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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绾贞想受伤事小,休书得想办法让这厮写了,今儿的事更坚定了她离开詹府的决心。
“巧珊,去请你爷来。”沈绾贞不能等,他这种人随时都能变卦。
钱婆子看跟前没有外人,就掏心窝子说几句,“老奴估量着主子有打算,今儿的事老奴也看出来了,二爷不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尽早离开为好,就是若二爷执意休妻,恐嫁妆银子还有卖庄子的钱,拿不回来,姑娘日后指着什么过活,姑娘想清楚。”钱婆子年长,虑得多。
“我想过了,卖庄子的银钱我打算还了安王爷,詹家和沈家是亲戚,婆母不至于做得太过,伤了亲戚和气,若真要留下,才放我走,嫁妆也没什么值钱东西,伯府要留就留下吧,只怕也没看上眼,至于活路,先出去在说。”
“主子是要回娘家住吗?”绣菊问。
“沈家还能回去吗?出去在说吧。”沈绾贞倒没什么担心,这一世也有不少穷苦人不一样活下去,只要肯吃苦。
这时,房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巧珊进来,“爷说了,少夫人别做非分之想,爷还说,累了,不想见少夫人,少夫人今后好好尽一个做妻子的本分。”
☆、第六十五回
巧珊回转;一五一十学了爷说的话,沈绾贞一下子就泄了气,钱婆子叹气;“人的命,天注定。”
“爷不是口口声声要休妻;这会子怎么又变了?”绣菊手里拿着鸡毛掸子弹去官窑青白釉堆花乌金双耳春瓶上灰尘,接话道。
“想是弃妻不顾;那还有脸过来;休妻的事,知道没理,就不提了。”钱婆子估摸着姑爷是这个想法,休妻的事暂且不提也好;姑娘既打算离开,总要做些准备,自家掌柜的经营那两间铺子,有了点起色,偷着积攒点银钱挪移出去,日后出府,也好度日。
沈绾贞埋头想,詹少庭因何改变主意,之前说得好好的,难道因方才的事愧疚,双方扯平,不计较了,可也不像,听口气态度强硬,不像是良心发现,诚心与妻子和好,倒像是成心找茬,这心里又是憋着什么邪火?
巧慧由丫鬟灵儿扶着往上房走来,堂屋门口站着的小丫头看是巧慧,就也没拦着,悄声道:“少夫人才回来,姑娘进去吧。”这小丫头也会看眉高眼低,若英姑娘来了,那是一定得拦住,主子没说不让巧姑娘上来,就也讨好放她进去。
巧慧进门,福了福身,“给少夫人请安。”
沈绾贞正低头寻思詹少庭的事,抬头看她进来,忙命小丫头搬过来一个矮杌子,让她坐下,道:“你有身子,我不说了吗不用上来,天冷路滑,行走不便。”
“婢妾月份小,大夫说了,多走动走动,生的时候好生。”巧慧恭敬地欠身答道。
一眼看见沈绾贞的腿,吃惊地问:“少夫人受伤了?”
“擦破点皮。”沈绾贞不想吵得府里人人尽知,正所谓家丑不外扬,平白让人看笑话。
绾贞平常不用妾通房在跟前立规矩,不来倒清净,但主母出门两日来家,妾室按规矩是要来上房问安。
小偏院正房,丫鬟禀儿从外面回来,急急慌慌的疾走入,“我让你去找大房的陈姨娘借几扎丝线,借来了吗?”芍药看禀儿手里空空的,不满意地问道,这丫鬟嘴快,看着是急脾气,实则做事最能泡蘑菇,主子交代的事,十回有九回因为看热闹耽误了。
“主子,奴婢还没出二房,就见爷的小厮庆儿,说爷和少夫人从吴府回来路上碰上两伙人打斗,差点送命。”禀儿这丫头平时说话有很大的水分,可这水分倒一倒,也能省下点真货,芍药吃了一惊,自己好容易被爷好看,没好几回,爷要是去了,这往后…。。自己既不是正妻,就连妾的名分都没有,不上不下的,也不能守着,该如何是好?想着,就坐不住了。
“去看看爷。”芍药一声,禀儿就扶着她出门,往书房去。
主仆二人一阵疾走,大冬天的汗都下来了,一进外书房,便看见秋霜端着一大盆衣裳往外走,芍药指了指盆里弄脏了的男人衣裳,小声道:“二爷的衣裳?”
秋霜便扯了她出来,到门口,廊子下,压低声儿,“爷今儿回来不高兴,脸黑黑的,方才少夫人的丫头来请都没过去,姑娘进去也是碰钉子,不若先回去,等爷心气顺了再过来。”
芍药听詹少庭没事,悄声对秋霜道:“你我姐妹一场,有事知会我一声,姐姐若得了势,定然不忘拉扯妹妹一把。”
秋霜只好空答应着。
芍药放心地带着禀儿走了。
秋霜端着盆,站在那里,撇嘴,小声嘟囔,“几时你上去拉扯过我,不挤兑我就算你知情重义。”
芍药带着禀儿从外书房出来,打算先回去,傍黑再来,说不定爷心情好,能得些宠爱,这样想着,就往偏院方向走,走了一半,停住脚步,对禀儿道:“按规矩该去给少夫人请安,你一会告诉西屋的,就说爷遭了难,遇上歹人,生死未卜,说严重点。”
禀儿会意地点点头,主仆分开,禀儿回偏院,芍药往上房走,心里得意,吓吓这英姨娘,不是想谋夺主母之位,动手快点,迟了怕那日爷去了,就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白白谋算这几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就是这个主意。
芍药进来上房院子,门口小丫鬟见芍药由台阶上来,蹲身,“姑娘好!”原来都是二房侍候人的,这芍药上去了,几个心大的丫头都有几分嫉妒,表面却不像头里姐姐妹妹的称呼,都恭敬地称呼一声姑娘。
“少夫人在里面?”芍药自抬了身份,自己拿乔,也不和原来一干姐妹笑闹,摆起主子的谱。
“少夫人才进屋。”小丫头看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也没多说什么。
芍药就不在理会那丫头,推门进去,西暖阁悬着毡帘,门口站着一个丫头,见她进来,朝里道:“芍药姑娘来了。”
就打起帘子,芍药迈进门,就见沈绾贞坐在炕上,跟前就两个大丫头和一个婆子。
芍药含笑向前,福身问安毕,站过一旁,赔笑道:“听跟爷的小厮说,爷和少夫人虚惊一场,可有这事?”
又朝沈绾贞腿上看了看,心里道:难道庆儿说得是实情,爷急难之时撇下少夫人不管,少夫人才受了伤。
“碰上两伙人动手,膝盖磕了一下。”沈绾贞看芍药眼神有点闪烁,直往她腿伤处看,就知道这通房都是来瞧热闹的,就问:“见到你二爷了?”
“没看见,听说二爷回来就一个人关在屋里。”
在说芍药的丫头禀儿进二房走回偏院,没去自个屋里,走去西厢房,推门,一脚踏进去,试探着唤了声,“春晓姐姐在吗?”
“哎!”一个十五六的丫鬟,娇俏地走出来,“原来是禀儿妹妹。”这春晓是大夫人赵氏新给英姨娘指的丫鬟。
禀儿用手比划下屋里,意思是问英姨娘可在屋里。
这时,里间传来,“是谁呀?”
“芍药姑娘屋里的禀儿妹妹。”春晓赶紧答道。
“进来吧。”
禀儿就掀帘子进里间屋,英姨娘坐在炕上,摆弄着鞋样子,问:“你主子呢?怎么这么有空?”
“主子去上房,听说爷和少夫人从少夫人娘家回来,遇上歹人,差点就丧了命。”禀儿其实知道的也不多,信口胡言。
“二爷怎么样了?没事吧?”英姨娘惊得手里的花样子掉了都不知道,不等禀儿回答,催促道:“快说呀?二爷没事吧?”
“幸亏二爷命大,才活着回来,听说歹人弓箭刀枪都涂了毒的,沾上就丧命,有几支毒箭差点就射中二爷,亏二爷躲得快。”禀儿绘声绘色,眼瞅着英姨娘脸色都变了。
等禀儿说完,听说没事,英姨娘身子软软的,浑身一点气力都没有,詹少庭若没了,自己这辈子就完了,在伯府她全部依靠就是詹少庭,詹少庭若真没了,沈氏是正妻,日后就在她手底下讨生活,去留全凭她一句话,英姨娘徒然生出恐惧,今儿是万幸,二爷没事,异日有事,自己可就叫天无门,叫地不语。
禀儿看英姨娘吓得不轻,就告退,出去,出门,挑唇笑了,回头跟主子学,主子一直嫉恨二爷把她收房之时,英姨娘当堂晕倒,给主子点眼,令她大喜的日子不痛快。
英姨娘呆坐半天,猛地想起,唤春晓道:“你去上房看看,沈氏有没有事,就说奉了我的命,给少夫人问安,少夫人不让我过上房,怕腹中胎儿不妥,就说派你去问少夫人受惊了。”
二房上房堂屋门口站着的那丫鬟,看春晓进了院子,往上房走来,心想,今儿什么日子,像约好似的都过来,知道春晓是英姨娘屋里新来的,忙拦住,“姐姐稍等,待我进去回少夫人。”转身进了屋里,英姨娘屋里猫儿狗儿都不敢放进去,以免惹主子生气。
“西偏院英姨娘屋里的春晓姑娘来给少夫人请安。”
“是看我出事了没有,让她进来吧,怕让她失望了。”沈绾贞听丫鬟来回,嘲嗤道。
待丫鬟转身出去,绣菊机灵地赶忙拿过一条薄单盖在沈绾贞身上,遮住伤腿,佯作从外面回来,身子冷。
沈绾贞看看她,笑了,这丫头倒是长进不少。
门外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丫鬟,福身行礼,“给少夫人请安。”
沈绾贞看她眼生,问:“你原来是那个房中的?”
唤作春晓的丫头道:“奴婢是大房的,原来侍候大少夫人的,前儿才拨过来侍候英姑娘的。”
说着,看脸上也不是很高兴,她是大少夫人房中的二等丫鬟,大少夫人说二房缺使唤的人,就把她拨了过来,跟着正经主子降格为跟着副主子,心里着实失落。
沈绾贞看这春晓的丫头有七八分的姿色,暗想,大嫂赵氏定是借着那晚之事,把房中的丫鬟都梳理一遍,长相略周正的都发配远远的,大概就留些长相不出彩的侍候。
看这丫头垂头站着,道:“你回去吧,我这里没事。”余话也不愿多说,赵氏屋里出来的,想必不是省油的灯。
少夫人不冷不热地态度,春晓即使想巴结,也够不上,便歇了讨好的心思,告退走了。
凤儿从西厢房抄手游廊过上房,看了一眼春晓离去的背影,进里间屋子,悄声道:“少夫人还不知道吧,少夫人走这两日府里发生了好些事,大房的安姨娘让大爷打了,大爷有令,以后不许她踏出院门半步,侍候哥儿的巧儿,给了大爷的小厮春旺当媳妇,把春旺那行子乐得去上房给大爷和大少夫人叩头,却让大爷一顿踢打,乐极生悲。”
凤儿在伯府年头长,各房主子奴才都熟悉,说得头头是道,沈绾贞也不奇怪,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赵氏把巧儿配了小厮,就断了詹大爷的念想,绝了后患,只是安姨娘怕日后死灰复燃,这点赵氏不会虑不到,安姨娘的结果好不过那里。
凤儿拿帕子掩嘴,像是想起好笑的事,‘咯咯’乐出了声,眉飞色舞地道:“那巧儿哭哭啼啼,抱住大爷的腿不去,说宁可跟着大爷,不要名分,死活不嫁给春旺,大爷也没理她,命她从今往后不用上来了,就在外面侍候。”
沈绾贞想,巧儿当日,被捉奸,寻死觅活,临了也没去死,看来下决心死也不容易。
“听说巧儿姑娘当日被大爷轻薄,还满心的不乐意,装贞洁烈女,这倒好,上赶着大爷都嫌她身子脏。”这段子全府都知道了,背地里当成笑话说。
春晓从上房出来,回到偏院,英姨娘正坐等她回来,才一听见门响,声儿就从里屋传来,“是春晓吗?”
“是奴婢回来了。”春晓紧走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