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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士林说:“我目前最担心的不是这个,咱们省里刚刚换届,下面地市一级班子调整也比较大,许多班子新组建,磨合期还没过,在关键期内出现这样的是,我怕对军心有一定的影响,在我们内部诱发一些不利稳定的因素。我个人觉得,还是稳定压倒一切,不能出乱子,否则可不好收场。”
叶文高心头一动,邬士林这番话显然已经说得很明白,用“个人觉得”这样的字眼,显然是表明态度。自己上台以来,邬士林很少会直接当面说这种表态话,虽然俩人暗中都有博弈,只是从来没戳破那层纸,没有明朗化。
如今邬士林忽然急匆匆来见自己,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到底要干什么?难道他手里有了什么新的筹码?
心里想着,面上却不改色说道:“士林同志,你今天过来说的话,好像都有所指?”
邬士林呵呵一笑,说:“我听到一些说法。有些同志担心,滨海市的事件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如果真的成了多米诺骨牌,恐怕就很难稳定了。况且今年香港金融危机刚过,我们南海省面临着机遇和危机并存的局面。团结一致才是目前的要务,若是人心不稳,恐怕整个大局会受到影响。”
叶文高说:“士林同志,你的忧虑,也正是我的忧虑啊。无论如何,这些事,都是在我们这届班子手中出的,中央一旦问责,我和你难辞其咎。所以,我在想,一方面,我们要尽可能控制或者消除此事的影响,积极和中纪委配合,尽快查清问题,又不至于扩大化。有关这一点,我会找时间和中纪委的同志交换一下意见,你是省委副书记、省长,我建议你有机会,也以个人名义,找一下中纪委的同志。另一方面,对于地方存在的问题,我们也不能刻意回避,不能为了维护团结而牺牲党性和原则。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病向浅中医,不然病入膏亡,为时晚矣。”
邬士林说:“我也赞成你的说法,可是有些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本身的控制,现在外面有些说法,说我们反腐和打击走私本意都是好的,只可惜文件精神到了下面,就被扭曲了。有些领导干部,打着打私的旗号,实际是在为自己谋取政治资本,本身就不干净,说法很多,很难听。”
叶文高说:“士林同志,看来你今天过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同我商量的?”
邬士林侧过身子,从包里拿出一封厚厚的信,递给叶文高:“这是我今天一大早收到的检举信,联想到下午书记办公会议的议题,我觉得事关重大,还是要马上过来和你谈谈,以免我们当省领导的被下面地市的干部牵着鼻子走,卷进了他们的争斗里。”
叶文高伸手拿过茶几上的那封信,往敞开的封口往里看去,里面是一叠厚厚的照片,数量看来不少,还有一封折好的信笺。
二十分钟后,唐蕴伟看到邬士林离开了叶文高的办公室,赶紧从秘书室小房间里进了省委书记办公室,打算收拾下东西。
叶文高坐在沙发上,双手卷在胸前,目光却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等唐蕴伟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叶文高忽然说:“小唐,你给宁远打个电话,让他早上不要过来了,把他的报告资料交到你这里。”
唐蕴伟虽然没弄明白叶文高为什么忽然改变安排,不过还是马上应了。回到自己办公室,唐蕴伟琢磨了一番,始终没弄明白其中玄机,看了看表,已经九点了,于是拿起电话拨了宁远的号码。
第604章 暗箭
宁远接到唐蕴伟的电话时,人已经在省委大院里了,离约见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却忽然生变,这令他十分意外。
要知道,叶文高约见自己,这种日程安排很少会发生改变,尤其是约见地市官员,不会让人白跑一趟,除非出了什么重大事件。
宁远忍不住问唐蕴伟出了什么事。虽然叶文高没有告诉唐蕴伟为何临时改变主意,但作为省委书记的大秘,唐蕴伟应付这种情况早就驾轻就熟,于是含糊地找了个理由,说叶书记临时有急事所以改变主意,至于什么时候再约见,要等叶文高的通知,让他不要再等。
宁远也就不好再问下去,唐蕴伟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让宁远自己该干嘛干嘛去。
回到南海大学校区,宁远没让司机在大门停了车,自己步行回家。进了宿舍区,迎头就碰上了在校区里散步的伍咏薇。
伍咏薇很惊讶问宁远:“你今天不是要见叶书记吗?怎么这么早回家了?”
宁远自己也摸不着头脑,只好淡淡说道:“叶书记临时有事,约见取消了。”
伍咏薇看宁远脸色似乎不大好,便关心了几句,看他还是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样,便道:“横竖你在省城也没事做,要不今天就陪我到处逛逛吧。”
宁远说:“约见既然取消了,我还是要尽早赶回滨海市去,现在那边的事儿多,走不开呢。”
伍咏薇道:“要走也晚上走吧,中午咱们约一下童丽,几个再聚聚,反正我也正好休年假。”
宁远想了想,觉得也好,要是回了滨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空回省城见见老同学。
俩人随便在南大校区旁找了个清雅的小饭店,刚坐下,宁远的手机就响了。
接通了一听,竟然是杨中校,宁远便笑道:“老杨你是不是有第六感啊?我可刚想着给你们俩夫妻打电话,今晚我要走了,咱们中午坐坐?”
杨中校在电话里说:“宁远,你今天是不是约了叶文高书记见面?”
宁远没料到杨中校会问这个,可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便道:“对,可是早上到了省委大院,忽然接到他秘书电话,说临时有事不见了,估计得等下次约见。”
杨中校在电话里半天没说话,许久才道:“你知道叶书记为什么不见你吗?”
杨中校的话,引起了宁远的警惕,刚刚放在一旁的疑问又浮现在脑海里:“老杨,你听到什么情况了?”
杨中校叹了口气道:“本来我不该说,可是在办公室里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一下。这事不但牵涉到你,也牵涉了咏薇。”
宁远心里有种不祥预感,忙问:“出了什么事?”
杨中校道:“早上我一上班,就收到一封检举信,是检举你收受滨海市一位姓皮的建筑商三十万现金贿赂。”
宁远怒道:“胡扯!这是赤裸裸的捏造!这姓皮的我见过,他原来承建开发区的政府项目,结果被我削减了预算,有些项目还砍掉了,他一直想要高额赔偿,可是我没答应……”
杨中校打断宁远道:“你别急。人家信里可是明明白白写得很清楚,而且还有照片,噢,对了,是张芳芳收的,两个月前的事情了。另外……”
宁远问道:“另外还有什么?难道说我作风不正派,在外面养情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杨中校说:“你们地方上的权力争斗我也略知一二,这种相互攻击的事情也常有,检举信每天我们省府办公厅也会接到不少,可是这次不同,你和咏薇的一些照片……也在里面……”
宁远顿时如坠冰窖,脊背上一阵阵发凉,如果说连伍咏薇和自己一起吃饭聚会的照片都放进去了,恐怕已经有人是专门在对自己盯梢,而且不是一两天的问题。
杨中校说:“我就不同你多说了,我个人角度来讲,是相信你的为人和品德,但是现在这些东西都堆在一起,恐怕瓜田李下很难说清,如果张芳芳的事情你真的不知道,还是要去问问她,弄清楚,尽早向组织上交待一下。”
等杨中校挂了电话,宁远马上拨打了张芳芳的手机,按照张芳芳的说法,今天她应该回到省城了。
张芳芳接了电话,还没开口,宁远就急切地问她两个月前是不是见过一个姓皮的滨海市建筑商,是不是收了别人三十万的现金贿赂。他怕张芳芳记不起皮小波的模样,还详细说了一边皮小波的长相。
张芳芳迟疑着,没有马上作出答复,倒是反问起宁远:“你问这个干什么?”
宁远心里着急,他很想弄清楚到底有什么这回事,张芳芳是否真的胆大包天收了别人三十万贿赂。
张芳芳被宁远追问急了,不耐烦说:“不记得有这人!”说罢就挂断了电话。
虽然俩人感情冷淡,可是毕竟一起生活多年,了解还是有一些的。宁远从张芳芳迟疑不决的语气中听出端倪,只是不想告诉自己实情。直觉告诉他,张芳芳肯定见过皮小波,而且检举信里说的恐怕真的是事实。
一想到这里,他的冷汗涔涔而下,又拿起手机,接连几次拨打给张芳芳,没料到,那头尽是忙音,张芳芳一直在通话中。
伍咏薇见状,只好在一旁劝着,忽然想起两个月前的事情,便问宁远:“你说的那个姓皮的,是不是长得矮矮胖胖,年纪不大,却有点儿早秃?”
宁远大吃一惊,赶忙问伍咏薇怎么认识的皮小波。
伍咏薇说:“前两个月,我从滨海市回到省城,刚回家看我父母,结果在楼下就碰到了这个人,他还向我问路来着。”
听完伍咏薇的解释,宁远心里已经十分确定张芳芳确实是收了皮小波的三十万。他赶紧再次拨打张芳芳的手机,终于接通了。
这一次,张芳芳倒是换了一副口吻,说自己刚才一下子没想起来,的确有这么个人来过家里,但是只是坐了坐,聊了几句,请宁远关照自己,并没留下什么东西,更没送什么现金。
宁远听着张芳芳的谎言,心里一点点往下沉去,对张芳芳越发失望。他知道这么问下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于是忍着气问张芳芳在哪,张芳芳说自己还在外地,暂时回不来,说完就掐断了电话。
宁远知道张芳芳有意隐瞒,多问无益,放下电话,两只手掌在脸上用力搓揉,好一阵才道:“这饭吃不成了,我得赶回滨海市去。”
匆忙赶回了滨海市,宁远马上打电话给林安然,问他关于皮小波城建项目赔偿一事是否已经发文了。
林安然说:“全部已经核算清楚了,正准备发文。”
宁远说:“这事一定要按足规定办事,如果核实无误,你马上发文,一刻也不要再等。”
项目削减及赔偿的文件第二天一早就发了,消息传播之快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张芳芳忽然主动给宁远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为皮小波求情,说皮老板很够意思,让宁远交了这个朋友,免得得罪别人。
宁远知道硬来肯定不行,于是故作轻松道:“要给皮小波行方便,也不是不行,问题是,你说他够朋友,他怎么够朋友了?”
张芳芳沉吟了半晌,说出了一个宁远早就猜到,却还是让他毛骨悚然的消息:“他给咱们送了三十万。”
宁远胸中怒火难平,不动声色问:“那这钱现在在哪了?我怎么没看到?你马上给我汇过来,汇过来,我就信了。”
张芳芳再次迟疑起来,嗫嗫嚅嚅半天,才说这钱已经投到自己的贸易公司里去,前段时间有批货搞砸了,要资金周转。
宁远又惊又怒,张芳芳竟然真的背着自己伸了手,收了别人的钱。如此一来,叶文高临时改变主意不见自己,恐怕就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