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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香君一听,笑道:
“好主意,我也曾这样想过,却被小宛首先提出来了。”
“古书上说:‘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故有‘金兰之好’,我们四人难道不是一条心吗?”圆圆也十分感动。
“依我看,我们就在荷花生日那天到西施并畔结拜,你们看怎么样?”柳如是说。
四人都非常愿意。
就这样,他们才来到这里。
他们都颇通诗文棋,选择的时间地点很有诗意,他们愿自己像荷花那样美丽清香,有出泥污而不染的品格。西施同他们一样,是战国时代的美人,也是一位以色事人的风尘女子,西施终于有了与心爱的人泛舟五湖的大好结局,这种结局不也正是这几位绝色美人所长久向往的吗?
他们四位姐妹跪在西施井旁边的青苔上,每人手中点着一支香。
“皇天在上,今天我们四位姐妹在此焚香祷告,结为金兰之好,有福愿同享,有难愿同当,愿上天作证!”
说罢,将香一同插在香炉内。
此时此刻,圆圆心情多么激动啊!从此,自己也有了姐妹,有了可贵的友情,前方路上也许还有许多挫折,但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想到这儿,圆圆的眼圈红了,一滴泪珠流过脸颊,停在了美妙的嘴角边,晶莹可爱。
周围观者众多,人们时有赞叹。
圆圆的名气也更大了,与其他三位姐妹合称“秦淮粉黛”,名动一时。
月遭三抢
然而,就在这时,她却被一个大恶人看中了。
此人是苏州一霸,叫江起光,人称“锦衣汪起光”。
汪的势力,在于他是崇祯宠妃田贵妃的妹夫,皇亲国戚,炙手可热!他风流倜傥,相貌儒雅,衣着讲究,人称“锦衣”,又加上他与锦衣卫的凶横相接,倒也贴合,因而“锦衣汪起光”的恶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一天,江起光正坐在苏州城内有名的“望仙居”内和同僚们饮酒,酒值酣处,江起光旁边传来的猜拳行令的声音越来越大。
“五魁手啊!”
“六六六啊!”
“八匹马——喝酒,快喝呀!”
江起光回头看了一眼,十分愤怒,心中暗骂这群王八蛋!
“汪大官人,您可知道本城名妓陈圆圆?”
“只是听说过,说她美若天仙,演技精湛,一直想见见,可是竟没找到机会。”
“这不简单?今天正是陈圆圆的名段《西厢记》,机会难逢,我劝汪大官人到落凤堂听一听这位佳人唱的红娘,保证您大开眼界!”
“噢——,当真?”
“当真呀!都说她声色堪称绝代,我想汪大官人见了,说不定还会动心呢?”
“胡说,我能干那种放屁的事吗?”
汪起光的这话其实好像在骂自己,欺男霸女的事,他也不是干了一回了。
“走,你们几个陪我去落凤堂听戏。”汪起光吆喝同桌的几位陪客,“咱们也看看,这个陈圆圆到底有多媚人。”
几位陪客不敢不答应,乖乖地点头称是。
于是,汪起光带着几个人,手中摇着大个儿折扇,大摇大摆地向落凤堂走来。
落凤堂戏园是苏州梨园最为气派的一个大戏园子。座落于南城繁华地带,对于它的名气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再加上由于《西厢记》一唱走红,致使每月看戏的人络绎不绝,要是再遇节日,可谓人山人海,老板张九庚也因而财源滚滚。
今天,戏园门口特意装饰了一番。
只见门口两侧各垂手侍立的两名小丫环,都一色着红袄绿裙,浓妆艳抹。大门粉刷一新,红得分外耀眼。门楼上飞檐斗拱,门前柱子上挂着两串大红灯笼,给人以喜庆之感。
门前行人来来往往,到这里无不驻足一看。平民百姓,达官显贵都喜欢到这里听戏。
戏园内已经坐了不少的人,二楼的大人们也来了不少。圆圆此时正在和其他演员们一起化妆,后台的人忙忙碌碌,为戏开演做着准备。
“圆圆姐,你不用化妆,就这么上去岂不更好?”一个小丫头说。
“哪有唱戏不化妆的?”圆圆一边往脸上抹着油彩,一边说。
“圆圆姐的模样长相哪像个当丫鬟的,倒确确实实的像一个富家千金,你应该演莺莺才合适!”
“师傅让我演什么我就演什么,自己怎能做主,况且我一直演红娘,怎么能像你说的那样想改就改呢?”
圆圆矫正了一下头饰,侧过脸对着镜子,又戴上一朵小花。
“大伙儿今天可要好好演啊,听说有苏州的李员外,还有宋大官人,陶知县,甚至还有京城来的大官呢!”
这时,班主跑进后台,嘱咐演员徒弟们。
徒弟们立刻骚动起来,惟有圆圆仍然沉着冷静地穿着行头,她清楚这些人都是什么嘴脸,虽穿着朝靴莽袍,其实都是一些卑鄙险恶之徒,但是一想到还有众多平民百姓是自己的戏迷,他们是真喜欢圆圆的扮相歌喉,有的甚至把一个月赚的钱用来看这一场戏,由于有了这些人,圆圆才有唱好的信心与勇气。
想到此,圆圆情不自禁地练了一个红娘上场时的动作,同时唱道:
“只着你夜去明来,倒有个天长地久,不争你握雨携云,常使我提心在口。你只合带月披星,准着你停收藏整宿?老夫人心数多,情性侈,使不着我,巧语花言,将设做有……”
圆圆唱的是《拷红》里的一折,这几句清唱却使得其他人无不喝采,班主点点头,然后走上前,对圆圆说:
“圆圆,我们这戏班之所以这么红火,可真是全靠了你了,师傅和徒弟们都很感激你呀!”
“师傅言过了。圆圆无父无母,被姨父所卖,能在此处安身,我已经知足了。”
“唉——”张九庚长叹一口气,“上次都怪为师财迷心窍,把你卖给人家!”
“圆圆明白,师傅也是迫不得已。”
“难得你如此通情达理。”
张九庚很是感动,同时又非常惭愧,他心想:这次可千万不能再把圆圆转让他人,就是再给多少钱,我也不能放他走了。
戏开演了,戏园子里楼上楼下人山人海,以至于过道中间都站满了苏州一带的戏迷,也有的是“圆圆迷”。
当锦衣江起光来到落凤堂时,这里正演到《拷红》一折。
班中人等一见是锦衣江起光,不敢怠慢,连忙把他们让到二楼雅座。
“大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没有什么,预备些水酒就行了。”
“是,小的马上去办。”
小伙计马上回去准备。
汪起光与陪客们坐好后,便开始看戏,此时红娘正在唱:
“夜坐时停了针繍,共姐姐闲穷究……”
汪起光立刻被吸引了,他不转眼球地盯着台上。
台上的红娘姿态娴雅、轻盈,妩媚的身段曲线玲珑,再看红娘的两眼,顾盼神飞,发髻上插了一支玳瑁簪子,闪烁着带穗的花瓣,丰姿恰如天上的嫦娥,人间的西施似的。
汪起光感到自己有一股抑制不住的冲动。
“这就是陈圆圆!”身边的陪客说。
“果然是位美人儿——”
江起光嘴角在抽动,那台上的美人儿已使他早已垂涎三尺,摇神动魄了。
汪起先虽然相貌看像个正人君子,但在这道貌岸然的深处,却是居心险恶,粗暴残忍,一个专横的恶棍。
“这个小丫头可真是不赖,要是归了我,那可胜过任何佳人啊!”
“上一次我已听说贡大人之子想得到他,出银一千两都没能办到,我想这次大人想得,再用钱买可不容易了。”
“我锦衣汪起光还能用钱买吗?要得到这个戏子不是易如反掌?”
“那大人的意思是——”
“你们过来,”汪起光把陪客叫到身边,如此这般地小声说了一番。
陪客们先是一惊,但也不敢说什么,马上回江府去了。
戏演完了,汪起光大为倾倒。他发誓要把陈圆圆弄到手。
圆圆唱完后,来到后台,众姐妹纷纷上前祝贺,称赞这次演得堪称一绝,圆圆粉面含羞轻轻摇头。
“这都是大伙儿共同的功劳!”
说着,便坐在镜前开始卸装。就在她刚刚拆下鬓角的小花儿时,忽然从外面“呼拉拉”闯进一群人来,这些人面目凶狠,手持棍棒,逢着拦住去路的举棍便打,一时间,后台大乱。
班主张九庚慌忙上前问道:“你们想要干什么?”
“我们要抓陈圆圆,快滚开!”
“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
“去你妈的!”一个打手上来就是一棍,张九庚随即倒下,几个徒弟上前欲救,也被他们打得东倒西歪。
圆圆先是一怔,她并没有多害怕,她想,躲也没有用,于是干脆一动不动。
几个打手忽拉一下围上来,三下五除二抱起陈圆圆便走,圆圆虽然反抗,但与这群打手比起来,实在是力气太小了,很快圆圆被捆上双手,堵住嘴,装入一顶花轿之中,众打手抬起轿子就走。
身后传来一片哭声叫声。
圆圆感到一阵眩晕,便晕倒在轿内。
汪起光终于用明抢的手段把陈圆圆弄到手了。
当大花轿被家丁们抬到汪府门关时,汪起光早在院内等候多时了。
“陈圆圆到!”一个家丁突然大叫一声。
花轿内的陈圆圆一听到吆喝声,猛一震惊,从昏迷中醒来,她禁不住暗暗撩开轿帘缝,一看,只见院子十分有气魄,中间是一座大堂,堂上雕着一条欲腾飞天空的黄龙。那黄龙张牙舞爪,眼若铜铃,气势威武非常。
圆圆见之,不禁暗暗吃惊,这家威严的气势,确非寻常。其然之状,可见一斑了。
圆圆正在这样暗忖着,花轿已抬到那边假山旁,只见一位半老徐娘妖艳地一边唤声“请小姐出来!”一边高撩开轿帘,扶着圆圆出来。几乎同时,家人婆妇立即上来为圆圆松绑,而一大群挤挤挨挨的官兵、士卒,还有穿红着绿的纨绔狎客,则争先恐后来看圆圆,也几乎与此同时,凡看到她的人都啧啧地称赞着:
“漂亮!漂亮!真漂亮!”
“这朵花,哪里搞来的?”
“哈,汪大官人总算弄到了这么个宝贝!”
“嘿!就这样抢了过来,也未免太那个了!”
“管他妈那么多干吗?要不是汪大官人,我们这些人到哪里去找女人玩呢!”
圆圆一切都听到了,一切都看到了!她没料到自己会遭此不幸,此时圆圆只觉天眩地转!只有那些贪婪和淫邪的目光,以及嘻嘻哈哈的狎客们的狂笑声。
她只觉浑身冰冷,紧接着是一阵不可名状的悔恨,怨怒!她想起了死去的父亲,一再嘱咐她做人要有骨气,要正直;她也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曾几何时她喜滋滋地教她嫁给一个心地善良的好男人;她想起了自己的师傅,苦心教她技艺,希望她顶起落凤堂这块牌子……哪料到自己却被人抢到了这种地方!
“请吧!小姐”,一个婆子说。
“把陈圆圆带到卧房去!”汪起光望着圆圆动人的姿态,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如果江起光对圆圆有真情,也许圆圆就心甘情愿为他做妾了。她心中盼的,原本就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