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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是种威胁,是种警告。
他们显然并不想要他死得太快。
双双咬着嘴唇,沉默了很久,忽然道/你洗洗锅,我替你煮蛋
吃,煮六个,你吃四个大的,我吃两个。〃
高立道/你……你还吃得下?〃
双双道/为什么吃不下?吃不下就表示怕了他们,我们非但要
吃,而且还要多吃些/
高立大笑道/对,我吃四个,你吃两个/
也只有连壳煮的蛋,才是最安全的。
于是开始吃蛋。
双双道/这蛋真好吃。〃
高立道/瞩,比排骨好吃多了。〃
双双道/他们若敢象个男人般堂堂正正走进来,我可以请他们
吃两个蛋的/
/只可惜他们不敢,那种人只敢鬼鬼祟祟地做些见
不得人的事/
突然间,窗外也有人冷笑。
高立霍然长身而立,道/付'么人?〃
没有回应,当然没有回应。
高立想追出去,却又慢慢地坐下来,淡淡道/果然又是个见不
得人的/
双双道/你知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对付他们这种人最好?〃
高立道/你说什么法子?〃
双双道/就是不理他们。〃
高立大笑道/对,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这的确是个好法子/
他笑的声音很大,可是他真的在笑么?
窗外一片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黑暗中也不知隐藏着多少可怕的事,多少可怕的人?
屋子里却只有他们两个人。
小小的一间屋子,小小的两个人,外面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恐
惧,已完全包围佳他们。
他真的能不怕?
银枪已从床下取出来。
枪上积满了灰尘,但却没有生锈。
有些事是永远不会生锈的,有些回忆也一样。
高立想起了秋风梧。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找着了他?〃
他希望没有。
这件事,他希望就在这里结束,就在他身上结柬。
他唯一放不下的,只是双双。
如果他不在了,双双会怎么样?
他连想都不想。
双双好象也没有想,似已睡着。
她实在比任何人想象中都坚强得多,勇敢得多,但在睡着的时
候,她看来还是个孩子。
他怎么能忍心抛下她?他怎么能死?
窗外风在呼啸,夜更黑暗。
他紧紧握着他的枪,他用尽所有的力量,不让眼泪流下来。
可是他泪已流下。
双双翻了一个身,忽然问道/你为什么还不睡?〃
原来她也没有睡着。
高立道/我……我还不想睡。〃
双双道/莫忘了你明天还要早起下田去。〃
高立勉强笑了笑,道/明天我可不可以偷一次懒?〃
双双道/当然可以,只不过,后天呢?……大后天呢?〃
她叹了一声,接着道/他们若一直不出现,难道你就一直在这
里陪着我?……难道你能在这小屋里陪我一辈子?〃
高立道/为什么不能?〃
双双道/就算你能,这样子我什I又能持续到几时?〃
高立道/维持到他们出现的时候,等着他们来找我,总比我去
找他们好/
双双道/但他们几时才来找你呢?〃
高立肯定道/他们既已来了,就绝不会等太久的?〃
双双道/他们这样做,也许就是要将你困死在这屋子里,要等
你精疲力竭的时候才出现/
高立苦笑道/可是他们不必等,他们根本没有这种必要。〃
双双道/为什么?〃
高立缀然道/现在是不是已到了应该说老实话的时候?〃
双双道/是/
高立接着道/那么我只希望你能为我做一件事/
双双道/什么事?〃
高立轻抚着她的脸,柔声道/我要你答应,无论我出了什么事?
你都要好己没钕氯ァ?
双双道/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立凄然道/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双双道/你怕他们?〃
高立道/我不能不怕/
双双道/为什么?〃
高立的脸已因痛苦而扭曲,道/你永远 么可怕
的,这次他们既然又找来了,就一定已经有十分的把握。〃
双双沉默着。
她仿佛忽然变得很冷静,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他们若真的已
经有十分的把握,为什么不立刻下手呢?〃
高立道/因为他们故意要让我痛苦。〃
双双道/但他们下手捉佐你之后,岂非还是一样可以令你痛
苦?〃
高立怔住。
然后他眼睛渐渐发亮,突然跳起来,道/我想通了。〃
双双道/你想通了什么?〃
高立道/青龙会的人并没有来/
双双道/来的是什么人?〃
高立道/来的只有一个人,所以他才要这么样做,要逼得我精
疲力竭,逼得我发疯,然后他才好慢慢地收拾我/
双双道/你知道这人是谁?〃
高立道/麻锋』一定是麻锋/
麻锋很少杀人。
但他若要杀人,就从不失手。
他杀人很慢,慢得可怕。
〃你若要杀一个人,就得要他变做鬼之后,都不敢找你报复。〃
高立的脸已因兴奋而发红,道/我知道他迟早一定会来的,我
知道/
双双道/为什么?〃
高立道/他要来报复。〃
双双道/报复?〃
高立道/有些人可以自己做一万件对不起别人的事,但别人却
不能做一件对不起他的事,否则他就一定要亲手来报复/
他咬着牙,一宇宇道/他却忘了,我也正在找他!〃
他当然永远忘不了谁杀了金开甲。
双双道/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带青龙会的人来?〃
高立道/他绝不会/
双双道/为什么?〃
高立道/因为报复是种享受,杀人也是,他绝不会要别人来分
享的/
双双紧握住他的手,道:〃他……他一定是个很可怕的人。〃
高立冷笑着说道/他的确是,但是我并不怕他。〃
他声音突然停顿,外面竟有人在敲门。
敲门的声音很轻、很慢。每一下仿佛敲在他们心上。
高立几乎连呼吸都已停止。
他忽然发现自己并不如他自己想象中那么有把握。
这两年来,他拿的是锄头,不是枪。
敲门声还在继续着,轻轻的,慢慢的,一声又一声……
双双的手好冷。
他忽然发现她也并不如他自己想象中胆子那么大。
双双终于忍不住地说道/外面好象有人在敲门。〃
高立道/我听见了。〃
双双道/你不去开门?〃
高立冷笑道/他若要进来,用不着我去开门,他也一样能进来。〃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只不过是种藉口。
他的确是在畏惧。
因为他不能死,所以他怕死。
怕死并不是件可耻的事,绝不是!
你若是个真正的男子汉,有双双这么一个爱你的女人需要你照
顾,你也会怕死的。
双双的心仿佛在被针刺着。
她当然了解他,没有人 比她更了解他。
她空洞灰暗的眼睛里,忽然泉水般涌出了一连中晶莹的泪珠。
高立道/你……你在哭?〃
双双点点头,道/你知道我一直在为你而骄傲的。〃
高立道/我知道/
双双道/但现在……现在我却没有这种感觉了/
高立垂下头。
他当然也了解双双的心情。
没有一个女人愿意自己的男人是懦夫,更没有女人愿意自己的
男人在面对困难和危险的时候畏惧逃避。
双双凄然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这样做的,但我却不愿你为
了我这么样做,因为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痛苦,因为你本不是懦夫。〃
高立道/可是你……〃
双双道:〃你用不着为我担心,无论我怎么样,只要是你应该去
做的事,你还是一定要去做的,否则我也许会比你更痛苦。
高立看着她,只有真正的女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忽然发现自己在为她而骄傲。
他俯下身,轻吻她面颊上的泪珠,然后就转身走丁出去。
她伏在枕上,数着他的脚步声。
每天早上,她都在数他的脚步声,从床边只要走十三步,就可
以走到外面的门。
一步、两步……四步、五步……
这一去他是不是还能回来呢?
她不知道,也不敢想。
就算她明知他这一去水不复返,也同样不会拦阻他,因为这件
事是他非解决不可的。
他已不能逃避。
故人情重
(一)
夜色凄迷。
冷雾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升起的,一个人静静地站立在雾里。
一个阴沉沉的人,一张阴沉沉的脸,眼睛却锐利得好象专吃死
尸的几鹰。
高立一开门,就看见了他。
他几乎和两年前完全没有改变。
高立从未想到他居然会真的站在门外等着,就好象一个专诚来
拜访的朋友,等着主人来开门一样。
可是他眼睛看着高立时,却象是几鹰在看着一具死尸。
高立道/你来了。〃
麻锋道/不错,我来了,我迟早总要来的,无论谁在我肚子上
刺了一剑后,都休想还能太太平平地活下去。〃
高立冷冷道/你还能活到现在,总算已不容易。〃
麻锋道/的确不容易,你永远想不到我这条命是花了多少代价
才换回来的,所以我们现在更不能死,也绝不会死。〃
他的瞳孔在收缩,眼睛充满了怨毒,忽又问道/小武呢?〃
高立道/你想找他?〃
麻锋道/很想/
高立嘴角似也露出一丝奇特笑意,淡淡道/只可惜你已永远找
不到他了/
麻锋道/为什么?〃
高立道/你想不出是为了什么?〃
麻锋动容道/难道他已死了?〃
高立冷笑道/他若不死,现在怎么还会放过你。〃
麻锋的脸突然扭曲,就好象又被人在肚子上刺了一剑。
高立道/他虽然死了,但我却没有死。〃
麻锋长长吐出口气,道/不错,你没有死,幸好你还没有死,
这两年来,我日日夜夜都在求老天爷保佑你们活得长些中
他每个宇里都充满了恶毒的怨恨,令人不寒而栗。
高立发觉自己的掌心在流汗,所以立刻大声道/你本该求我快
死的,因为我若不死,你就得死,现在你已非死不可。〃
麻锋冷笑。
高立也在冷笑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做错一件事,就已非死不
可,你却已做错了三件事。〃
麻锋淡淡道/我在听着。〃
高立道/第一,你不该一个人来的,第二,你本该用双双要挟
我,现在却已错过机会;第三,你更不该这样子来敲我的门。〃
麻锋点点头,道/有道理。〃
高立道/你本来也许有机会暗算我的……〃
麻锋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我根本不必暗算你,也不必
用你那宝贝老婆要挟你,因为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
高立大笑。
麻锋道/这两年来,我每天都苦练六个时辰,你呢?〃高立的
笑突然停顿。
麻锋冷冷地看着他,道☆〃你现在还活着,只因为我现在还不想
教你死/
高立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他忽然觉得很不舒服,麻锋的态度越镇定,他越不舒服。
麻锋逼人的目光离开厂他。正在仰视着凄迷黑暗的夜空,过了
很久,才慢慢地接着道/你还有七天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