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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远忘不了初次看到她的情景。当时,她正是豆蔻年华,可却是那样的苍白,那样的憔悴,双目幽幽,犹如枯井,一副对生活绝望的神情。我一看到她就知道这事是真的,要知道,她才十七岁呀,如果不是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是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她父亲把我介绍给她时,她用幽幽的眼神瞥了我一下,苍白如雪的脸颊现出了一丝红晕,然后把头掉向旁边,泪水就滴落下来。
“就这样,我开始了询问,她开始什么也不说,只是哭,后来在我耐心启发下,终于放声大哭起来。哭完后,开始慢慢讲述整个过程,果然和他父亲说的一样。我努力控制着感情,又开始调查别人,村里人都夸她是个好姑娘,学习好,作风正派,根本不可能去勾引那些流氓。后来,我又到学校调查,老师和同学们对她评价也很好。开始,那些证人也不敢说实话,我就采取秘密调查方式,反复做他们的工作,渐渐弄清了真相。果然,他们都是在威胁利诱下做的伪证,有的还说明,办案的警察和检察官都逼他们说假话。当然,在调查中也经历了一些风险,可终究被我查清了真相。后来,我们报社又派了其他记者介入此案,在掌握确凿证据后,在报纸上发表了长篇报导,引起很大社会反响,也引起上级领导的重视,接着,上级公安政法机关介入,这起案件终于查清了,罪犯受到了惩处。虽然处得还偏轻,可终究判了几年徒刑,而办错案的警察和检察官也受到了行政处分。这些事,当时不少新闻媒体都报导过,你们可能看见了。”
他长出一口气停下来,志诚和肖云也不约而同地长出一口气。片刻后,肖云迫不及待地问:“后来呢,后来,你是怎么跟她结合的?”
“后来……”张大明苦笑一声:“案子虽然翻了过来,冤也算伸了,可她受到伤害是无法平复的。”停了停,“从那件事情上我才知道,一个女孩儿受到这样的伤害,往往就毁了她的一生。经过这样的事,她再无法回学校上学了,再加上罪犯家人亲属的威胁,使她在当地无法生活下去……当她再次要寻短见之后,她父亲哭着给我打来了电话,我就再次来到她的身旁。她父母说,我在身边的时候,她就安定了很多,我一离开,她就失去了安全感。这使我产生了一种道义上的责任感。我想,她是在当地受害的,心理上对这个地方已经失去了安全感,最好让她到外地去生活一段时间。可是,她家没有这样的地方可去。也许是一时冲动,也许是责任感所使,我把她带到了省城。”
他又停下来,好象在思索下边怎么讲。静了片刻,才继续说下去。
2
“把她带来后我才知道自己做事欠考虑,一个人要对另一个人的命运负责,谈何容易呀。首先,我必须给她找个工作,让她能够生活下去。一开始,我通过熟人,在一家饭店给她找了个服务员的工作。虽然工资低,可供吃供住,对她这样从乡下来的女孩儿应该说比较合适。一开始她干得还不错,老板反映,她特别勤快,服务态度也好,为人也本分,可不久就对她有了意见。原来,她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不敢接近那些酒喝多了的男顾客。你们都知道,饭店里男顾客远远多于女顾客,而且,有几个顾客不喝酒的?喝多的也屡见不鲜。可她一看到这种情景就躲得远远的,连菜都不敢上。另外,有些品行不端的顾客酒后往往爱占女服务员的便宜,动手动脚的,她更受不了这个,有一次,一个男人的手刚挨到她,她就惊叫起来,还把手里的菜盘摔了……就这样,她干了不久就不得不离开了。
“后来,我又给她联系了一个单位,是在一家私人开的时装商店的当售货员,供住,还负责一顿午饭,可同样干的时间不长。因为有些男顾客对她过份亲热……对了,我还没说过,她长得确实很漂亮,属于小家碧玉形,有些腼腆,也很清纯。初看可能不觉得什么,可非常耐看,越看越觉得出色。而凡销售服装的商店,都要求女售货员穿销售的商品,以此吸引顾客。她穿上高档时装后,一下就把美衬托出来,再加上她那不苟言笑的忧郁神情,更有一种特别的魅力,所以,她那个柜台销售情况特别好,老板也非常满意。可是,由于一些男顾客常借故接近她,她又突然辞职不干了。老板非常惋惜。
“我没有怪罪她。不过,接受了这两次教训,我决心给她找一个有安全感的单位。为这个我下了很大功夫,先买了台二手电脑,让她学打字。她挺聪明,一个多月打字速度就比我快了。后来,我托朋友给她找了个打字员工作。虽然仍然是雇佣性质,可那是个挺象样的机关,接触的人相对也层次较高。我又在比较偏僻的地方租了个平房让她住,每月房租二百多元,我也没让她花,还买了几件餐具和煤气灶让她起火。房东是一对老夫妇,人也挺好。我也时常去看她,对那老夫妇说是她的哥哥。因为我也是单身,住宿舍,吃食堂,所以,有时就和她一起吃顿饭。每次我在她那儿吃饭时,她就特别高兴,脸上少见地露出笑容,苍白的两颊也生出了红晕。想起那段日子,真是挺有意思的……可是,这样的日子也没有长久。有一个星期天,我去看她,发现她眼睛红红的,好象是刚哭过不久,问她怎么回事她不说。过了几天,帮助介绍工作的朋友找到了我。”
“怎么回事?”
张大明刚停下,肖云就迫不及待地问。
张大明苦笑一声,停了片刻说:“原来,她打工的单位有一个青年看上了她,对方的条件非常优越,父亲是局级干部,小伙子长得也挺帅,是正式干部。可是,她总是躲避人家,通过别人介绍,又被她一口回绝了,也不说什么理由。可那个青年不死心,就通过我的朋友来跟我谈。”
“我知道,这对她是件好事,如果那个青年真的爱她,条件又那么好,她也就有了一个归宿,我的责任也就到头了。可不知为什么,听了这些话之后,我心里却泛起一种怪怪的滋味,好象一个属于自己的东西,平时没有注意到它多么珍贵,现在,当别人要把它拿走时,才发现它原来在你的心里很重要……当时,我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而是克制住这种感觉,把这事跟她谈了,她听完后眼里又有了泪水,对我说:‘张大哥,我知道你为我操了很多心,花了很多钱,让我下辈子报答你吧……明天我就回家。’
“我当然不能让她走,如果真让她回家,那她这一生可能就完了。我又哄又劝。可是,她说什么也不再去那个单位上班了。这时,我所在的都市报领导知道了这件事,就雇她当了勤杂工。这回,她终于稳定下来,因为我就在她的身边。报社对她不错,让她在一个楼梯间里搭了张床,吃饭在报社食堂。她的工作不是很累,也就是搞一搞公共卫生,给社长、主编打个水什么的。很快,同志们都了解了她的情况,对她都挺照顾的。她工作也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经常主动做些本职以外的事,领导和同志们对她也挺满意。当然,我那个办公室的卫生都由她包了。每当忙过之后,她就躲到楼梯间里看书看报。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安全感渐渐增强,脸上也有了一些红润。不过,除了我,她还是尽量避免跟别人打交道。”
“可是,这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她不可能这样度过一生,经过认真的考虑,我动员她重新上学,先上高中补习,然后考大学。我说这话的时候,距她受害已经过去一年多了。我还记得,她听了我这话,先是脸上一亮,接着又暗淡下来,我告诉她,一切不用她担心,上学由我来供,只要她努力学习,能够考上就行。她听完后流着眼泪答应了。于是,她又辞去了报社的工作,又在我租的一间民房里住下来,一下又变成了女学生。那些日子,她学得很刻苦,起早贪黑的。可是,尽管她很聪明,农村的教学质量终究没法和省城比,基础上就差距很大,再加上她已经一年多没上学了,所以,最后只差两分没够大本,但是,被省内一家大专录取了,学校就在省城。”
“接着,我为她准备了上学所需的一切。就在开学前一天的晚上,我把她领到一家咔啡厅,跟她进行了一次认真的谈话。我对她说,现在,她已经长大了,也坚强了,命运也在自己的手中了。而我的工作太忙,今后虽然还要照顾她,包括三年的学杂费都由我负责,可今后接触少了,她要自信自强,努力学习,改变自己的命运。最后,我犹犹豫豫地说,如果在学校里遇到中意的男同学,可以处一处……”
3
张大明的讲述突然中断了。肖云立刻催促起来:“讲啊,后来怎么了,你这么说,她说什么?”
张大明叹口气:“开始,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坐着。因为咔啡厅灯光较暗,我也看不清她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她就提出要离开。当我们快走到她的住处时,她站住脚,黑黑的眸子在黑夜中定定地瞅着我,用颤抖的声音问:‘张大哥,今后,你是不是……就不再管我了,我们再也不能象现在这样了……’说着抽泣起来,我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就对她解释说:不是这样,今后,我们仍然是好朋友,我仍然是她的大哥,我知道她家里生活困难,因此她上学的费用有我负责。可我没说完她就哭了。她说:‘我说的不是这个……张大哥,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对我的恩情,我不会和任何男人结婚,他们知道我的过去,都会瞧不起我的,我离不开你……我今天的生命是你给的,我不知怎么报答你,只要你需要,我可以做一切事情,做什么都行,只要你说话,让我马上死都行。’说得我心也颤抖起来,天哪,她心里都想了些什么呀。一时之间,我忘情地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说,不要这样想,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如果有人因此而瞧不起她,那他就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也不值得爱,我也不需要她报答,只要她生活幸福,我就高兴了……当然,我意识到她有些话还没有说出来,也意识到她要说什么,可当时我的心里也很乱,也不知说什么才好。现在已经不必隐瞒,那时,我已对她有了感情,可我无法说出口。我知道,如果我说出来,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接受。可是,我心里很矛盾,因为,我年纪比她大很多,这样做有乘人之危之嫌。何况,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她了,她已经成了大学生,三年的大学生涯会使她改变的,等她毕业时,她也许完全成为另外一个人,她会有更多的选择。因此,我最后只说,一切,等她毕业之后再说吧!”
“她就这样上了大学,我也履行了自己的诺言,承担起供她上大学的经济责任。这笔负担很重,在那三年里,我更加卖力地到处采访写稿,还破天荒地写起了平时不屑一顾的那种可读性很强的纪实稿件,因为它们稿费很高。好在我还有两个哥哥,父母不需我支出太多。她也懂事,在学习之余还找了份家教,每月收入一些,基本解决了生活费用,也减轻了我的负担。就这样过了三年。那三年,我很忙,很累,不过我一想到这是为了改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