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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曲名吧。”
贡项甫并不太懂弹词,想了半天,也不知说什么,只好说:
“随便弹一个来劲儿的吧!”
其实,他哪还顾得听什么曲儿,他被圆圆的美貌已经搞得神魂颠倒了,手中的酒杯长时间停留在空中。
圆圆随即弹出《如梦令》一曲。
贡若甫被迷醉了,他那双黄浊的眼球,像两颗佛顶珠似的,发着幽然而扑朔的光,瘦削的皱脸显出无限的贪婪之色。他真想拉着陈圆圆那双雪白似玉兰瓣似的手,然后将她搂入怀中,再去把她剥个一丝不挂,然后再……
想到此,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淫荡的笑意……
邻座的陪客朱龙用眼斜看着贡若甫,心中已明白了八九分,于是他歪过头把嘴凑到贡若甫耳边:
“公子可有纳此佳人之意?”
“仁兄说得不错,可如今陈圆圆名噪一时,恐怕难以弄到手啊!”
“公子这又何必呢,依我看,落凤堂班主张九庚是个爱财之人,况且贡大人乃是台洲太守,谁人不敬畏三分?公子何不——”
朱龙如此这般悄悄私语了一会儿,贡若甫点头答道:
“仁兄高见!”
两天以后,贡若甫遣家人将一千两白银送到了落凤堂,张九庚起初不解其意,那家人说道:
“我家公子自那天见到圆圆之后,甚是喜爱,想以此重金换取陈圆圆,希望张堂主应允。”
“什么,想要圆圆——”张九庚心里一沉,“此事还需容我三思再作答应。”
那位家人只好回府。
张九庚回到堂内,心情十分矛盾,最初他不想把圆圆卖出去,自己苦心栽培,终于使陈圆圆名扬梨园,声艺俱佳,如果留下她,肯定会使自己财源滚滚;可是,转念一想:这个女孩子色艳绝伦,终会成为别人口中之物,自己只是个梨园艺人,与那些王公府第相比,实在是太卑微弱小了。贡若甫是贡太守的儿子,怎能和他们闹不合,况且又有一千两银子,实在是不少,我为什么不来个顺水推舟呢?
想到此,张九庚已下决心将陈圆圆卖给贡若甫。
他先通知了贡若甫,说他答应将陈圆圆卖出。这可令贡若甫欣喜若狂,他马上招集自己的家人朋友,然后派上一队车马吹吹打打去接陈圆圆。
圆圆已知道这件事。她没想到师傅竟然如此狠心将她卖掉,又想起那日去贡府见到的花花公子们,心中无比悲哀,她只有感叹命运不好了。
当车马花轿来接她时,圆圆哭得泪人儿一般,师傅怕见她,没来送。众姐妹们纷纷来到门口相送。尤其是莲官,她拉着圆圆的手失声痛哭。
“姐姐,你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也不知那贡家是什么人!”
“小妹,我会回来看你的,我想他们不会对我不好,我会照顾自己。”
说到此,圆圆已是泣不成声。她慢慢地上了轿,随着车马离开了落凤堂。
陈圆圆被接进了贡府。
贡若甫高兴得手舞足蹈,他快步走到圆圆近前,语无伦次地说:
“老天爷竟把你这样的美人儿给我,我不知修了什么造化……”
他如同一只发情的雄狗似地,尾随着陈圆圆向父亲所在的正房走来。他不时用眼睛盯一下圆圆缓摆的柳腰与浑圆丰满的臀部,真想马上撩起圆圆那美丽的丝裙,看看里面的东西,不过,他要带圆圆去见他的父亲。
贡若甫的父亲贡修龄虽是位太守,但是经常阅读周易八卦,更爱麻衣风水,是位官中的道士,他的“见识”也就十分广阔。对于儿子买了梨园的陈圆圆,他耳有所闻,但他并没有阻拦,他想:不过是买了个女孩子凑数呗,所以并没有太在意。
走进客厅,那贡若甫见四周没人,一下子如醉如痴地搂住了圆圆,手迫不及待地按向圆圆的私处,圆圆像一尊女神一样推开了他,冷峻地对他说:
“请公子自重。”
贡若甫怕得罪了圆圆,否则陪他过夜绝对不会快活。于是,他只好坐在黄漆的四仙桌旁,等待父亲的到来。
这时,只听一声咳嗽,贡修龄从内房走了出来。
“儿啊!你买的那位女孩子来了吗?”
贡修龄走进客厅,坐在正中的一把太师椅上。一个丫头随后端上一碗茶来,他接过茶碗一手将它送到嘴边,一手微启碗盖,用嘴来回吹了吹热汽。
“爹,我已把她带来了,这就是陈圆圆——”
贡若甫说着,用手一指。
圆圆起身,上前几步,施了个万福,然后慢慢抬起头——
贡修龄不看则矣,一看惊得他心中怦然一震,他善于相人。眼前的陈圆圆使这个老头子大惊失色:
“我的儿啊,这样的女人你怎么能往家中买呢?”
“爹爹——”贡若甫不明白爹为什么会如此这般说。
“实话对你说,此女美艳惊人,非凡人可比,乃是大富大贵之命!你消受不起,否则必致灾祸,你快快把她送还原处,不要引来家门不幸!”
“爹——,这么个美人儿,怎么能?”
“正因如此,我才让你这样做,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贡若甫听了父亲的话将信将疑,但他又不敢违抗父亲的话,只好从命。
圆圆听后,心中真是悲喜交加,喜者,自己又可以回梨园唱戏了,和姐妹们在一起该有多好;悲者,自己只是别人眼中的玩物,有用就花钱买来,无用则随手抛掉……不管怎样,总而言之,还是喜大于悲。
这一次有惊无险,圆圆又回到了落凤堂。
此后,圆圆更加卖力地唱戏。她演的戏更多更好,除《西厢记》外,依次演了《牡丹亭》、《红梅记》、《拜月亭》、《汉宫秋》等有名剧目。而且愈演愈好。其间,她演得最好的当属《红梅记》,因此,陆次之称她为“面峰歌妓”。(注:面峰即今江苏省昆山县文笔峰)。
艺色齐名,使陈圆圆成为富豪们争相追逐的猎物。圆圆也开始了她曲折的一生。
同是天涯沦落人。
夏季即将来临,花开草长。青青柳丝织出一片轻烟,烂漫的花儿有如团团红云。
这一天,圆圆正坐在自己的闺房间读《玉台新咏》,忽然莲官笑咪咪跑了进来。
“圆圆姐,有位小姐来拜望你。”
“谁呀?”
圆圆放下手中的书,左手仍然拿着一个精巧别致,香味浓浓的小荷包,蹙了蹙弯弯的眉毛。
“来客没有说,只说是慕名而来。不过,她长得也算是容貌如花似玉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比圆圆姐稍逊一点儿。”
“机灵鬼,就会油头滑脑耍贫嘴。”
圆圆把小荷包放在桌子上。
“走,咱们出去看看!”
她和莲官来到院子里,只见一位小姐正背朝着他们站在花坛前面赏花。
这人究竟是谁呢?
只见那位小姐慢慢转过身来,面向圆圆,莞尔一笑,露出洁白如贝的牙齿,款款地说:
“久闻陈圆圆大名,特来拜望,不见怪吧!”
圆圆心里一惊:来客下着白罗裙,上穿淡绿对襟薄绸衫,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全堆在头顶,用一根赤金点珠凤头扁簪穿住,有如乌云中展翅飞翔的一只金凤凰,面若桃花,唇如涂脂,柳眉杏眼,但见她风姿绰约,淡雅如仙,令圆圆惊叹天下竟有这样的美貌。
“请问小姐是……”
“红尘女子董小宛,家住苏州半塘。”
“原来是董小宛。想不到你会来到这里!快请到屋里坐吧!”
圆圆一听来人竟是姑苏名妓董小宛,不再注意自已的表情、姿态,又激动又急切地把小宛让到屋里。
莲官也像见到了熟人似的,拿出干鲜果品,倒上茶。
“久闻圆圆姐‘色甲天下’今天一见,真是一点也不假!”小宛上下打量着圆圆。
“姑苏人哪个不知道董小宛清丽绝色,能见到你更是我的福气。”
“小宛已是随波逐流,身陷红尘难以自拔。闻得姐姐被卖入贡府又被送回,看来姐姐是个有福气的,我想一定要有个盖世英雄才能消受你这一代佳人才对!”
“妹妹说得哪里话来?我只盼望能有一处寄身之所就满足了。”
“我倒听说过当今有位宁远总兵吴三桂,相貌英武,是位英雄,值得一提的是,此人生性喜欢追求自己所动心的女子。”
圆圆听后,并没有对此太在意,在她的脑子里,只是模模糊糊地留下了吴三桂三个字。
“你这几年在苏州可曾遇到一位如意的郎君?”
“都是一些花花公子,他们把女人看成玩物,纵然你有再高的本事,他们也只是把你当作玩偶。”
“是啊!”
“我自小喜欢诗文音乐,听到姐姐色艺俱绝,特来向你学戏。”
“只要你愿意学,我可以帮忙。”
“多谢姐姐。”
小宛心里真的高兴极了,拉着圆圆的手,连声称谢。
“妹妹何必如此,我们都是同样的命运,能结识你这样一位才貌双全的姑娘,我已是三生有幸了。论年纪我是阿姐,可是论才学性情,我可是个小阿妹哟!”
小宛笑道:“姐姐太谦了。”
“我想,我们这些女子虽身在红尘,但绝不能因此就自轻自贱。”
“姐姐说的极是”,小宛赞许地点点头,“我看姐姐就有这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我想拜姐姐为师,你看怎么样?”
“唉哟,这我可不敢当,以后你我就如同亲姐妹一样,你要是寂寞,便来这里就行了。”
两人虽是初次见面,但皆因相互久慕其名,一个色艺俱佳,一个才貌双全,况且都是落入火坑的青楼中人,彼此相似的境遇使他们一见面便无比亲热,两颗心挨得越来越近。
陈圆圆和董小宛的友情是真的,是实的。
已经一个月过去了,董小宛经常来落凤堂弹琴学艺,她不时向圆圆学习技艺,而圆圆则更是诚心实意传授。
小宛见圆圆真像自己的亲姐姐一般,心里踏实多了,自认找到了一位知己。
小宛与圆圆来往越来越亲密,他们经常一起谈论戏曲诗书,一起游览苏州名胜,拙政园、留园、狮子林、网师园、虎丘剑池等等地方都留下了她们艳丽的身影,从而给这本来很美妙的一个个好地方更增加了动人的色彩。
小宛年龄虽小,却颇通世故。她与苏州众多名妓皆有一些来往。小宛经常把自己的好朋友介绍给陈圆圆,于是陈圆圆在董小宛的引荐下,逐一认识了色艺非凡,气节独具,且更具有其他女性形像少有之政治头脑的李香君;认识了色艺俱佳而让王侯公卿垂涎三尺,且礼贤爱士的柳如是。这些女子皆是女中的丈夫,圆圆与这些人认识,一下党视野开阔多了。
六月二十二日,姑苏人称这一天为荷花生日,传说是荷花娘子降生的日子,人们都要焚香祷告庆祝这一天。
陈圆圆、董小宛、李香君、柳如是四位女子相约来到虎丘西施井畔。
他们来此干什么呢?
只因他们相识以来,感情越来越深,情同手足,小宛建议:“既然如此,我们何不结成金兰之契呢?”
李香君一听,笑道:
“好主意,我也曾这样想过,却被小宛首先提出来了。”
“古书上说:‘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