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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喊徐老大坐下,他就那样孤零零地站在院门口,怎么看都有一种可怜范儿。沈均与颜峤客套几句,眼角瞥到自家老大那凄惨样子,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虽然老大性格变了不少,但都是一样的潇洒随性,何时知道忧愁二字怎么写?
“大人,沈某此次过来,是为这几棵草。”收起思绪,还是正事要紧,沈均从袖中掏出几棵已经略显干枯的草,仔细一看,正是昨天徐粲让龙套甲送回去的那些。
“这些草怎么了?”颜峤接过,却是不解。纵然他书读万卷,也会有遗漏,对这些植物什么的,他还真没有多少研究。
“其实也不应该叫草。”沈均正色,“这些还是幼苗,到了季节也会开花,花似芙蓉,有地方叫米壳花。”
“米壳花?”颜峤还是不解,站在门口的徐粲也摸不着头脑,虽然知道这几株东西大有来头,但以他的植物学常识,米壳花是个什么东西还真没印象。
“我们也叫它断肠草。”沈均语气低沉了些,所谓断肠草,不过是个文艺一些的名字,但也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此草用途。
“断肠草?!”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惊呼,沈均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徐老大已经冲了过来从颜峤手中夺走那几棵草。断肠草不就是武侠小说中常出现的剧毒药草吗?而且之前不知在哪儿听过,所谓断肠草,其实就是罂粟花。
“老大认识吗?”沈均却是眉头一皱,这种草可以药用只有极少数的大夫知道,在其他地方也只是当作观赏植物,若不是龙套甲说这里是一大块儿连种,他也不会风风火火赶来探个究竟。
“这种花是不是有果实,吃了之后会减轻痛苦却让人产生幻觉?”徐粲虽然不是什么乖学生,但对毒品也是从未涉及,只知道些常识罢了。沈均闻言却是一愣,这种功效他从没听过,只知道这种花可以用来制毒,所以才名断肠草。但是这也只不过是从书上看来,真正有无实践沈均也不知道,他平时都是治病救人,对毒药也知之甚少。
徐粲又仔细端详了下,觉得它不是罂粟也差不多了,之前看电影的时候就看到过,罂粟花开时极其艳丽,真正如木芙蓉一般,大概只是这个朝代还不叫这个名字,毕竟很多东西从古到今都是有好多马甲的。
“这断肠草是从何而来?”颜峤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之前陶庄百姓的反应本来就让人生疑。“是从福荣堂兄家里摘来的。”徐粲看着他回答。这会儿有了正事,两人倒也顾不上昨天的尴尬。
“家里?”颜峤一惊。“没错,就是在他家院子里。”徐粲点头,脸色沉重,“而且,不止他一家,也许,这个陶庄该叫断肠庄才对。”
“少爷,那个陶里正家的院子里,好像也盖了一大块席子。”停云忽然上前,看来昨天的诡异现象,并不只有徐粲一人注意到。
“这种草虽然用来观赏,但朝中太医院应该对此草有所了解,所以限制了种植范围,如果在这里家家户户都种的话,确实是一件大事。”沈均收回徐粲手里的草,方才徐粲的话让人有些在意,他或许可以回去好好研究一番。
颜峤脸色也变得冷峻起来,没想到清查户口一事还没有进展,就出了这么一个岔子。
“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先去村子里看看,如果真的是种了很多,一定要想个法子才行。”徐老大干劲十足,看来现代的毒品教育学的不错,他对这种害人害己的东西,向来是深恶痛绝。古代什么都不方便,万一这种东西流行起来,还真不知是一场怎样惊心动魄的灾难呢!
颜峤起身,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同意,罢了,就等此事结束再执行昨天的约定吧。不过还真是造化,明明昨天才说了不让徐粲再插手自己的事,结果今天就出了这什么断肠草。抽空瞥了一眼一脸认真的徐粲,颜峤心中不知是何感受,只觉得让人不容忽视的在意。
田啬夫和游徼正在前面等着颜峤,就看到一行人神情严肃地出来,也是吓了一跳。颜峤没跟他们多解释什么,就带着人直奔陶庄。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六朝时候就有了罂粟花,李白大诗人也写过:昔日芙蓉花,今日断肠草。大概,武侠小说里的断肠草就是罂粟花吧,不可考究,姑且用之。不过,其实罂粟花的花语挺好的:顺从平安之意~人要是不用它来作恶就好了~美丽的东西都逃脱不了悲剧的意味。
☆、愤怒的小鸟。
一进庄子,正如昨天一样,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家家户户都是大门紧闭。颜峤他们自然还是往里正家里去了,徐粲跟在旁边。今日又是一个大晴天,阳光已经有了耀眼的趋势。
顺着一条小路正要拐弯的时候,徐粲忽然觉得一道光射来,不自觉地就伸手挡了挡。
“老大,怎么了?”福荣紧跟在他身边,见他突然止步也是不知所以。
“没事。”徐粲往光射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隐隐有人影闪过,皱眉思索了片刻,他什么也没说,和福荣追赶大部队去了。
一群人进了陶家的门,仍然是昨天的情景,尤其当陶里正一见到沈均拿着的米壳草,登时就是变了脸色,双腿快颤成了麻花,真是个胆小的人。
徐粲给身边的福荣一个眼色,后者点点头,偷偷摸到院子北边,趁着房内的人不注意的时候,将席子上的杂物去掉,掀开席子,让底下的秘密彻底暴露在阳谷下。
“老大,快过来看!”
徐粲听到福荣的呼喊便往门外跑去,屋子里的人一怔之下,也都紧跟着出去了。
明亮耀眼的阳光之下,空旷的院子里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格外显眼,正是和沈均手中拿着的一样的草,锯齿形的植物,一垄一垄紧贴着湿润的土地生长。
“陶里正。”颜峤脸色一沉,回头瞧了一眼已经瘫倒在地的陶里正,眼神锐利,直逼人心。
徐粲瞧着那些看上去跟普通杂草差不多模样的断肠草,也是感慨万千。没想到这种毒花的历史这么悠久,自己现代没见过,来了古代却“一饱眼福”。
“陶里正,你们擅自在院子里大规模种植就已经是触犯法律,更何况还不是朝廷规定可以栽种的作物,这件事本官一定会好好调查。”颜峤一甩袍袖,起身就要往院外走去。
可是还没走出几步,门外已是一阵喧哗。
徐粲一个箭步,跑到颜峤身边将他拉在自己身后。
正当所有人不知又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院门已经大开,一群百姓举着镰刀扛着锄头冲了进来,那场面还真是徐粲第一次见识。敢情这古代的人并不是像书上写的那样愚昧不堪任人宰割,也是会英勇反抗的嘛!
“老六,你们这是做什么?”
先前瘫倒在地的陶里正在龙套兄弟的搀扶下终于起来,颤颤巍巍冲到前面就是一声中气不足的质问。
“三叔,咱们这一年的口粮就指着这些米壳子了,可不能被人糟蹋。既然县令大人知道了这事,我们就不能让他回去!”被称作老六的领头男人是个魁梧的庄稼汉,一脸被生活所迫的风霜。他话一说完,身后的人都是连声附和。
“这可是造反啊,你们。。。。。。”陶里正语气不稳,就差捶胸顿足了。徐粲瞧着他弱弱的样子就是一阵头疼,到哪里都有这样不顶用的官儿。
“活都活不下去了,还管什么造反!”老六也是情绪激动,挥舞着手里的镰刀。
“老大,怎么办?他们人太多。”福荣挡在徐粲面前,神色也严肃了起来,倒有几分混混的正经模样。
沈均站在一旁,瞧着仍然将颜峤护得密不透风的自家老大,忽然有一种养了多年的孩子长大的感慨。认真的男人,总是格外有魄力。
“陶里正说的不错,你们违反朝廷法纪在前,如果再不知悔改,一定会酿成大祸。”颜峤被徐粲当着众人的面护在身后,不说感动,更多的应该是羞恼,挣脱他拉着自己的手,走到陶里正旁边,看着那群手持武器的百姓,他心中是无人知的悲愤。
官逼民反,难道他也做到如此地步了吗?
“都是你的错,你要是不来查什么户口,我们安安稳稳种我们的米壳子,养活一家人,也不会有现在的事了!”老六旁边一个稍微瘦弱的男子举了举手中的锄头,气势迫人。
颜峤闻言脸色一沉,半晌没有说话。
徐粲在后面看得清楚,赶紧上前帮衬。“咳咳,大家先冷静一下,有话坐下来喝杯茶聊,这大太阳的,站这儿为难自己干什么?”
“你谁啊?!”老六仍然是一脸戒备。
“我呀,我是柴阳县衙的特别顾问,专门解决这类事务的。”徐老大开启骗死人不偿命的模式。
“特别顾问?”老六连字都不认识几个,这超时代的词语自然也接受无能。不只是老六,在场的应该都不怎么听得懂。
“没错,我不代表任何一方的利益,只负责调解官府和百姓之间的矛盾。老实说,我的手下就有你们陶庄的人,所以你们完全可以放心,我是不会做任何对你们不利的事的。”徐粲说得一套一套,就像当初在县衙门前替颜峤解围一样,还真是又暂时唬住了不少人。
“这不是银嫂子二叔家的荣子吗?”人群中果然有人认出了站在徐粲身边的福荣。“是啊,是我,大家可以放心,我们老大说的都是实话!”福荣还在发愣,已经一脚被徐粲踹到了前头。
有认识的人帮徐粲说话,老六他们看着徐老大的眼神果然少了一些戒备,显然这第一道防线,已经摇摇欲坠了。
“诸位,动武解决不了任何事情,你们心里都清楚,就算今天把颜大人拦在这里,消息传出去,上头还是会派更大的官来,到时候重兵压境,你们这些锄头镰刀的,应该也派不上用场吧。不如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谈,商量出一个最合适的解决方案,你们看如何?”
徐老大洋洋洒洒一席话说完,老六他们几个交头接耳地商量着,福荣也走过去和他们说了什么。
“桑。。。。。。大人,你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吧。”徐粲瞧了瞧旁边沉思的颜峤,还是忍不住靠了过去,轻声宽慰道。
颜峤偏头看着他,中途转换的称呼显得有些突兀,让人心里隐隐难安。“此事事关重大,一定要妥善处理。”尽力压下心中的那股异样,颜峤没有否决徐粲的提议。
“放心,我既然开口,早就有了这样的觉悟。”徐粲重重点头,语气里张扬着绝对的自信,“不过最好你和那位田啬夫先回避一下,毕竟百姓和当官的可是宿敌啊!”徐粲的口吻带着嘲讽,却也是现实的写照。颜峤深深看了他一眼,和田啬夫转身进屋去了。
“福荣,带着兄弟们搬凳子到村口去,那儿宽敞又凉快,咱们到那儿去谈!”徐粲吩咐福荣一句,上前自来熟地勾过老六的肩膀,“六哥是吧,看着是个明理的人,走,咱们哥俩好好坐一会儿!”
老六他们最后一点防线就这样被徐老大热情的火焰烧了个干净,一群人跟着徐老大呼啦啦地往村口去了。
沈均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自家老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平易近人了,真想让程哑巴他们也看看啊!不过,他心中还有疑惑未解,拦住离自己最近的龙套丁:“怎么不见你们孟副堂主?就只有你们几个跟徐堂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