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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离开长安并非是联络英布。想到这些,她日夜兼程地赶往乌江。
望着汹涌东去的江水,默立于江边的项羽心情沉重,天下大局已定,满心思念的女人心里却没有他,重生还有什么意义?叔父、亚父、龙且、离昧、季布、子期的身影逐个从他脑中闪过,也许,是该给他们一个交代的时候了。
他重重地跪下,向定陶和彭城方向各磕三个头。起身后拿起酒壶,他把酒水洒进江水里,“龙且、离昧、季布、子期,我不能为你们报仇,心中十分愧疚,无颜去见你们。可是,我没有偷生的理由,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水声呜咽,像悲伤的哭声。项羽惨然一笑,举剑斩向自己的脖颈。
魂飞魄散的海遥悲号一声:“项羽!住手!”
剑停在半空,项羽却不敢转身。他害怕又是一场梦,梦醒的时候,总是她离开的时候。他内心乞求,如果眼前仍是场梦,那他永远也不要醒来。
海遥踩着松软的沙土奔到项羽身后,盯着他僵直的后背,质问道:“堂堂大丈夫却选择逃避现实,我认识的项羽不是这样的。你只是被东园公改变了容貌,难道,你的心也被换了吗?”
项羽慢慢转过身,黑眸紧紧地盯着海遥,半晌才问:“少阳呢?”
海遥上前夺过项羽手中的剑,藏在自己身后,“我从九江赶到荆国,从荆国又赶来乌江,远远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心中欢喜无限,庆幸自己是那么了解你,庆幸自己能找到你。项羽,你知道吗?从宫里出发时,我准备了满腹的话想分析给你听,可就在赶往这里的时候,我知道这些话都用不上了。”
项羽心中苦涩,“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高尚,我只是明白眼前的局势已非我一己之力可以改变。海遥,告诉我,你是为了寻我暂时出宫,还是已经离开他,离开了皇宫?少阳呢,他在哪儿?”
前些日子与刘邦的对峙已让海遥心力交瘁,这些日子又日夜奔波寻找项羽,整个人已疲惫不堪。听到项羽再度提起刘盈,她身形一晃,人直直向地上栽去。项羽心里一阵惊痛,以为是少阳出了意外,长臂一捞,已稳稳地托住海遥纤细的腰,“孩子怎么了?”
海遥全身无力,任由项羽抱着,“少阳没事。他被刘邦藏在未央宫,我无法带他出宫。”
项羽这才发现,海遥眼角眉梢尽是倦怠,心底的疼惜顿时变为爱怜,他忍不住低头轻吻一下她的鬓角,“我们一起回去,救出少阳。我们一家人离开长安。”
海遥几乎要点头答应,可就在话即将出口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起韩信,心里一激灵,迅速挣脱项羽的怀抱,“我不能跟你走。”
项羽默默地盯着海遥,眼里有彻骨的悲伤绝望,“你心里明明有我,为什么拒绝跟我走。给我个理由,让我相信的理由。”
海遥把胸前挂着的淡紫色簪子拉出来,“这个佩饰原本是支簪子,刘邦许我为夫人时亲手插在我发间的。楚怀王宴请诸王,我第一次以刘邦夫人的身份盛装出席宴会,后来你也知道发生了意外,被虞妙戈推入湖后这支簪子不见了,我以为是落入了湖底,很是惋惜了一阵子。后来,我被困彭城瑶佤宫,那时候,我日夜盼望刘邦派人前来营救,心里就对你执意让我搬进霸王宫起了疑,我计逼虞妙戈再次进了瑶佤宫,却在宫墙边发现了断裂成两截的簪子。”
项羽问:“你后来又把这支簪子还给了韩信?”
海遥盯着项羽道:“你投江后我的心也跟着死了,愧疚、后悔日夜鞭打着我。韩信陪我和少阳在江边的村子里住了三个多月,照顾我们母子的饮食起居。后来,樊哙因为我而触怒刘邦,被刘邦关入天牢,紫末求遍百官却无人敢为樊哙说话,无奈之下,我去了栎阳,答应刘邦留下来。刘邦派周勃前去带少阳,韩信不相信是我的意思,我就把簪子给了周勃。”
项羽神情惨淡,不敢看海遥的眼睛,“刘邦用你做诱饵,才顺利杀了韩信?”
海遥无声恸哭,“刘邦放出消息说我遇袭重伤,被骗入宫的韩信就死在椒房殿外,临死都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受伤了。”
项羽猛地转过身,对着江水凄声悲号。因果循环,他种的因,果自然也落在他身上。他殚精竭虑地离间韩信与刘邦君臣间的关系,没有想到韩信之死却彻底隔开了他和海遥。
海遥抛开手中的剑,走上前从后面搂住项羽,“我不是不想跟你走,只因我不能给你承诺。我不知道今生能不能过了这道坎,即使能过,也无法预知是什么时候。”
项羽眼角含泪,转过身来,“你刚才不该阻拦我,如果我死了,韩信就能瞑目,你也不用如此自责。”
海遥眼前一黑,满眼惊痛地盯着项羽,嘴唇哆嗦着说:“不,不可能!你不可能和刘邦联手。”
项羽心里一片悲凉,“是我设计离间他们君臣间的关系,始作俑者确实是我。”
海遥软倒在地,望着江面痛哭起来。项羽面色惨淡地盯着她,直到海遥哭得昏死过去,他才敢上前。伸出双手想扶起她的瞬间,忽然意识到海遥不会愿意让他沾满鲜血的手去触碰她,他无措地缩回手,凝神着海遥的容貌发起呆来。
小半个时辰后,海遥悠悠醒转,凝望着项羽,久久未开口说话。
海遥的眼神让项羽遍体生寒,可他依然等待着,等待海遥给他下最后的审判。
海遥悲凉地一笑,“韩信背叛了你,你设计离间了他们君臣,很公平。我不怪你,也不恨你。要怪就只能怪这个时势,我们各自有各自的立场,也为自己的立场而战。隔着太多的人命和鲜血,我们很难做回单纯的自己。”
项羽心里一时喜一时忧,喜的是海遥不恨他,忧的是海遥这辈子还会不会接受他,“海遥,我……我们……”他很想问她,却发现根本问不出口。
海遥眼角眉梢透出浓浓的疲惫,盯着神情复杂的项羽,“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想通了。人生苦短,我想做回我自己,随心所欲地活着。你……你真的能放下心中仇恨,只做回你自己吗?”
海遥的决定让他感到十分意外,项羽悲喜交集,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海遥微微一笑,向项羽伸出双手。
项羽紧紧地握在自己胸前,“我们这就前往长安带少阳。”
海遥点头。
商山四皓的突然现身,让刘邦百思不得其解。刘盈还是稚子,究竟是哪方面吸引这些贤者前来,还有刘盈见到东园公时的反应,并不像初次见面。想了两日两夜,他心里突然惊惧起来,东园公之所以会医治海遥的伤,也许是因为那个深夜进宫为海遥贴膏药的年轻人。他是谁?与海遥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想不通,却又止不住去想,辗转反侧的刘邦索性起身,走到内室,摇醒熟睡的刘盈,“盈儿,东园公见过你母后吗?”
刘盈睡意正浓,口齿不清地回答:“见过。”
“出入椒房殿的还有什么人?”
刘盈呼吸均匀平稳,显然又睡着了。
刘邦只得起身离开。穿过空旷的宫殿,来到殿外,望向长乐宫椒房殿的方向,她数十日未归,是暂时离开,还是彻底离去?这个狠心的女人啊,难道真的连孩子也能舍下?
夜风呼呼,吹干了他眼角的泪,“你只知道我搬入未央宫是为了盈儿,难道体会不出也是为了你吗?那些女人终究是跟过我的,身为一国之君,我怎能抛弃她们?我不踏入永乐宫,永乐宫里的她们也不能前来未央宫。海遥,你还不明白吗?”
“我的心已变,明白与不明白都不重要。”海遥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席话。
“海遥,你……”“回来了”三个字卡在刘邦喉中,惊喜的目光扫过海遥落在她身边的项羽身上时变得阴狠起来,“他是谁?”
海遥淡淡一笑,不答反问:“盈儿呢?”
除了容貌不同,他的身姿、神态、举止无一不是那个男人,刘邦不敢相信地看向海遥,“他是项羽?”
海遥看着项羽,不作答。
项羽目光柔和地回望海遥,“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只是我自己。”
刘邦没能听明白,但他知道,海遥懂那个男人的意思,他们在他面前说着他们才懂得的话,望着眼前深情凝视对方的他们,骤然而起的愤怒瞬息之间烧尽了他的理智,“来人!”
霎时,侍卫们纷纷聚拢而来。
项羽身形一闪,手中的剑已逼在刘邦颈间,“废话少说,我们此来只为带走少阳。”
少阳?刘邦一愣才明白少阳就是刘盈。他由此确定这个男人是她回栎阳认识的人,他更加坚定自己心中的猜测,眼前这个男人就是项羽。被他逼死的劲敌——西楚霸王。刘邦心里慌了,项羽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他,他绝望地望向海遥,却发现她面色极其平静。他心中微动,他了解海遥,有大汉天子这重身份,她绝对不容许这个男人伤他。刹那间,他心安了,不屑的目光看了一眼项羽,“盈儿是大汉的太子,我不会放他离开。”
两人说话间,一个身手矫健的侍卫瞬间扑来。
海遥戒备地抽出佩剑,警惕地望着来人。来人却停在她身前三尺处,“皇后,听臣一言。”
原来是周勃。海遥放下手中的剑,但心里的戒备不减,“你说。”
周勃苦涩地牵动一下嘴角,但笑容还没展开便消失了,“太子是国之根本,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皇后,你想过没有,你们带他离开,会威胁到将来的皇权。这天下好不容易才太平,别说是皇上,任何人都不想也不容许有动乱再发生。”
这话商山四皓对她说过,她不是没有深思过,可作为母亲,她就是放不下孩子。今天连周勃也这么说,海遥的心猛地一缩,呼吸有些急促,“包括你?”
周勃神情痛苦,“不错。臣是大汉的上将军,绝不会容许这件事发生。”
面色煞白的海遥盯着周勃,身子簌簌发抖,周勃这么说必会如此做,她突然明白了周勃为什么会在深夜出现在未央宫,“如果我执意要带太子离开呢?”
“臣会阻止。”
“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周勃回答:“臣会用性命去阻止。”
海遥泪流满面,“周勃,你一定要让我处于两难境地吗?”
周勃猛地跪下,一下又一下地磕头。白玉石的地面上,传来嗵嗵的响声,“皇后,臣以性命担保,以后,太子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绝望的海遥满心伤痛,身子摇摇晃晃向后一步步退去。项羽关心则乱,再也顾不得再逼刘邦,长臂一伸,捞起海遥紧紧地拥在怀中,“海遥,只要你想,我一定会带少阳离开。”
侍卫趁机涌上来,簇拥着刘邦向殿中退去。
周勃猛地起身,振臂暴喝:“停下。”
侍卫们纷纷看向刘邦。
周勃是刘邦最后的一着棋,只有周勃才能拦住海遥。刘邦心有顾忌,因而,周勃的行为虽然不敬,却仍示意侍卫们停下。
周勃看向海遥,“皇后,皇上和臣都在等你做最后的选择。”
如果执意带走刘盈,必先取周勃的性命。她做不到,她下不了手。而且,即便带走孩子,孩子能过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吗?海遥慢慢站直身子,走到周勃面前,“若太子受一丁点儿伤害,我不会原谅你。”
周勃再次跪下,以头抵地,“臣在一天,就绝不容许有人伤害太子,也不会容许任何人觊觎太子位。”
刘邦面色一变,嘴张了几下,似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却什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