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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的24小时-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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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是。

然而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自武德建元以来,明里暗里,朝内朝外,立秦王为太子的呼声就始终未曾停止过……

第一个提出这种悖逆礼法的建议的,大概就是那个居心叵测的魏国公李密了。魏国公身为归顺的反王,自家又不能谨慎小心,自然是落不了好下场。

第二个触这个霉头的,便是那个在太原元从功臣当中排位仅次于裴寂的刘文静了。他原本也是自己信任看重的宰辅重臣,然而最终却还是不免步李密后尘死在这个事情上……

再后来世民定河东、战武牢、收洛阳,战功显赫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古今官号无以相赠。那时候究竟有多少人私下里来劝自己立世民为太子,李渊已经记不清了,反正除了裴寂和陈叔达之外,萧瑀、封伦等朝廷重臣都有份,或直谏或暗示,总之都是那个意思。

秦王功高,功高不赏。

若不立世民为太子,以他当时的境遇,确实已经“功高不赏”了啊……

记得淮安郡王李神通当时便这样站在寝殿里冷冰冰地告诉自己:“陛下若不立二郎,则陛下身后,其必死无疑!”

最终呢?

最终自己还是没能说服自己,最终世民获得了一个凌驾于诸王三公之上的殊荣——天策上将军,却与储君之位失之交臂。

做皇帝的人,才华固然难得,心性却更加重要。作为储君,用人行政要老成练达,不能太任性,建成在这方面,一向做得不错。

但是军事上呢?

李渊苦笑了一声,建成的文治和世民的武功要是能够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该有多好……

自己也就不必如此烦心了。

他不想召见大臣,陈叔达秘密回京去协助裴寂掌控大局了,行宫里随驾的宰相只剩下封伦一个人,而他会说些什么,会怎么说,李渊几乎不用问也能知道。

但是,世民做了太子,对大唐而言真的是最佳选择么?

“陛下,中书令封伦在殿外请见!”殿中伺候的小黄门怯怯地走到丹墀下禀报——皇帝此时的心情不好,封阁老又在外面不依不饶非要见驾,可难为死了他们这些在殿中当值的内臣。

皇帝沉默了片刻,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迟了半晌方才叹气道:“请封阁老进来吧!”

第2章 序章 李世民构陷太子以争储位(2)

小黄门出去不久,封伦迈着方步从殿外走了进来。

“臣封伦觐见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封伦伏地叩头。

李渊疲惫地摆了摆手:“德彝免礼,坐吧!”

封伦在偏席坐了下来,刚刚坐稳,皇帝便开口问道:“记得武德四年你和萧瑀一同上疏要朕立世民为太子……”

封伦在席上欠了欠身,答道:“是!”

李渊点了点头:“当时朕没有答应,现在看来,或许当时答应了,便不会有今日之窘!”

他顿了顿,道:“朕意待回到长安,便祭告天地祖宗,废建成储位,立世民为东宫太子。你是中书令,这两道大礼制书,还需你亲自来拟就。”

封伦看了皇帝一眼,语气淡然地道:“陛下,请恕中书省不敢奉敕。”

李渊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皱起眉头道:“为何?”

封伦低下了头,含含糊糊答道:“国家赏罚制度,干系社稷之重,非万不得已不能轻予夺,请陛下慎重!”

李渊大觉奇怪:“既然你不支持世民为太子,那几年前为何又与萧瑀上疏动议?”

封伦微微一笑:“陛下,那时候是因为秦王有盖世之功,而其官爵已至太尉,功高若不能赏,则天下震动百官不服,故而臣方有此议。而当时陛下以天策上将号加封秦王,尊贵已极;而今太子无大过,秦王无大功,陛下夺太子之位以授秦王,又有何名义?太子因何罪受罚?秦王又因何功受赏?这些事情说不清楚,祭告天地的大礼敕文如何拟就?”

李渊板起脸道:“建成此刻便在行宫后闭门思过,杨文干谋反,他有幕后嫌疑。即便他没有造反的罪,但命东宫卫率为反贼杨文干输送甲仗物资,怎能说无大过?”

封伦点了点头:“若坐实了太子谋反的罪过,只怕非但储位不能保,连性命也留不下,陛下到时候是要给天下人和新太子一个交代的。”

李渊呼吸一滞,随即释然道:“朕之所以令建成面壁思过,其实便是已然宽宥了他。只不过此番乔公山、尔朱焕二人叩宫告变,杨文干又起兵造反,朕若不对其稍加惩戒,又如何面对天下臣民?秦王那里,又如何安其心?”

封伦笑了笑:“陛下是仁爱之主,臣自然理会得。然而此事关键,毕竟不在秦王。太子是否有罪,这是陛下第一件要查明的事情,恕臣直言,这件事情当中陛下最应该查问清楚的人,陛下却似乎并未详细查问明白。若陛下不问明白便以含含糊糊的罪名处置太子,只怕非但太子不服,百官也不会服气!”

李渊看了看封伦,若有所悟地道:“你是说朕应该对乔公山和尔朱焕详加查问?”

封伦点了点头:“正是!”

李渊沉思片刻,板起脸道:“然则建成已经请罪,王珪、韦挺也都自承有罪,虽说此事是杨文干不该越过朝廷兵部直接向东宫行文索要甲仗在先,但东宫左卫率违背制度私自调运盔甲兵器给庆州总管府却是实有其事。既然如此,朕还有必要对两个八品末吏穷追不舍么?”

封伦点了点头:“东宫向庆州私运甲仗,臣也信得及,毕竟兵部四司受天策上将府直辖,杨文干一向亲近东宫,日子不太好过。臣以为这些事秦王也未必知情,不过是那些郎中和员外郎看主官脸色刁难边将的惯用手法罢了。臣在前朝为官多年,这里面的情弊多少还知道些。陛下龙兴之前为太原留守,和兵部的这种官司恐怕也不曾少打。不过臣建议陛下问问乔尔二人,倒不是因为这件事情。”

“哦?你倒是说来听听,还要问二人什么?”李渊不禁好奇起来。

封伦面色严肃地道:“臣想问问二人,究竟是什么促使他们在中途改道行宫,叩阙告变!”

李渊闻言一愣。

封伦叹了口气:“陛下圣明烛照,如果说太子要造反,动机何在?陛下百年之后,太子就是大唐之主,他为何要造反?这一层关系,难道乔尔二人想不明白?他们难道就不怕这一次告不倒太子,日后太子坐了帝位,再来报这一箭之仇?人情谁不爱其死,事物反常即是妖。”

封伦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看到皇帝的眼睛里突然透射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彻悟之色。

李渊沉默了半晌,突然间一笑:“朕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缓了缓神,道:“前日元吉向朕请命,要去招讨杨文干,朕没答应。如今看来,有些事情让齐王来做可能还要更好些。”

他顿了顿,神色冷然地道:“只是,这却要等秦王伐庆州露布报捷以后再说……”

武德七年六月廿六日,秦王府两名护军将领秦叔宝、程知节挥军击破百家堡,降一千八百人。次日清晨,天策上将军的杏黄大纛出现在庆州州治之外。李世民没有攻城,实际上,他的兵力也实在太少,根本不够破城之用。

正午时分,城外的唐军将一封署名大唐秦王的劝降书射进了城中。

“秦王”这两个字确乎在大唐军中有着非同凡响的魔力,劝降书射进城中不过短短一个半时辰之后,庆州城门大开,在大半守城军士震山般的欢呼声中,李世民骑着一匹乌鬃马在尉迟恭、段志玄和侯君集三名将领的护卫下泰然自若地接管了庆州。

然而李世民未能生擒杨文干,这位大唐庆州兵马总管在举城归降的前一刻在几名带头的将军校尉的逼迫下拔刀自刎。庆州总管杨文干造反所引发的惊天波澜,便在李世民迅雷不及掩耳的打击手段下片刻间灰飞烟灭……

但是,李世民万没料到,自己不过到庆州打了个转,仁智宫里的局面便翻转了过来。他于七月初一率出征的宫卫回到玉华山仁智宫,却扑了个空,皇帝以及随驾人等已经于前一日轻车启程绕道泾州回转京畿,事先竟未曾通报他这个奉诏征讨叛逆的天策上将军。更加令他和众将僚又惊又恨的,是高高挂在仁智宫宫门之上的三颗人头,那是此次叩阙报告逆案有功的乔公山、尔朱焕、杜凤举三人的人头。这三颗挂在高杆上的人头仿佛在冲着李世民冷笑,笑得他浑身颤抖手脚冰凉。据说在齐王的严加审讯下,乔公山、尔朱焕终于供出是杜凤举指使他们,来仁智宫诬陷太子造反的。

乔、尔两个线人也还罢了,彭原县尉杜凤举乃是天策府司马杜如晦的远房堂弟,是天策府兵曹参军事杜淹年轻时留在族外的风流种子,原本他答应了杜淹,此次事情完结,便帮助杜凤举恢复族籍的。他怎么也不曾想到,自己走之前还好好的局面,转眼之间便成了这副模样。

他顿了顿,脸上神色缓和了些,道:“这三个人死了,线索便断了,父皇是摆明不欲追究此事……”

大唐的秦王在这一刻猛地闭上了眼睛,右手抚胸,一阵急促的喘息,侯君集抢上一步,扶住了李世民,却听他口中喃喃自语道:“……我们太心急了……还要咬着牙忍下去才是……”

武德七年七月初七,民间传说当中的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之日,大唐皇帝李渊法驾还都,太极殿大朝,他在殿上下敕夷杨文干三族,同时严词训斥了违制向杨文干输送甲胄兵器的皇太子李建成,却并未当殿宣布废黜太子的决定,反而将东宫中允王珪、太子左卫率韦挺远发邛州,更令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同时被发遣的还有秦王的心腹幕僚天策上将府兵曹参军杜淹。原本牵扯太子的谋逆大案,处置的时候却捎上了秦王的僚属,满朝文武都对皇帝这莫名其妙的决定暗中诧异,便是一向亲近太子疏远秦王的尚书左仆射裴寂都是一脸愕然,反观坐在右班首席的秦王,却是一脸从容,仿佛此事压根与他无关一般。大唐武德七年六月惊动天下震撼朝野的杨文干造反案,便在这看似不是结局的结局当中落下了帷幕。这一日,距武德九年六月四日还有一年零十一个月。

第3章 遭皇帝猜疑;李世民即将被废(1)

牢狱之灾

“哗!”

一盆冰冷刺骨的雪水当头淋下,遍体鳞伤的张亮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终于从昏厥状态中苏醒了过来。他费力地睁开了青肿不堪的双眼,好一阵才适应了地牢中昏暗难以辨物的光线。此刻他浑身上下连条亵裤都未着挂,赤条条地被几条大粗铁链子挂在半空中。他毕竟是武事上历练过来的人,稍一留神就已明了自身伤势。肋骨折了六根,浑身上下有二百余道鞭痕,几乎找不到完整的皮肤,嘴里的牙齿已经被打掉了三颗,脚踝骨已经粉碎,能否医好就要看运气了。胸腹之处有五处炙伤,是火筷子和烙铁烙出来的,大小各不相同。此刻浑身伤处火辣辣揪心般疼痛,不必问,刚才那盆雪水中必是放了盐的。

此刻坐在炉火旁烤火的年轻人一边翻动着插在匕首上的牛肉一边轻轻地笑道:“想不到,你这猢狲却真真有一把狠骨头。如何?盐水竹笋烧肉的滋味可还消受得?”

张亮虽然身上痛楚,灵台的一点清明总算还在,他吃力地转过头对那华服青年说道:“齐王殿下,张亮身为天策车骑,虽官职卑微,却也是陛下亲简的朝廷命官,不是寻常贩夫走卒。朝廷有礼制,刑不上大夫,殿下如此折磨微臣,恐怕于朝廷脸面上不大好看……”他伤势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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