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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大家都这样呀。”温静安稳他。
“其实算是间接辜负了你。”杜晓风摇摇头说。
温静愣了一下,她知道杜晓风还记得说要娶她的事,虽然他没说出口,但是他一定还记得。
现实的失落和曾经的温暖交汇在心中暗涌,这是温静才发现,烛光下的杜晓风已经不是依稀昨日的少年了,那双闪烁着张扬的眼睛变得沉稳,常年的办公室生涯也使曾经打篮球的身躯微微发了福,浓密的黑发中竟然也夹杂了白发。
逝者如斯,那些年沾染了指尖眉角,就这么恍然过去了。
“不说这个了,对了,你看过孟帆那篇写向日葵的文章吗?你还记得咱俩在向日葵里写字的事吗?”杜晓风微笑着说。
“当然记得了!”温静眼睛一亮,“因为你不去拉窗帘,咱们还吵了一架!”
“啊?是吗?我会因为这么点事跟你吵?”杜晓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怎么不会!你以前那么恶劣!你看你都忘了吧。”温静嗔怪地说。
“没有!绝对没忘!我还记得我给你在向日葵里写‘对不起’呢!我特意挑的你画的那两朵向日葵写的!”杜晓风言之凿凿。
“是吗?我画的?你怎么知道?”温静惊讶地问,在她的记忆里,这是她从未注意过的细节。
“我当然知道了!你画的时候我一直偷偷瞄着呢!不过说实话,也挺好认的,你确实没苏苏画得好!”
“讨厌!”温静红着脸,却十分高兴地说:“那你看了科技馆的那篇没?”
“看了!写那个什么传声机的对吧?”杜晓风也很高兴,两人都不再吃东西,兴致勃勃地聊起天。
“什么传声机呀,人家那叫抛物面传声器。”
“对对对,长得像锅盖似的那个!”杜晓风频频点头,“其实相当于孟帆把我也写到了杂志里面了呢!当时就是我把他从台子上拉下来的。”
“孟帆肯定很懊恼,你要是晚点,他没准就跟苏苏表白了。”温静笑着说。
“他绝对不会!孟帆是把什么都放心里的那种人。而且那会儿我们男生才不像你们女生天天琢磨这种事呢!”
“那你怎么跟我说……”
温静不服气地说,但是说到“你喜欢我”这几个字她却停住了,曾经沧海,时过境迁,现在的他们已经不能再坦然说这样的话了。
“我那时候胆子大呀,还觉得自己挺行的。〃杜晓风接过话说,他看着温静,温柔一笑。
温静的心怦怦跳了起来,有些话在她心里转悠,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些年对你来说重要吗?
你会记得我吗?
会和我一样想把过去的日子珍藏在心底吗?
在某一天想起来的时候,会重新微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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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温静轻轻咳嗽了一声,试探地问:“你看过口琴的那个么?布鲁斯口琴。”
“口琴?”杜晓风皱着眉想了想,“看是看了,但是当时的事没印象了,怎么了?我记得你不太喜欢上音乐课啊。”
他忘了在孟帆伴奏下的初吻,这也没什么,那么轻不可闻的旋律很难想起来,一个人的记忆总归不可靠,温静默默地想,但多少还是有些失落。
杜晓风察觉了她表情的变化,忙说:“我还记得北戴河的那篇!”
“哦,是吗?”温静淡淡地说。
“咱们一起在海边看星星。”杜晓风眯起眼睛说,“你问我银河在哪儿,我答不上来,后来回家还特意去翻《十万个为什么》呢!”
温静笑了起来,说:“那我可不知道!这么认真?我只记得你写了明信片。”
“哦对对对!到此一游!”杜晓风猛地想起来,那张消逝的明信片让他想起了不久前系在街边树枝上的小卡片,而关于那张卡片的事,他不打算告诉温静了。
“哪天咱们是跑回去的,差点被老师骂!”温静点点头说。
“半路你鞋带开了,我还帮你系呢!”杜晓风打趣地说。
“系鞋带?没有吧?”温静愣住了,她不记得有这样的事。
“怎么没有?那是我第一次心甘情愿地蹲在一个女孩面前,第一次给别人系鞋带!”
杜晓风说完话,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温静怔怔地看着他,她彷佛又听见了海浪的声音,被遗忘的画面渐渐浮现出来。
“跑不动了……”温静大口喘着气,插着腰停下来。
“来不及了!一会儿老师就要查宿舍!”杜晓风拉住她,“我拉你跑!快点!”
“不行不行。鞋带开了。”温静摆摆手,指指脚上的平底球鞋说。
“麻烦!”杜晓风毫不犹豫地蹲下身子,掸了掸温静鞋带上沾的沙子,简单系了个活扣。
星光洒满沙滩,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吹起了她的裙子,温静能清晰地看见他的发旋,看见他的脊背,看见他的手指,寂静的海岸在那一刻仿若静止,温静觉得,时光如果就这么停住,她也丝毫不会可惜,只要有他陪在身旁就好了。
杜晓风站起来时有些不好意思,他嘟囔着温静拖后腿,却紧紧拉住了她的手,温静笑着跟在他身后跑,那时被绑紧的不仅是并不漂亮的蝴蝶结鞋带,还有她青涩的爱情和稚嫩的心。
“别想了,咱英语老师不是老说么,every coin has two sides,每枚硬币都有两面,你那边不记得了也没关系,我记得就行了。”杜晓风看着温静恍了神,在她眼前挥了挥手说。
“杜晓风,你会一直记得这些事吗?你会记得我吗?”温静鼓起勇气,终于把心里久久不能释怀的话问了出来。
“当然了。”杜晓风平静地说,“我这边的记忆同样珍贵。”
温静觉得眼前渐渐朦胧了,有什么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踏认为那不是泪水,流淌着的分明是逝去的青春,是凝结在她心里的记忆,是不曾示人的悲伤,杜晓风递给她一张纸巾,他想像以前一样揉揉她的头发,却在半空中停住了手,那双手不能再为她做什么了,她一边暗暗告诫自己,一边感觉胸口微微的酸涩。
“温静,我没有忘记过你,从来没有。”杜晓风缓缓地说,“离开你是因为我找不回过去了,我在你面前说了很多大话,我向你保证过我会出息,我会有钱,我会开着宝马来接你,可是到现在我才买了一辆307,我渐渐地知道我给不了你全世界,我连间让你容身的房子都给不起,会打篮球,会在向日葵里写字,会在海边找一艘船,这些到了现在什么用都不管,温静,咱们的过去太美好了,美好得让我没勇气面对未来了,我清楚地看见这两者之间的落差,然后胆怯了,然后放纵了,然后……不爱了,那是我根本不敢看你的眼睛,与其说是怕被你发现我的谎言,倒不如说是我怕看着曾经一点点消失,自己却怎么也感受不到爱你……我到现在才明白,幸福持续得太久,早晚要消失,而爱过一个人和与她过一辈子,是两回事,所以我真的嫉恨孟帆那小子,他做到了,而我做不到,对不起,答应了你那么多,最后却是我先放开手。”
“胆小鬼!”文静沉默了一会,抽着鼻子说。
“对!”杜晓风含着眼泪点点头。
“没良心!”
“对!”
“骗子!”
“对!”
“笨蛋!”
“对!”
“可是我真的喜欢过你!”温静哽咽地大声说。
“我也是……”杜晓风笑了,而挂在他眼角的那一滴泪,终于落了下来,“但是,现在不行了。”
7从星空下走出来的时候,杜晓风接到了金薇薇的电话,他没有掩饰,坦然地跟她交谈明天去见她父母的事。
温静就站在一边,听他口气温和地与现在爱着的人说话。
这就是事实,刚刚流着泪的他们,转身都变成了陌生的角色。
她发觉他真的变了,原先他是张扬甚至有些霸道的,爱逞强,喜欢得很认真但绝对谈不上温柔,而现在的他,会叮嘱金薇薇晚上把窗户关上,会谦虚地说起工作中的事,会谨慎地看人脸色。
也许诚然如他所说,金薇薇面前的杜晓风是褪去了青春梦想的普通人,不担负着过去,只寄托于未来,所以对温静也谈不上背叛,只是关于她的那些事,已经随着成长,一起从他的生命中剥离,化成印在心底的一块斑,偷着年少轻狂的伤。
如果最初没有相遇,就不会有今天的相聚。
经历了这么多年,他们还是最终放开了彼此。
温静清楚地知道,她的初恋已经彻底丢了,丢在了这个丧失梦想的城市里,丢在了一去不返的青春中,丢在了所谓生活的缝隙里。
失望吗?
后悔吗?
BBS? JOO YOO?NEt 消沉吗?
无奈吗?
这些感觉也许都有,而她,无能为力。
初恋那么美好的事,他们已经消受不起了。
杜晓风挂上电话,连连向温静道歉,温静摇摇头笑着说没关系。
告别的时候两人谁也没有露出伤感的神色,无论曾经多美好都必须抛弃,成熟才是该有的姿态。
简单地说了再见,两人一左一右分别去往了不同的方向。
那一瞬间温静想要不要像《东京爱情故事》中的莉香一样回头看着完治走出自己的视线,淹没在人群中,但她最终没有,只停了那么一秒,她就接着迈开了步子,她决定从这一刻起真正得走出了杜晓风的人生,真正地舍弃自己的初恋,真正让少年蹁跹的身影变成过去。
于是她没有看到走出三步之后就转过头停在原地的杜晓风,他一直看着温静大步流星地走远,他知道这件事将永远不会存在于文静的记忆里了,硬币落在地上,最终只露出了他这一边。
温静转过街角的时候,杜晓风也笑着慢慢转过了身。
北京的天空中没有银行,连星星都看不见。
8晚上回到家里,温静给江桂明打了电话,以前每次拨出他的号码,温静总觉得有那么点内疚,她会下意识地问自己,如果没有和杜晓风相似的嗓音,她还会不会这么在意江桂明,而在今天与杜晓风见面后,文静没有了这种感觉,她想那只是个牵强的契机,她只是在恰当的时候遇见了自己期冀的人。
江桂明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沮丧,他跟温静说:“2006年1月杂志的特刊太不好找了,那是随书附赠的一本小册子,基本上都被随手扔掉了。”
温静笑了笑说:“算了,别找了。”
“啊?”江桂明吃了一惊。
“就当是留下点遗憾吧!”温静靠在床上说,“如果把杂志都找齐了,孟帆可能又会被人渐渐忘了。”
“嗯。”江桂明笑着说,“你这算不算给我暗示?咱俩说好的事,你记着吧。”
“记着呢。”温静红着脸低头说。
“我喜欢你。”与杜晓风彼时的羞涩不同,江桂明的声音沉着且坚定,透着听筒仍散发出诱人的磁性。
“唔。”温静轻轻应着。
“你就不说点什么呀!我可很期待的!”江桂明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
“那要看你的表现了。”温静笑了笑。
“好!明天,咱们见面吧!”江桂明迫不及待地说。
“明天我白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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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中午就找你去。”
“不!我不要吃盒饭。”
“晚上!明晚我带你吃烛光晚餐。”
“好吧!”温静欣然应允。
“温静,咱们说定了。”江桂明一字一句地说,他们约好的不止是一顿晚餐,而是一起的未来。
“说定了。”温静郑重地点了点头。
挂上电话,温静找出纸盒开始整理孟帆的杂志。从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