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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呵,谁叫我这人死心眼呢,谁叫我这个傻乎乎把你当半个朋友看吧。我本来想如果同样的价钱我宁愿买你的,交个长久朋友,以后也还可以继续有个来往。”
“没想到你这个人还很喜欢交朋友。”老林讽刺我,继而坚决地说,“我刚才说的价钱是最低限价。我看我们不必谈,阿么是要么否。”“老杂种,你最好赶紧溜回你的帝国主义主子那儿去,小心我叫你尝尝无产阶级铁拳的——滋味!”
老头不动声色,老林冷若冰霜,我下了阁楼,众那群虎视眈眈的烂仔中穿过,扬长而去。表面上神气十足,心里却充满失败。羞辱,尊严受到践踏的感受。
老邱不在旅馆,房间里空空荡荡。
我羡慕张璐,我象野生动物羡慕驯养动物。
我爱慕张璐,就象一个人爱慕自己年轻的照片。
我在服务台张璐的姐姐张霁电话,旅馆的电话很难打,拨了近一个小时才通。张霁来接电话,问我是谁。我说我是张璐的朋友,是张璐让我来找她的。她冷冰冰地问我有什么事,我心一酸简直想挂了电话,平静下来后问她有没有一个叫徐光涛的人拍电报来。她说没有,干脆简洁不多说一个字。我问她能不能搞辆卡车,我买了些东西想运到,她问我是什么。我说是彩电,她犹豫也未犹豫说不行!我见话不投机只得把电话挂了。老邱还没回来,我翻翻记事本,看见李白玲留的几个地址和电话,便又拨起电话。这次电话很好要,一拨就通了,接电话的是个普通话标准的女人,我说我打谁,对方说他和李白玲出去了。“什么?”我了吃了一惊,“他和谁出去了?李白玲来了?”
对方警惕了,问我是谁。我说我是李白玲的朋友,这个电话就是她留给我的,又问她李白玲是什么时候到的,他们出去干吗去了。“昨天到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出去干吗去了,好象是接人去了。我不知道,过会你再打电话吧,他们一会儿大概就能回来。”我放下电话,抽了支烟,又打电话。那个女人说他们还没回来,什么时候回来知道。
我又给张霁打电话,总也不通。这时,我听见老邱和燕生大声说笑着从楼梯走上来,忙放下电话迎上去。燕生和老邱出现在楼梯拐角,燕生看到我立刻咧开嘴笑:“你好呵,听说你昨晚中了游击队的伏击。”
“老邱告你了。”我笑着说,别提了,整个一一个黑社会的感觉。“进了房间我问燕生:”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飞机又晚点了,我真怕今天又来不了,听说你们成了反扫荡中的皇军,吃不上喝不上。”
“李白玲来了?”“不知道呵。”燕生惊讶地问我,“她跟你说要来了?我这几天没见到她。”“听人说她也来了。”我注视着燕生。
“不知道,没听说。她来是不是有别的事呵?管她呢,爱来不来。”燕生的表情象孩子一样天真无邪。
“坐吧。”我转身拿暖瓶给自己倒水。
“听老邱说,你们事办的不顺?”
“噢,顺了。”我扭头对老邱说,“我下午又找了一家,谈了个好价钱。”我把那个小贩的事告诉了老邱。
“老邱立刻乐开了花:”这么便宜。“
“抄上了是不是?这叫天无绝人之路。”
“不可能吧,”燕生一脸怀疑地插话,“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你听错了吧?”“没错。”我心平气和地对他说,“错不了。”
“那就不是电视机,电视机没这么便宜的。电褥子还差不多?”“我连样机都看了。”
不对不对,你肯定叫人家骗了。“燕生对老邱说:”准是打黑棍的,骗你带钱,捂了你。“
“响,这可不行。”老邱说,“打黑棍的可受不了。”
“你知道我知道,”我有点不高兴了,冲燕生说,“打黑棍的能把地址留给我?”“地址是他妈公厕!我走了这么多趟水货我不知道?没听说花壶醋钱就买彩电的不如白给你听。”
燕生有点急了。我不想跟他吵,对老邱说:“真的假的,总得去一趟。你要怕出事,我走在前面。
“这倒是个办法。”老邱对燕生说,“不妨去看看,万一是真的呢?一网不鱼,二网不捞鱼,三网就捞小尾巴鱼。”
“你们要非想去那就去看看吧。”燕生闷闷不乐地说,“不过我百分之二百肯定这不是真的。”
“你可以不去。”“不,我还是去。”燕生似笑非笑地说,“万一你们出事呢?”
天刚刚暗下来,我们三个鱼贯了旅馆,加入街上的川流不息的人潮。我走在前面,老邱和燕生跟在后面。拐进小贩摆摊的那条街,我偶然站住看睡边地上摆的一溜形态各异的观音。发觉马路对面和我同方向的人流中也有一个同方向的人流中也有一个人同步停了一下。
我不由看了他一眼,那是个衣着毫无特征的男人,我看不到他的脸,他前向我看商店橱窗里的纱制品,我继续往前走,走走停停,那人尽管不看我,可直停的频率几乎和我一样。我意识到被人眼瞎了,心烦意乱地越走越慢——我倏地转知往回走,不走过不解地望着我的老邱和燕生知旁也不置一词。燕生着跟老邱说什么,也许他们认为我在模仿电影里间谍的派头,故作诡秘。那人远远地兜了一个大圈子尾随上来,我过马路钻进一家食品店,他也过马路,遥遥地站在一棵树下。我想认他的脸,他总有意无意低着头,这时天黑了,人影模糊了,我觉和我的机会来了,正要混入人群溜掉,肩膀被一个人抓住——老邱和燕生气哼哼地站地我面前。“我鬼鬼祟祟地干吗?是不是想把我们甩掉?”
“哪儿又瞄上一个姑娘,黑顺隆呼想刷人家浆糊?”
我叹了口气,瞧瞧远处那个黑影,心想完了,就算我甩了他,他也会盯牢这两个傻帽。
便老实地说:“有人跟踪。”
“哪儿呢哪儿呢?”两个人瞪大眼睛在黑暗中的人群中找。我再找那黑影,已经不见了。
“刚才就在这棵树下。”我带着他们向黑影站着的方位走去,树下是一对情侣。“这种魍魉出没的地方,是容易产生幻觉。”燕生阴阳怪气地说,“我也觉得老有人盯我。”
“别嘴嗷你妈了。”我火了。
“你这人怎么一逗就急。”燕生搂着我的肩旁忙说,“开个玩笑既然你觉得有人跟踪,那今天晚上就算了吧。”他征询老邱意见。“到底他妈有没有电视呀?”老邱斜楞着眼睛望着我。“你小子涮我玩呢吧?”“我涮干吗?”我气冲冲地反问,“吃饱了撑的,跑到这国边来跟你寻开心——我怎么那么喜欢你?有就是有!”“哪儿呢?你裤兜里夹着呢?那是电视机吗?”
“算了算了。”燕生拉开我们,“说归说,别动手,伤了和气。”“好吧。”我挣开燕生,对老邱说,“我带你去,你不怕我怕什么呀。真他妈把疗子当奶子——干知道吮。好赖不懂。”
我带他们重新走回那条街,去找那个小贩。我想也许他还没收摊,我们是不便到他家去了,在摊上再约个时间也好,就算那个尾巴还着,也不至于引起什么怀疑。街上的摊子似乎似乎比白天多出了不少,一个挨一个。在我印象里的那个位置没有好个小贩,是不卖乳罩裤衩的妇女。可能是我记错了,我沿着小摊逐个往前找。正当我聚精会神俯身放认每一个坐在黑暗里的瘦小男人,燕生捅了我一下,他神情紧张地呶呶嘴,向前走去。我往边上一瞟,一个人紧紧傍着我走,不时从侧面打量我。我一紧张,步子加快了,那个叫了起来,“哎。”
我加快步伐刚要钻进人群跑,那人撵上来一把拉住我。
“你是不是中午找过我的那个人?”
我仔细一看,是那个小贩,如释重负:“是你,我正在找你。”“我今天收摊早,怕你找不着,特来街等你,看了你半天不敢认。”我把站在前面往这时瞧的老邱和燕生叫过来,给他们做了介绍。“走吧到我家去吧。”小贩热情地说,“我东西准备好了。”
“价钱不变吧”?“不变不变,只要你要的多,我价钱不变。”
我们一起往前走了几步,我向小贩:“刚才是你跟了我半天?”“没有呀。”小贩说,“我一看见你就中过来了。”
我也觉得这个小贩子不象刚才跟我的那个人,那人要高一些。便对小贩说:“今天不能去你家了。”
“为什么?我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
“刚才有人盯我,可能是警察。”
“哇!”小贩吓坏了,“那不能去了,出了事可不得,不能去了不能去了。”“这样你看好不好,明天上午我们去你家,弄个车,如果你东西没问题,我们马上拉走,当场成交。”
“可以,”小贩眼睛骨碌碌转几圈。“这样好,那我明天上午在家等你们。”我看老邱。老邱说:“就这样吧。”
“哎,”燕生扯住转身要走的小贩,“你的电视是新的吗?旧的我们可不要。”“绝对是新的,日本太君亲手装的。”小贩拍着胸脯说,“都是人家刚带进来的。你们买我的绝对合算,握垛是从乡下直接搞过来的,中间不加价的。别人可不是这样,他们要翻一务再卖给你们。”小贩小声神秘地说,“他们是一伙伙的人,很多都是烂仔,凶得很。象我这样便宜地卖给你们,给他们知道要打我麻烦的。”“你是说他们控制整个黑市的价格?”
“嗳——”小贩琢磨了会儿才听懂我的话,“控制,是的,他们不许我这样的人做电视机的生意,乡下的电视机要卖都要卖给他们,可他们给乡下人的钱很少。”
听明白了吗?“我跟老邱说,”老林他们就是这路人,低买高卖,欺行霸市,小型的,‘欧佩克’。“
我问小贩:“你说的那些乡下的电视是淦民走私进来的还是人家亲友带进来馈赠的?”
“不分的。”小贩说,“两样不分的。他们统弘包下一。他们生意很大的,可我们小不点也要吃饭是不是?我不理他们那一套。”我们笑了,小贩也很神气地笑了:“好啦,说好明天上午我们见啦。”“一言为定。”我们和这个精干的小贩握手分别。
小贩走后,我掏出烟叼一支,让老邱和燕生自己拿,一边又随意看了眼小贩匆匆而去的背影,愣住了——那条黑影又出现了,跟在小贩后面,燕生“喀嚓”的样打火机,我目一眩,眼前一片漆黑,待重新习惯黑暗后,小贩和那黑影都不见了。我撒腿向那个方向跑去,跑到一个街拐角,四周都是黑幢幢谈笑风后、南来北往的群。我又往前跑了几步,徒劳地在黑暗中茫然四顾。老邱和燕生气喘吁吁地追上来,问我出了什么事。我什么话也没说,沉默地双手插进兜里往回走。这时,我在人流中看到一个人,他也慢腾腾地边吸烟边往回走,经过路边燃着烛光的小摊时脸半明半暗,他的步态是悠闲的,表情是得意的。老邱也看到了那个人,诧异地对我说:“那不是老林么。”我们往那个小贩家跑,边跑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辨认巷子里的门牌。这个城市的布局是毫无章法的,路标巷牌残缺不。我们找到应该是小贩家的那房屋门时,门是关着的,静悄悄的、黑漆漆,周围人家也都黑着灯。
“你们俩别上去了。”我对燕生和老邱说。
燕生接过我的皮包,对我说,“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