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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件事忽地引起了鲁路修的注意。梨绪首先是去向朱雀求援了吧?那么,为什么又能在朱雀到达这里的同时,又或甚至还更早回到学生会室?她的脚程有那么快吗?
「鲁鲁?你怎么了?竟然在发呆,哪里痛吗?」
担心的声音让鲁路修从思考中回神,连忙摇摇头将疑问从脑中驱散,对夏丽一笑:
「不,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真是抱歉。」
「不是你的错啦,你能得救真是太好了。虽然听梨绪说朱雀已经去救你的时候,我就相信你一定会平安无事,不过果然还是有点不安。」
「我真的没事。现在有事的,反倒是倒在那里的那些家伙。」
鲁路修转动脖子,以眼神示意克雷及其同伴正倒在水泥地上。朱雀利落地将全员双手反绑在背后,再将他们移到能遮风的贮水槽旁。这样的家伙,绑起来以后踢倒在地上不就好了吗——鲁路修心里虽这么想,但其实也并不讨厌朱雀这样的个性。
「鲁路修,朱雀,你们都没事啊!」
后方,米蕾带着利瓦尔、卡莲和尼娜,一起来到顶楼。
「让你担心了,会长。」
「有赶上真是太好了。梨绪告诉我的时候,我都吓出一身冷汗啦!不愧是朱雀!要是换成别人,八成就赶不上了吧。」
她以两手轻轻抓着鲁路修的双肩,然后低下了头。
「会长?」
「……没事。你平安真是太好了。」
「谢谢。」
鲁路修似乎感到有些困惑,暧昧地笑了。
「那么,梨绪呢?」
「我在这里,鲁路修。」
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梨绪以背靠着围栏的姿势看着鲁路修。
「谢谢你,梨绪。若没有你去向朱雀求援,我现在大概已经变成一滩肉酱了吧。」
「我才应该道谢。要不是鲁路修来救我,我就会被冠上假扮幽灵、伤害不列颠尼亚人的犯人之名了。那个时候,他们正好在等黑色长假发送到,想让我戴上。」
鲁路修想起了自己之前对她说过的话——
若原本是短发,要伪装头发的长度一点也不难。
「是这样啊,多亏如此才让我赶上了。」
「是的,真的非常谢谢你。」
梨绪漾出一个真心的微笑。
她究竟是谁?是为了什么目的来到这里?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
包含GEASS无效一事在内,虽说也不是完全不在意,但既然扮成幽灵的不是她,策划伤害不列颠尼亚学生的也不是她,她只是在这里扮演一名高中生的角色,那么,将这些事情置之不理又何妨?
没错,包括那异样快速的脚程也是。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忽然传来的低沉声音,让所有人吓了一跳而转过头。
物理老师以不解的表情看着他们。
「学生会的成员?这里待会要办什么活动吗?」
罗伯特的声音中,夹杂着对此感到困扰的情绪。
「不,我们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整理一下现场之后就会离开。老师来这里,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处理吗?」
米蕾向前踏出一步,微笑着向老师说明。即便感到动摇,却能迅速装做若无其事的本领,实在令成员们对她佩服不已。
倏地,气氛产生了莫名的变化。察觉此事的鲁路修发现梨绪双颊潮红,以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视着罗伯特。
那是一目了然、充满思念的表情。
「重要的事……嗯,也对。我来这里,是为了完成一项约定。」
罗伯特的话语平静,但学生会的成员们却一同哑然,有些人脸上甚至泛起红晕。
「那……那个,老师!」
想确认他指的是什么,夏丽像在课堂中发问似的举起右手。罗伯特默默地看向她。
「那个,您说约定,该不会是……」
「出社会能独当一面之后,就来迎接她。就在八年前的今天……不是这里,而是在比这里更低的,青阑高中四层楼校舍顶楼所做的约定。」
不会吧——不知从谁的口中发出这句话。夏丽不禁以手捂住自己的嘴。
「那么,老师,那个幽灵的恋人就是……」
「我虽然没和幽灵交往过,不过梨绪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
梨绪!?
鲁路修惊讶地再次看向梨绪。不只鲁路修,除了罗伯特之外,在场的人都一齐看向了梨绪。
「难道……你是……」
所以GEASS才会无效啊!因为她早已不是这世间的存在。也因为如此,她才能在校外向朱雀求救之后,又立刻出现在学生会室。
梨绪带着悲伤的微笑,站到了罗伯特身边。她伸出手指抚摸他,将手勾上他的手腕,并将脸庞贴了上去。然而一旁的青年除了对米蕾等人的反应感到不解之外,并没有察觉到这个变化。
「老师,您看不见吗?」
夏丽的声音似乎已经快哭出来了。
「看不见,是指什么?」
鲁路修突然想了起来。在生物教室,被罗伯特叫住的那一天,他唯独没喊出的名字,就是天野梨绪。当时只以为因为她不被当成学生会成员,所以被排除在外,但看来并非如此。
「梨绪就在这里!就站在老师的旁边!」
「啊?」
「请老师看一下,您的恋人就站在您的身旁啊!她和老师您一样,为了完成彼此之间的约定而来到这里了!」
「她正勾着您的手腕,脸也贴在您身上……就像是,抱着最重要的宝物似的!」
「老师,您看不见吗?被这么珍惜地抱着,都没有感觉到什么吗?」
见夏丽以认真无比的眼神诉说,罗伯特皱起眉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莫里斯老师。」
鲁路修走向他,伸手摸着梨绪的头发。
「虽然老师曾说完全不相信幽灵的存在,然而,就和您一样,即使恋人已经死去,您还是为了完成约定而来到这里。梨绪也为了完成约定,即使已经丧失生命也还是来了。即使如此,您还是不愿意相信吗?」
「你说梨绪她……?」
「就像您一样。在本国得到博士学位的人,竟然跑到属地的高中当一个物理老师,即使如此愚蠢,您也还是来了。梨绪也为了完成和你之间的约定,而来到这间建于青阑高中旧址上的阿什弗德学园,您无法相信这件事吗?」
「……梨绪。」
朝鲁路修视线的方向看去,罗伯特的蓝色眼珠惊讶地瞪大:
「真的……是你。触碰着我的,真的是你吗?」
「罗伯特……罗伯特!」
欢喜的声音呼喊着青年的名字。
「你终于看我了,终于见面了……终于……听得到我的声音了!」
梨绪的双手环住罗伯特的脖子,深情拥抱,罗伯特也紧紧地回抱她。
「你的头发……什么时候剪短的?」
「就在你回本国后不久。啊啊,真难以置信,你真的来了,明明已经知道等不到我,你还是遵守了约定呢!」
「你不也是吗?你也遵守了我们的约定啊。对不起,我这么晚才察觉。」
在逐渐下沉的夕阳余晖中,就如幻想一般,青年与少女拥吻。
「谢谢你……谢谢你来了,罗伯特。我好高兴,高兴得像是在做梦一样。我喜欢你…喜欢你,最喜欢你了!我比谁都爱你,所以——」
——请你一定要幸福喔——
太阳的最后一道光线强烈地在顶楼一度亮起,然后夜晚一口气来临。
啊!——不知是谁倒抽了一口气。
梨绪的身影,像是溶解在夜幕中消失了。
「啊……」
「梨……梨绪……」
罗伯特看向自己曾被她抱住的手腕,然后在掌心轻轻一吻,说了声——「谢谢你。」泪水早已溃堤的少女们,生平第一次看到那么温柔的眼神。
「老师……」
「我要走了。你们也……看你们哭成这样,应该很难吧?不过还是在警卫巡到这里之前回去比较好。还有就是那里的那些人,我不过问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可以的话,希望你们也把他们挪到建筑物里头。」
罗伯特以下颚和大拇指,朝贮水槽旁昏倒的五人指了指。
「啊,老师!」
米蕾叫住了转身打算离去的罗伯特,泪眼汪汪的她,抽咽地对回过头的罗伯特说道:
「虽然要等到…所有的调查…都结束以后,到那个时候…就能把应该是属于老师的…立体影像投影装置…还给老师。」
「……找到了吗?」
「是的…我猜想…那应该是老师的东西没错。是在本校的某个团体手中…找到的。一开始只是…某个偶然看到影像的人…对影像中的少女一见钟情…基于个人的欲望而偷走了装置。然后因为觉得…在夕阳下播放应该很漂亮…所以就带去通往顶楼的楼梯那里投影…而这过程被自治会的成员看到…结果就被他们拿去制造幽灵骚动事件了。过几天…我们会对机器…进行确认…到时候还…请老师多多帮忙。」
「我知道了,谢谢你。」
罗伯特对米蕾轻轻点头,便走回了校舍内。
啜泣声和吸鼻子声在鲁路修四周响起。仔细一看,在夜幕中,除了其中一人之外,其他女性成员都哭得唏哩哗啦。没哭的既非美女也非可爱的姑娘,亦不是千金大小姐,而是比起眼前发生的奇迹,对不列颠尼亚人与11区人谈恋爱这件事反倒比较无法理解,摆出无法接受这件事的表情的尼娜。
姑且不提因感动而泪水盈眶的利瓦尔,就连朱雀也哭了起来。这真是令人吃惊,没想到连男人也哭了出来。
「喂,朱雀!怎么连你也在哭啊,又不是小鬼头的年纪。」
有点吃惊的鲁路修从口袋掏出手帕,递给朱雀。
「我自己也…觉得…很难堪,可是胸口…就是觉得好热…好痛。」
说着,朱雀接过手帕擦拭眼角。实在难以想像眼前的人就是方才生龙活虎、独力撂倒五人的现役军人——鲁路修内心想着。
算了,这的确很符合他的个性。
嘴角绽开,同时发现瞬间有手电筒的光线从窗户射出,得知警卫已经巡到了下面一层楼。
「会长,很冒昧在大家哭成这样时打扰,不过巡视的警卫就快到了,现在大概是在三楼的化学教室那里。」
「呜!不妙!」
听到鲁路修的话,方才哭得不能自己的学生会成员们瞬间回神,以袖子擦去脸上的泪痕。
然后随着米蕾一句「撤退!」连忙从顶楼啪哒啪哒地跑回室内。
贮水槽旁的五人,很遗憾地,就这么被遗忘在现场了。
不列颠尼亚自治会虽然表面上没受到正式的处分,但在这事件之后,行动范围很明显地缩小了许多。而在骚动过后一星期,立体影像投影装置也回到莫里斯老师手中。学生会干部们都先对这个装置的小巧感到惊叹,而在投影之后,又再次因影像的真实度而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终章
「那个人真的完成和幽灵小姐的约定,来迎接她了呢。」
又是三人共进晚餐的时刻,娜娜莉的脸颊因兴奋而泛红。
「真是太美好了,我也好想在现场感受一下喔!」
娜娜莉陶醉地,像做着美梦般地低语。朱雀也猛点头发表意见——原来真的有奇迹啊!感觉似乎连我们都幸福起来了呢!
「那位梨绪小姐一定感到很幸福吧。」
「我也这么想。她在莫里斯老师的怀抱中,因为想说的话和想表达的情感,都已经一滴不漏地传达,所以才感到满足而回到天上了吧。看着看着,连我都忍不住一起哭了呢,还为此被鲁路修取笑。」
「那位物理老师真的很温柔呢。明知道约定的对象已经过世了,但还是为了完成约定而来到这里。我也好想遇到这种人喔。」
听到娜娜莉伴随着满怀憧憬叹息的最后一句话,鲁路修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