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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肉的乡邻们眼见杜萱娘先向街正说话,以为他是要请街正帮忙澄清,没想到人家是请街正来主持赔付,便有人上前说道:“虽然这张家寡妇也怪可怜的,但是出了这种事,不赔是不行的,正好街正来了,你是管这一带商户的,你就作主,让她按往常的规矩赔我们吧。”
此时的杜萱娘已经被跟着回来的周五夫妇从地上扯了起来,忙擦干眼泪对街正说道:“是我们的错,请街正作主,不过还是要请乡亲们将肉给我们称一下,告诉我们你们是在哪一个伙计手上买的,我们也好知道到底是哪里出的问题。”
街正点头,对着人群喊道:“是这理,你们要让人赔,也得让人家知道到底短了多少吧?觉得肉少了的赶紧过来用陈掌柜家的称称一下,看到底少了多少?”
陈掌柜在这条街上做了几十年的当铺生意,他家的称金银都称得,平常有谁觉得斤两有问题的,都是去找他的,因此在这一点上,大家都没有异议,纷纷将肉提过来让陈掌柜称,并报出是在谁手里买的肉,吕掌柜在一旁拿着纸笔记录。
前去称肉的人中有不少是足称的,提了肉不甘心地退到一边,剩下的人全是不够称的,而这些人的肉又都是在肖财手里买的,不但街正与陈掌柜等看出了其中的端倪,连那些被短了称的也看出了苗头,这杜萱娘有可能是被自己的伙计坑了,因此这些人的火气自然便消得差不多了,只等街正拿出个赔付方案,也没人再去与杜萱娘计较。
杜萱娘仔细看了吕掌柜的记录,还好短肉的共有十二人,最多的少了人家八两肉,最少也是差二两。
街正正在斟酌如何赔付,赔少了息不了众怒,赔多了杜萱娘一介寡妇恐怕又承担不起。
杜萱娘主动上前大声说道:“除了补上他们短少的肉,我愿意再赔付这十二人每人五钱银子,街正觉得如何?”
街正立即点头,五钱银子也不少了,最主要的是杜萱娘自己提出来的,这样自己也可少担些干系,天下人都知道调解纠纷时最怕遇到那种得着便宜,还不配合的人,而杜萱娘在这街上人缘极好,能不得罪最好不得罪。
那些被短了肉的卖主也很满意,不但肉没有少,还平白多得了五钱银子,纷纷上前从老王头那里补肉领钱。
绿衫男子被人群挤到一边,神色微变,眼神也飘忽不定起来,想不到杜萱娘主动认栽,干脆利落地拿钱消灾,将负面影响减少到最低。
那肖财也有些沉不住气,时不时拿眼睛去瞄那绿衫男子,杜萱娘看在眼里,心中更有数了。
“这位爷,你的肉在哪里?也请去称一称吧?”杜萱娘回头大声说道,众人的目光又集中到绿衫男子身上,刚才他带头闹得最凶。
“当然是拿回家去了,谁还将块肉带在身边?”绿衫男子梗着脖子说道。
“哦,你方才说买了五斤肉,便少了一斤肉,你是在哪一家称的?告诉我们一声,我去问问那家主人,核实一下也算数!”杜萱娘笑着步步紧逼。
绿衫男子根本就没舍得掏钱买肉,一时间急愣了眼,便指着肖财说道:“这还有假?我是在他手里买的肉,不信去问你的伙计,问他我有没有买五斤肉!”
杜萱娘又笑着看肖财,肖财神色极不自然,硬着头皮说道:“是,是在我手里买的!”心里却骂了绿衫男子的祖宗八代,人家戏子都知道做戏做全套,这王八蛋连这点子钱都不舍得,早知这人做事是不靠谱的,若不是自己一时手背,怎会被这蠢货要挟了?
六十找碴(三)
“哦,这些短了肉的买主都是在你手里买的肉,肖财你怎么说?”杜萱娘的面庞犹带泪痕,眼中的冷洌却让人不寒而栗。
肖财镇定道:“我怎么说?问东家娘子你才对,我都是听你的吩咐行事,出了事你可不能往我身上推!”
众皆哗然,杜萱娘不得佩服这肖财的急智,他将此事往她头上一推,事情又变得复杂起来,连街正与陈掌柜他们都紧张地看着杜萱娘。
“你是说我吩咐你短人斤两的?你好大的面子,老王先来我铺子,马上就是这肉铺的掌柜了,我从来没让他这样做,却让你一个刚来的做这样的事,我失心疯了不成?不管怎么说,这事你脱不了干系,是我吩咐的,还是你借机中饱私囊,或者你混入我铺子另有目的,我们现在就去见官,看看县丞老爷是信你的还是信我的,或者是看看是我家的银子多,还是你家的银子多!大不了我卖了这铺子与家中的地,誓与你这小人将官司打到底!”
肖财有些变色,他们原本的计划便是,他先以做工为名混进张家肉铺,再弄出短斤少两的事来,绿衫男子在受害者之间煽风点火,这杜萱娘一介妇人,闹起来时必定手忙脚乱,不管杜萱娘赔不赔钱,这张家肉铺的声誉肯定是毁了的,关门大吉不过早晚的事,只是没想到这杜萱娘钱倒是赔了,却不依不饶,嚷着要见官。
肖财心中害怕,遂把目光转向绿衫男子,杜萱娘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冷笑道:“你看这位客人做什么?难道你与这位跳得最厉害的客人是认识的?”
绿衫男子立刻反驳道:“我与他可不认识,休要胡说!”随即狠狠地盯了肖财一眼,经过杜萱娘一提醒,大家的目光又聚焦在绿衫男子身上,周五与街正他们心中也有了数,这二人多半是一伙的,但饶他们在这镇上做生意多年,看着这人却是面生,这人决不是当地人。
虽然他们根本不相信精明的杜萱娘会叫伙计少客人的斤两,稍有点经商常识的人都不会做这种杀鸡取卵之事,但是现在却苦无证据证明肖财吃里扒外。
肖财的脸色更难看了,看这意思是要他一人承担了,若真见了官,他从前因为赌博,偷了东家的东西被赶出去的事肯定就瞒不住了,到时谁还肯相信他?他虽一口咬定是杜萱娘指使的,可也没有别的人,别的证据证明他说的话是真的,弄不好最少是一顿板子,闹大了去坐几天大牢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他若承认了此事是他与别人联手做的,杜萱娘一样饶不了他,绿衫男子那里他更不好交差,如今之计只有死扛到底,肖财便冷笑一声,“去就去,谁怕谁!”一副开水不怕死猪烫的样子。
杜萱娘却为难了,自己说报官只不过吓唬一下肖财的,人道是无钱莫进衙门,谁有精力与财力去和衙门中人打交道呀?
若为这点事就去求崔颖,似乎又得不偿失,且不说如今他们之间这种暧昧不明的关系,跑去求他只能是诸多尴尬,最主要的是崔颖是她最后的底牌,四年后的兵乱还没到,她不能先将这些珍贵的资源给动用了。
突然铺子外面的人群中响起一声惊“咦”声,“这不是镇东头毛屠夫家的小舅子么?怎么跑到张家肉铺来买肉了?”声音不大,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柔媚,在围观人群的窃窃私语中,惊起一阵阵涟漪。
杜萱娘猛地回过头寻找声音的来源,觉得那声音如伦音天籁,所有的疑惑都被这句话一下子解开。
原来是同行毛屠夫在背后捣鬼!
杜萱娘哀叹自己的轻忽,因为她根本没想到纯良的古人之间的商业竞争也如此无所不用其极,生生地被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
人群中的议论之声越来越大了,许多精明之人都听出了其中的苗头,那些被短过斤两的主顾也没有离开,都想知道这事的前因后果及如何解决。
街正与陈掌柜等人听到了这句话后,立刻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周嫂子外表柔弱,却是个火爆性子,指着那绿衫男子与肖财骂道:“我就说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子,竟然与外人勾结害自己的东家,原来是毛屠夫那个老王八捣的鬼,当家的,别和他们废话,先把他们两个抓去县衙再说!”
街正也觉得该自己说话了,“你果真是毛屠夫的小舅子?”
“是又如何?这开门做生意的,难道别人能来买肉,我就不能来?”绿衫男子没想到人群中居然有人认识自己,还当场叫破,知道今天这场陷害算是失败了,弄不好还有可能将自己折在里面,再也不敢耍赖之类的,直接便承认了。
街正被这句话堵得一愣,是啊,开门做生意的,迎的八方客,不能因为姐夫是卖肉的,小舅子就不能去别的地方买肉,说他和肖财勾结又没有证据。
毛屠夫的这位小舅子叫刘通,邻县人,识得几个字,自认有几分小聪明,这回来姐姐家串门子时发现姐夫愁眉不展,一问之下才知道肉铺生意快要做不下去了,原本从前生意就没张家好,现在又来一个张家小寡妇,直接又将他们的生意抢去一半,两天都卖不完一头猪的猪肉。
这刘能当然要为姐姐家出谋划策了,便找了在果州城结识的赌友肖财,合谋弄出了这一折好戏,原本就仗着镇上没几个人认识他才敢如此行事,没想到自己的身份却没一个女子叫破。如今之计便只能一赖到底了,量肖财不敢出卖自己,杜萱娘他们怀疑归怀疑,没有证据却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能来,当然能来!”
杜萱娘冷笑道,挨了打最怕的是不知为何挨打和打人者是谁,现在知道了对手是谁,于是心中笃定。“想必你姐夫毛屠夫生意是做不下去了,才对我们张家肉铺使这种烂招数的吧?”
“什么烂招数?你们休要血口喷人,否则我告你们诽谤之罪!”刘能色厉内荏地叫嚣道。
六十一应战
杜萱娘不屑地大声说道:“今天这事算你们得逞了,不过请回去告诉你姐夫,既然你们已经发了战书,从现在起我杜萱娘正式应战,看我们两家谁先关门大吉!”杜萱娘话音刚落,人群中竟然传来一两声低低的叫好声。
杜萱娘又对肖财喝道:“你这不忠不义的下作小人,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张家肉铺,不要再在龙泉驿镇出现,否则有你好看!”
肖财抹了一把冷汗,也不敢提工钱之事,忙冲出人群跑了。
不解气的周嫂子操起屋角的扫帚狠狠地扔向肖财,可惜没有打中。
杜萱娘突然又对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的人说道,“各位乡邻,请代萱娘互为转告,因为肉铺用人不慎,导致今天卖出去的一部分肉短斤少两,为了表达我们对新旧主顾们的歉意,张家肉铺决定从明日起,连续十天内,所有的肉都半价出售,每天杀两头猪,每人限购两斤,卖完为止,希望各位买主能看在从前张屠夫的面子上原谅我们这一次的疏忽!”
人群一下子沸腾了,有人高声叫道,“今天算吗?”
杜萱娘看看所剩无多的肉,说道:“今天也算!每人最多两斤,半价卖完为止!”
占便宜是人这天性,有这等好事,当然是没有人愿意错过,案桌旁立刻围满了抢肉的人们。
杜萱娘鄙夷加挑衅地看着被人群挤到一边的刘能,刘能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冷颤,再也不敢多说,折扇一合,灰溜溜地离去。
杜萱娘的感激的目光落到因人群散去而显得更加醒目的那道红色身影上,她知道刚才指出刘能的真实身份的更是这位神秘的娘子。
正是因为知道了刘能的身份和他们对付肉铺的目的,才让杜萱娘果断地放弃了与刘能和肖财两个小人的厮缠,将重点放在如何反败为胜上。
那红衣娘子带着两名管事模样的仆妇缓缓地走向杜萱娘,说道:“好手段,估计毛屠夫的肉铺过不久就真的要关门大吉了!”
声音婉转如黄莺,让杜萱娘心中除了感激,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