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未完
同一桌的已有五六个人入座,既有关东大汉也有江南人士,热络点的互相拱手自报家门道声兄弟,寡言的点个头便算认识了。行走江湖,最忌交浅言深,人人都是深怀戒备之心。
等到贺寿的人陆陆续续来了七、八成,流水席便开了。一排排青衣僮仆端上大碗的菜肴,山珍海味,水陆珍馐一应俱全。虽然还未到正午,但因着爬了一早上的山路,众人早已饥肠辘辘。同桌之人都大嚼大咽,胡吃海喝起来,萧溶月拈起筷子也正准备大快朵颐,冷不防看见旁边的白雁声深深皱着眉头,双手抱胸,颇有厌恶之色。
乱世之中,多少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只为一人庆生就整出这样豪华阔气的筵席,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瞧着不爽之极。
萧溶月放下筷子,拿胳膊肘戳戳白雁声,小声道:“有人过来了。”
走过来两名衣衫簇新的年轻弟子,快到跟前,后面一人错开一步,手里捧着凤鸣剑递到萧溶月跟前,另一名弟子则彬彬有礼道:“两位贵客,家主人已经看过此剑,道太过贵重,君子不夺人所爱,还是原物奉还。另外奉上山庄四季土仪一份,聊表谢意。”
萧溶月心想这人还算识相,于是毫不客气地收回凤鸣剑,又拿了人家的土仪,嘴里打着哈哈。
同桌正在吃菜的一名大汉却突然放下筷子,一抹嘴问道:“请问兄弟,苏老出关了吗?”
那两名弟子就转向他,亦是拱手道:“这位侠士,师尊要到正午时分才会出关。庄里目下是苏庄主和杨师兄主持。”
那大汉眼里略有失望之色,就敷衍点了点头。
主家弟子又转回向萧溶月,道:“杨师兄说,很想认识一下这位侠士,不知可否请进大堂一叙?”
同桌的人此时都抬头艳羡地看着他们。能入堂席的不是主人的挚友,便是世家豪族武林泰斗。
萧溶月跃跃欲试,白雁声却伸手拦住她,朝那两人客气道:“多谢阁下美意。苏老百岁寿诞,我们萍水相逢,凑个热闹,欲借贵宝地几分福气,哪敢关公面前耍大刀。”
那两人也不勉强,行礼过后便又入明堂里面去了。
周围人一片唏嘘遗憾之声。白雁声往山上的明堂望去,雕梁画栋,巍峨耸峙,他想孟子莺应该在里面吧。
大堂里面酒席开了二十桌,倒没有外面这么热闹。
座上的都是武林有头有脸的人物,年岁已长,举手投足宗师风范,不似外面那一拨走江湖的咋呼粗鲁。
这一代的庄主名苏乐山,年约四旬,身穿长衫,头戴方巾,作文士打扮,手里牵着个垂髫小童,是他的儿子苏倾风,在各席之间穿梭往来。
众人与他打招呼俱是客气而生疏,都知道他只是挂名庄主,实则年幼体弱,并不曾继承苏老的绝学。倒是他那个七岁的孩儿骨骼奇佳,相貌清秀,像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苏乐山与华山派掌门岳天佑交谈了几句,岳天佑忽然往远离众人的大堂左首第一席一指,道:“请问苏老座下新收了哪位高徒?”
左首第一席远远脱出众人,有鹤立鸡群之感,而且过道中还摆着一架绣着松鹤龟竹的软烟罗屏风以做遮掩,越发显出尊贵不凡。屏风后隐约可见坐着两个人。
岳天佑面带不满,不是问高徒不高徒,其实是想说,哪里来的两个贼小子,有什么本事敢凌驾众人之上,忝据此座?
苏乐山武功不行,但为人精乖,怎么听不出他话里的酸味,忙道:“那边是西川花间派的总掌门和敝派大师兄。杨师兄三年前在襄阳一战中受了重伤落下残疾。今日大喜,杨师兄说躯体不全,有碍观瞻,怕搅了大伙的兴致,所以在那边坐着陪孟掌门说说话。”
岳天佑倒吸一口冷气。苏门两大弟子杨难当和卢辙,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三年前朝廷讨逆,卢辙死在襄阳城下,杨难当当时倒是生还了,不过这几年也不见他行走江湖,主持事务,原来是重创在身。
至于花间派的总掌门,孟子攸死后,听闻便是当今西川的霸主,苏乐山又称呼他孟掌门,那武林中还有谁比此人更高出一头?
岳天佑闭嘴不言了。他身边的人却都窃窃私语起来。
屏风后坐着的两人似有所动。
杨难当坐在一架竹制轮椅上,一身布衣,膝上盖着一块毛毡,瞧起来精神倒还不错,此时笑道:“外间这些人必是在编排我们。”
孟子莺与他相对而坐,眼见昔年同袍成了如今模样,不觉动容道:“杨大哥,襄阳的事我对你不起。卢大哥也……”
杨难当淡淡一笑,打断他道:“当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我又各为其主,还提这些做什么?要不是你让十七姑娘来送信,我和他都要埋骨在襄阳城里了。”
他说到孟子鸾,孟子莺忽然道:“杨大哥,子鸾在山上吗,我想见她一面。”
杨难当一愕,道:“我们当年在城里和十七姑娘走散,这些年都未曾见过她,她难道不是在西川吗?”
他表情不似作假,孟子莺心下一凉,难道是消息有误,要白跑一趟?
孟子莺便转开话题,道:“苏老期颐之年,百岁康强,是武林之喜。今日群豪济济一堂,当奉苏老为武林至尊,号令天下……”
谁料杨难当又是苦笑截断他的话,道:“孟兄弟,你弄错了,这场寿诞的喜帖并不是我们发的。”
孟子莺怔怔呆住,道:“请柬不是贵庄所发?”
☆、第七十七章
这可真是匪夷所思。寿星过生日,喜帖竟然不是自己家发出的。
孟子莺顿时脸色就沉下去了。到底是谁敢开这么大的玩笑,把这一干人大老远折腾来这山上?苏老的弟子也太不晓事理,既然事出蹊跷,为何又不对前来祝寿的人说明,若是让奸人趁机生事,又怎生是好。
杨难当怎么猜不出他心里所想,长叹一口气道:“你大约也听说过我师尊的脾气,甚是谦冲,虚名薄利不关心。莫说是百岁寿龄,便是活两百岁,也不见得要惊动这许多人来。往年总是本门弟子尽一日之欢便罢了。”
孟子莺闻言不住点头。苏老成名已久,当年和他齐名的人再无一个活在世上,人生能活到这个份上,早已是胸怀无物了。
杨难当继续道:“一个月前,庄上便不断收到各门各派的口信,说是请柬已收到,九月九日重阳节必登高祝寿。我们师兄弟把庄里上上下下问了个遍,都没人敢揽这种事。于是派弟子去各门派报信说是误传。但人家当我们谦逊,都说不知道便罢了,现在知道了哪能不锦上添花,来赴这一场盛事。更有口舌不灵活的弟子,说得烦了,便道你们庄上莫不是看不起我们小门小派,俨然要翻脸的架势。所以我和乐山商议过后,不如静观其变,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竟然是这么一回事。孟子莺恍然大悟,复又惊出一身冷汗。
杨难当点头道:“你我想到一块去了。这人处心积虑,广散英雄帖,定是所谋者大。拜寿为虚,寻事是实。待会儿只得见招拆招,但愿尽全力能保存师门令誉,一方平静。”
两人愁坐席上。须臾,来了一个青衣小童,对杨难当说,时辰到了,众弟子都在后山木屋前等师尊出关。
杨难当便邀请孟子莺一起去见师尊。
孟子莺推着轮椅上的杨难当从前堂走出,堂后好山环绕,一路千峰竞秀万壑争流,山顶上有一个石洞,洞外青松翠柏掩映,石门外已经聚集了庄里一群子弟。
苏乐山领头迎接,看见孟子莺九五之尊,不卑不亢以同辈礼见之。
孟子莺亦是抱拳回礼。
当此时,日照香炉生紫烟,彩霞光射群山暗。石门晃动一下,扎扎打开,众人回去望去,一个身高体阔,须发皆白的人从洞里钻出来。众弟子一齐跪拜在地,道:“恭迎师尊出关!”
苏皓鹤发童颜,气宇轩昂,虽百岁高龄,仍是身强体健,健步如飞。自元帝南渡之后,他闭关清修十八年,如今一出关见这么多徒子徒孙风华正茂,齐声道贺,顿时满面红光,乐得胡子也飞上了天。
苏乐山牵着儿子苏倾风走上前,给苏皓磕了几个响头。苏皓哈哈大笑道:“乐山,我闭关的时候你还未婚娶,如今儿子都这么大了。再等几年估计孙子都有了。这是第几个孩子了?”
苏乐山恭敬道:“回禀师尊,小徒有三个孩子,这是最小的一个,资质还算差强人意,带来给师尊过过眼。”
苏皓弯下腰,一把把小孩子抱起来,眉花眼笑,越看越喜爱,问道:“武功心法练到哪一层了?”
苏倾风一一回答,条理清楚。
苏皓早已把他身上经脉都探了一遍,当真是天生奇才,任督二脉无师自通,遂捏着他小手笑道:“明日就传你一门师尊新创的逍遥游心法。”
苏乐山忙在地下磕头谢恩。
苏皓目光在众人头顶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不远处的孟子莺和杨难当身上。他虎躯一震,瞳仁倏地紧缩,把苏倾风放在地上,大步从众人脚边走过,来到杨难当面前,颤声道:“难当,你怎么回事?”问完这句又左顾右盼,道:“阿辙呢?不在这里吗?”
杨难当眼眶里的泪水终于落下,挣扎要从轮椅上起来,被苏皓止住,听他哽咽道:“师尊,阿辙他三年前已经先去了。徒儿没有用,断手断脚,苟延残喘,令师门蒙羞。”
苏皓坐关一十八年,又逢百岁寿龄,一旦出关却见心爱弟子死得死,残得残,伤心惨目,还不如不出来得好。当下抚摸着杨难当头顶,伤感自责道:“是师尊不好。要是早点参悟,早点出关,就能救你们师兄弟渡厄了。可见人活得太久也不是什么好事。”
杨难当仰头闭目,觉得有一股纯正无比的真气自头顶百会穴冲下来,瞬间遍布周身,说不出的舒服畅快。
苏皓一边给他梳理经脉,一边望向孟子莺,后者连忙下拜,自报家门。听说他年纪轻轻,已是花间派的总掌门,又已经在西川称帝,苏皓大袖一拂,慈眉善目道:“无须多礼,你们花间派的寒江孤影剑冠绝当世,二十年前老朽就已经见识过了。”
孟子莺心下一凛,只觉袖风绵软,但不可抗拒,自己顺势就从地上站起来了。
杨难当此时真气已在经脉里过了一遍,睁眼道:“师尊,不急替孩儿疗伤。有一件大事要请您示下。”他怕苏皓一出关为他消耗太多内力,待会有人惹是生非,落了后手。
苏乐山也走过来,简单把前面的情形说了一遍。
苏皓沉吟了一下,手上还是运功不停,另一只手捋须慨然道:“我活到这把岁数还有什么没见过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既然群豪为我这个糟老头子来走这一趟,自然要宾主尽欢,不堕了我门下的声名地位。”
他一边替杨难当疗伤,一边吩咐众弟子把住山门,做好准备,头脑清楚,言辞简洁。孟子莺在一旁看着,心里既敬且服。===未完
再说前边的情形。
前山这几百人从午前吃到午后终于酒足饭饱。杯盘狼藉,再无可吃的时候,庄上的僮仆又撤下碗碟,沏上清茶。久不见主人家出来招呼,山前平地上就有人咋咋呼呼,议论起来。山上天气多变,午后雾气上升,空中有隐隐雷声传来。苏庄的僮仆又开始在每一桌外面搭起敞篷,上罩桐油布,以备不时之需。
萧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