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开屏的不开屏的都是孔雀,傻瓜才认为开屏的是孔雀,不开屏的不是孔雀。“开屏”只是她们的表达方式。比如林黛玉,她的表达方式就是动不动使小性子。而薛宝钗,则宽容和厚待上上下下的人。至于潘金莲,那娘们儿稍不遂意就会躺在地上放刁撒泼。因此我认为,李小南和陶小北只是天性中的表达方式不同而已。李小南开会时的表现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羊羔,乖乖地卧在那儿,任局长已显苍老的声音抚摸。李小南平时在工作中肯定特别听领导的话,属于“党叫干啥就干啥”那一类。若她是科员,她就特别听科长的话;若她是科长,她就特别听局长的话。而陶小北的可爱则在她的调皮,还有那么一点点任性。高兴了可能很听领导的话,不高兴了就可能不很听领导的话,有时甚至还会没轻没重顶撞一下领导——当然领导被这样可爱的女同志顶撞一下也不会计较的,甚至会很宽宏地呵呵一笑。有首歌名叫《我被青春撞了一下腰》,被陶小北这样的女同志顶撞,有点像被“青春”撞一下腰,即使有点痛,但快乐大于疼痛。撞这一下还有“活血”功能,尤其是像阎水拍这样的老局长,被撞之后周身的血液循环会加快,有时甚至会热血沸腾,反倒会掩盖和消解腰椎间盘突出带来的疼痛。
若李小南是一只小羊羔,陶小北就是一只可爱的小狗。高兴了你兴许可以抚摸她,不高兴了就会“汪”地咬你一口。
总之第一次参加局里的全体人员会,局长和两个女同志给我留下极深印象。当时正是小学生写作文时喜欢描写的那种“春暖花开”的季节。我记得那是1991年的春天,小平同志“南巡谈话”前一年,我就是在这个美好的年度里调到市玻管局工作的。这是我人生的一个极大的转折。对一个国家和民族而言,某一个春天或某一个夏天的某一天(当然也可能是某一个秋天或冬天),一次大的转折可以扭转一个国家和民族的走向,比如我们所熟知的秋收起义、遵义会议或者重庆谈判之类。而对一个人来讲,某一次看似不很重要的转折也可以扭转这个人一生的人生走向。比如在那个明媚的春天我调到玻管局工作这件事,还有那次我一调到局里参加的全体人员会。陶小北美丽的面容像那年春天格外明媚的阳光一样,照亮了我的一生!有了陶小北,我才知道,任何一个卑鄙的人,都会有明媚甚至是崇高的一面。
我后来深切地体会到,在一个无所事事的行政机关工作,犹如走进一条漫长而黑暗的隧道里,有时会有一种绝望的感觉。如果玻管局是这样一条隧道,陶小北就是穿透这条黑暗隧道的一缕强烈的阳光!有了这缕阳光,我才有了走下去、走完这条隧道的决心。
陶小北当时坐在我们局大会议室靠西一排沙发偏南的一角。顺着她俊俏的脸庞从我们局六楼会议室的玻璃窗望出去,可以眺望到紫雪城西郊的一片桃树林,点点红花格外招人眼目。清水河畔,还有一片片白色的枣花和梨花,在河畔绿色的垂柳间若隐若现,就像陶小北和李小南在那儿冲你扮鬼脸,令你心驰神往,浮想联翩。我突发奇想,我们玻管局的阎水拍局长,有点像一名花圃的花工,拿一把大剪刀,这儿剪剪,那儿剪剪;脊背上还背着一个小药箱,这儿喷喷,那儿喷喷。即使老了也不肯放下那把剪刀和那个小药箱。我们局里开会,其实就是听任局长修剪树枝和喷洒药水。局里的四十多个同志就像四十多棵小树,局长在这个头上“嚓”地剪一下,在那个头上“嚓”地剪一下。在有的人头上手脚很重,在有的人头上手脚很轻,有时不仅仅是轻,几乎到了“轻柔”的程度。
那天开会局长还讲到环境污染尾气排放大气指数之类,甚至说到我们紫雪市的饮用水污染也很严重,“大肠杆菌”已超过国家规定标准的数百倍。尤其是致癌物质“亚硝酸盐氮”超过国家标准若干倍。市里有一个水厂就建在国民党时期废弃的旧煤矿上,水源流经煤矿坑道后被严重污染。局长甚至说,煤矿坑道里有很多粪便、矿工丢弃的旧衣服和死人的白骨!听得大家毛骨悚然。
总之听我们玻管局阎水拍局长讲话,好像在听一位历史教员授课。刚还在唐代,不知啥时就到宋代了。元、明、清之后到民国,你以为辛亥革命讲完该是八年抗战了,而一到抗战时期,全国解放就有指望了。可阎局长偏不,辛亥革命只说了一半,又折回春秋战国时期,再讲到辛亥革命得多久?性子急的人恐怕会产生从六楼跳下去的想法。可奇怪的是我们局的四十多个同志并没有人产生这样的想法,大家大都在认真听,至少有四十个以上的同志每人拿一个小本在认真记。只有五六个同志不拿小本,有时还互相悄声说几句话。但他们说话的声音一般都比较低,凑在一起耳语。有个别同志若没有控制好声音的分贝,阎局长便会咳嗽一声,突然停下不传达了。阎局长并不看这几个说话的同志,这几个同志却不敢说话了。就像一窝原本唧唧喳喳的雀,被雀妈妈一责备,便不敢吱声了。又像一个庞大的乐队,第一小提琴手突然停止了演奏,其他乐声亦戛然而止,会场一时鸦雀无声。阎局长此时摸出一支香烟点着深吸一口,才又低头传达。那几个说话的同志再不敢说话,怀抱着双手仰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开始假寐。
那天参加局里的会议,我发现我们局里的会议秩序还是不错的。我刚调到局里的时候,紫雪市还没有手机,所以会场上听不到手机响。大家心平气和,即使有人听得颇烦,也只是闭着眼睛睡睡觉,过过“白日做梦”的瘾。大多数人始终坚持在小本上记,有的人小本记得密密麻麻。我当时因为没有带小本,不能将局长讲话记下来,有点不安。摸遍口袋也没有带纸——虽带一点卫生纸,可大家知道这种纸干别的还可以,记笔记却不行。最后我略作思索,干脆摸出一包香烟。这包香烟我只抽了一支。我将另外十九支烟取出,正欲抽出里边的锡纸记局长的讲话,突然有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向我伸过来。我因注意力十分集中,被这只突如其来伸过来的纤手吓了一跳。定睛看时,才发现这只手里捏着一个小本,是陶小北将她的小本给我递过来了,当然她已将写下“十”字的那一页撕掉。我当时十分不好意思,加之我一只手里还握着十九支香烟,显得笨拙而慌乱。陶小北笑吟吟地望着我,悄声说:“我不记了,你记吧。”我于是一边悄声说谢谢,一边惶急地将十九支香烟重新塞进烟盒。由于用力过猛,至少折断了三支。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冲陶小北笑了笑,从她手中接过小本,低着头翻开记起来。
我到局里工作之后,发现开会是最能锻炼人的忍耐力和意志力的。局长一讲就是四五个小时,有时一上午还讲不完我市的城建工作。问题是我们这个局并不是城建局,而是玻管局啊!那天传达文件到中午十二点,阎局长抬腕看看手表,对大家说:“上午就到这儿吧,下午三点接着开!”刚说完这句话,他又扭头征询局里办公室主任的意见,他对办公室主任说:“三点是不是有点迟?干脆两点半开吧!下午的内容还多。”他这样说着,并没等办公室主任回答,又将头转向大家说:“那就下午两点半,请大家准时与会!”
局里的同志们像是从牢房里释放出来的一堆囚犯,纷乱地站起来。此时阎局长却又站着对大家说:“同志们再等一等,还有一件事情忘记了。这(他指着我)是咱局里新调来的鱼在河同志,分配到办公室工作。”于是大家都笑着看我,我也笑着看大家。我的笑容有点僵硬——四十八束目光像导弹一样一齐射向你,你脸上会不会有僵硬感?而且我的脸还有点发烧——因为有六个女同志也笑吟吟地看我,其中就有陶小北和李小南。我打小在女同志面前就有点儿羞涩,在漂亮女同志面前尤甚。见了妇女略有几分颜色,手脚便不自在,有时没来由的脸会彤红。看电视时见那些领导同志在文艺晚会结束后健步走上台去接见那些花枝招展的女演员,我心里就发虚。心想,即使给我这样的机遇,我也不敢上去握那些女演员棉花一般的手,所以常认为自己是狗肉上不了抬杆秤。不过那天站在那儿,我还是硬撑着装出很有底气的样儿,仿佛刚从美女堆里钻出来一般,像贾宝玉一般不知见过多大的场面,对陶李二美女毫不以为然。不过只一瞥我就发现这两个女同志像姐儿俩。两人身材差不多一样高挑儿,至少有一米六八,陶小北又要比李小南略高一点,那就是一米七了,或者一米七二。而腰却细。这种女性一般被人们称作窈窕淑女。问题是我们局里并不都是君子。我这样想。其实窈窕淑女最终往往会落入小人之手,就像鲜美的肉总是落入虎口一样。当时陶小北和李小南恰好站在阎局长身旁。我才发现阎局长特别矮。如果用一张纸蒙住阎局长的脸,他就像她们手里牵着的一个孩子。我后来曾经思忖:若当时陶小北和李小南不看我,我的脸会不会发烧?我想也许不会发烧。僵硬是一定的,但可能不会发烧。漂亮女同志与不漂亮女同志给人的感应就是不一样。漂亮女同志的目光射过来,像通红的炉膛里蹿出的火苗一样燎烤你。你若是一口锅,锅里没水时锅底会被炙烤得刺刺作响,有水时一会儿就沸腾起来,直往上冒热气。不漂亮女同志的目光则与男同志的目光没有什么两样,就像一个瓦数很低的电灯泡,即使拉亮仍有一种昏暗感,对人体形不成多少刺激。
那天局里开会之前,我只认识令人尊敬的阎水拍局长。这个老同志虽然讲话时间长一些,年龄大一些,头发少一些,脸上的皱纹多一些,可对人还是挺和气的。对我这样一个新同志也不摆架子,令我心里生出一些感动。
开毕会的第二天,阎水拍局长叫我到他办公室,向我交代工作。同时还叫来了办公室主任赵有才。阎局长对赵有才说:“以后小鱼就在你手下工作。”又对我说:“以后有啥事随时向有才主任请示。”又对赵有才说:“小鱼这个同志笔头子不错,以后局里的会议讲话就由小鱼来起草。”又对我说:“你们主任的口才在咱局里是一流的。在市直机关举行的小平理论辩论会上得过第一,为局里争得过荣誉。”又对赵有才讲:“这两天你们办公室开个会,让小鱼和大家互相认识一下,便于以后配合工作。”
我发现阎局长说话喜欢对这个说一句,再对那个说一句。就像说快板书,将这只手上的竹板拍一下,赶快再将那只手上的竹板拍一下;又像敲架子鼓,在这面鼓上敲一下,赶快再在那面鼓上敲一下,忙乎得不行。这样一递一句说话,从工作方法上讲,显出阎局长的有条不紊,忙而不乱。
“那就这样吧,啊?”那天阎局长只有这句话是同时对我和赵有才说的,意思是他的工作交代完了,我们可以走了。我正欲转身出门,阎局长却又说:“有才你先走,我跟小鱼还有几句话。”我以为阎局长还有啥事情给我交代,没想到赵主任出门后,他只是拍拍我的肩说:“小鱼啊,你这个名字叫得好,不过还有一点儿不足,‘河’是黄河还是清水河?若叫做鱼在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