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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穿工作服的人走出来。年长一点的大约60岁,年轻点的30岁左右,身材肥壮,表情愚钝,胡子拉碴。年轻点的那人看都不看他,径自绕到汽车后面,往下拿园艺工具。
另一个人吩咐他,“贝尔多,你先干起来,我马上来。”
他表现出主管人的威严,一边走过来。从近处看,他那扁鼻子的脸好像也没什么聪明相,差不多就是另一个人的老年翻版。
“你好。”
“你好。”
于勒小心翼翼不引起他的戒心。他摆出最纯洁无辜的笑脸。
“我希望没做错什么事,要是给你们添了麻烦,那我真的很抱歉。我好像迷路了,绕了很大一个圈子。我不停地开,想找个地方掉头,结果就开到了这里。然后我看到这破房子,觉得有点好奇,就下来看看。我马上就走。”
“没关系,不麻烦。这里没什么可偷的了。除了泥土和杂草。你是观光客吧?”
“是的。”
“我猜也是。”
你猜得真够准的啊,这位大概叫加斯通的老兄。你刚路过一辆挂蒙特卡洛车牌的车,就连拿着拐棍,牵着导盲犬的瞎子也能猜得出来嘛。
“人们有时会上来看看。”这家伙谦虚地耸耸肩。“要么是像你这样偶然过来,要么是像大多数人那样出于好奇。卡西斯的人一般不来这里。换了我也不高兴来。发生过那事之后……不过你得干活呀。这些日子可没什么工作可挑剔的了。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我们总是两个两个来,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有点害怕……”
“为什么?这里发生了什么?”
那男人看看他,好像奇怪地球上居然有人不知道“忍耐农场”的故事。哪怕这人看到于勒是坐着飞碟下来的,可能也觉得他应该知道这事吧。
于勒故意引出他的话头。“不,我真的没听说过。”
“这里有过一场犯罪,嗯,一系列犯罪。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不,从来就没……”于勒觉得脉搏加快。
男人掏出一包烟草,又从马甲口袋里掏出张纸,熟练地卷了根烟卷。他像那些打算讲个有趣故事的淳朴汉子一样,津津有味地开讲。
“我不知道具体细节,因为那时候我住在卡西斯。不过,显然住在这里的家伙杀死了管家和他的儿子,然后烧掉房子,给自己脑袋来了一枪。”
“天哪!”
“是啊,不过镇上的人说,他反正已经半疯了,20年以来,他们一共就见到他大概20次。管家负责出来买东西,但是不和任何人交谈。早上好,你好,然后就开路。他们甚至也不种东西,他有一大片地呢。他让房地产中间商去经营,他们把它租给当地的造酒商。他自己像隐士一样住在山顶。我想,后来他终于发疯了,干下了那些事……”
“你说死了三个人吗?”
“没错。他们发现了两具尸体,男人和女人的,完全烧焦了。他们灭火的时候,设法找到了孩子的尸体,还没有烧坏。他们及时发现了大火,不然半座山都要烧掉了。”
他指指走过来的年轻人。“贝尔多的父亲就在消防队里。他告诉我,他们发现烟雾,等赶到房子这里时,男孩的尸体可怕极了。它还不如也像那两人的一样,整个烧掉算了。父亲的尸体已经完全烧焦,他用来干掉自己的子弹粘到了头骨上……”
“‘可怕极了’是什么意思?”
“嗯,贝尔多的父亲告诉我,他的脸都没有了。你知道我的意思吗?好像他们把他的脸剥掉了。你说这老家伙是不是疯了。”
于勒觉得胃部一阵翻江倒海,就像藤蔓在墙上四面八方乱爬似的。上帝啊,那个孩子没有脸,好像被剥掉脸皮似的。就像来自地狱的幻灯片一样,一系列被剥皮的头部形象从他的眼前掠过。约肯·威尔德和亚利安娜·帕克。艾伦·吉田。格里格·耶兹明。他看到他们没有眼皮的眼睛瞪着虚无,就像一场无休无止的控诉,斥责着做出这些事的人以及未能阻止他下手的人。他觉得双耳仿佛涌进一个恶心、扭曲的声音:
第八个狂欢节(12)
我杀……
尽管夏日午后暖洋洋的,但他穿着单薄棉布上衣的身子还是打了个寒战,右胳膊下淌出一丝冷汗,慢慢淌到腰部。“后来呢?”他突然换了语调。
男人没有在意他的变化,可能以为这是胆小游客听到血腥故事后的自然反应。
“嗯,情况很明显,所以警察排除了其他可能之后,断定这是一个双重的自杀—谋杀。这对‘忍耐农场’的名声可没有什么好处。”
“继承人是谁呢?”
“这也就是我快要讲到的。没有继承人,所以农场由镇子收回。它拿来出售,但是因为发生过这些事,没有人买它。哪怕你把它送给我我也不要。市政府就把它放到原来的房地产代理商那里,土地被出租了。他们用这个钱来维持这房子。我过一阵就上来清理一次杂草,免得它们把房子全部吞没。”
“受害者们被埋在哪里?”
于勒试图像普通的好奇者一样问问题,不过讲故事的人对此根本没有注意。他讲得正起劲,没准于勒要是走开了,他一个人也会把故事讲完。
“噢,在下面市区的公墓里。我想。就在离城门不远的山坡上。你要是到那一带,肯定能一下看到它。”
于勒大概记得公墓就在他停车的地方附近。
“他们的名字是什么呢?我指的是住在这里的那几个人。”
“我记不清了。一个叫什么勒……勒什么的。勒格朗或者勒诺曼之类吧。”
于勒假装看了下表。“天哪,这么晚了。听到好故事时,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我的朋友肯定担心我出什么事了。谢谢你跟我讲这么多。”
“不谢。我很乐意。祝你度假愉快!”
这人转过身,和贝尔多一起大展身手去了。于勒走近汽车,听到他喊道,“喂,听着。要是你想吃好的鱼,别忘了带你的朋友到海鲜馆去,就在码头那里。要是你们到别处挨了宰,可别怪我没告诉你!记住啦,是海鲜馆。他是我连襟。告诉他是加斯通叫你去的。他会招待你的。”
天哪,天哪。加斯通。加斯通老兄。怎么样,我猜得不错吧。今天是我的幸运日。于勒发动马达时思忖。
他激动地朝卡西斯开去,打算去看看当地的公墓。尼古拉斯·于勒但愿自己运气再好一点,能推断出事情的大概。43
尼古拉斯·于勒从机器里抽出停车票,把车倒进刚才停过的同一个位置。从这里,他看到在比停车场高一点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公墓,周围种了一圈柏树。他走出停车场,爬上上坡路,这好像是他刚才走过的那条街的延续。他爬到公墓处,看到一个水泥场,上面画着网球和篮球场的线条。一群男孩正围着一个篮球跳跃,打算打一场半场篮球赛。
奇怪呀,他思忖,在公墓边上就是个球场。不过也挺有意思。这并没有表现出不敬,反而表现出生和死淳朴自然的结合,一点也不矫情或做作。要是他相信童话,那他会说这是让活着的人与那些不再有生命的人分享一点点生活的方式。
他走进公墓。一个蓝色街牌从一盏灯上挂下,告诉他这里是苏瓦尼·弗朗西斯路。一张有红蓝镶边的白色海报贴在从山坡侧面挖出的墙上,也说明了这一点。他走了几十码土路,到达左边一个拱门下面的大门边。门旁一个破旧的布告栏上,他又看到一个标志,上面规定管理人冬天早上8点到下午5点上班。
于勒穿过拱门,走进公墓。他听到脚下的碎石被踩得咯吱作响。他立刻注意到这里的宁静气氛。一群男孩在附近喊叫玩耍,小镇挤满游客和夏天的喧嚣,公路上汽车来往的噪音不绝,但是这些都没有妨碍这种安静的气氛。公墓的栅栏仿佛有一种阻隔效果,它并没有挡住这些噪音,却改变了它们,使它们成为这里的寂静的一个部分。
他在坟墓之间的小道上慢慢踱步。
从“忍耐农场”往这开的路上,小小的进展带来的激动心情渐渐平静。现在是展开理智思考分析的时候了。现在,应该是提醒自己许多生命全靠他进一步的发现拯救的时候了。
第八个狂欢节(13)
公墓非常小,一系列小道像棋盘一样纵横在坟墓当中。右边有一个水泥楼梯,大概是为了更好利用这个小小的空间吧。它通往一系列高一点的地方,那里都是修建在山坡上的坟墓,位置都高过下面的栅栏了。公墓中间,一棵巨大的柏树高高地举向蓝天。左边和右边各有一个小砖房,顶上铺着红瓦片。右边那幢房子顶上有个十字架,估计是个教堂。另一幢房子可能是个工具房。他正在打量着它的时候,木头门突然打开,一个人走了出来。
于勒朝他走去,不知道是否应当自我介绍。这是演员和警察经常考虑的问题,因为两种人都是欺骗的高手。他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和随机应变的能力。他走向那人,对方也看到了他。
“早上好。”
“下午好。”
于勒看了看即将成为辉煌落日的太阳,惊觉时间过得真快。
“你是对的,下午好。请原谅我……”他迟疑地站了一阵,决定扮演好奇的游客。他试着摆出一张无辜的脸。“你是管理员吗?”
“是的。”
“听着,城里有人刚给我讲了个可怕的故事。很早以前发生在这里的事,就在……”
“你指的是‘忍耐农场’的事情吗?”管理员打断他。
“是的。我挺好奇,不知道能否看看那些坟墓。”
“你是警察?”
于勒顿时哑口无言。他目瞪口呆地瞪着面前的人,好像他长了两个鼻子似的。他的表情被对方看在眼里,后者微笑起来。
“别担心。不是说你装得不像。只不过我以前是个坏小子,和警察打过不少交道。所以我能够认出来……”于勒不置可否。“你想看看勒格朗的坟墓,是吗?跟我来。”
他没有多问。要是这人有个荒唐的过去,现在选择了个小镇,生活在庸庸碌碌的小人物中,那他想必早已洗心革面。
他跟着他爬上通往高地的台阶。他们爬上几级台阶,管理员朝左边第一片墓群走去。他在几个凑在一起的坟墓前停下。于勒看了看有点歪斜的墓碑。上面都写着非常简短的墓志铭,石头上刻出一个名字,一个日期而已。
劳拉·德·多米尼克1943—1971
丹尼埃尔·勒格朗1970—1992
马塞尔·勒格朗1992
佛朗索瓦兹·默提斯1992
墓碑上没有照片。他注意到墓地许多坟墓都是这样。所以,他对此并不觉得奇怪。不过他真希望能看到几张照片作为线索。管理员仿佛读出他的思想。
“墓碑上没有任何照片,因为一切都在大火中烧毁了。”
“为什么两个墓碑上没有刻出生年份?”
“两个有出生日期的是母亲和孩子。我想我们没有及时找到另外两个人的生辰吧。后来……”他挥挥手,表示后来也就没什么人想得起来加上去了。
“这是怎么发生的?”警察总监盯着大理石墓碑问。
“可怕的事情,不过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故事。勒格朗是个奇怪的人,性格孤僻。他买下‘忍耐农场’之后,带着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