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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算是打发时间,就在八重填鸭式的阅读之下,阳光的温度一天天的凉了下来。
到了最冷的时候,就连看书都有些被冻得缩手缩脚,不知前夜何时下起的雪,在教堂的琉璃窗前积起了一小层,不厚不薄,像小小的雪枕一样,很是可爱。
少女正伸手打算团一个小雪球的时候,阁楼的门打开了。
神父走了进来。
“八重。”
他的脸色有些许的凝重,看的少女不禁也正了正神色,从窗边收回手之后放在膝盖上坐好,静静等待着神父接下来要说的话。
神父踟蹰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
“八重,我必须回国了,而我应人所托要照顾你,所以我希望,你能跟我回国。”他略微有些抱歉地看着她,“你是个学习很快的人,我想如果你愿意跟我回国的话,在回美国的船上我就能教会你我们的语言,你能够得到更好的教育和生活……”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八重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第一次用行动打断了他的发言。
“TOMA先生,对不起,我还是想呆在这里。”
“可你一个人呆在这个国家将会很危险。”
“我想,再危险都是能活下来的。”少女微微笑了一下,露出了一丝狡黠,“TOMA先生给我的书上不是写过么?如果我们爱神,那么神一定会拯救我们。那么不管我在哪里生活,神总是会让我不被伤害的,对吗?”
神父皱了皱眉,本想反驳些什么,却发现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无法反驳这句话。
她下了个套给神父钻,而就算知道这是圈套,神父也不能够再说些什么。
发现自己的信仰被这样作为推脱的理由使用的神父不由的有些郁结。
“对不起啦,TOMA先生。”八重伸手拉了拉神父的衣角,“可我不想离开这里啊,我家在这里,我只能扎根于此,就算它现在暂时在排斥我的存在也好,我也没办法离开。”
少女顿了顿,视线透过开了一小半的窗户,看向了远处。
“我舍不得走。”她说。
“那个舍不得,比你的命都重要吗?”
“或许吧……”八重轻叹了一口气,“亏TOMA先生还专门替我准备了圣经,可我还是看不开,放不下,原谅不了,实在抱歉。”
神父皱了皱眉头,“神不会原谅自己选择舍弃生命的人,你应该记得。”
“是的,我记得。”八重点了点头,“我保证我不会再舍弃性命了,但作为交换,请让我留在这里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神父看着八重,犹豫了好一阵子,最终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不知是不是经历的原因,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比起一年前神父第一次在祭典上碰见她的时候变了太多,只是一年的时间,仿佛突然就长大了一样,让人无法再像她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一样替她做决定。
他记忆中那个上一秒还因为迷路而哭,下一秒就因为被突然举高而惊奇地笑出来的孩子只是昙花一现罢了,早就应该被如今的这个朝夕相处的八重的样子所代替的,但不知为何,自从决定要离开这个国家之后,神父总是会想起很早以前的那个只园祭上遇到的两个人。
坐在他肩膀上大声喊着“总司”的小姑娘,和敲着她额头敦促着她说谢谢的青年。
变成了如今这个虽然温和但却固执倔强的小姑娘,和几个月前在他面前低下头,拜托他照顾好这个小姑娘的青年。
或许这就是日本人所说的“绊”吧。
如果是这样,那也实在没办法。
神父默默地从怀中摸出了一样东西,交到八重手中。
“这是你来之后有人让我替你保管着的东西,现在我既然要走了无法继续保管下去,是时候该还给你了。”
八重接过那件用略有些旧的深色布料仔细包裹好的东西,并没有打开,只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就已经明白了那是什么。
她将它仔仔细细地收回怀里之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郑重地向神父行了个礼。
“谢谢。”
她说。
那次谈话之后没多久,神父就登上了回美国的船。
八重则拒绝了他要把她托付给下一位来日本传教的神父的建议,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一个人回了只园的家。
只一眼就能看出,前面的店面陈年血迹未消,光是从刻在柱子和墙上的刀痕就能看出当年到底发生了多么激烈的战斗。她不忍心再去,只是简单地把她曾经与父母共同住过的那个家打扫了一下,家里还有些能用的生活用品,只是被褥什么的一年没用都得晒一晒。
在屯所干了一年多的杂务,虽然范围不是很大,但眼下的八重手脚麻利,把一个不算大家收拾的可以住人也不过是半天功夫。
等一切都收拾停当之后,她环顾一圈,长出一口气之后,静静地笑了起来。
时隔一年多,当时逃一样被带出去的她。如今终于还是回到了这里。
河原町的八重,最后回到了池田屋。虽然没有父亲,没有母亲,阿绫据说在去年刚刚许了人家嫁了出去,曾经一起在商店街从街头滚到巷尾的小伙伴们在这里出事了之后也各自随着要躲避不祥的家人搬走了,池田屋附近在之后又搬进了新的邻居。
一切都变了样,可她还是回来了。
在母亲曾无数次使用过的那个梳妆台前,她将从神父那里得到的东西原原本本地放在了梳妆镜前,而后看着它发了一会儿呆。
那不是一般用来包裹东西的布料,她知道。
边角上还保留着从衣服上撕下来之后没处理过的纤维纹理,仔细看的话,被包裹住的部分还露出一丝细密的针脚。
那是她的手笔,毫无疑问,这件衣服她曾补过。
这是从冲田总司衣服上撕下来的布,里面包着的是她在屯所里没带走的那支,当年吉田稔磨送她的发簪。
她不懂他的意思,明明说好老死不相往来,却偏偏要用各种手段让她忘不了。
而更可恶的是,即使心知不行,她却还是忍不住被他牵着鼻子走,从很早以前起就一直是这样,简直就像是一心想要往火里扑的飞蛾,连自己都要叹一句死有余辜。
再这样下去,没有人会原谅她——尤其是她自己。
☆、故友重逢
不知道是不是俗话中所说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缘故,明明应该是在被追捕的她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却并没有人来抓她。
于是日子过的越发光明正大了起来,甚至再过过,胆子一直就不小,如今又有复苏迹象,自觉不能坐吃山空的八重直接选择离开家,在附近的一家定食店里做起了帮工。薪水微薄是微薄了一点,不过胜在能蹭吃三餐,她又有住处,不用花钱,也能攒下一些来。
她对这种生活相当满意,虽然只有一个人,遇到有趣的事情没人分享,遇到悲伤的事情也没人开解她,但忙起来什么也顾不上,寂寞这种东西简直是奢侈品。
定食店很忙,晚上关店之后还要帮着老板娘收拾碗筷桌椅和进行关店的准备,经常会忙到很晚才能回家。冬天天黑得早,在这样的冬夜里一个人回家,总归是有些危险的。
后来某一天,老板娘在八重帮忙收拾完了店里的东西,正要告辞回家的时候,一把将一个少年推了过来。
是叫做望月的少年,大约十七八岁,据说三四年前就在这里做帮工了,经过学习基本完全包揽了料理的工作,没有孩子的老板娘几乎将他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
虽然在一起工作了这么长时间,不过一个忙前面接待,一个在后厨负责料理,其实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
被老板娘推了一把的望月红着脸,紧张得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眼神飘忽着不敢看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最后才终于问出一句“要不要一起回……不是,那个,我送你回……不,你看,一个人回家很危险所以……”
少年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能将一句话说完全,着急得连耳根和脖颈都红了起来,八重甚至注意到藏在看板后面偷看的老板娘正在捂着嘴偷笑。
大概是老板娘在故意撮合吧……她心想。
不过不管是不是老板娘在刻意撮合,总之望月少年那不同于曾经所认识的任何男性的,局促的样子,看得八重忍不住轻轻地笑了起来。
虽然很想拒绝,但光是看到那紧张的样子就让人有些于心不忍,更别提拒绝。
于是她就答应了他。
“好啊,那就一起走吧。”
一路上并没有人说话,望月少年沉默地走在八重身边一尺左右的地方,只能听得到他的脚步声。
八重并不习惯这种沉默的气氛,却又不太愿意由自己率先挑起话题,于是只好一步一步,在心里估算着还有多久到家。
又走了大约二百步的距离,望月少年突然开了口。
“那个,能麻烦你稍微陪我绕一小下路吗?”
听上去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声音太大,声音之中还有些颤抖,逗得八重又有些想笑。
她忍住笑,反问了一句。
“望月君,相当不习惯女孩子的样子?”
“啊是!这个……您看出来了吗……”少年羞涩地挠了挠头,“对不起,我是不是太唐突……”
“倒是没什么,是说我比你小,请不要对我用敬语啦”八重迅速摆摆手,“毕竟回家其实也没事做,如果望月君想的话,我倒是可以听你说话……”
少年还没来得及露出喜色,就被八重迅速补了一句。
“不过如果望月君绕路的时候还是不说话的话,我会生气回家的哦?”
“啊,是!对不起!”
“所以都说了不要用敬语嘛。”
“对不起!我是说,好的……”
“真是的,再这样我可生气啦,在店里用了一天的敬语,回家的路上请饶了我吧?”
“对……不是,我……”
少年一下子找不到任何说辞,整个人头顶仿佛爆开了一朵红云一样涨的满面通红,最终还是打败了心中的“于心不忍”,大大地欺负了一把这个比她大两三岁的少年的八重,终于忍不住在街上大笑了起来。
望月少年刚开始还有些懊恼,最后瞧见八重笑成这样,也忍不住,摸着后脑嘿嘿嘿地陪着笑了起来。
这么一闹之后,二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很多,比起最初被老板娘几乎半逼迫着来搭讪的时候,望月少年的羞涩大减,渐渐聊着聊着就聊开了,不愧是老板娘相当看重的少年,望月少年不支支吾吾的时候懂的东西相当多,跟他聊天可以有很多话题,甚至连八重从神父那里看到的某些书他都略有涉猎,总而言之是一件相当有趣的事情。
冬夜天黑的早,离宵禁的时间还有很久,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不知不觉也走了很远。
然而走到一半,八重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下一秒就发觉了身边的女孩子脸色有些异样的望月也顿住了脚步住了口,略有些疑问地看向八重。
“怎么了?”
少女没有回答,只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转脸看向了一个方向。
渐渐的,少年也听见了原先只有少女发觉了的声音。
那是杂乱的脚步声,和混杂在脚步声之中的,佩刀在刀鞘之中碰撞所发出的金属声。
有浪人——或者说,不论是武士还是浪人,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佩着刀的人,而且正在向他们飞奔而来。
下一秒,前面那个转角就拐出了几个人。
领头的人的面孔,八重很熟悉。
熟悉到,几乎下意识地,她叫出了他们的名字。
“平助……小一……”
同一瞬间,她向后退了一步。
望月少年适时地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触手就发觉她整个人都在颤抖着,顿时有些无措,只能加大了手中的力度,试图给她一点支撑。
而飞奔而来的藤堂平助和斋藤一也发现了她,渐渐放慢了脚步。
在她面前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