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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砸到草地上,迅速地隐没在泥土里。她掏出一封早上悄悄揣在怀里的信,轻轻地放在良玉身上。再看一眼这心爱的人儿,再吻一次他的嘴唇,天明之后,一切就将像露珠一样消失不见。
温大哥,我一直以为我们的重逢是老天爷可怜我们,给我们又一次机会,可是我错了,这不是机会,这是折磨。当我看着你拼命地挨打时,我的心就好像要碎了一样,我终于发现,我们母女不是你的甜蜜,而是你的负担。所以我走了,不要来找我,我也不会让你找到,希望你能过你该过的日子。
云香
良玉自己画了一张云香的画像,拿着它在各个商铺、酒馆、药房里找寻云香的下落。然而这一对母女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找也找不到。
天羽带着明九等人在街上巡逻的时候,正好看到良玉逢人就打听云香母女的下落。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天羽阴鸷地拦住良玉,道:〃温良玉,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我们又见面了!〃良玉撒腿就跑,但是很快就被那些五大三粗的巡捕给抓住了。
开心和大宝拿着云香的画像过来,看见巡捕推搡着良玉离去,呆住了。开心要冲上去救良玉,大宝死死地拉住她,沉声道:〃开心!不要冲动,现在去没有任何用,顶多牢里再多关一个。〃
第65节:第七章 分飞燕(7)
开心一边挣扎一边吼道:〃那怎么办?!你知道温大哥落到这个人手里,他会怎么折磨他吗?!〃
〃我知道我知道!〃大宝一边安抚开心,一边努力地想着办法,他突然一拍脑门,〃对了!我有个办法!〃见开心眼巴巴地盯着自己,他一字一顿道,〃庞……大……帅……〃
开心一下子就呆住了。
庞府大厅里,春红一身盛装,比在花满楼的时候看着竟年轻了许多。她拉着开心的手,笑容可掬地把她迎进庞府,喋喋不休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认自己的爹娘的。在外面玩累了,早晚会回来,毕竟这世上最疼你的还是我们。〃
开心眼珠一转,说道:〃没错。娘,你说得没错,二位最疼我,所以一定会事事都依着我的吧?〃春红刚想回答〃是〃,庞大帅在旁边插话道:〃那要看是什么事了。〃他穿着睡衣,叼着烟斗,懒洋洋地走到开心面前,〃假如你要天上的月亮,我可没办法。〃
开心倔犟地一昂脖子道:〃月亮还不简单,拿盆水倒映一下不就有了。〃
庞大帅闻言哈哈大笑:〃真幽默,和我当年一模一样。女儿,你说,到底有什么事需要做父亲的帮忙?〃
〃我有个兄弟被关在大牢里,我想要求你当面放人。〃
〃兄弟?就是上次那个小叫花子?〃
开心闻言怒视庞大帅,春红急忙用眼神暗示他不要再惹女儿不高兴。
庞大帅受到两面夹攻,只好示弱:〃好好,我不对。我不该狗眼看人。女儿的兄弟,就是我庞万山的侄子!放人,一句话。但是,帮了你那么大的忙,总不会再一走了之,一点感谢的意思都没有吧?〃
开心豪爽地说道:〃从放人以后,我们既往不咎,你就是我的爹,也就是我的老大,我从此就听你的了。〃
〃好!够爽快!这才像我庞万山的女儿!哈哈哈……〃庞大帅仰天大笑,心下十分快意。
开心望着他哈哈大笑的脸,终于松了一口气。
阴森的大牢里,良玉被剥光了上衣吊在刑架上,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天羽一脸狞笑地在一旁看着,明九挥着鞭子正要抽过去,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慢着!〃
天羽一听是庞大帅的声音,急忙迎上去,只见庞大帅带着四五个人大模大样地走进了刑房里,其中还有他熟悉的开心和大宝。
〃温大哥!〃开心哭着向温良玉扑去,和大宝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把良玉从架子上解了下来,并且拿衣服给他裹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天羽大吃一惊,不知道这三个人是怎么跟庞大帅搭上关系的,当下也不敢轻举妄动,〃大帅,小的正在审讯这个劫狱犯,而且小的认识这两个人,是他的同党,是……〃
〃狗屁!〃庞大帅大声呵斥道,〃什么同党!这是我女儿!〃他指了指开心。
天羽一惊,不做声了。开心趁机说道:〃爹,这个人最坏了。京城那么多反贼,他坏人一个都抓不住,却老是不分青红皂白乱抓好人,我们许多良民被逼造反都是这种人害的!要好好整顿他们。〃
天羽咬牙切齿,把拳头握得咯咯响,但是不敢出声。
开心巧舌如簧,继续说道:〃你看他莫名其妙就把人打成这样,你倒是问问他,这个人犯了什么罪?〃
天羽一阵气苦,心想:温良玉犯的罪都是为了包庇云香这个女人,但是如果把这些说出来,不是平增大帅对他的好感吗?娘的!
开心见天羽哑口无言,得意扬扬地说道:〃说不出了吧。你不分是非,还敢对无辜者用刑!爹,索性把对温大哥的刑,都在这个姓方的身上试一遍吧!让他自己尝尝用刑的滋味。〃
天羽心中一凛,狡辩说自己不曾对良玉用刑,然而良玉身上的伤却是不容置疑的,天羽无法,一把揪住良玉,威胁地说道:〃姓温的,我相信你是条汉子,你自己说,你的伤是我弄的吗?〃
良玉眼神一闪,说道:〃不是。〃
开心正要发作,庞大帅打了个圆场说道:〃算了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方天羽,你把人放了,这件事我记你一个人情。〃说着带了众人扬长而去。
天羽躬身立在一边,他咬紧了牙关,眼睛里怒火滔天。
庞大帅救了良玉出来,四人坐在车里往庞府驶去。开心和大宝将良玉护在后座上,良玉虚弱地靠在大宝身上。
开心谄媚地对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庞大帅说道:〃爹,您刚才实在太神气了,把那个仗势欺人的方天羽吓得屁滚尿流,真过瘾!〃
庞大帅得意地回头说道:〃知道有爹的好处了吧?〃
〃当然!我的爹实在是太好啦,是天下最好的父亲!〃开心一顿甜言蜜语拍得庞大帅心里乐滋滋的,脸上也笑开了花。
开心拍完了庞大帅,又满脸愁苦地说道:〃可是,温大哥伤得那么重,大宝也要工作,没时间照顾他……要是他们两个需要女儿照顾,女儿也无法推托啊。〃
第66节:第七章 分飞燕(8)
庞大帅轻松地说道:〃这有什么关系,不需要女儿插手,部队里有的是随军医生,明天老子就帮他们一人找一个,身上的毛病统统查一遍,一周内就生龙活虎。〃
开心趁机问道:〃爹,您能收他们入您的部队吗?〃
〃可以啊,俸禄先叫账房预支。女儿你说怎么样?〃庞大帅一心要讨好这个宝贝女儿。
开心高兴地在后座上手舞足蹈:〃爹,你说的是真的吗?!〃
庞大帅威严道:〃你爹是大帅,在自己部队安插一两个人可不是随便一句话?〃
开心大喜过望,连忙让大宝和良玉谢谢庞大帅。良玉处在半昏半醒之间,鼻子里面哼了一下。大宝怕被庞大帅发现,急忙捂住他的嘴,连声道谢:〃是是是,多谢庞大帅!〃
庞大帅得意地一挥手:〃嘿,你们是我女儿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想当初老子跟着革命军出北京城的时候,也像你们这么大。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哈哈哈!〃
庞大帅自吹自擂,车子呼啸而去。后座上,开心和大宝相视一笑。
第67节:第八章 恨无常(1)
第八章 恨无常
京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不时有富贵人家的马车呼啸而过,带起一阵风,送来一阵悦耳的歌声。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
晓风干,泪痕残,相逢犹恐梦魂散。
日日眉不展,夜夜灯不熄,昔日相见恨太晚,今朝又隔万重山。
朝也盼,暮也盼,任由相思汇成海。
魂也散,人也散,音讯遥遥肠寸断。
等啊等啊等,盼啊盼啊盼,雁已西飞人未还,菊花开,菊花败,年年幽恨为君弹。
一个素面朝天的女子笔挺地跪在街道边上,抱着一把月琴旁若无人地弹唱。她的身边躺着一个上了年纪却依然美丽的中年女子,正在呼呼大睡。
人群匆匆走过,对这两个怪异的女子并不多看一眼。这样的人在京城实在太多了。大半个上午过去了,那女子面前的小碗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枚铜板。
有一个卖拨浪鼓的商贩走过,手里拿着一个边摇边叫卖,那鼓发出的声音十分动听,把睡觉的中年女子给弄醒了。只见那女子神情恍惚,咧着嘴傻笑,竟来了兴致抄起碗就向小贩跑去,也不顾碗里的铜钱洒了一地,嘴里大嚷着:〃王爷!王爷的轿子到了!迎接王爷!〃
赫然竟是玉琴!
一旁弹唱的云香急了,赶紧爬起身来,追上去拉住玉琴。玉琴的疯劲上来了,谁也不认识,只是一个劲儿地对着小贩行万福礼,看得边上围过来瞧热闹的行人哈哈大笑。
那小贩一时兴起,恶作剧地要玉琴跪下请安,玉琴老老实实地跪下了,任云香怎么拉也不起,周围的人大声起哄,小贩更是乐不可支,要玉琴跪到自己卖完拨浪鼓才许起身。云香从小生在王府,玉琴更是当家主母,哪里受过这等屈辱,眼下玉琴疯疯癫癫,却也不能这般叫人糟践。当下又气又急,一边拉着赖在地上不起的玉琴,一边强自忍着就要滴落的泪水,狼狈极了。
突然,云香背后传来一个充满了惊讶的声音:〃格格!〃
只见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拨开人群冲进来,不由分说地帮助瘦弱的云香把玉琴强行扶了起来。
云香抬头一看,见来人眼熟得很,但一下子没认出来,正在犹疑,那人大声说道:〃你连我都认不出来啦?我是踏雪啊!〃
云香终于认出她来,激动地说道:〃踏雪?真的是你吗?〃
踏雪喜极而泣,昔日的主仆二人紧紧拥抱,踏雪一边哭一边为云香擦眼泪,连忙问起玉琴的疯症。云香哽咽难言,踏雪忙怒目瞪着还没有散去的看客,啐了那卖拨浪鼓的小贩一口,护着云香母女离去。
在一个小小的四合院中,云香和玉琴好不容易坐了下来,踏雪忙不迭地拿出酒菜招待云香母女,直说没有什么好吃的,请福晋、格格可别嫌弃。
云香长叹了一声:〃大清朝都没有了,哪还有什么格格,以后我们就姐妹相称吧。〃
踏雪不依道:〃那怎么行,格格和福晋对我恩重如山,就算怎么改,你们也永远是我的格格、福晋,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云香点点头,拉着踏雪坐下来,两人一阵深谈,才知道原来那日乱匪闯进王府,踏雪本是和傅伦夫妇一起逃跑,不料中途失散,她独自逃到一个小巷子里,被一个叫陈四的男子所救。如今两人成婚已经一年有余,生了个儿子也半岁多了。
正说着,陈四从门外走进来,玉琴一见生人,吓得哆哆嗦嗦。踏雪忙迎过去向陈四介绍,陈四一听是旧主子,奇道:〃这么说就是裕王府吗?〃
〃是啊。这就是我常常跟你提起、最牵挂的云香格格。〃她转身向云香介绍道,〃这位是陈四,是我的……我的丈夫。〃
云香彬彬有礼地朝他点点头,看得陈四呆了。
踏雪白了陈四一眼,催促他请安,被云香一把拦住。她本待见见踏雪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