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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来。给电话录音。”
弗兰克按下免提键,让摩莱利也听到。他用右手冲电话做了个果断的手势。
“喂?”
一阵沉默,然后熟悉的声音响彻房间。
“你好,我是让…卢·维第埃……”
摩莱利跳了起来,好像被椅子烫到一般。弗兰克用刚才指着电话的手在空中划了个圈。摩莱利跷着大拇指握紧拳头冲他晃了晃,蹿出了房间。
“喂,我是弗兰克·奥塔伯。你在哪里?”
一阵短暂的沉默,然后主持人深沉的嗓音再度响起:
“不要徒劳的废话。我不需要谁和我谈话。我只要人听我说话。要是你打断我,我就挂电话……”
弗兰克一言不发。他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不让他挂电话,好让手下的人有时间截取电话。
“什么都没有改变。我是人而非人,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我。所以谈话是徒劳的。一切都照旧。月亮和猎犬。猎犬和月亮。从现在起唯一缺少的是音乐。我还在这里,你知道我会做什么。我杀……”
第十个狂欢节(13)
线路断了。就在这时,摩莱利冲了回来。“我们找到他了,他是用手机打的。我们已经准备了一辆带卫星接收器的车。”
弗兰克跳了起来,跟在摩莱利后面冲进走廊,四级一跨地蹿下台阶。他们像两枚子弹一样冲进门厅,差点把两个正打算爬楼梯上楼的特工撞飞。汽车起步时,车门都没来得及关好。轮胎发出嘎吱的声音。弗兰克发现司机正是艾伦·吉田的尸体被发现的那天早上开车的人。他是个出色的司机,弗兰克很高兴是他开车。司机右边坐了个便衣警察,正看着一个有城市地图的屏幕。海边宽敞的大街上有一个红点。
摩莱利和弗兰克把头挤进前排坐当中的空间,设法互相避让着看屏幕。特工指指红点,它正在移动。
“这就是打电话的手机。我们通过卫星信号发现了它。它在尼斯。我们很幸运,他就在城市这一头。他先前没有移动。根据他的速度,我觉得他是在步行。”
弗兰克转头看看摩莱利。
“给弗罗本打电话,告诉他现在的情况。说我们已经出发,让他们也赶到那里。保持联系,随时告诉他们目标的方向。”
司机几乎在飞行。
“你叫什么?”弗兰克问。
“夏威尔·拉克瓦。”特工平静地回答,好像他正在散步,而不是像导弹一样掠过街面。
“好,拉克瓦。要是可能的话,我会尽一切可能让你参加赛车。”
特工只是继续踩着油门,可能是在表示感激。摩莱利和弗罗本激动地交谈时,弗兰克看了看屏幕,红点闪烁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特工头也不回地回答,“他在打电话。”
“我们能听到吗?”
“这台设备不行。它只能锁定信号位置。”
“没关系,只要知道那狗娘养的在哪里就行。”
他们沿路飞速行驶,速度足以令任何赛车冠军妒忌。赛车司机——弗兰克觉得这个绰号正合适他——以一种显然纯属天赋的才能流畅地开着火球般的汽车在车流中穿行。
“弗罗本想知道在哪里……”
“他走上了卡西尼路……现在他停下了。他又打了一个电话。”
广场入口处有个小小的交通堵塞,拉克瓦一掉头,绕着滑过它,然后又开上卡西尼路,好像他在参加一级方程式赛车的选拔似的。屏幕前的特工告诉他方向,摩莱利又把它们转告尼斯警察。
“在这里朝左转,开到伊曼纽尔·菲里帕街。”
“伊曼纽尔·菲里帕街,”摩莱利的声音重复道。
“现在朝右上加提耶路。”
“加提耶路,”摩莱利鹦鹉学舌。
他们朝右猛一拐,几乎只有两个轮子着地。开到街一侧停满汽车的短街尽头时,一些警车已经停在了色加瑞路的十字路口。穿制服的警察在离警车有几码远的地方站成一圈。他们中一个正走回汽车,边把枪塞回枪套。他们停下车,跳了出来,闪电般赶到警察边。弗罗本看到他们,冲弗兰克摊开双手,带着刚踩上一堆狗屎似的表情。
警察中间站着一个小男孩,大概12岁,穿了件红色T恤,一条耷拉到膝盖的裤子,脚上套着耐克鞋。他手里抓着一个手机。
他逐个看看警察,一点也不害怕。他突然咧嘴笑了,露出一口七零八落的牙齿,激动地感叹,“我的天呐!酷!”52
哈德逊·麦克格马克在丰维耶港口附近的码头停下时,已经几乎是凌晨两点。他停在一艘有蓝色护板的巨大游艇前,游艇停泊在两艘哨兵一样的帆船中间。他跳下自行车,踢下支架,摘下头盔。他租了辆自行车而不是汽车,因为他觉得自行车在蒙特卡洛的交通中更方便。这个城市在夏天变得混乱不堪,开车走动实在是受罪。尽管停车位倒是多得很。在赛艇期间,丰维耶码头人来人往,整个就混乱一团。到处是船员、新闻记者、赞助商和他们的代表,更不用提那些必定会出现的帆船爱好者和看热闹的人。
第十个狂欢节(14)
他去的所有地方都像场没完没了的障碍赛跑,自行车是穿过混乱人群的最好工具。护目镜和头盔则是防止他被认出的最好伪装,这样他就不必每每被人拉住打听个没完。
哈德逊·麦克格马克看着这艘巨大的游艇,想起酒吧里赛艇发烧友之间关于帆船和马达艇孰优孰劣的没完没了的争论。他觉得这种区分很讨厌,也并不准确。它们全都是马达艇。只不过帆船不用传统的推进器而已。它并不是船壳里装了变速器、活塞、汽缸和燃料的玩具。帆船的马达是风。就像所有马达一样,它也要被分析,理解,它的节奏也要被调整,你必须知道如何将它的天然特性开发到极致。
他观看喜爱的赛车时,有很多次都看到汽车发动机突然爆炸,冒出一阵白烟。许多次,他看到一辆单人汽车不幸地停到赛道边上,别的车则呼啸而过,司机爬出汽车,弯腰研究着后车轴,想弄明白是什么地方背叛了他。
他们也一样。哪怕一艘帆船也一样要受它的马达,也就是风的左右。风胡乱扭动,任意改变方向,忽大忽小。突然之间,没有任何警告,帆船会颠簸起来,就在十几码远的地方,你的对手却驾驭着五彩大三角帆飞速行驶,帆鼓得满满的,好像要爆炸似的。
有时候就是这样。裂开的船帆发出爆裂的声音,听起来很像巨大拉链在拉开。然后你陷入一团混乱,慌忙更换船帆,耳中充斥着船长的命令和战术专家的指示,船员在甲板上来回跑动,就像在翻滚滑动的舞台上表演的芭蕾舞演员一样。
哈德逊·麦克格马克说不出太多道理,他只知道自己热爱这项运动。他不明白为什么在海上自己会这么快乐。你不必分析快乐。它与生俱来。他知道自己喜欢帆船,这就够了。
他对于即将来到的比赛非常激动。米氏帆船锦标赛是对路易·威登杯比赛的热身,后者将于年底举行。这是你出牌和重新洗牌的机会。船员和船要彼此磨合,并且可以在实战中检验船的性能和设计师进行的革新。然后,你有足够的时间进行改进,好参加被公认为比赛之王的那场比赛,这是一场最重要、最富威望的比赛。
大家都会参加米氏帆船锦标赛,包括接受检验的船员和新手,比如马卡佐尼·拉提诺这艘意大利船一样的新船。唯一缺席的可能是卢娜·罗沙号,它是由普拉达赞助的船,它决定在普达·阿拉赛艇俱乐部继续训练。
他们把“太阳号”和所有设备停泊在费伦瑞角附近一个租来的船棚里,它是专门为拖运和下水准备的,距离丰维耶只有几英里。船工都住在那里。条件有点简陋,不过很实用,可以保证船只24小时受到监控,这样好奇的眼睛就不会看到不应该泄露的秘密了。帆船和赛车一样,革新的思想往往决定成败。思想的缺点就是容易被模仿,所有人都尽可能为船只和一级方程式赛车的细节保密。
当然,他们的好处在于大多数动力系统都在水下。不过,在一个充满人的世界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这里有氧气罐,水下摄像机,还有肆无忌惮的人群。换了不那么明白事理的人,也许会认为这些担忧是多余的。
但是在这样一个胜利的荣誉也意味着经济上的丰收的地方,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所有主要船员都有使用氧气而不是空气的人工呼吸器,这并不是偶然的。这个设备是二战时期发明的,用来进行水下攻击。他们利用一个系统进行二氧化碳循环,使潜水者可以悄悄接近敌船,不会因为冒出气泡暴露行踪。
如今戴假腿、手腕上装铁钩,眼睛上戴眼罩的人并不多见。画着头盖骨和交叉骨头的黑旗也不再飘扬在船上。但海盗还是无处不在。他们的后裔仍旧活着,遍布四海。不再有往外派遣小帆船的国王和皇后了,只有散布成百万美元的赞助商。人变了,船变了,其余一切照旧。他们仅仅是以复杂的天气预测系统换下了用湿手测量风向的做法而已。
“太阳号”船员住在一艘大游艇上,船上挂着他们的赞助商的彩旗。游艇停泊在丰维耶港口。他们选择这个地方以满足公共宣传的需要。冒险者的后台,一个跨国烟草公司,打算尽可能宣传自己。坦率地讲,鉴于他们付出的大笔钞票,哈德逊觉得他们完全有权利这样要求。
第十个狂欢节(15)
船员的照片已经传遍了这个领域的所有重要周报。没有哪家关于帆船或者船只的杂志没有刊登关于他们的船和船员的报道,而且还有不少对每个船员及其以往经历的采访。
想必昂贵无比的整版广告全是关于他们到达蒙特卡洛的消息。哈德逊带着一丝感激注意到报纸上的照片还算像个人样,不是通常那种一群人乱七八糟的合影。他看到自己有一张正在看报纸上的自己的照片,脸上挂着开心自然的微笑,而不是像张结婚照片。当然,此外他的确很帅,笑容从来不曾在异性面前败下阵来。
对船队的官方介绍在爱特运动俱乐部举行。船队所有成员都穿着彩色制服出席。哈德逊觉得它比别的与会者穿的燕尾服和晚礼服优雅多了。会中,主持人宣布他们出场:随着巧妙的灯光和乐队敲打的一阵鼓声,他们从房间两侧跑出来,在来宾前站成一排,而他们身后,“太阳号”的照片在大屏幕上和着皇后乐队的《我们是冠军》的歌声有节奏地闪出,音乐是特地准备的,大量运用了弦乐,营造出船帆上的风的声音。
他们一个一个被介绍,念到名字时就朝前一步走,每个人都得到大量掌声。他们都是专家,强悍灵活,灵敏的人:这项运动中的顶级高手。至少他们都是这样被描述的,有一阵子真觉得得意洋洋。
晚饭后,他们都去了吉米迪斯科舞厅。他们都是运动员,思想和行为可以用那句出色的格言来形容:早睡早起。不过,他们第二天并不打算出海,负责人决定让他们进行一点适中的娱乐,这会鼓舞士气。
哈德逊用链子锁住自行车。这是一条粗大的链子,外面裹着透明塑料,和自行车正配套。人们都告诉他在蒙特卡洛不必担心小偷,但是习惯成自然。他住在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