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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确不想这样。”
“那就好。”利奥说:“我也希望如此,那至少比你说心甘情愿可靠得多。”
有时候一个共同目标就像一艘船,需要一起努力才能驾驭,但那又并非代表同心协力。
“我们先得离开这里,我需要钱,你有多少钱?”
“不多,我说过我不是有钱人。”
“去开你的车,快去,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
“艾勒怎么办,我不能把他一个人丢下。”
“他不会有事,你不去照看他反而会让他得救。”
这也是事实,或者说是利奥灌输给他的事实,在一个令人晕眩的封闭空间中指给他的唯一出口。
尼克去开车时,警车和消防车已经赶来了。他把车停在很远的地方,看到奥斯卡·塞缪尔警官正站在那里。那一刻,尼克甚至担心利奥没办法顺利出来,他无法再把希望寄托于警方,因为他们的动作远不如那些危险分子来得快,总要等事情发生了才会赶来。
这不能责怪他们,因为谁也不是先知。
尼克等了几分钟,就在他几乎想放弃的时候,车门忽然被打开,一个人影挤进来,顺手把一个手提袋扔在后车座上。
“开车。”
利奥关上车门,黑色的头发在他的前额晃动了一下,有些湿漉漉的。
尼克说:“等等。”
“还等什么?”
尼克松开安全带开了车门,门外蹲着一条乳白色的大狗。
“Agro。”尼克走过去,抱住Agro的脖子,“艾勒得救了么?”
他刚才看到救护车,想必那个家伙已经安全了。
“干得好。”
“你要带它一块儿走?”
利奥看了他一眼,又望望窗外,似乎有人往这边而来。
“快上车,还有你的狗。”
尼克把后车门打开,让他的爱犬上了车,随后自己坐进驾驶座。
车子在一片黑暗中发动,离开了浓烟滚滚的是非之地。
“现在去哪儿?”
尼克的手在方向盘上动不了,一动就好像会发抖,他没法确定自己是否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往前开,我会给你指路。”
利奥的身上依然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车窗外则是一片深沉的夜色。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趁着尼克拐弯的时候抓住他的手,悄无声息地把什么东西塞进了他的手心里。
尼克愣了一下,发现那是一张海岸假日活动的代价券,时间已经过期了,是去年的,但是上面有不少人的签名,也有艾勒和尼克自己的,甚至还有玛丽·苏·斯班塞小姐的唇印。
“留个纪念。”
利奥看着前方说:“我只找到这个,其他都烧毁了,幸好那不是你的家。”
他说:“就当作这次短途旅行的纪念,我保证你很快就能回来。”
尼克停止了颤抖,他的手指好像忽然被魔法定住了。
车子经过一座幽深的教堂,附近的墓碑被车灯照亮,墓石上刻着“这里安息着鲍勃·布莱克,愿他的灵魂前往天国”。
墓园的上方有一行字“永怀希望”。
【14。 盲眼的贝蒂】
空气冷飕飕的。
车窗敞开着,风从窗外灌进来,现在还是夏季,晚风并不算太冷。
他们沿着小公路一直往前,最后停在了一个交叉路口的小旅店。
这里距离海岸很远,而且很冷,不是季节的关系,总之就是很冷。
尼克不喜欢利奥选择的这个临时歇脚处,狭小阴暗的房间,锈住的窗户无法打开,里面充斥着一股多日抽烟留下的恶臭,墙角的淋浴房又小又脏。他们简直就像在逃亡,实际也的确如此,虽然尼克至今仍然无法向自己解释清楚为何会变成这样,可事实就是事实。
他们把为数极少的行李搬下车来,Agro乖乖地跟在尼克身后,这地方的旮旯污秽不堪,有野猫留下的骚味,呕吐物的恶臭,甚至有粪便。
他们要了一间房,利奥用尼克的钱付帐,他不能用信用卡也不能去提款,这样很快就会被找到。现金虽然不多,但足够在这样的小旅店住几个星期。
这个房间位于三楼,后面的窗户外有一条独立的通道,可以直接通向公路边的小路。这对利奥来说最好不过。
他关上门就去那个狭小的镀锌淋浴房洗了个澡。橡胶浴帘年代久远肮脏不堪,淋浴器用胶管挂在墙上,带着一个金属的莲蓬,冷水顺着喷头滴在地板上。当然这还比在另一边布满了陈年尿渍和锈斑的马桶好得多,尼克简直不知道这样的旅店为什么还能够经营得下去,也许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玄机。
房间里只放着一张床,两个人睡似乎有点拥挤,但还不算小,靠墙的柜子上放着一台收视不良的老旧电视机,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尼克坐在床边,Agro安静地卧在地上,浴室里的水声持续不断地响着,利奥不管身处何地都能够把一些日常的事做得有条不紊,他就不行。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做得很不错,他救过不少人,得到过不少赞赏。他还有很多朋友,他们都对他赞赏有加,但这一切现在全部破灭了,就像凯西·温斯顿的一通分手电话。
尼克站起来走到窗边,并向外看了一下。外面静悄悄的,什么也看不见,因为路灯坏了,旅店的招牌也不够亮。
“该你了。”
身后传来利奥的声音,他光着上身,正在用毛巾擦头发。
现在他看起来干净了,不再满身血腥味。他有迷人的黑眼睛,还有完美的喉部曲线,皮肤光滑肌肉结实,可尼克知道他有着更为复杂和不干净的一面。
“洗澡的感觉真好。”利奥说:“自从离开你家之后,我还没能好好洗过澡。”
“你早就把我的浴室弄脏了。”
利奥把手放下,睁开眼睛。他注意到尼克的表情,皱着眉,然后他自己先掉开了视线说:“抱歉。”
这是他第一次表示歉意,尼克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于是情况又回到了原先那种惯常的、单调的秩序之中。仿佛有一种无声的约定,他们彼此不再说多余的话,只是利奥对夜晚仍然意犹未尽,等尼克洗完澡出来,发现他正在来回地按电视频道。
那台老旧的电视机显然并不能满足他的需求,很多频道里都只有跳动的波纹,彩色的交叉线条和混乱不清的杂音。但是利奥并不死心,他比想象中更有耐性,连着几个空白频道后,终于出现了画面,是深夜电影。正是他要找的。
他往后靠了一下,仿佛松了口气。尼克为Agro安顿好一个舒适的窝,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睡?只有一张床。”
“但足够大。”利奥说,“你愿意和你的狗一起睡我不会反对。”
尼克掀开被子睡在属于自己的那一半床上。
刚开始谁也没有动,也没有人出声。
他们躺在闻起来有些发霉的被子里,上面还盖着衣服。尼克好像能感觉到利奥的肋骨,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碰到,可却能感觉到肋骨间的肌肤。
电视里的对白断断续续,不过这并不重要,也许没有对白更好。情节正发展到最激情的高潮部分,女主角是个长着一头金发和肥嘟嘟嘴唇的姑娘,男主角有着执拗的个性,赤裸的手臂似乎能够聚光。这一切令人激动,带着点潜意识、负罪感和赤裸裸的欲望,但同时又很含蓄。人们知道什么时候必须要含蓄。比如高尚的小说就从来不提乳房和屁股,也不提鸡巴,总是说胸脯和臀部还有那物儿,这样就好了,除了没知识的流氓,所有人都会很满意,而且还不会被封掉。
尼克把自己放在床的边缘,电视机一闪一闪让他睡不着,但是利奥看得很入神。实际上他看什么都很入神,好像他从未看过这些东西一样。
“说点什么。你睡着了?”利奥忽然开口。
“我想睡觉,不想说话。”
“你喜欢这部电影么?”
“不喜欢,女主角太胖,男主角像苏格兰人。”
“原来你在看,我还以为你睡着了,苏格兰人有什么不好?至少他还很英俊。”
“我没在看,但我知道这片子。”
尼克用一种不愿开口的声音说:“《盲眼的贝蒂》,90年代末的电影,够大胆的,当时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这场床戏打手枪。”
“你也试过?”
“别烦我,我要睡觉了。”
“尼克。”
“什么事?”
“我希望你能陪我玩一会儿。”
尼克在被窝里笑了一声:“你可以一个人玩,这种事一个人也可以做,不需要相互。”
“但是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玩。”
利奥在他身边动了一下,然后发出纸张磨擦的声音。
“瞧,你刚才洗澡的时候我在柜子的抽屉里找到的。”
尼克把头探出来往身后看了一眼,利奥拿着一张旧报纸,发黄的纸页卷着边,看来已经有些历史了。
“我想你能陪我一起玩上面的填字游戏。”利奥说,他很认真。
尼克脱口而出问:“为什么?”
“因为上面空着,而你又睡不着。”
“听着。”尼克拼命让自己保持注视他的动作,脸上毫不动容,“现在已经2点了,如果你不想看电视就把它关掉,这样我就能睡上几小时。谁知道你的‘兄弟’们什么时候会追来,什么时候这里又会变成一个火窖,我想睡觉了,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就能睡着。”
利奥没有出声,尼克躺下去背对着他。过了一会儿,他听见电视机被关掉,喘息声、挣扎声和肉体摩擦床单的声音一下就听不见了。旅店的小房间忽然变得安静异常,就像一个坟墓,而且还有坟墓里特有的气味——一种刺鼻的霉味,浴室里的水滴声一直都没有停下。
利奥也躺下来,但他并没有睡着,尼克听见他翻了个身,然后他自己也睡不着了。他本来的确想睡觉的,可忽然之间睡意全消。
尼克从被子里伸出手,在墙上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了壁灯的开关。他把灯打开然后起来说:“好吧,是12乘12的格子么?”
“不,是10乘10。”
尼克在灯光下看着利奥的黑眼睛:“只玩半小时,不管能不能做完都必须睡觉。”
“就这样。”
“好,找铅笔。”
利奥从旅店的抽屉里翻出一支半截的铅笔,就好像店主早就为客人们准备好了这项不适于半夜消遣的游戏。
一位英国诗人,出生于1809年,作品有《悼念集》、《国王叙事诗》。
“你知道么?反正我不知道,下一个。”
“是Tennyson,瞧,交叉的那个问题是‘救难信号’六个格子应该填Mayday,有个y是正确的。”
尼克用铅笔把单词填上去。
灯光很暗,他们凑得很近,近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尼克能填完大部分单词,但是偶尔利奥也会把笔抢过去写上几笔。
Tail(尾巴),Quince(温柏树),Sculpins(杜夫鱼)……
利奥的字很工整,他在写字时眼睛总是一动不动,他的手臂就搁在床沿,膝盖跪在地板上,像个小学生。
你怎么能相信和一个杀人狂一起玩填字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