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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窗口讨论医疗保险和诊金。他看见她们的双脚无意识地外倾，向着安全出口的方向。
姚打哈欠，侧过脸看见上司：“Mr Hotchner，你是来看素琳的吗？她没什么事了，医生说留院观察一天就可以回家。。。”
Hotch脸上闪过一丝愧意，Jack倒是很熟练地接受叔叔阿姨的搂抱，姚素琳还没有醒，姚建议出去透透气，Hotch不反对。
两个男人在冰冷的过道里踱着，从工作聊到家务事，姚感慨自家女儿被她妈养得太娇，大学被他赶去曼哈顿，好歹也和她姐姐学一学，别什么都比不上。
“那孩子也是逼出来的，父母走的时候本科都没毕业。。。”
Hotch很自然的往下问：“她的父母。。。”
“两口子都是教中文的，女儿在国外，他们在国内，突然出的事。。。”
Hotch进病房就看见不大的床头柜上堆出半桌东西，姚素琳半靠着吃她的早餐。她一眼就看见Jack，眉眼弯弯叫他坐床沿，新鲜出炉的法棍冷了一阵，她倒脱脂牛奶，隔着包装纸把硬邦邦的面包掰开，看他泡着牛奶一点点嚼着，她咬住薏米粥的吸管，问Hotch吃过了吗。
Hotch点头，在旁边的软椅上坐下，细细的说着案子的始末，Reid本是要来的，可是Granger下葬连着新奥尔良的案子，临走时他收拾了他们的屋子，把起居室的照片取下，擦了擦，没有再挂上去。
那是他们和导师的合照，Reid和Granger勾肩搭背，姚素琳藏在Hudson夫人的怀里，Hudson先生眼里有如一家之主的欣慰，父母兄弟姊妹。
Hotch见她又有爆咳的趋势，起身替她倒水，她摇头：“老毛病。。。情绪不稳又发作了。”
之后的场景很简单，姚素琳填完BAU的心理评估问卷，Hotch便打算走，姚素琳想想在Jack的上衣口袋里塞了几个小蜜桔醒脑用，黄澄澄的带着甜酸味，其间二人无话。
Hotch让儿子先出去，他还有几句话想说。
“你还好吗，Yao？”
“还好。”
姚素琳消失了，从Hotch的视线里。
日子如水银泻地，他依旧顶着冰山表情办公查案，下班后Jack小声说Rebecca姐姐好久不来了daddy知道吗，Hotch才发现Rebecca是个越发陌生的名字。
他想知道点什么，她离开的方式如同涓滴入海，水是熟悉的，也是陌生的，你无法通过凝视一滴水了解它的来历，它可能来自溪流，可能来自湖泊，不太大但很狭长的那种，比如瘦西湖，她说那是她的家乡。他没听说过，中国的城市他只在新闻中听过北京上海和中国香港，但他愿意了解，如果没有这次意外的话，他愿意等她亲自和他说。但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机会。
看职业，他和姚素琳是半个同行，对于致力心理学的人来说，信任是稀缺的易碎品。他从不怀疑Rossi，从不怀疑自己的同事，甚至是Sean他都抱有期望，可他问姚素琳，审问夹着调查，机关算尽四两千斤，咄咄逼人地把她的过去翻个底朝天，他要真相，这是他的职业病。
大约是初冬，他收到JJ的短讯，BAU主管不得不把窝在被窝里度年假的组员一一叫起，Reid手机关机，他正往家里打电话。
“喂，您找Spencer Reid？”
“Yao？”
电话那头顿住，声音变得干涩：“Hotchner先生？”
远处似乎传来愉快的拍手声，Reid收好工具箱，他之前在修理坏掉的电灯泡，然后发现姚素琳把电话递给他，自己回避了。
Hotch一如既往交代好案子，他刚要挂断只听对面劈头盖脸的一句：“她怎么在你那里？”
“她不舒服。。。”
“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Hotch；你以为她这段时间过的好？她在叔叔家受气，姚天天忙着也顾不上，她又不便说，你关心过她吗？现在问有意思吗？”
Reid听见Hotch无言以对，他不知道是被激怒还是在考虑给姚多一些在家工作的时间。
“我不知道。。。”
怒气已出，Reid苦涩地笑起来。
“是，你知道的，不过是她想让你知道的。”
☆、第 16 章 最新更新：2014…09…02 17：39：46
Hotch和Reid和解了，这让其他组员大大松一口气。
年轻的博士终于收回他自认有杀伤力的目光，他开始和Hotch谈及姚素琳，茶水间，返程飞机，私下里他说了很多，她的父母，她的美国梦，还有当年恣意飞扬的青春时光，口吻活像老朋友，他们本就是老友不是恋人，Hotch自信分辨得出。飞机上的其他人各自装睡，感激内部没上演为女人分崩离析的闹剧。
冰山之所以巍峨壮观，是因为它只有八分之一的体积在水上。至于姚素琳，恐怕连八分之一都不到。当Hotch努力探寻剩下的八分之七时，他只有冷气逼人的情绪，好像被冻住了。
他是旧约中的守望者，在舞榭歌台，笙歌处处的边缘行走，深色的西装上沾满血迹和家属的哭号，推开停尸房阴冷的门满眼陌生，推婴儿车的夫妇接着涂唇彩的年轻女孩，大哈士奇有着和主人神似的笑脸，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他驻足看着，然后再次投身诡谲的案情，直到有人闯进。Jack出生时他喜极而泣，Haley给他带来了光，而姚素琳影绰绰地站在远处，把燃尽的灰一点点收好，告诉他一束光的死不是黑暗的理由。
她有沉静微笑的面容，Hotch奇怪为什么他的记忆里很多人都在笑。他们是幸福的，他希望他们是，他们一定是，他看姚素琳的第一眼就这样想。第三代移民或者留学生，高学历好资质，以后事业有成的可能性很大。然后他的同事，Reid和Rossi指出不是这样，她也曾失掉双亲，有一个疏离的近亲，看着最好的朋友和伴侣死于非命。她在人群中一眼望穿，靠的是同病相怜感同身受。
为什么不是自己？为什么是Reid和Rossi？
他想起姚素琳的处世态度，世间很多事都是镜中拈花，水中捉月，不可求也求不得。
“你看到的我，不过是你心里的镜像。”
Hocth觉得麻烦了。
他们本是查可疑谋杀，中国人美国人英国人，脚跟处有黑色莲花图案，唯一的证人躺在ICU里几天出不来。在官场沉浮中激流勇进左右逢源的JJ遭遇滑铁卢，本以为美国的一群政客已经足够难缠，不成想威灵顿将军的子孙更胜一筹。
Hotch大约听明白有一批走私的文物掺了进去，英国人没有查完就放了缠夹不清的消息，美方不给解释实在说不过去。苏格兰场的熟人Lestrade压低声音，这次M16的长官亲自过问，估计一会他的助理Anthea就要致电各位联邦探员。
JJ的手机没消停过，局里把时间压得很死，要人给人，要钱给钱，保住面子的事暂且不表，他们在唐人街竟找不到能听懂老人说话的人。几个翻译在古董寄卖店里一合计，老人是解放前逃往台湾的兵，多年乡音未改，带着扬州口音的英文加上不时冒出的土语让他们意识到，比起专业素养可能同乡人和想象力更为重要。
组里没人有好脸色，Reid哼哼哈哈地说幸亏不是温州话，据说越战中志愿军没有使用电台，让温州籍的战士喊话都打垮了美军的情报系统，Hotch瞥一眼时日无多的老人和仍未赶回的儿孙，连笑的想法都没有。
他拨通一个人的手机。
时间不长，姚素琳问他：“你们在当地警局吗？”
“你在哪？”
“楼下。”
于是一群人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下去看，的确是姚素琳和她的女伴，女伴眼尖，高兴地朝他们招手示意，被姚素琳一推，又轻又快地用中文辩几句。
打过招呼，姚素琳他们进入正题，她介绍身旁叫Susan的姑娘，年纪比她小些，曾经在大使馆工作，是个不错的调停人。那姑娘一改玩闹，把情况听完就爽气地给出自己的方案，时间上尽量宽限，文物鉴定师先不急做事，等BAU查完再说，既保全他们的面子，也没给中方难堪。
Rossi问她有多大把握，姑娘嘿然一乐：“我原来是文化参赞①的同声翻译，她现在还挂念我，我父母。。。”她看一眼出神的Reid，随口一句你真可爱。
大家都笑了，Hotch看着一脸无奈的姚素琳，旅行时的打扮，脸被晒成浅麦色，不过精神还好。
“她很活泼。”
“乔治梅森②的新同事，和我一块来这玩，其他人我现在也联系不上。。。”
“谢谢你。”
“嗯？”
“哦，没什么。”
☆、第 17 章 最新更新：2014…09…03 13：00：30
Susan跟着JJ出去讨论斡旋技巧和细节，姚素琳则带上耳麦和Hotch一起去医院，看背景资料时她不得不给他们解释什么是国共内战，什么是抢滩金门，□□时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在台湾曾经有那么多老兵，思归不得。
她有台籍同窗，听过类似的故事：“台湾当局在1987年允许居民赴大陆探亲，从1949到1987，将近四十年的时间里，有些人因为一封家书被判入狱，有些人身为法官，却要给想家的逃兵宣判死刑。有人等到了，少年变老翁，亲友失散父母亡故，连坟头都找不到。有人等不到，托人把骨灰往大陆运。。。”
她慢慢说着，只听见风声，最后低吟一句，作孽。
几个翻译早在病房外候着，眼红红的看样子也听见了，她顾不得他们，老人要见她，他要见一个家乡人。
“乖乖，那块来的女侠子？①”
听到久违的乡音她哽住，慢慢应了一句，嗯。
一群人在Susan的带领下进了这家挺有档次的古董铺子，活像观光客。
老人说了很多，几个翻译排队站，姚素琳听，然后逐一翻成英文给Hotch记录。老人的经历称得上传奇，军校毕业，参加过远征军，后来辗转来到美国，娶了当地女人，有一对西洋儿女。老人越说越多，在乡音里一切变得鲜活动人，富春包子的香，就干丝的茶和酒，茶馆门前的银杏结了一树白果，不大的城被水滋润着，长辫子姑娘一袭月白底衣裙很羞涩地笑，那是他的结发妻，回大陆时已经去世，带着一个改嫁的女儿，找不到了。
姚素琳说，爷爷你不要怕，我们会找到那群瘪色楞种②。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③”Susan啧啧，“简直一个现代版苏武。”
“你学什么的啊？”Reid看她上下评鉴从容不迫的样就知道有底子，不过他见过的几位都不是鉴定学出身，莫非中国姑娘都是这等彪悍？
“国际法，我爷爷爱玩这些。”Susan蛮心疼地看着破了一个大口的瓷瓶底的纪年款，“小兔崽子，这是成化青花，这东西往上追十代能见到都是造化，晚上睡觉不怕老祖宗收了你。”
“行了，引渡回去都是重犯，快来看看这个。”
姚素琳发现博古架后的暗格，颇吃力地把里面的琴拿出，Morgan想上去搭一把，Susan叫了一句“别动轻点轻点”，接过琴匣抱在怀中，
姚素琳放好琴桌，Susan把琴取出，然后傻了。
伏羲氏，蛇腹断兼细牛毛断，能和它称兄道弟的是唐代的大圣遗音琴④，现藏于故宫博物院。
“怪不得，原来是弃卒保车。”Susan摇头看着包装箱上的盐渍，看样子出海时就有状况。成化无大器⑤，再怎么值钱的鹤颈瓶也比不上这等宝贝，开价不会低于千万。
姚素琳看着连把藤椅都不敢随便坐的众人乐了，曼声对店里的伙计交代，花茶打头，配上解闷的吃食，剩下的就是看两个姿态各异的中国女人抽丝剥茧，倒也有些意思。
“姚姐你来，这琴匣里面。。。”
姚素琳认得五线谱，简谱有些吃力。纸质很新，不可能是古代残谱，至于是不是复印件她说不准。陈旧的琴腹里有淡淡的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