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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妞当然无法拒绝如此诱人的游戏。
秦堪瞧着她,道:“第一个问题,昨天下午我为什么要上吊?”
这个问题很有深意,因为秦堪正是昨天下午穿越过来的,醒来时正吊在房梁上,他很想知道,自己这具身体的前任主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让他的穿越方式变得如此剽悍而富有激情。
虎妞咬着手指想了一会儿,轻声道:“阿公说,你被革了功名……”
秦堪一楞,缓缓点头。
这个理由在逻辑上说得过去,古代读书人好象对功名这东西看得很重,一朝失去,上吊是很正常的,像他这样上吊而没死成那才叫不正常。
联想一下刚才村民们的议论,得罪了知府公子,被革了秀才功名,连家底都赔了个精光,这样的处境,已不止是前途黯淡,简直是绝望了,秦堪觉得,是个正常人都会选择上吊,老实说,现在知道自己的处境后,秦堪也有种继续上吊的冲动,如果老天爷给面子的话,最好下次穿越到某个高帅富的皇帝或王爷身上……
一颗枣送出去,虎妞擦都没擦便将它塞进了嘴里,嚼得嘎嘣响,嘴边汁液四溅。
“第二个问题……我在庄里的风评如何?乡亲们都很喜欢我吧?”秦堪继续用枣子诱惑小萝莉。
这个问题也很有必要,前面已受过的打击已很沉重了,秦堪希望能听到一点好话,希望自己在外人眼里的形象高大一点,光辉一点,至少不应该是个没有脱离低级趣味的人。
虎妞眨巴着眼睛想了半晌,点头认真地道:“阿公和族叔们都说相公是我们秦庄百年才出一个的秀才公,是文曲星下凡,而且你模样生得很英俊,大家都喜欢你……”
秦堪一脸霉相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从昨天到现在第一缕比阳光更灿烂的笑容。
虎妞的阿公应该是村子里的长老级智者人物,他的话很客观,而且拥有很高的智慧。
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俊俏的脸蛋,秦堪喜滋滋道:“我也挺喜欢自己,不管你信不信,我今天早上就是被自己帅醒的……”
显然秦堪高兴得太早了,虎妞紧接着的一句话把他从天堂踩进了地狱。
“可是……阿公和族叔们从昨天起,都在背后叫你‘吊颈秀才’,什么是吊颈秀才呀?”
秦堪笑容凝固,双手隐隐颤抖。
他不知该掐死眼前这个小屁孩,还是掐死她阿公……
“最后两个问题……”秦堪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这是他至今为止剩下的所有家当,充满期待的瞧着虎妞:“我到底赔了人家多少钱?还有,为什么我这么穷?”
虎妞:“…………”
秦堪委实为难虎妞了,第一个问题属于经济范畴,虎妞这个岁数肯定不会关心秦相公家有多少家产,第二个问题属于哲学范畴,穷的原因有很多,比如世界观太偏颇,与他人的价值观有出入,不懂开源或不懂节流等等。
谁知虎妞居然知道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她两眼痴痴的盯着秦堪手里的那把铜钱,咬着下唇怯怯地道:“我如果说了,你可不可以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
秦堪一挑眉,举起两只手:“你要左手的枣子还是右手的铜钱?”
“都要。”虎妞显然没有表面上看去那么傻。
“好。”秦堪大方得一塌糊涂。
虎妞当即从他手里接过了钱和枣子,一股脑儿全塞进了怀里,然后才咯咯笑开了声:“我阿公说过,人穷一般有两个原因,一是懒,二是笨,你觉得你属于哪一种?”
秦堪苦恼的摸着鼻子,他忽然发现自己为什么这么穷了,因为这两个原因他全占了。
虎妞拿着铜钱和枣子,像偷到了一百只鸡的小狐狸,咯咯笑着跑远了。
秦堪苦着脸摸了半天鼻子,看着虎妞兴奋的身影,忽然也笑出了声。
童年,真好。
那么的纯真,无暇,美妙,它值得世间一切美好的词语去形容它,古代人的童年也一样。
秦堪感叹了几句,然后也笑着朝虎妞跑去。
江南的雨,仍旧那么缠绵……
第三章 秦氏族叔
夜色降临,孤灯只影。
秦堪坐在只有他一个人的秦家老宅里,手里把玩着一堆枣子和铜钱,正在思考人生。
虎妞是个好孩子,她纯真,善良,而且既不懒也不笨……
可惜这孩子还是严重低估了大人的世界,大人的世界很无耻,特别是某个穿越青年的世界,绝对比她想象的更无耻……
是的,秦堪后来又把送虎妞的枣子和铜钱抢回来了……
曾经的都市小白领比任何人都明白,既然落入穷困的境地,就必须开源节流。
如何开源他还没想出具体的办法,但在节流方面他至少可以做到不该花的钱绝不能花,扔一把铜钱让孩子当时乐呵乐呵就可以了,怎么可能真的送她?不劳而获的东西要还的。
昏暗的油灯下,秦堪的手指关节在破旧的八仙桌上无意识的敲击着,他的眉毛拧得紧紧的,眉宇间透出一股淡淡的愁意。
刚才把手里的铜钱数了一遍又一遍,一共二十八文钱,不论数多少遍还是这个数。
父母双亡,无兄无弟,孑然一身,只有一套乡间老旧的二进宅子,三亩不算好也不算差的水田,以及眼前在桌上摆得整整齐齐如同接受阅兵似的二十八文钱。
这便是秦堪在这个陌生世界的所有财产。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秦堪的父母在他十四岁时双双亡故,亡故以前显然没来得及给他定一门亲事,以至于现在的秦堪年已十九,还是光棍一条。
孑然一身,这便是秦堪目前的现状。
十九岁的读书人,以前甚至还有着功名在身,这样的光棍在十里八乡简直比金龟婿更稀罕,哪怕是现在的秦庄,觊觎垂涎他美色的未婚姑娘亦不是个小数目,幸好以前的他埋首醉心于学业,倒是避免了被那些狂蜂浪蝶糟蹋的厄运。
当然,从主观上来说,秦堪不介意被她们糟蹋。
最迫在眉睫的问题已摆在他的面前,那就是生存。
众所周知,钱这个东西,在任何朝代都是好东西,这么好的东西偏偏他秦堪很缺少。
所以,穿越青年秦堪现在需要钱,迫切需要!
明朝弘治年,是不是可以搞一下发明创造?飞机大炮蒸汽机什么的可能有点儿离谱,但是牙刷胸罩卫生巾之类的应该没问题吧……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窝在这么个小村庄里,无论多大的能力也无法展示,秦堪有很多赚钱的点子,可要他赚这些穷苦村民们的钱,说真的,秦相公没这个兴趣,不是善良,而是赚头太少,当然,抢虎妞的钱则毫无压力,那本就是他的钱。
男人,终归还是要走出去的。
大明弘治十七年,如今的天下是怎样一个天下?
位处一隅而不见全貌,秦堪不甘心。
人生,应该还有一个更大的舞台在等着他闪亮登场,不是在这个江南村郭中庸碌等死,他要做的,是迈开两脚,轻悄且安静的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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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门外的柴扉传来令人倒牙的吱呀声。
秦堪打开门,屋外朦胧的月色下,一张老迈的脸庞出现在他眼前。
秦堪认识这张老迈的脸。
他是秦庄的现任统治者,秦氏族人的族长。
不能小看古代宗族的影响力,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吼的落后年代里,一个村子的族长身兼着村长,派出所所长,法院院长,农会会长以及妇联主席等等一系列的职务。
事实上,大明的安定秩序之基础,便是宗族和乡绅了。
村民邻里间小到偷鸡摸狗偷看寡妇洗澡,大到伤人抢劫公公扒灰小叔子通奸嫂子等等一切治安事件刑事案件,县里的衙门是没时间也不屑管的,一般都由当地的宗族族长处置了,而且量刑标准很随意,是砍手剁足还是轻描淡写骂几句,只看当时族长心情的好坏。
真是一个人性化的时代,当然,主要看族长的人性。
秦庄的族长当然也姓秦,具体叫什么名字秦堪不知道,初来乍到,他只见过秦族长一两次,每次匆忙打过招呼后便逃命般跑掉,生怕被秦族长发现前任秀才其实鬼上身了。
对掌握着一村生杀予夺大权的族长,秦堪还是很尊敬的,至少在这个小乡村里,他确实是个狠角色。
对狠角色必须要尊敬。
黯淡的月色下,秦堪微微一楞,接着朝秦族长施了一个有模有样的长揖:“族叔有礼了。”
秦老汉眯起了眼睛,如同被泡在澡盆子里一般,神情非常的舒坦。
他很享受读书人给他施的礼,这让他觉得倍儿有面子,无形之中提高了自己的阶级档次。
而且这种长揖礼,也只有读书人才施得这般行云流水,赏心悦目,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村民们,顶多只是随意而马虎的一拱手,嘻嘻哈哈没个正形。
咳了两声,秦老汉慢条斯理道:“贤侄身子可好了些?”
“族叔挂怀,堪感激不尽,身子已好多了。”秦堪的神情比给祖宗上坟更恭敬。
秦老汉很享受被读书人恭敬的感觉,他眯着眼睛颇有威严的嗯了一声,缓缓道:“老汉我看着你长大,你自小读书是极厉害的,老汉做梦也想不到咱们秦氏宗族的子弟当中居然能出一位秀才公,委实百年不遇啊……”
秦堪咧咧嘴。
这话说得真没水平,百年不遇……是形容洪水吧?
秦老汉接着喟叹道:“可惜呀,读书虽厉害,终究犯了糊涂,昨日上吊差点要了你的命……”
秦堪只好唯唯点头。
他其实很想说实话,昨日上吊已经要了秦相公的命,如今的秦相公正处于借尸还魂的状态,到底是活着,还是死去,这是一个问题……
秦老汉唠叨了几句,忽然语声一顿,一脸浓郁的求知之色:“昨日被人救下后,你无端朝天竖了一下中指,此中指为何意?”
秦堪面不改色:“死里逃生,谨以中指向老天邀买后福也。”
秦老汉恍然咂嘴,崇敬莫名:“果然是读书人,门道颇多,老汉一看就隐约明白,这根中指好象很有内涵的样子。”
秦堪不由赞道:“族叔却是极有悟性的通透之人。”
秦老汉被奉承得脸上的褶子仿佛带了几分光采。
光采很快消失不见,秦老汉的老脸忽然板了起来,缓缓道:“不知为何,老汉我总觉得你这回大病醒来之后性情大变,贤侄啊,此为何故?”
秦堪一惊,额头顿时流下冷汗。
绝对不能小看古代人的智商啊!他依稀仿佛看到自己被当成异端绑在柱子上,周围火光熊熊,火光之外,愚昧的秦老汉和村民们面露狞笑,冷漠地看着他在烈火中挣扎哭嚎……
“族叔何出此言?”秦堪愕然中带着几许心虚。
秦老汉老脸一肃,神态如同法官念判决书一般庄严神圣,而且不容置疑。
“你堕落了!”
“啊?”秦堪大惊失色。
“虽然被开革了功名,但毕竟曾是秀才公,竟然抢小姑娘的钱,你说,你是不是堕落了?”秦老汉非常的痛心疾首。
“我……好吧,我确实堕落了……”秦堪只好很无奈的伏法,尽管劫的是自己的钱,可是“道理”这东西,在一村之长这里不一定行得通,上辈子比猴儿还精的秦堪很清楚,绝对不能不拿村长当干部。
“你承认自己堕落了?”秦老汉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你是村长,你是老大,你说什么我都认了。
秦堪垂着头,苦笑不语。
秦老汉眯着眼睛,神情很疑惑。
“昔日的秀才公可是知书达理的后生,为何大病之后却无耻到抢小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