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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灵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疑惑与征求,木慕依知道,只要自己要求,这个孩子会毫不犹豫地满足自己的要求,带着自己离开。可是,木慕依的心始终都没有安静下来,心痛得有种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的感觉。可是她却忍住了,流着泪努力微笑,“不,依儿,我不后悔的!”
她不后悔,也不能后悔,哪怕,哪怕每每想起那个男人,她都会感到铺天盖地的绝望,但是她不能后悔,她还有她的孩子。
是的,木慕依承认,即使每天每天地骗着自己,她依旧有心,她的心也是肉长的,会疼。不管现在她已经是一个一心扑在了孩子身上的母亲,一个每天忙于为生命奔命的女人。不可否认的,她也曾经年轻过,热情过,喜欢幻想,喜欢浪漫。然后在最美的年华遇到了那个男人,又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所有都给了他。
她也曾经笃定着自己会幸福,只是后来,梦终究是梦,抵不过残酷的现实。
哭过,伤过,甚至不顾尊严地哀求过,只是,事实上,就像一缕风吹过,再沉迷,过了就过了,再也找不回了。
于是,她收起眼泪,收起悲伤,挺直了脊背告诉自己要坚强。因为那时的她已经是母亲了,有了一个孩子的母亲了,她不是一个人,不能始终纵容着自己的任性,再将孩子一起拉入那个无底的深渊。
然而命运终是对着她转过身去。即使她努力地坚强,努力地保护着自己的孩子,努力地维持那不济的生活。她依旧失去了她引为支柱的孩子,然后,几近疯狂!不过好在,她的孩子回来了,也许真的也是神微微的一个怜悯,现在想起来,木慕依都觉得那简直是一种无可言喻的幸福,她找回了自己的孩子,那个安静的,懂事的,听话的孩子。
但是她终归是个女人,曾经执着地迷恋着相信着爱情的女人,这样的女人,要如何承受爱情过后冰冰冷冷的背叛?尽管她已经尽力地忽视着过往那不堪的经历了,可是时至今日,她不曾想,那个总让她惶恐不安,总让她伤心难过,总让她下意识便要回避的男人,如今想起来,依旧是深藏心底的一颗毒药,狠狠翻搅,让她痛不欲生。
怎么能不后悔,又怎么能后悔啊!
她那么希望自己不要爱上,或者能忘掉,淡了,就好了!可是不行,她丢不掉,也忘不了。即使那个曾经海誓山盟的男人背叛她,忽视她,她依旧心中怀着一份期待,或者也许该说,是一份侥幸。
为什么要执着地留在这个让她吃够了各种苦头的地方?为了这个问题,她找了那么多的答案,可是其实,若是真的问起,她脑中第一个闪过的,总是那个男人的脸。其实她知道的,她留在这里,不仅仅是一份名分的牵绊,不仅仅是孩子的顾虑,她,还想看到他,那个即使到了今日这般的地步,她却依旧痴苦的他。她,始终都想他什么时候能想起,能再回头看她一眼。啊不,她不奢望了,现在的她,只要能留在一个他所在的地方,只要还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就好了。
她的爱,那么卑微!木慕依每每想起,也总是苦笑,也怪不得他不要了吧!为了这份爱情,她抛弃自由,抛弃过往,甚至,放下了尊严,爱得低下,爱得悲苦。木慕依也恨自己,为什么到了现在这般,她却依旧念着那个狠心的人呐!为什么他都已经忘记了他们的爱情,她却还死死地记着,那一年,葳蕤花盛,一个俊朗的青年将红线绕在自己与少女的手上,十指相扣,许下生生世世。
那么久了,她等他回头!等到她自己几乎都有些忘记了,只习惯了卑微,习惯了责难,艰难地挨过一天又一天,只在每夜抱着她的孩子痴痴地寻着他的影子。这样的日子,不知是何时起,她都已经习惯了。
只是现在,曾经那么不堪的记忆,那么深埋心底的悲伤,却被这个孩子轻易勾起。她才知道,再怎么骗着自己,她依旧没有忘记,也不能忘记。
那个她好不容易终于寻回的孩子,不再如以前一般,紧紧抿着唇躲在她的怀里,不再奔进她张开的双臂寻找温暖,也不再在她哀哀哭泣的夜晚爬上她的膝艰难地仰着脸抹去她脸上的泪。但这个孩子只一双清冷的眼,便看透了她的灵魂,看到了她的悲伤,看到了她的无助。
即便这个孩子十二岁却瘦弱单薄仿佛只有十岁不到的样子,木慕依却总会恍惚间忘记了这个事实,她总是表现得那么冷漠,也那么成熟。她不说话,却其实通透人情,她总是静静地呆在一个地方,却知晓自己所有的情况。她甚至就像一个神明,木慕依记得,那天自己说希望她的陪伴,而她,定定地看了看自己,然后点头,“那么,如你所愿!”清清冷冷,就像一个无心无情的神明,给了一个绝望的人一个再微不足道的承诺,但谁都不会怀疑她的承诺,一字一句,清清晰晰,仿佛烙在了灵魂的契印。
现在她说要带着她离开,离开这个让她伤心,让她曾经以为得到了幸福却又一瞬间失去所有的地方。她知道她是为了她好,这个从不喜欢多是的孩子,她希望她能拿起尊严,摆脱这里强加的卑微,重新寻找幸福。但是,她那卑微的爱情,注定了辜负。哪怕她找再多的理由来骗自己,来安慰她。但她知道的,她知道那个孩子也知道,她辜负了她的好意,可是她依旧不能。
连木慕依自己都厌恶着自己的卑微,厌恶着自己的这种低声下气。而那个孩子清冷明澈的目光却是更令她忐忑。那目光中,没有责备,没有失望,她当然知道那个孩子的性子,这是她的选择,无论她选择哪一个她都不会干涉。若她选择离开,她知道那个孩子说‘照顾好’她,必定说到做到。而她选择了留下,这个孩子也绝对如她所愿。
她说过那个孩子就像一个神明,而她,是幸运地能得这神明多看一眼,能得这神明一个小小的承诺的凡人。她是这个孩子在乎的吧,不然她不会理会她,不会保护她,但也仅此而已,她将她们的世界分得很清,她绝不会干涉,即使多给出一条路,一个选择,她也从不会多言,她只会看着她如何选择,然后帮助她走上去,无论那条路的终点是好是坏,也许比别人更好一点的是她会真实地告诉她每条路过程的艰难以及结果,却从不会干涉她的选择,好也罢,坏也罢,也许她最后只会冷眼看着她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又或者,会不言不语地在她即将灭顶之时拉她一把。
冷心得让人觉得心寒。
但木慕依也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够了!她明白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人生,每个人是每个人的过客,那个孩子只是严格地执行了这个准则,每个人终要为自己的行为,自己的选择,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是规则。
稳下心神,匆匆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木慕依强拉起一个笑容,“依儿,在家里也闷了这么长时间了,今天娘亲带你一起出去采药好么?”
黑色得几乎能让人心慌的眸子直视着她,似乎有些疑惑,但女孩终究没有开口,点了点头。
第二百一十七章。月依的变化和木慕依的苦恼
似乎是睡过了一夜,才刚刚有些清醒的太阳,还不是那么灿烂,懒懒地挂在空中慢悠悠地闲晃。吴家之后的山林里,树木高耸,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星星点点地撒落下来。零零散散在四周的野花,在露水的滋润下,更加清雅灵动,清清的风低拂,花叶摇摆着,互相绽开了笑脸。
背着药篓,带着一直不紧不慢跟在身后的月依走进山中的木慕依深深吸了口气,顿时觉得清爽了不少。在那个家里,哪怕总是只有她们母女疑惑多加上那么两三个人,依旧会觉得压抑窒闷啊。
走在林间,入目尽是一片纯净轻柔的景象,木慕依不由自主地便放松了下来。呼吸着这里的空气,静下心来,忽然发现活着真的已经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了。真是一片神奇地地方啊!木慕依感叹着,好像只要呆在这里,脑中便不会再有那些平日里让人憔悴郁卒的烦恼。而也是在这里,木慕依禁不住回望,也是在这里呢,她重新找到了她的孩子。
“依儿!”轻轻的一声呼唤,木慕依不经意地回头,却被眼前的景象迷得一呆。即使只是一身廉价粗糙的麻衣,那个一头霜发的孩子,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光芒中,怀抱着一只纯白的小狐狸,走在这几乎全被美丽掩去了崎岖危险的山路上,依旧是闲庭漫步一般,优雅动人。
木慕依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孩子,根本就是属于这片树林,融于这片树林的精灵啊。看着她漫步于林间,只觉心境都平和了。而那一片郁郁葱葱,充满生机的山林,仿佛也因着她的到来,愈加多了一丝飘渺的意味,瞬间便从人间美景变为了凡尘仙境。说不清到底是这林木柔和的少女,还是少女脱俗了这林间!
这是她的孩子啊,将来必将是不可方物的美人!木慕依觉得很是骄傲。想起那些平日里乱嚼舌根的下人都很是不屑,谁说她的孩子丑陋痴哑了!她知道,月依根本就是个极为出色的孩子,不,出色都已经不足以形容她了。这个孩子,其实细腻温柔,只是太多的人无法看到,而那一天,她说的“我照顾你。' '”木慕依知道,那不是空话。
样貌又如何?其实木慕依有时候都觉得也许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个孩子外表的伤,似乎在以一种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人说女大十八变,但木慕依觉得自己几乎是看着这个孩子一天一个样,不管是脸上的,还是身体肌肤上的伤痕斑块,都在以一种堪称神奇的速度慢慢淡去,即使是木慕依这样每天在一起朝夕相处的人,都能看得出她的变化,其速度可见一斑。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木慕依将她们相处的所有连起来,忽然觉得,若没有记错,月依的这种变化,应该是从那次回来几天后,看着月依的身体恢复了一些,木慕依便将那个用独特手法处理好的何首乌劝月依服下开始,月依身上的变化便愈加明显。也是那次之后,虽然不用再去卖药,但木慕依依然隔三差五便上山采药,若运气好能寻到人参灵芝之类的佳品,便一定做好喂月依服下。
而且一直以来,木慕依都有意识地尽力寻找好的何首乌。那一次,她看见了,清冷的月光下,那个小小的孩子,怔怔地坐在那里,盯着手中一缕白发。在看到那一幕的瞬间,木慕依觉得自己的心都疼得揪起来了。她以前应该也有过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吧,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会让这么小的孩子,一头青丝转瞬皆白啊?
到现在,不止王妈时不时感慨,就是木慕依偶尔想起第一次寻见这个孩子的那会儿,也会觉得这样迅速并且巨大的变化简直叫人不可思议。更不用提最近经常会来的两位少爷和表小姐了。
大概有一年多的时间吧,因为两位少爷甚至表小姐的照拂,木慕依母女现在的日子要比过去好了很多,至少,木慕依就是不出门采药卖药,也不用担心开销的问题了。而且与此同时,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处理的,虽然生活条件已经好了很多,却依旧没有太多的人关注这个破败的小院子。与以前不同,过去人们只是不屑的漠然,现在却像是刻意地遗忘,似乎是不想一不小心提醒了谁。 但对于这种态度,不说月依,木慕依也很是满意。她并不想要什么荣华富贵,随使仆从呼来喝去,她只要这么平平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