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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莺本来也听见有人过来,只懒得搭理,谁料须臾之间,孙季仁竟然也攀上了礁石。
茫茫大海,漆黑一片,只有月光照射的地方勉强可以瞧见些暗流涌动,孙季仁也不知他在那里坐了多久,又有甚好看的。方欲开口询问,只听他低低吟道:“海客谈瀛洲,烟波微茫信难求。”
孙季仁道:“孟兄弟不必担心,只要白大人诱敌之计成功,陈家岛指日就可拿下。”
孟子莺“唔”了一下,不再出声,也不知两人枯坐了多久,恍惚间见东边海天相接的地方露出一丝红光来,月盘西天渐渐暗淡下去。孟子莺倏地站起来,望向东方,惊得孙季仁几乎跌下礁石去,海面上依稀可以看见几艘小船正向岸边划来。
崇明十四年十一月,白雁声与姗姗来迟的富阳郡守备郭淮左共同攻下瀛洲州治所在的陈家岛。
陈家岛地盘不大,方圆不过十几里,然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海船上就见岛上郁郁青青,粉墙黛瓦间杂期中,依山之榭,临水之轩,更有一处九层浮图塔高高矗立,层层铁马叮当,海鸟翱翔。
孟子莺与白雁声齐登上岛,早有人来汇报战况,听说郡守府遭祝融,一帮人正忙着救火。两人对视一眼,也不管后面富阳郡郭淮左还未上岸,打马往郡守府去了。那火烧得汹汹,孙季仁并几个大汉正拼了命地往上面浇水,孟子莺在马背上大喊:“先救簿册。”
一帮人手忙脚乱,白雁声见此时烧得也差不多了,便劝人放手,只有子莺不死心,仍在那里寻他的账簿、户籍册。
白雁声看着好笑,忽听有人跑来报告,说是有兵士骚扰良家妇女。他脸色一沉,没顾上跟子莺说话,打马往街市而去。但见瀛洲郡守府后的老街上,两边房屋林立,家家前店后坊,布告招牌踩得遍地都是,可想平日繁华景象。只是此时家家户户门扉紧闭,街中打斗痕迹俨然可见,中街水井处聚了两派人马,正相互叫嚣,青石板上伏着一个头发披散呜呜哭泣的女子,却并非夏朝人的服饰。
白雁声心中一紧,连忙打马上前。他来瀛洲之前,特为在军中立下规矩,说瀛洲地处海上交易要道,中外商旅汇集,外番人极多,尽管暴、乱之初就大多离岛避难,但是仍不乏长居岛上的,一个不小心就有损国威,扰乱邦交,因此严敕军纪,需秋毫无犯。但他管的了手下人,却管不了郭淮左的人。两郡人马因此而对立起来。
正喧嚷之际,忽听街上马蹄答答,青石板上一匹照夜白展眼奔来,马上一人身材魁梧,藕荷色战袍,离得近了见他翻身下马,动作矫健,畅快淋漓,众人都在心里喝了一声好。
临溪兵在他手下练了一年,熟之又熟,见主帅到来,便纷纷后退,让出地来。富阳兵只见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将军走上来,风流倜傥,中气十足道:“何事惊扰?”
临溪兵中推出一个头破血流的富阳兵来,众人道:“此人不遵军纪,淫辱妇女,被我等逮个现行。”
富阳兵立刻哗然起来。也有叫屈的,也有抵死不认的,也有破口辱骂放狠话的。
白雁声走上前先将那个地上的女子扶起,问道:“是他欺负你吗?”
那女子肤色微黑,满脸泪痕,点点头称是。
白雁声向那地上的富阳兵道:“临行誓师之时想必你也在,郭将军说不许骚扰百姓,你为何不听?”
那人早被揍得满头是包,强辩道:“她是番婆子,出来卖的,蛮夷异类,不在良民之列。”
富阳兵都跟着附和他。
白雁声长啸一声,逼人杀气蓦地袭来,强压下众人聒噪之音,朗声道:“我不管本番外番,她也是人生父母养的,素来奉公守法,寒夜家中也有人等她回去,活得堂堂正正,岂容人欺辱。你们且散去,这人我带给郭将军处置。”
富阳兵见他要把人带走,岂能干休,正要上前冲撞,忽见他拔剑出鞘,一剑砍向水井,只听一声巨响,水井口的大石板被他一剑砍断。
“谁再不听军令,有如此石。”
瞧不出他年纪轻轻,公子哥儿般的人物,居然有此厉害的手段。富阳兵见了都心惊胆寒,又兼他目光炯炯凌冽一扫,身上几乎被戳出个洞来,只好忍气吞声四散了去,自有人去给郭淮左打小报告,不在话下。
白雁声吩咐临溪兵护送那女子回去,谁料她双膝一跪,抱着白雁声粉底皂靴,用一口流利汉语仰面求道:“将军,我还有些姐妹,逃散了,恐遭人报复,请将军好人好事做到底吧,救救她们吧。”说着手往浮图塔的方向一指。
白雁声带人赶到塔外,远远只见淫声恶语不断,野地上、佛塔下有七八个兵士正在行那虎狼之事,女子凄厉哭喊,与铎铃铁马敲打的声音一起回荡在海面上。
“菩萨在上,这造得什么孽呀。”他身边一个亲兵不忍道。
不待他命令,手下人早已冲上前去制止恶行,他环顾左右,耳边忽然传来一叠声男人的惨叫,抬头一看,心道不好,佛塔里还有。
疾步跨入塔门,只见地上躺着一个富阳兵,双手捂脸,血迹斑斑,痛的满地打滚,一边缩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战战兢兢。白雁声问道:“是你动手的吗?”
那女子吓得面无人色,连喊:“不是我,不是我”。
正当此时,“咻”一声一物打中地上富阳兵的脑门,那人挣扎了几下彻底消停了,血水从脑门上汩汩流出,染红了大殿里的莲花地砖。
白雁声抬头望去,大殿光线暗淡,四面立着无数泥塑木胎的佛像,一个番邦少年躺在正中一个珈蓝菩萨头顶上,萧然坦卧,一手里拿着一把弹弓,一手里掂着几颗琉璃珠子玩儿。
暮鼓晨钟,香烟缭绕,法相庄严,大珈蓝披着薄纱的天衣,发髻高耸,将那慈悲的目光投向大殿中央,在这恬静的净土世界里,这少年竟然毫无顾忌地血染大殿。
白雁声皱眉道:“你怎么出手伤人?”
那少年抬眼看了看他,方坐正身子,在菩萨的额头上垂着赤裸的双脚,仍是掂着弹子玩儿,开口是北地的腔调:“他不该死吗?我本来睡得好好的。那姐姐叫得也忒惨了些。”
白雁声见他年纪不大,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在这里?”
那少年道:“阿荣。我月前被人从海上卖到这里干活来着。”
白雁声道:“哪个荣,是枯荣的荣,还是,”他一语哽咽,想说还是雁蓉的蓉。
谁知那少年冷冷道:“是戎狄的戎。”
作者有话要说: 看得人好少,哎,都没劲写了~~~~~~~~~~
☆、番外重阳
作者有话要说: 休息下,偶尔看看闲文~~~~~
番外重阳
元帝尚未南渡之时,巴蜀之间的益州郡有几户显赫土著乡绅,时人称孟、沈、雷、薛,皆诗书簪缨之族,钟鸣鼎食之家。四家相互联络有亲,扶持照应,一损皆损,一荣俱荣。这年夏末秋初,孟家的长子点了本地郡守的缺,于是乡里震动,四家亲戚并着益州城里有头有脸的,流水似的赶来道贺。
时近重阳,孟家花团锦簇,后院西南角有一方寒塘,万竿残荷,数间临水之轩。透过后窗上蒙着的天青色的软烟罗往里瞧去,正中一架胡床,挂着银红霞影纱的帐子,床边坐着一个穿鹅黄色家常衣衫的丫头,年约十五六岁。床上躺着一个年纪也不大的妇人,满额滚着汗珠,面如金纸,腹部高高隆起。
那丫头握着主母的手,强自镇定道:“夫人再忍忍,稳婆稍后就会来,方才已叫菱儿去回大夫人了。”那妇人略点点头,疼得狠了也不见她喊叫,一味把牙咬得死紧。
如此过了小半个时辰,天色越发暗了,晚风一过,秋声秋雨透窗而来,风中笙簧间作,笑语盈耳,是重阳节祭祖之后孟府里坐席开戏,宴请宾客。主仆两人远远听见又是萧索凄凉,又是心急如焚。
那妇人虚虚说道:“今日重阳人多事杂,想必管不及咱们了,碧鸳你去烧些热水来,再备些个剪刀布帛,以防万一。”
那丫头应了声,就去廊下取水生火,烧水之时便见雨声淅沥,池面皱碧铺纹,寒风侵肌,塘边一亩湘妃竹凤尾森森,龙吟细细。等水沸了,拾捡好东西,仍不见小丫头菱儿回来。
碧鸳就仍回卧房里坐在床边与主母说话。那妇人疼了这大半日了,脸上早没了血色,只剩个气若游丝,眼睛半开不开地答应着。碧鸳正发着愁,忽听窗下有人低唤了她一声。她走到窗前一看,正是小丫头菱儿,忍着火蹑手蹑脚走出房间,拉了她疾步到后院竹林中,一指狠点她额头道:“我的亲娘,你跑到哪里去玩了,现等着你救命呢。”
那小丫头不过八九岁,叫她戳得身子乱颤,怯怯道:“大夫人围着老爷老太太忙得脚不沾地,我在那里等了半日都没有说上话,只跟大夫人身边的银翘姐姐说了,银翘说哪有这样快的,叫夫人忍忍,得了空就回大夫人请稳婆来。我又怕姐姐这里惦记,所以先回来了。”
碧鸳听她说一半的时候心就凉了,暗暗骂着,“糊涂油蒙了心,势利眼不得好死的下作东西。好歹也是个公侯千金,知书达理的,把人家的嫁妆骗来,地盘抢了,就不管不问了。凭她生下个儿子,把你们孟家的天翻过来。”等菱儿说完又赶接着问:“你在那待了那么久,就给银翘传了这句话吗?席上没看见旁的人?”
菱儿不知她想说谁,只垂头道:“我才在门上看了两眼,银翘说不许出去丢人,把我拖到后厨去了。都忙得不得了,如今谁还管我们这房的事。”
碧鸳只恨得眼眶通红,又要打她,又觉可怜,推她道:“你去看着夫人,我到前面瞧瞧去。”说着带了一个大斗笠,又拿了一盏琉璃瓦的风灯,冒雨往过云楼走去。才出了芙蓉阁半里,迎面走来一个打火把浑身湿透的老妈子,站住了脚,问她:“是碧鸳姑娘吗?往哪里去?绿萼姑娘说方才看见芙蓉阁的菱儿在那里探头,叫我赶紧过来问问青荷夫人有什么事。”
碧鸳连叫几声阿弥陀佛,忙将头顶箬笠摘了卡她头上,一把拽了她往回走。紧赶着回了芙蓉阁,连唤菱儿拿擦脸汗巾给李妈妈,李妈妈胡乱擦了两把,几步迈到床边,看了妇人几眼,又掀开被子看了看,回头峻声道:“羊水破了多久了?怎么耽搁到现在?”
碧鸳、菱儿哪里知道这些,地上站着唬得说不出话来,那妇人却微微睁开眼皮,道:“不过一刻钟,妈妈,多谢你,尽人事听天命好了。”
李妈妈道:“幸好赶得急,东西尽在手边,夫人您别看我老脸老皮的不上相,从年轻开始这双手好歹也接生过四五十个了,您听我的,包您母子平安。”
她话说得轻巧,这一夜却是风大雨大,惊怖异常,及至四更将阑,才听见一声啼哭,落下个胖乎乎的男婴来。妇人听了这一声,终于堕下泪来。碧鸳出来泼水,冷不防见竹林边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那女的一手提灯,一手撑伞,正是大房里的丫头绿萼,她伞下站着个披雨披的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身量未足,看见她出来了就转身往竹林里的小径走去。绿萼撑伞连忙跟上,两人转眼消失在夜色中。
崇明十四年重阳,益州王府过云楼前,新盖了三层大戏台,内外廊檐,阶上阶下,重锦叠障,跪的无一空地,鸦雀无声,只有金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