宽袍,敞开衣襟,赤着足.手
里的金杯在太阳光下闪闪地发着光。满园的春色都似已映在金杯上。
一个比开门的少女更美的女孩子,正跪在蒲团前,为他修剪着
脚上的指甲。
这少女竟是完全赤裸着的。
在夕阳下看来,她的皮肤比缎子还光滑,胸膛圆润坚挺,…双
手柔美如春葱。
这满园的春花,也比不上她一个人的颜色。
有人来了,她只抬起头来轻轻一瞥,就又垂下头,专心为她的
主人修脚.脸上既没有羞涩之意,也没有惊慌。
除了她的主人之外,别的人在她眼中,完全就象是死人…样。
段玉的脸已红了,也不知是该进的好,还是该退的好。
黑衫僧却已仰面而笑,大笑道:〃老九,你来的正巧,我刚开了
瓶波斯来的葡萄酒,已经用井水浸得凉凉的,过来喝…杯如何?〃
除了卢九外,别的人在他眼里,也完全和死人差不多。
卢九居然微笑着走过去,对这种情况,竟似也见惯了。
段玉、王飞、顾道人,三个人怔在那里,真有点哭笑不得。
顾道人叹了口气,悄悄道:〃你说这里就是花夜来的居处?〃
段玉苦笑着,点了点头。
顾道人道:〃那么这憎王铁水却又是从哪里来的?〃
血 酒
(…)
墙头上的蔷薇和含羞草,在微风中轻轻晃着,青石板铺成的小
路,婉蜒通向花荫后的砖砌小屋。
窗子是开着的,竹帘半卷,依稀还可以看到高台上摆着几盆花。
段玉记得很清楚,这里的确就是昨夜花夜来带他来的地方。
但他却实在不知道花夜来到哪里去了,更不知道这黑衫僧是哪
里来的。
今天在这里的人,昨夜他连一个都没有见过。
那白衣垂发的少女,刚才当然也不是对他笑,她认得显然是卢
九。
卢九仿佛也曾经到这地方来过。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呢?
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现在却好象越变越复杂了。
黑衫僧叫人只倒了一杯酒给卢九,道:〃酒如何?〃
卢九尝了一口,赞道:〃好酒。〃
黑衫僧道:〃中土的酒,多以米麦高梁酿造,这酒却是葡萄酿的,
久藏不败,甜而不腻,比起女儿红来,仿佛还胜一筹。〃
卢九又尝了一口,笑道:〃不错,喝起来另有一种滋味。〃
黑僧衫道:〃这酒入口虽易.后劲却足,而且很补元气,你近来
身子虚弱,多喝两杯,反而有好处的。〃
他居然和卢九品起酒来,而且还居然象个专家,谈得头头是道。
不过他还是完全没有将段玉这些人放在眼里,卢九竟似也将他
们忘了。
顾道人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贫道也是个酒鬼,主人有如此美
酒,为何不见赐一杯?〃
黑衫僧这才转过头瞪了他一眼,沉着脸道:〃你是谁?〃
顾道人道:〃贫道顾长青!〃
黑衫僧道;〃你莫 非就是那嗜赌如命,好酒如渴的顾道人?〃
顾道人道:〃正是贫道。〃
黑衫僧突然仰面大笑,道:〃好,既然是顾道人,就给你喝…杯。〃
他挥了挥手,那轻衣垂发的少女,就捧了杯酒过来。
顾道人 只手接过.…口气喝了 下去,失声道:〃好酒。〃
黑衫僧却又沉下了脸,冷冷道:〃虽然是好酒,你却只配喝一杯。〃
顾道人也不生气,微笑道:〃一杯已足够,多谢。〃
王飞脸色早已变了,突然大声道:〃这酒我难道就不配喝?〃
黑衫憎道:〃你是谁?〃
士飞道:〃江南霹雷火的王飞。〃
黑衫僧道:〃你知道我是谁?〃
王飞冷笑道:〃最多也不过是僧王铁水而已,就算你杀了我,我
也要喝这杯酒的。〃
黑衫僧突又大笑.道:〃好,就凭你这句话,也已配喝…杯。〃
他果然就是僧王铁水。除了铁水外,世上哪里还有这样的和尚?
那轻衣垂发的少女,立刻捧了杯酒过来。
王飞 一仰脖子就喝了下去,冷笑道:〃原来这酒也没什么了不起,
简直就象是糖水,喝一杯就已足够了。〃
铁水仰面大笑道:〃好,凭你这句话,还可以再喝一杯。〃
王飞怔了怔,也大笑道:〃既然如此,就算是糖水,我也喝了。〃
顾道人叹了口气.呐呐道:〃想不到你骗酒喝的本事比我还大。〃
卢九忽然道:〃既然如此,这位公子就当喝三杯。〃
铁水道:〃他凭什么?〃
卢九道:〃你不知道他是谁?〃
铁水道:〃他是谁?〃
卢九道;〃他就是中原大侠段飞熊的大公子,姓段名玉。〃
铁水冷冷道:〃这不够。〃
卢九道:〃他也就是昨天在画肪上,将你四徒弟打下水的人!〃
铁水的脸色变了,质问道;〃你为何要将他带来7〃
卢九却答道:〃我并没有带他来.是他带我来的。〃
铁水皱眉道:〃他带你来的?〃
卢九道:〃他带我来找花夜来。〃
铁水怒道:〃那女贼怎会在这里?〃
卢九道:〃她不在?〃
铁水道:'当然不在。〃
卢九道:〃昨天晚上她也没有来?〃
铁水道:〃有洒家在这里,她怎敢来!〃
卢九叹了口气,用丝巾掩着嘴,轻轻咳嗽着,转脸看着段玉,道:
〃你听见了么?〃
段玉苦笑道:〃听见了。〃
卢九又叹了口气,道:〃你走吧。〃
段玉还没有开口,铁水已霍然长身而起.瞪着段玉,厉声道:
〃你既然来了,还想走?〃
卢九道:〃他并不想走,是我叫他走的。〃
铁水道:〃你为什么要叫他走?〃
卢九道:〃因为他是我的朋友。〃
铁水道;〃他骗你,你还将他当做朋友?〃
卢九道;〃也许并不是他在骗我,而是别人骗了他。〃
铁水道:〃你相信他?〃
卢九道:〃他本来就是个诚实的少年,绝不会说谎的。〃
铁水瞪着眼,上上下下打量段玉,突又大笑,道:〃好,好小子.
过来喝酒。〃
段玉道:〃这酒我也配喝?〃
铁水道:〃无论你是个怎么样的人,你能令卢九相信你,这已很
不容易。〃
卢九微笑道:〃这已配喝三杯。〃
那轻衣垂发的少女,又开了…瓶,满引一杯,用一双白生生的
小手捧着,脸上带着春花般的甜笑,盈盈送到段玉面前。
春光明媚.春风轻柔。
满园的花开得正艳。
铁水虽然骄狂跋扈;虽然贪杯好色,但看来倒也是条好汉。
千古以来的英雄,又有几个不是这样子的。
段玉虽然一直空着肚子;但此情此景,此时此刻,忍不住也想
喝两杯了。
黄金杯中,盛满了鲜红的酒。
段玉微笑着.接过了这杯酒。
他的笑容突然冻结,一双手也突然僵硬。
杯中盛的竟不是酒,是血!
鲜红的血!
〃叮〃的,金杯落地。
鲜血溅出。
铁水怒声说道:〃敬酒你不喝.你莫非要喝罚酒?〃
段玉没有开口.只是垂着头,看着鲜红的血,慢慢的流过碧绿
的草地。
卢九动容道:〃这不是酒,是血!〃
铁水脸色也变了,霍然回头,怒目瞪着那轻衣少女。
少女面上已无人色,捧起那新开的酒樽,惊呼一声,酒樽也从
她手里跌落。
槽中流出的也是血。
血还是新鲜的,还没有凝固。
少女失声道:〃刚才这里面还明明是酒,怎么会忽然变成了血?〃
顾道人动容道:〃酒化为血,是凶兆。〃
王飞道:〃凶兆?这里难道有什么不祥的事要发生了?〃
铁水沉着脸,一字字道:〃不错.这里只怕已有个人非死不可!〃
王飞道;〃谁?〃
铁水没有回答.却慢慢地指起头,锐利的目光,慢慢的在每个
人脸上扫过去。
这目光就象一把刀,杀人的刀!
凶刀!
每个人的掌心都不觉泌出了冷汗。
就在这时.花丛外突然有个人大步奔来,大声道:〃花夜来的画
舫已找着了。〃
这人光头麻面,浓眉大眼,正是昨天被段玉打下水的和尚。
铁水道:〃画舫在哪里?〃
这和尚道;〃就在长堤那边。〃
他随手往后指 了一指,指尖竟似也在不停地发抖。
(:)
长堤外。
一艘无人的画肪,正在绿水间荡漾着。
翠绿色的顶,朱红色的栏杆,雕花的窗子里,湘妃竹帘半卷。
窗前的人呢?
春色正浓,湖上的游船很多。
但却没有一条船敢荡近这条画舫的。
所有的船都远远就停了下来.船上的人都瞪大眼睛,看着这条
画舫,目中都带着惊慌恐惧之色,竟仿佛将这条画舫看成了…条鬼
船,船上竟似满载着不祥的灾祸。
突然问,一艘快艇破水而米,向这画舫驶了过去。
铁水双手叉着腰,纹风不动站在船头,黑丝的宽袍在风中猎猎
飞舞,距离画舫还有四丈,他的人已腾身而起。看来就象是绿波上
突然飞起了一朵乌云,一掠四丈,已飘然落在画舫上。
湖上的人忍不住大声喝起彩来。
喝彩声中,段玉也跟着掠了过去。
他并不是有心作弄。
他只不过是心里着急,急着想看看画舫上有什么事令人恐惧。
他看见了。
一跃上画肪,他就立刻看到了。
船舱中布置得很雅致,四壁都贴着雪白的壁纸,使得这舱房看
来就象是雪洞似的。
雪白的壁纸上.今天却多了串梅花。
鲜血画成的梅花。
一个人就站在梅花下,头垂得很低,一张脸似已干瘪,七窍中
流出的血也凝结,胸膛上竟赫然插着一柄刀,竞似活生生被人钉在
墙上的。
刀柄缠着红绸,风从窗外吹进来,血红的刀光在风中飞扬。
铁水拔刀。
刀已被嵌住,他用了用力,才拔出。
血已干。
没有干的血,只有一滴。
一滴血慢慢从刀尖滴落.刀锋又亮如一泓秋水。
好亮的…把刀。
铁水凝视着刀锋,良久良久,突然大声赞道:〃好刀!〃
王飞也跟了过来,赞道:〃的确是好刀。〃
铁水道:〃你可认得这把刀?〃
王飞摇了摇头。
铁水霍然回身,瞪着段玉,一字字道:〃你呢?你可认得这把刀?〃
段玉的脸色早已变了。
他早已认出了这柄刀。
铁水冷冷道;〃你当然应该认得的.我若看得不错,这就是段家
的碧玉七星刀!〃
这的确是段家的碧玉七星刀!也就是段玉遗失在花夜来香闺中
的那柄刀!
刀锋近锋处.还刻着段家的标记。
铁水的目光比刀锋更利,瞪着他,又道:〃你可认得这个人?〃
段玉摇了摇头。
他实在不认得这个人。
这个人的脸虽已干瘪扭曲,但还是依稀可以看得出生前一定是
很清秀的年青人,穿的衣服也很考究。
刀拔出来后,他的人沿着墙壁慢慢地滑下去.仿佛也正在仰着
脸,看着段玉,凸出的眼睛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