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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忙吗?”春旺家的试探着问。
“王妃正看账本子,大娘有事,我进去回一声。”
春旺家的一听,来得正好,忙道:“烦劳姑娘通禀一声,我正是要说这事才过来的。”
沈绾贞正翻看厨房采买这一项的账目,耗银之多,令她咋舌,按说王府几个农庄,产下的鱼肉、菜蔬尽够了,就是短些,稀罕物没有,可也用不了这许多。
“主子,春旺家的求见主子,说是为了账目的事来的。”
“那个春旺家的,是管着门户上的事那个春旺家的。”沈绾贞问,春旺家的去过她娘家沈府,给她留下印象。
“是,主子好记性,正是她。”沈绾贞方才见过阖府下人,把内宅几个管事的婆子,大娘记牢。
“让她进来吧。”
春旺家的进来,先给主子叩了头,爬起身,束手恭立。
“大娘找我有事,就直说不妨。”
春旺家的既来了,就豁出去,把委屈倒一倒,说她男人起先是大厨房的采买,后来韩侧妃管家,就换上现在的这个采买,听大厨房的人说,买的东西贵,分量还不足,花销比她男人管时多出不少,大厨房的人多有抱怨,春旺家的说了一堆不是,最后看着主子,打住话头。
沈绾贞听出了,换上的这个采买是走了韩侧妃的门路,就道:“你说的我记下了,你先回去,我会给你一个说法。”
春旺家的没看出王妃面上有什么起伏变化,猜不透王妃想法,但看着王妃似乎不反感,就叩头下去。
沈绾贞吩咐闫婆子道;“妈妈你带着她两个去厨房把去年一年的采购账目都搬来,连同单据。”
沈绾贞有一重想法,单单只查新上来的采买半年的账,好像是针对韩侧妃,就把整个一年的都看了,也捎带看看春旺家的是不是说了实话。
闫婆子带着绣菊和巧珊去大厨房,大厨房正忙着晌饭,一看她几个来,厨房管事的邹家的,赔笑跑过来,“妈妈来是王妃有什么要吃的吗?”说完,一想不对,要吃的一个丫鬟就够了,还用这许多的人。
“邹大娘,王妃要看厨房去年一年的采买账,烦劳大娘拿出来。”
邹家的瞅瞅她,一时心里翻腾开了,王妃一上来就要查厨房的采买账,可见对掌家是通晓的,厨房采买这一块,最有油水,是个肥缺,新近采买换上了冯贵生,她浑家也分在厨房做事,碍着韩侧妃的面子,邹家的对缺斤少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多说。
就忙着招呼人去唤柳家的,不大工夫,柳家的闻讯跑来,一听王妃要查大厨房的账目,心不落地,柳家的识字,因此分派管大厨房账,点验和核实购入的原材料,负责保管发出。
她在里面也不清不楚,因此,一听要去年一年的账,很紧张,闫婆子不懂这些,就照着主子吩咐,让把收据出条也都拿去。
柳家的更为恐慌,也不敢不拿,就都搬出来,让闫婆子拿走,邹家的一看这阵势,心道,王府里天换了,从此就是王妃正经主子当家,日后可得小心着点,王妃若说看账,就不会是好糊弄的人,搁着一般新过门,一时不知如何下手。
闫婆子几个就把这些账本,单据抱着回上房。
她几个一走,厨房就炸开锅,纷纷议论,才刚拜见了王妃,王妃着手整理王府,真是个性子爽利之人。
看闫婆子几个把东西都抱回来,沈绾贞吩咐放在炕桌上,待细看。
沈绾贞拿起单据,购进来的东西都有收条,每张单子上标注采购食材的名称、数量、单价、金额,采购的人有落款有签名,收的人挨着他签字位置也有亲手签名,相应,领用多少,也有出条,收条上就两个人签名,一个是采买冯贵生,收的是柳家的,出条上就领用的就不是一个人,大厨房几个人都有领过。
沈绾贞还算满意,不管怎么说,这套管理手段,还算清晰。
命绣菊道:“给我找一个算盘来。”
绣菊挺奇怪,没见主子使过算盘,也不敢多问,就去前面账房寻了算盘拿回来。
沈绾贞一看,是那种过去的大珠子算盘,上面通通是两排珠子的,也没有小的,将就使吧。
赵世帧从宫里回来,一进明间,就听见里面‘噼啪’算盘珠子声儿。
掀帘子一看,沈绾贞正盘腿坐在炕上,一只手捏着一把单据,二手指捻着,另只手上下翻飞,拨打算盘珠子,聚精会神,赵世帧走近,也没留意。
赵世帧站在她身后,看她比那账房上管账的人都来得快,王府账房是个年老的管账,做事持重,有条不紊,赵世帧见过他算账打算盘,看着枯燥,可今儿看沈绾贞精精神神的,小腰板坐得笔直,屋子里很静,就听见清脆算盘珠子声儿,沈绾贞左手飞快地捻着单据,右手极快地拨打算盘珠子,赵世帧看她白嫩的小手灵巧异常,煞是好看。
这时,巧珊端茶进来,看见赵世帧道:“王爷回来了。”
才惊动沈绾贞停住手,回身一看,王爷就站在身后,笑道:“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赵世帧挨着她坐下,沈绾贞往里挪了挪。
赵世帧抓过她的小手,仔细看看,道:“没什么两样,这双小手为何打起算盘那么灵活自如。”
拿起她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王妃还有什么过人的技巧是本王不知道的。”
沈绾贞笑道:“没了,王爷都看到了。”
赵世帧把手强行自她衣领伸进去,捏了一把她胸前翘软,暗昧地道:“还有想看的”
沈绾贞看屋子里,绣菊还在,忙推开他的手,赵世帧凑过去,沈绾贞躲开,“王爷大衣裳还没脱,就上来了。”
沈绾贞笑着,把桌子上的账本收拾一下,就亲自服侍他脱了外衣,道:“太后找王爷有事?”
“今儿皇兄也过母后慈宁宫请安,问起上次说的事,我答复他想在国子监做点事,皇兄大感意外,开始母后不高兴,国子监最高品级才是正四品,如此怕委屈了我。”
“那后来皇上怎么说?”
“太后看我坚持,就答应了。”
“皇上也很高兴,大概我的要求很出乎意料,当时就定下来,皇上怕太后不悦,又要把户部的一些事情交给我,太后虽然不太满意,但是勉强答应了。”
“王爷、王妃,午膳送来了。”
赵世帧下地,道:“走,本王饿了。”
沈绾贞和他一起往出走,边问:“王爷没留在宫里陪太后用膳?”
“本王想看王妃吃饭,本王也会多吃一碗。”
二人对视了一下,沈绾贞心里热热的,难得找到像他一样的好夫君。
韩侧妃坐在玫瑰椅里,面无表情,听冯贵生跟她学头晌的事。
“奴才听说王妃派人去大厨房,把大厨房采买账目都搬回王妃屋里,把去年一年的账本都拿回去了。”
柳家的等闫婆子几个一走,就飞跑去寻他,这冯贵生一听,吓得脸色都变了,问:“都拿走什么了?只拿走账本吗?”
“连出入单据都拿走了。”柳家的有点害怕,冯贵生没少给她好处,若冯贵生的贪查出来,捎带她也就吃了瓜落。
冯贵生急得直搓手,“她连单据都拿去,可见是个懂行的,里面猫腻瞒不过她,你先回去,我在想想折。”
柳家的担心地走了。
柳家的一走,冯贵生即刻去韩侧妃处,把这事学了一通,末了道:“表面上看王妃是冲奴才,可阖府谁不知道奴才是侧妃的人,奴才有错,侧妃便有错,这是想拿奴才开刀,杀鸡给猴看。”
韩侧妃皱了下眉头,这下人话说就是粗鲁,杀鸡给猴看,谁是猴?
冯贵生也发现自己说错话,忙自己掌嘴,“奴才该死,奴才一着急口不择言。”
冯贵生是托人走了韩侧妃的门路,当时,韩侧妃暂时代理王府内务,正急于培植自己人,他找上门,又打点些银两,韩侧妃新进王府,对王府也不熟悉,就想换上一些自己人,等正妃进府,她已把这府里通通地都换上自己人,王妃掌家,就不好施展,寸步难行,这些人既受了自己恩惠,必然听自己的,王妃说话,就没什么分量,日后王爷就会知道王妃的能力远不如自己。
韩侧妃如意算盘打得好,可王妃进府才三日,就抓住要害,看样子来者不善,她眯起眼,心里冷哼一声。
第一百一十三回
次日;吃早膳时,赵世帧道:“年初三是母后的千秋;我早已定下寿礼;今儿晚些时能送过来。”
“是妾疏忽,不知母后千秋;没为母后尽心准备。”
“你刚过门,事情多;就不用操心了,我都准备好了。”
赵世帧有事先出去了,沈绾贞吃过早膳;就伏在桌上算账,绣菊悄悄把一盅茶水放在桌子上;也不敢打扰主子。
王府去年一年的账就快理清头绪;沈绾贞坐得有点累了,手脖子发酸,就下炕走出东间屋,明间里,几个做粗使的丫鬟正擦窗框、桌椅、和紫檀描金多宝阁上摆着的古玩玉器,都忙得头不抬眼不睁得,唯有那厢一个丫鬟手里捏着个抹布,有一搭无一搭地抹着桌子,眼睛却不知飘向何处,一副伤春悲秋的表情,沈绾贞眉梢轻蹙,这丫鬟正是嫡母陪送的那个叫疏梅她为其改名为含香的丫鬟。
她听说这疏梅背地里对她起的名字很不满意,嫌含香二字俗,一听就是做丫鬟的,看来还是放不下小姐身段,做活也不卖力,这样的人留在王府没的让人笑话,笑话沈府的人不懂规矩,沈绾贞对其中一个小丫鬟道:“去把闫妈妈唤上来。”
那小丫鬟答应声,跑去下处找闫嬷嬷。
闫婆子上来,明间里的丫鬟说,“王妃在东间等妈妈。”
闫婆子走进东间,沈绾贞放下手里正看着的账本,往梢间走去,闫婆子知道主子有要紧话,背着人,也不言语,就跟着进东梢间,闫婆子拉上隔扇门,防着明间的人听见。
沈绾贞小声道:“那个叫含香的丫头这两日怎么样?还服气吗?”
闫婆子本来是看她可怜,一个大家闺秀沦落到使唤丫头,可这几日看她实在是不明事理,劝她也听不进去,只好照直跟主子回,“奴才看着含香这丫鬟心思大,不甘于做奴婢丫鬟,也是一下子从小姐落魄成了丫鬟,心里一时别不过劲。”
“王府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就是摆不正自己位置,还当自己是什么大家小姐,她不能呆在上房,或是把她调到别处,或者找个人嫁了。”沈绾贞本来是有点可怜她的,但看她实在是心里没斤两,卖奴婢的事,她也做不出来,唯一能想到的法子,就把她配下人小厮。
“老奴看她心气,配府里小厮未必肯,主子跟前活计轻巧,她还不愿意,调去别处,更干不了,她又是太太陪送的,主子处置重了,怕太太多心,让人看着像是主子对太太不满意似的。”
闫嬷嬷说的也是实情,沈绾贞略想片刻,道:“找个人配了,在王府里给她物色一个人品不错的下人,如今她一个丫鬟身份,又是罪身,认真让她配人只能配家下人,大户人家谁肯娶个丫鬟做主母。”
“主子说得也是。”
“这事等过完年,慢慢给她找个人家。”沈绾贞临近年下事多,含香这事,一想还是先放一放。
闫嬷嬷出了东间,瞥一眼含香还站在原地,手划拉一下桌子,就停下来,半天没动弹,也不管那两个丫头怎么忙,兀自呆呆出神。
闫嬷嬷唤她一声,含香像是没听见,不知想什么,闫嬷嬷又唤了一声,她才转过身,“妈妈招呼我?”
闫嬷嬷心里叹气,道:“你跟我出来一趟。”
沈绾贞上房,闫嬷嬷管分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