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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莺手提银鞭,一边听着身后动静,一边睨着面前的鲜卑军士,他脚下铺着厚厚一层黑羽箭,羽箭上横七竖八躺着些肠穿肚烂的马匹,银鞭末梢还在滴着血水。
鲜卑人见城门关上,并无军队出城迎战,复又围堵上来,虎视眈眈望着这个瘦削的南朝人。
孟子莺知道从此之后再无退路,反而心宽胆肥,往前迈了一大步。
鲜卑人一时踯躅。侧面有几人鬼祟互看,搭箭想偷射孟子莺,只听几声惨叫,接连额头中箭,城上又有一人飘然而下,白衣白甲,落在孟子莺身旁,比肩而立。
孟子莺喜出望外,一时哽咽。
白雁声朝他微微一笑,又偏头向前。
敌阵之中分开一骑,徐匡一手执鞭,一手持矛,踱着阵前,打量两人,不住颔首,拿鞭指着两人道:“果然有侠士守城。昨夜你是弹琴之人,你是射七 发连珠之人,剑胆琴心,相得益彰,只可惜都要殒命于此了。”
孟子莺喝到:“徐匡,你也是汉人,竟然不念一点同胞之情,驱而就之死地,你的良心叫狗吃了吗?”
徐匡凛然道:“春秋无义战,战场没有公平可言,成王败寇而已。”
白雁声缓缓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将军易主而奉,便要这样心狠手辣不留余地吗?”
徐匡扬眉看着这两人,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笑意来,道:“同气连枝,倒是好玩,你们两个报上姓名来。”
白雁声、孟子莺双双看了一眼,同时跃出,长剑长鞭出手。
白雁声、孟子莺双双看了一眼,同时跃出,长剑长鞭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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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孙季仁与众将士关了城门之后,放心不下外面的局势,又飞奔上了城楼,抬眼见白雁声、孟子莺两人被胡虏团团围住,骇得脸上全无血色,对他兄长孙叔业道:“大哥,快发兵把他们抢回来。”
孙叔业看了他一眼,镇静道:“不可。离城门太近,与我方不利。若是徐匡带人强冲进来如何?”
孙季仁急得团团转,把牙一咬也要往城下跳,被两旁亲兵给架住,只听孙叔业斥道:“有你逞能的时候。你先看看他二人如何默契。”
白雁声、孟子莺同时跃出,前者目标是徐匡,后者却掠过两员主将,往鲜卑大军行伍中冲去。
徐匡飞身下马,举起手里长矛直挑白雁声的长剑,他在马上用长兵器占优势,所以下马以示公平,紫金矛压住太虚剑,心里正暗自得意,对方一个反手,竟然反压上了紫金矛,朝他双臂砍去。这一招叫“一树梨花压海棠”,乃是白雁声家传的绝学。寻常武人能做到举重若轻便十分上道,更难为是做到举轻若重,一片柳叶,一颗松针,一柄软剑,都能力压泰山,这才是武学上的更高境界。不想这少年郎年纪轻轻,已有如此修为,这十来年中已是难见这样的对手,徐匡一边啧啧称奇,一边收了小觑之心,认认真真过起招来。
孟子莺头也不回冲进敌营,城上众人都觉他自寻死路,过了一息之后却见鲜卑军队微微混乱。原来他一入敌营就收缩了身子,只在马肚子底下滚来滚去,他出身花间派,便是“扫堂功”这样不入流的武艺也练得十分潇洒好看,好似一只顽皮的幼猫。因在己方营中,鲜卑人又不好放箭,生怕伤了自己人,待要去抓他,怎么抓都抓不住,一不小心还要被他挠上一爪。他又专砍马腿,弄得军中一团乱麻,只因为一人,五万人的队伍竟然混乱了。
这两人在城外扰乱敌方,孙叔业便命孙季仁带五百人马从西门出去,抄鲜卑军队后方:“你多带火石、煤油,辎重营、粮草营徐匡必有重兵把守,你不要恋战,只要放火成功立时便退,白将军、孟兄弟的围也就解了。”
孙季仁带人下城楼,孙叔业微微一瞥,谢鲲从刚才就在一旁静默多时,连忙上前跪倒请罪:“小人僭越,请大人降罪。”
谢鲲含笑摇头道:“事急从权,你做得很好,这里便交给你了。”
孙季仁道:“那小人当仁不让了,待接回白将军,小人再辕门请罪了。”说着几步又跨上了垛口。
徐匡与白雁声,武功都走阳刚路线,徐匡乃是南朝罕见的悍将,实战经验多过白雁声,但是近身搏斗,长矛不及长剑灵活,两人刚好平分秋色。孟子莺却越往敌后去了,一探头刚好远远看见数十杆黄色大旗迎风飘扬,他心中一跳,从地下跃出,蹬上马身,脚下“步步生莲”,从鲜卑人头顶掠过,长鞭一扬,将一排绣有金步摇图案的大旗卷成一捆,胸中提起一股浩然之气,只听咔咔咔几声,一捆大腿粗的大旗竟然被他手里长鞭拦腰截断了。
长风吹过平原,断旗四下飘散,惹起惊叫连连。
他这招原是降龙鞭里的“一鞭断十枪”,从今往后,大约要改成断十旗了。
出师未捷而战旗先折,徐匡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眉头一皱,却被白雁声缠住,脱手不得,正在此时,又听见后军中“呜呜”的号角声,他脸色大变,急往后方西南角望去,平原上升起了数缕浓烟,那是粮草营的方向。
他爽朗大笑道:“鸣金,收兵。谢公后继有人,来日再战吧。”说着一枪断下白雁声攻势,转身上马,毫不留恋绝尘而去。
白雁声脚下一个趔趄,左膝弯曲半跪在地,幸亏有剑在手,不然真要趴在地上了。仰头焦急看着前方,只在鲜卑大军后撤的滚滚烟尘中寻找孟子莺的身影。
不多时就见一个人影逆着人流,于千万人中翩然而至。
孙叔业见两人在城下会合,又听西门来报,孙季仁毫发未伤回城,重重喘了一口气,这时才觉两股站站,立也立不稳,干脆在城墙地砖上盘腿坐了下来。
这日算是小胜,更重要是折了鲜卑锐气,徐州城里都是欢声雷动。孟子莺这日大战过后觉得乏了,问过亲兵知道被救进城的汉人都被看管了起来细细查问,这才放心回了府里。
打了水正要洗面,孙叔业却命人来请他。
他虽然与孙叔业有点不卯,今日感激他及时出手相救,虽然十分疲累了,还是往他那边去了。
孙氏兄弟独住一院。孟子莺过去时,孙季仁还在营中喝酒庆功,屋里只唯孙叔业一人。油灯朦胧,照得他脸上惨黄,越发显得心事重重。
孟子莺在胡榻边坐下,孙季仁抱着暖炉,披着大氅,眼睛亮得可怕:“今日之事,子莺怎么看?”
孟子莺叫他问得一愣:“什么怎么看?”
孙季仁省悟道话头有些仓促,便一笑了之:“我唐突了。子莺,依你之见,徐匡有没有战意?”
孟子莺于是也沉默了。这本来不是个问题,领着五万铁骑,远道而来,没有战意难道是郊游的吗?但是,但是,孟子莺沉吟良久,不确定道:“我也觉疑惑。以徐匡为人,五万虎狼之师,一来就会拼尽全力,不踏平徐州城誓不为人。他退得也太干脆了点。或者,他是在等大军主力压境,以求兵不血刃?”
孙季仁不答反问道:“你见了昨日先到的一拨人马吗?”
孟子莺道:“你是说那群马蹄、马鞍是黄金打造的燕帝亲卫?”他摇摇头表示没有看见。
孙季仁若有所思,道:“若我料得不错,这些人不过是障眼法,来走一走过场,压压阵,现在已经离开了。”
孟子莺心中一动,抬眼看他,两人都是聪明人里的聪明人,七窍玲珑心一点就透,然而想通过后又觉惊出一身汗来。
孙季仁面色沉重,从榻上捡起一副舆图铺在小几上,孟子莺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就着惨黄的油灯看了半晌,孙季仁道:“你还记得昨日谢大人在城门上对徐匡说的话吗?斜径事速,不虑失道之迷。”
孟子莺抖声道:“你是说谢鲲一早就看出端倪来了?”
孙季仁沉声道:“岂止看出端倪,他肯定早就打好了算盘,只等圣旨一到,就要弃城南下。”
孟子莺脸上晕染出一抹嫣红来,激动道:“那这一城的百姓又该如何?难道,我从襄阳到临溪,从临溪又到这里,就是为了再经历一次家破人亡、故土沦丧吗?”
孙季仁尖尖下巴一扬,一字一句冷冷道:“徐匡倒有一句话说得对,春秋无义战,刘慕刘协父子和胡虏又有什么区别。子莺,先下手为强,我们不如先杀了谢鲲,占了徐州城,你可千万要站在我这边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章
“不得胡言”。
平地一声闷雷从屋外传来,孟子莺见孙叔业一下捏紧了舆图,脸上变了几变,却在白雁声跨进房门之时又恢复如初,在心底啧啧称奇。
白雁声甲胄已除,身着短衣,慢步走进来,扫视两人道:“我来找你们商量军情。”
孙叔业却知他必是先寻孟子莺不到,才找来这里的,于是与孟子莺相视一笑道:“我们俩也有事正想与主公分说。”
室内灯烛莹莹,白雁声看着面前两人一派温文尔雅言笑晏晏的模样,不由叹口气脱靴上榻盘腿坐下,颇有点无奈道:“你们两联手,若是真心想算计什么人,那人大概是世上最倒霉的了。”
他这一句方缓和了刚才出语肃杀的尴尬气氛,三人凭几对坐,尽皆大笑。笑毕,孙叔业一展舆图,眸中灿若星点,端严一揖道:“主公,今时不同往日,天下已和我们当初在临溪时不一样了。鲜卑立国,对南朝虎视眈眈,一心想放马江左。孟氏据险而固,北出襄阳,势成割据。刘慕刘协斥逐忠臣,人心不附,国祚将尽。”他指着舆图道:“天下纷乱,单从这次鲜卑南侵来说,不一定非要从幽州出徐州下扬州,还可以从云州沿苍山下中州,或者从襄阳过汉水下长河。”
白雁声看着舆图,心里忽然亮堂起来,颔首道:“我晓得今日徐匡为何处处让招与我了,他这五万先锋想来是疑兵,主力已从别径南下了。”
孟子莺心头一紧,插了句话问他:“你与徐匡一对一,能胜他吗?”
白雁声想了想,坦荡道:“若是百招之内也许有一二分可能,过了百招之后,我只有输的份。”
孟子莺眉头蹙得更紧了。
孙叔业继续道:“中州有十多万兵力,原来与徐州可以互为奥援,但是段晖做了件蠢事,去年清洗裴党,把京畿守备将军杨难当杀了,那杨难当与中州的卢辙是同门,卢辙咬牙切齿恨不能以血洗血,因此中州只怕指望不上了。再说襄阳,”他说到这里目光转向孟子莺,道:“孟子攸当年就看中襄阳是兵家必争之地,不过那时荆、青尚在朝廷掌握之中,因此得之也无益。如今荆、青大半入孟家手里,孟子攸坐镇襄阳,鲜卑若是提出借道过汉水,那么不用费一兵一卒,顺江而下便可直入邕京。”
白雁声对他的假设颇有疑惑:“胡虏过处,寸草不生,孟子攸再与朝廷对立,又怎么会放任外族驰马中原,难道他自己不是华夏正统,不会反受其害?”
两人都看孟子莺,后者脸色渐渐转白,眸光躲闪,又像是回忆又像是感叹,轻声说道:“他常说得失毁誉关头,如不打破,天下事无一可为。年少时读史,他常常夸赞唐太宗李世民,在打下江山之前,曾有十二年向突厥称臣纳贡,他说大英雄当如是。”
白雁声瞳孔遽然收缩,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