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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八重刚扒上院墙,长州藩邸的门就被打开了。
“混蛋!你们将这里当做什么地方!”来人怒气冲冲,“长州藩邸是你们想爬就爬的么!”
“是!”吉田稔磨立刻低下头去,“这是我们的失礼之处,但情急之下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池田屋生变,急需长州方面支援……”
没等吉田稔磨说完,那人就语气高高在上地打断了他的话。
“吉田稔磨……我记得,你就是吉田荣太郎,对么?”
“是!”
“我记得……你的确是脱藩了?”
“……是。”
“脱了藩的人就要有点脱藩了的样子嘛,当时你不需要的时候就一脚踹开干脆脱藩,需要了又像丧家犬一样来摇尾乞怜,你以为我们是可以被你利用的棋子么?”
“不是这样其实……”
“总之,我们现在也没什么力量能和幕府抗衡,也不会为了你们这点小事出兵和幕府对抗,你们要保命,我们的藩兵也要保命,凭什么让我们的士兵换你们这群不知道哪个藩的杂碎的命。”
一边说着一边就退了回去,伸手关门。
吉田稔磨连忙制止他。
“等等!桂呢?你让他出来和我说!”
“桂先生说了,只要是今天从池田屋来的一律不见,你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即使和池田屋那些人死在一起也无所谓,只要不拖累我们长州就行。”
他不耐烦地甩下两句话,然后抬眼看着还挂在墙头不上不下,格外尴尬的八重,“你也是,别以为你是小鬼就什么事都可以做,只要你踏入藩邸一步,一律以入侵罪名论处,不想明天看到你身首分家斩首示众的话我劝你趁早给我下来。”
“不要!”八重还在嘴硬,“你不能欺负荣太!”
“随便你,反正命又不是我的,你自己找死我还能拦着你不成?笑死谁呢。”藩邸来人摊了摊手,冷哼一声之后就转了身,当着二人的面关上了藩邸大门。
八重还趴在墙头,却被对方的话吓住了,没敢再往上继续爬。
“小八重。”吉田稔磨的声音在她下方响起,听上去格外温柔,“算啦,下来吧。”
“没……没关系么?”八重已经有了下来的心思,可却又自觉忍不下刚刚藩邸里出来的那个人的气,所以还有些犹豫。
“如果要小八重为此付出性命的话,这原本就是不合理的。”吉田稔磨点点头,仍旧微笑着,“你和我们说到底没有关系的啊……你们一家,都是被我牵连的,你不用做到这么多也没关系,所以,下来吧。”
小鬼毕竟是小鬼,本来就害怕斩首的威胁,眼下最后一点犹豫也被吉田稔磨的平静打消得一干二净,手忙脚乱地就准备爬下去。
可大家都知道,院墙这种东西爬下来比爬上去要难上好几倍——否则八重也不会这么多次翻墙回家都摔个人仰马翻撞翻一大堆东西还得靠学猫叫过关——而长州藩邸毕竟是藩邸,院墙比八重家里的至少高上了两三倍,这会儿小丫头挂在墙上,其实不太敢下来。
她在墙上晃了一小会儿,然后默默地低头看着吉田稔磨。
“……荣太,那个……我下不来了好像……”
青年闻言一下子笑出声来。
“真是的荣太太可恶了啦不要笑了啦!”八重泪流满面,“赶紧想办法放我下来啦嘤!”
吉田稔磨难得的没理她,而是一个人站在原地笑了好久,最后才捧着笑疼的肚子站直,冲着八重伸出双手。
“来,小八重。”他泛起一个温柔的笑,“相信我的话就直接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
☆、未雨绸缪
——相信我的话就跳下来。
——我会接住你的。
八重吊在墙上,默默地看着下方的吉田稔磨好久。
下了一整晚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月亮却仍然掩在一层薄薄的云雾之中,让月光不是那么明显。
朦朦胧胧的月光就这样洒在吉田稔磨的脸上,似是给他刀削一般的轮廓镀了一层柔和的轮廓一样,看上去比平时少了两分锐气。在某个瞬间,站在下面,冲着八重伸出手来的吉田稔磨就如同变回了从前那个会牵着她的手,放慢步伐只为了让她能够跟上的,十五岁的吉田荣太郎一样。
那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怀念的气息,宁静而又安详得仿佛让人能够忘记此时的处境一般。
八重突然就也笑了起来。
“那荣太,你可要好好接住我啊。”她笑眯眯地闭上眼睛,然后松开了扒着围墙的手,整个人下坠之后落入了吉田稔磨的怀里。
“必然的,你是我的小八重,当然是要好好地接住了。”青年微微一笑,“不过,小八重都长成大姑娘了,从前可没有这么重的。”
“喂!我哪里重了!总司都说过我一点都不重的!”虽然只有十二岁,但毕竟是个要面子的孩子,被吉田稔磨抱怨了重的八重当场微微红了脸,拼命挣扎,“荣太最讨厌啦哼!嫌我重就放我下来啊哼!”
“别动别动很危险的。”吉田稔磨一边安抚她,一边轻轻把她放回地上,伸手按了按她的脑袋,然后顺着头发一路抚到脸颊,长叹一口气,“没想到,当时入江叔叔把你抱来我们家的时候还是那么点点大的小鬼,现在却都已经这么大了。今年十二岁,明年十三岁,后年,大后年,一晃眼就要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了……”
“荣……太?”
“小八重你要记得,有时候做了一个选择,当时可能并不会有什么感觉,但之后就会为此付出代价……但无论这个代价给你带来的结果是好是坏,你都不要后悔。”他略微弯下腰,将仍旧小小的八重抱进怀里,“你要学会自己选择自己要走的路,也要学会为了自己的选择而负责,一旦你决定了的事情,就要坚定地向着同一个目标走下去,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看到最后的终点……”
“荣太……?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吓我……”他的话明明没什么特别,他的表情也明明十分平静,但看着这样平静的表情,八重一下子心里就慌了起来,伸手紧紧抓住了吉田稔磨的衣袖,“荣太我好怕,你不要吓我……”
“抱歉,让你害怕了。”他低低地说,“小八重,我们来做一个约定好不好?”
“恩……?”
吉田稔磨放开了抱住八重的手,扶住她的肩膀,直到二人之间保持住了一个合适的距离。
然后他伸出了小指。
“小八重,你不要回家,你绝不能回家,听得懂么?”
“恩。”
“我是他们拼了命送出来的,我出来的唯一目的,唯一使命就是来长州藩邸寻找救兵,但是我没能说东长州驻兵帮助我们……我的使命没有完成,而留在你家的那些人大概已经都死了……所以你绝不能回去。”
“都……”八重捂住嘴,“不可能,骗人!”
“不,我没骗你。”吉田稔磨摇摇头,“我一直以来都在骗你,我们所有人都不告诉你这些事,因为我们坚信我们可以保护好你,让你一辈子不用接触到这些事情……但是现在不行了,接下来的路我们谁都不能再陪你,只能你一个人自己走下去不可,所以我必须告诉你。你的父母,浪秀,甚至还有我……我们以后谁都不能陪你继续走下去了,谁都不能继续保护你了,如果继续这样生活下去,你要怎么保护你自己呢……”
“不要!你不要说我也不要听……”
“因为脱藩的身份,所以我未能完成我的使命,所以给他们偿命,理所应当。”吉田稔磨第一次没有应答她的要求而住口,反而笑了一下,继续向下说了下去,“但是小八重,你不能死,你得活下来,所以你必须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地活下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八重的手,用自己的小指勾住了她的。
“来约定吧,一会儿之后你一路向北走,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绝对……不要回头看。如果你能找到新撰组的人的话,跟他们说你的父母卷入了浪士乱斗的事件不在人世了,向他们寻求庇佑,他们的职责最终还是维护京都治安,只要你寻求庇护,他们就不会坐视不管。”
八重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摇头,并试图将手指从吉田稔磨手中抢回来。
这个约定,她不想做。
可吉田稔磨的手劲极大,八重无论如何,最后都没能挣开他的钳制。
“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做到,至少你必须活下来。我交代你的话之外,别的东西,无论如何,半个字都不要说。”吉田稔磨闭了闭眼睛,然后睁开,眼里都是决绝的光,“约定了,指きりげんまん……?”
“嘘ついたら、针千本饮ます……”他说了上半句就不说了,句尾还隐隐带上了问号,于是八重下意识地接了下一句,却立刻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失声叫了他一声名字。“荣太……!”
他笑了笑,松开刚刚勾住她的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支发簪。
“去年你生日我不在京城,说好给你补礼物,最后也没补成……”他把发簪递到她手上,让她握住握好,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一边说,一边把她的头发用手梳顺,简单地挽了一个发髻。“今年你的生日事情更多,眼见着就在兵荒马乱中过去了,但礼物总是要的……以后要好好打扮自己,别老和小鬼们在地上滚来滚去没个女孩子样儿……恩,这样挺好看的。”
“那荣太呢……?”
“我啊……”他抵着脑袋想了想,“我的身份已经完全暴露了,就算我在这里活下来了,也会有人来追杀我。对于武士来说,与其被别人屈辱地杀死,不如保留着尊严地自己选择去死。”
“谁都不许杀你!”八重一把抱住吉田稔磨的腰,“我会保护你的,不会让别人杀你也不会让你自杀的!”
“身为武士怎么能让小姑娘保护呢。”他摸了摸八重的脑袋,“而且,我不能让你做这件事,你不能跟我再有任何关系。”
“不可能!”八重拼命摇头,“我就要!”
“小八重,你记住,世上不是所有事都会随你所愿的,其实我有时候会想什么时候适合告诉你这些,只是没想到这个机会来的这么快罢了……好了,快走吧。”
“我不走!”
“走!”他在她背后推了一把,“我们已经拉钩约好了的不是么?违背的人要吞一千根针的。”
“我……”八重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眼见着眼泪就下来了,伸手拽住他的衣角,“荣太……”
“八重你听着,你不能死,你要替我看着我所期望的那个未来,你要替我等到我未曾等到的黎明,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情,你也有我给你的使命,所以为了这个,你现在必须走。”
吉田稔磨弯下腰再次轻轻抱住了她,然后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走吧,不要回家,不要回头,也不要哭。”
“恩……”
八重看着他,而他却闭上眼睛,不再看任何东西。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转身,也不知道自己以什么为动力而向前走。
她只知道最后他留在了原地,而她背道而驰。
脚下是下了一整夜雨之后积起的水,身后是倒在血泊里的吉田稔磨,前方是不知道通向哪里,无论怎么走都仿佛看不到尽头一样的道路。
她违背了和吉田稔磨的约定,不仅回了头,看见了他自杀死去的一幕,而且还往家的方向跑了去。
她不信……怎么可能信?
晚饭的时候还好好的,父亲母亲荣太都在,提早了一点来了的金鱼叔叔也在,大家一起吃了一顿比平时都要丰盛的晚饭,然后她被母亲带着去睡觉。
母亲当时握住她肩膀的时候手的温度还没有忘记,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
长州藩邸离他们家直线距离其实并不远,虽然因为不熟的缘故而走错了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