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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寒不是那种会占人便宜,而且视为理所当然的讨厌鬼呢……这让她又多欣赏了他一分。
“咱们一行人都要在水家待段不短的时间,晚上这点小忙,就让咱们出出力,除非水家的人嫌咱们连料理个夜消都弄不好,要不然就随咱们简单弄弄吧!”姚衣衣以退为进,为了留在水家祭出绝活,独断说道。
水寒无法拒绝,除了他内心暗暗不想拒绝,水家干活的人们那饥渴若狂的眼神,让他根本无法拒绝。
天,这女人收服了众人的胃啊!
天要亮未亮的前一刻,一片片的白雪打紫紫灰灰的天顶落下,洒落在浩壮的苍茫大地。
忙完了大半夜,一块冰田的冰全数消失,只余一个大大的黑窟儿,水家的男儿们排成一列,由那戏水河里汲取上层的清水,再度缓缓注入。
剩余的人们便分散到其余的冰田,用平耙子除去冰上的雪花,或是拿着木杵敲破池边冰面。
将一切收在眼底,姚衣衣虽然整夜未眠,却极有精神。
“水寒,”女人这一夜不知第几次唤着眼前的背影,“为什么要挖冰田呀?别家卖冰的都直接凿河里的冰,水家为什么这么做?”
巡视指挥众人的水寒再度基于吃了人家的饼,不得不回报,只好开口回答:“沉淀过的水做出来的冰才干净。”男人再次言简意赅。
女人跟着长篇大论,“我就说嘛,难怪你家的冰用起来好,就算夏天直接放在各种凉茶,或是花露调出的解暑汤里,都不会有股土味,沽饮阁是水家的老客人了呢!”确信开门做生意就和水家有往来,姚衣衣跟在男人身边,一边小跑步,一边说着。
对于不明的现况,水寒暗暗叹了口气。
娘亲早就回家休息,姚彩衫、季清澄和华自芳也跟着回府,怎么这个小女人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和他耗了一夜,问东问西的?
好不烦人……却又让人渐渐期待她不知何时会发出那惊奇的问声。
烦,真够烦人的!
“感谢爱用。”对于自己的不坚定,水寒只能用最少的语句,不是出自内心的想要打发姚衣衣。
女人娇娇一笑,“别谢,两利生意,如果咱们未来是亲家,这样不是更好吗?”
三言两语又绕回婚事,水寒不知第几次静而不答。
一尊黑大神一迳的顶着雪走着,不停的下达命令,姚衣衣也只能跟着,硬着头皮发问,却踩入雪堆太深,拔不动脚。
而为了要拔起右脚,那支撑身体的左脚也跟着陷深了。
姚衣衣那不容求救的自尊,害她像只被陷阱困住的小兔子,和一地的白雪对抗着。
娘呀!这雪怎么如此难缠啊……
正当姚衣衣在奋战时,低下的视线中出现一双手,像抱娃儿一般的固定她的腰,一瞬间,便将她高举出雪面。
水寒发现身后没了声音,回头一望,才发现她走得坎坷,其况可怜。
“怎么穿这靴踩雪?不好走的。”水寒下意识又叹了口气。
大斗篷半湿,下摆沾满了雪,一双皮革绣靴也坏了大半,小脸冻红,额发上结着冰珠儿,一个花样女儿弄得落魄潦倒。
一贯冷冰冰的声音不知怎么的,却让姚衣衣有些开心。
不是回答询问,而是关心,他关心她。
他等于水寒,她等于姚衣衣,中间被一个关心所连结,让小女人的心里像春风吹过。
“我没什么机会长时间在雪地里走嘛!”姚衣衣不自觉的娇嗔着。
水寒眸一凝,随即放下了她,急转身往前走去。“那就别来雪地。”
没半晌,温暖又转冰冷,姚衣衣整夜温言软语,此刻也有些动火,可在感觉到了什么后,她的心火霍地平息了。
男人很明显减缓了脚步,深深地踩出一个又一个印子,用力的压紧了雪。
没听到追上来的声响,水寒无奈的回过头,“怎么不跟上来?累了,想回府休息吗?”
姚衣衣笑着摇摇头。水寒,真是男人品格里极品中的极品。
“没有的事,我不累,”笑着踩上他走过的印子,“为什么要把冰上的雪都给除掉啊?”她第一眼见到他时,也是看到他在除雪呢!
一步一脚印,男人放缓速度,女人亦步亦趋,原本是两道零乱的足迹,渐渐合而为一,像没有尽头般的蔓延。
“雪有股不好的味道,会弄坏了冰,所以要除掉。”水寒不若姚衣衣对味觉那么专精,简单说道。
他凭无数的记亿,还有从小到大的经验,知道如何制出最好的冰。
走得极稳,姚衣衣对这个心里、眼里只有冰,也以冰维生的男人,感觉到不可思议。但是,她认同他。
“那我弄脏的那池冰怎么办?”唉,他在救起她后,说过她的暖炉弄脏了未凝结的冰水。
男人没料到会听到这么坦诚、内疚的话。
许久……
“那池冰就不管了,抽水出来太费工夫,等冻了再开挖,只是那冰不能用,最后要扔掉吧!”水寒努力放软语气陈述事实。
他这才了解好似很怕冷的姚衣衣为什么晚上出门反而没有如白天一样抱着暖炉。
原来她怕又不小心弄脏了他的冰。
很可惜,于心有愧的女人没有注意到男人口气中的温柔,她想快些转移话题,不想让他又回想起她的错。
“那为什么要敲池边的冰……呜哇啊!”
女人往冰田边一靠,脚却又一滑,吓得发出尖叫,在千钧一发之际,她被稳稳牢牢的抱住,没又摔进冰里。水寒温暖的气息笼罩着姚衣衣的天地。
“我不想再救你一次。”男人的语气里有着浓浓的担心。
“当水结冻成冰会胀,所以要预留些空间,要不然万一一冷一热,整个池子会毁掉,旁边的泥土会崩溃,更惨的是一块田接着一块田的坍了,那样就糟了。”
男人如常的解释着,姚衣衣却没有听见。
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咚咚……”像打大鼓一样的发出巨响。
“懂吗?”水寒微微不耐的问。
“嗯、嗯。”姚衣衣发出了毫无意义的回应。
第三章
无视于男主人的意愿,姚衣衣成功的带着大票婚约关系人,堂堂正正进驻水家。
在冰田里忙到日出,回到水家准备给她和妹妹的房间,姚衣衣一沾枕便睡昏过去。
这也难怪,她日夜兼程奔波,好不容易回京,先是摔进冰水里,后来为了留在水家,忙了一夜,好不容易能睡觉,她只想和棉被合而为一。
但是,天不从人愿。
耳边不停的传来各种声响,声音不大,也就忽略它继续睡,但等到茶杯落地破裂,浅眠的她就再也不能巴着周公的袖子了。
起床气发作,姚衣衣揉揉还不想睁开的双眼。
“吵什么吵呀?”
姚衣衣一睁开眼,她讨厌到了极点的华自芳居然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她房里!
“华自芳,这是姑娘的闺房,还有个姑娘正在补眠,你就这样跑进来吗?”姚衣衣两股气打一股爆发,口气自是不善。
华自芳睨了姚衣衣一眼,视线回到早已清醒、倚着墙壁坐在熟睡姊姊身边的姚尔尔身上。
“我又不当你是姑娘,既然尔尔醒了,我进这房便不碍礼。”看着脸红得好比苹果的尔尔,华自芳大方自然的说。
他向来没把姚衣衣当成个女性,打从第一眼,他就只看见姚尔尔了。
有些受惊,有些羞怯,被华自芳吓掉了茶杯吵醒了姊姊,让姚尔尔几乎快要手足无措。
她轻轻拍着衣衣的胸口。“大姊,别生气,我知道你累,再睡一下。”
就算再生气,听到尔尔那软绵绵的求情,姚衣衣也只能作罢。
“这么早醒作啥?你身子不好,陪我多睡会儿。”习惯陪着多病的尔尔,姚衣衣任性说道。
姚尔尔赶忙点头,正要滑身睡下,怎料华自芳出声阻止了她——
“你别睡,元气都睡没了!该睡时睡,该醒时醒,是养生的基本道理,你不像姚衣衣有本钱胡来。”
男人温润的声音十分悦耳,可惜取悦不了姚衣衣。
她活想将华自芳给丢到冰田里!
“你管尔尔睡不睡,她与你不相干,这辈子她都没你的份儿!”女人恶狠狠的说道。
好脾气的华自芳三个月里被人当成蚀花的害虫,这会儿性子也上来了,冷冷的笑溢出他的唇瓣,“那么,难不成就放着尔尔的身子败坏吗?”
姚衣衣气红了眼,嘟起了嘴,将妹妹护在身后。“你凭什么这么说?打她出生,咱们就不曾放弃过她!”
“可现在你却不让我帮尔尔!”
“咱们姚家又不是缺给她吃药的钱,干嘛非要靠你?你一肚子坏水,别以为我是瞎子!”
华自芳冷瞪着姚衣衣,“偏偏你们喂了她再多的药都是白费心,她身子没好半分。”
两句话成功堵住了姚衣衣的嘴。
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上好的名贵药材送到姚尔尔嘴里,就像丢到阴沟里,也没个作用。
但就这华自芳拿那些简单的花花草草给妹妹吃,妹妹的身子就一天好过一天,这一点,她不能视而不见。
可是江南男人比不得北方汉子,个个太过软弱,尔尔她愈陷愈深,她不能眼睁睁让妹妹跳进火坑里啊!
姚衣衣还想辩,她的发辨被人轻拉住。
“大姊,求你别生气,我睡就是了。”姚尔尔急于排解已经吵出火来的两人,泪眼汪汪,脸色不复红润,反而一片苍白。
“华公子,你给的花露太珍贵,尔尔喝太浪费……反正……反正这身子也不会好了。”说到伤心处,姚尔尔大颗大颗的泪珠便断了线。
俗话说得好,天下万物相生相克,姚衣衣什么都不怕,就怕姚尔尔哭成泪娃娃,她急忙抱住妹妹瘦弱的肩膀。
“什么不会好!你在发什么傻呀!尔尔,相信大姊一定会让你强壮起来的,你别灰心!”
姚衣衣这话一出口,只能将尔尔拱手交给华自芳。
谁教这个爱花的男人,确实有办法让尔尔长精神,她有求于人,也只好认了。
“华自芳,把你的花露都拿出来吧!”姚衣衣自暴自弃的说着。
看姚尔尔又哭了,华自芳的怒气也丢到波斯国去,他伸出手。“来,到我房里去,我直接蒸馏花露给你吸食。”
姚尔尔没敢伸出手,她怕大姊生气,而且她不敢碰触到华自芳,光是他一个眼神,就足以让她心慌意乱。
“不要……”
看妹妹胆小,也清楚华自芳是个君子,姚衣衣决定退一步。她拉起了妹妹的手搭在华自芳的大掌上,并且恶瞪了男人一眼。
“去吧,你在这房里我也不能睡,”姚衣衣转过头,“你要敢动尔尔一根寒毛,我准和你没完!”
华自芳郑重的点了下头,护着羞红脸的尔尔出房门。
门开了又合,姚衣衣倒头滚回床上,双眼凝视着发光的窗。
身为商家的女儿,有好有坏,好的是早早学习见识人性;坏的是一旦明白了,就很难欺骗自个儿。
其实在内心里,她是知道的,她都知道,华自芳真的是个不错的男人,这一路看他对尔尔娇宠有加,她就知道他真心不假,不过……
唉!谁教他生长在那样的家,又是个独子……要不然她一定二话不说,把妹妹许给他。
四个未婚夫里,去了一个,而那季清澄一副不干他的事,准备到长安观礼,以尽当年诚信的样子,对尔尔或她,是半点感应也无。
这没感情的婚事也就别强迫了,否则他是适合的,虽然巴蜀远了一些。
好事多磨,所以她要把尔尔留在京师里,离沽饮阁近些,出了事,至少有人能为她做主,不让她受欺负。
至于那个乐逍遥是从小相熟的,他名唤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