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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柒月qiyue
契子
“米夏,你还是那么瘦。像只妖精。”
她背对着整理书架,看不见说话的表情。
阳光漫进落地窗,光束里甚至看得见缓慢浮动的尘埃,拓印着那些渐行渐远的年华。
仿佛,十年也不过是一瞬间。
那个在记忆里沉睡的夏至;黄梅嵌进闷热潮湿的气息,扭曲成奇形怪状,无孔不入。甚至连空气都像被下了令人窒息的毒药。
而艾溪也一定是着了魔,才会带着那个又丑又肥的男人来家里翻箱倒柜。
眼睁睁看着米永生一根接一根痛苦地抽烟,我和米修瑟缩在沙发里,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艾溪是嫌我们的房子太小了,能穿的漂亮衣服太少了,住在这里她不快乐,所以选择离开。
就算是现在,我也依然记得那天艾溪消失在视野前留下的背影。那样冷艳,那样决绝。
风迎面吹来,牵扯起血红色连衣裙的裙摆,就像在作最后的挽留。
我和米修固执地谁也没有追出去,谁也没有再叫唤一声“妈妈”。任门框留住的视野只剩下老天青黄的脸色。
离去的脚步没有一点迟疑。
“米修,她把漂亮的东西都带走了。她真的不要我们了……”恐惧里我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她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着我。
米永生站起,默默走回房间。
一出闹剧终是落幕在巨响的关门声里。徒留一地寂寞溃散的烟灰。
而后,我就没有选择地被送到夕原小镇和大伯一家同住。“爸爸”、“妈妈”这样的称呼开始涩口,终成禁忌。
那些大人用一个“照顾”的借口,我就不得不打包我的童年寄人篱下。米修却被留在恋城陪伴一夕沧桑的米永生。
于是连我们,也这样分开了……
第一章 那一场逆光的别离(…
眼前的神灯突然光芒大作,辉煌得刺眼。
我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却又忍不住好奇地从指缝间偷觑。
光束神奇得一寸一寸凝结成少年的轮廓。在他的身上辉映一层晕光,像云雾弥留的时光,妖娆异常,却似乎随时都会飘散。
他说,“米夏,我用生命去交换你的18个愿望。现在,它们全都实现了。我就快消失了。”
我走到他面前,却看不清晰他的脸。镜头定格在白衬衣的领口;惟剩感觉是那么干净,那么温暖。
我说,“我嫁给你吧!立刻!马上!不多带一秒钟的!”
“你嫁猪啊你!还睡,再睡就真成头牲畜了。快点起来,我们该出发了啦!”
咦,原来这么美好的男孩子也会讲粗话。真是煞风景!
我不死心地问,“我……我们要去哪儿?”
“你未老先衰得痴呆病是不是?!当然是毕业典礼啊!快点,林感还在楼下等着我们呢!”
然后就感觉有谁在用力拉扯着自己的枕头,也顺带了几缕散乱其上的发丝。头顶顿时传来阵阵疼痛感。
那个美少年如同电影里的灵魂,越飘越远,直至消失在一片缭绕的雾气里。枝头的树叶配合着洋洋洒洒飘落,都来衬托我被丢下的孤寂。
我说,“你这人怎么就这么没素质啊?人家一女孩子都跟你求婚了,你就算不同意,好歹也拒绝一声,也不能这么说走就走了吧!那我多没面子啊!”
可当我努力睁开眼睛,捕捉到的却是闫好好近在咫尺的面孔。我有些懊恼地再闭眼,竟怎么也回不去梦中的那个场景。
翻身背对她,用枕头蒙住耳朵,极力控制着自己走上犯罪这条不归路的可能。
她却仍不依不饶的。“喂!你傻妞到底听见我讲话没?”
“听见了听见了!你自己跟周老爷子关系不好,干嘛还非来离间我跟他的深厚友谊!”
“啧啧,你这是什么话!我闫好好乃是祖国花丛中的稀有品种,需要的是梦想而不是白日梦!瞧瞧你这山顶洞人未开化的傻样,亏得在人前还跟个大家闺秀似的。简直一标准的‘伪淑女’!”
“……”
“喂!做人不带你这样的吧?难道我闫好好还不比一糟老头有魅力?”
“……”
“傻妞,你又扔我一个人唱独角戏呢?怎么着也给吱一声啊!”
“……”
“阿弥陀佛!米夏女施主。生时何须贪睡?死后自会长眠呐!你就赶紧起来吧!”
“……”
“嗳,不对啊傻妞!你刚才说要嫁给谁来着?你丫是不是做春梦啦?哈哈哈哈——是不是啊?”
“……”
缭绕的笑声是猖獗的、刺耳的,有着令人挥巴掌的冲动。
我起床!我整理着装!我洗脸刷牙!我趁着满嘴巴牙膏泡沫亲了她一下,也就弄花了她用一个多小时化的妆。
这才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高高兴兴跟她出门去。
第一章 那一场逆光的别离(…
闫好好就这么个人,从8岁认识她那会开始就一直是个疯疯癫癫的丫头,一副让人想狠狠揍之而后快的德行。
你越跟她贫她就越来劲,索性拿她当空气,让她一个人嚷嚷,兴致没了也就消停了。也就是所谓的“一个巴掌拍不响”。
算算,我们都一起厮混十年了。同样的,我也离开米修、离开恋城整整十年了。有时候会忍不住地想像成她是上帝派来、代替米修陪伴自己的妖精。
我不敢说那是天使,闫好好最受不了人家煽情,她觉得做作,也特别虚伪。而米夏却何其不幸的就是那类人。
就连高三那些论证色彩极浓郁的作文题目,只要没规定文体,也能把它写成抒情到令人抽搐的散文。
记得有回还因此被语文老师给叫去洗脑。
我揣着那篇拿了三分之一满分的作文,怎么都不敢过去。闫好好二话没说,拉上我就风风火火地朝那老师的办公室走。
“傻妞,你怕个什么劲啊?他也就是个一米六多的小老头,站在我俩面前还能望见他头顶的窝呢!”
于是,我就莫名地勇气倍增。
其实那老师不老,也就三十多岁。就是看着挺“成熟”的。估计这跟他老抱着怀才不遇的心态生活有关。
第一次给我们上课的时候,他就说:“希望同学们以后叫我‘齐老’。”
不为别的,也就只有那些大家才够格把自己的姓氏挪到“老”字前面让普通老百姓叫叫。就像当年伟大的人民作家“巴老”一样。
被叫“老×”的大都是些茫茫人海之中的泛泛之辈。可人家也听着高兴。
你若真想被尊称为“齐老”,哪怕装也得给我装清高了。天天对人民币顶礼膜拜的,看着就没出息!
小老头一见我就“蹭”地起立,那表情慷慨激昂地跟去冲锋陷阵似的。
“米夏同学,你是我的课代表。我可是给你面子才给你作文涨了几分。不然,70分里面你也顶多拿个20。”
嘿!这话还真伤人自尊。
我说; “老师,我这也不过是模仿那台湾作家《眼泪与珍珠》的写法。道尽了同一事物在不同年岁的不同领悟。可不就是《成长》嘛?”
他推了推眼镜,一脸严肃地说:“我没找到你的论点和论据。”
这话差点没让我和闫好好当场晕在办公室。
真就纳闷了,难道没有论点、论据的作文就不叫作文了?就活该不及格了?
“老师,这写作要求里面没规定非要写成议论文啊!”
“呃……那你这思想也不够深刻啊。怎么拿来和《眼泪与珍珠》相提并论。这根本就不是一层次的。你这样写下去可没出息!对,绝对没出息!”
旁边的好好立马一副崇拜的表情。“哟!老师,敢情你还会算命?”
“闫同学,这是教育问题!请不要扯到迷信上去!”
“哦,我错了。其实学生只是很好奇,像老师您这么博古通今、学富五车、才气过人、风华绝代、高瞻远瞩 、目光如炬的栋梁之材,怎么就沦落到这偏远小镇教书来了呢?真是屈才啊!”
说着又是叹气又是顿足,把小老头感动得就差点没泪眼婆娑起来,还真以为找着听自己拨断琴弦的知音了呢!
闫好好这才接着道,“难不成当年,老师的老师忘了教育老师您,做人除了读点诗书,更要虚怀若谷、戒骄戒躁,教书育人定要抱持一份伯乐精神吗?”
那成串成串的四字成语,让小老头的思维有些来不及转弯,反映到脸上就是一片迷茫的表情。
好好拍案叫嚣,那态度转变得令人措手不及。“小老头!怎么说那台湾作家都是一有了儿子的中年妇女,在那动荡年代经历那么多当然够深度了。米夏顶多也就一未成年的小P孩,能沧桑到哪去?那些‘我爱牛顿,我景仰马克思,我一生追随鲁迅先生步伐’的倒是拿足了50多分。还是说,这年头,分数都他妈是马屁拍出来的?”
“闫好好同学……”小老头明显受到了打击,舌头都开始打结。
“说到底你就怪米夏没套用你那三个分论点的写作模式嘛!可我看那些高考的满分作文也没照你的路数写啊!这作文不就跟艺术品一样,思想感情至上,能打动人才叫牛B。唉,看你这辈子也很难想明白这么深奥的道理了。也难怪你就这么个破命,怪谁啊?!”
“闫好好你……”
“简而言之,如果也封你个‘人民作家’当,那还不知道要摧残多少祖国的花花草草呢!要不是我们这些人抵抗力强大;等不到高考就全蔫了!”
“闫好好,你太目无尊长了!”
“小老头!你别拿老师身份来欺压我!佛祖还教人‘众生平等’呢!这都快毕业了,你最好给我留点好印象。不然以后等到我教你儿子,一定整得你天天往学校跑!什么为人师表?安你身上就他妈一狗屁……”
我赶紧捂住好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拖着她就逃离那个超低气压的办公室。
我看见满屋子的人面面相觑,说好了一起玩“123,木头人“似的,楞得跟群兵马俑一样。
我蹲在走廊里笑得直不起腰来。我说:“闫好好,你还真不是人!那小老头的脸都快绿得发霉了。”
“你傻妞也不让我把话说完,真便宜他了。”她顿了顿,又道“不过你傻妞这次有骨气。我还以为你又会给那小老头给说哭了。”
我抬头看她,有些恍惚。我知道自己又想念米修了。想她也曾那样,总是勇敢地走在我前面。好像什么妖魔鬼怪、感冒病毒都能替我挡下来一样。好像有她在,就可以变得无所畏惧。
我上前抱住好好,眼泪就管不住地往下掉。
她就慌了:“我说你这傻妞怎么就这么不经夸呀!他就一失败的教育者,你还真当他为人师表呢?”
“让那小老头到动物园去训猴啦!”我是感动啊,闫好好。
这后来的语文模拟考试,我和好好就没再超越过班级平均分。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是那小老头在搞鬼。只是没想到,他的肠子竟然比小鸡的还小。
林感为了帮我们报仇,把教室公用电脑的开机密码设成了“74715”——气死齐耀武。
闫好好说,“林感就一幼稚的小鬼。”
说完却也屁颠屁颠地跑去把密码再改成“9174715”。
其实,跟好好和林感是结拜过的。
那是十来岁时候的事情了。
彼时,闫好好看武侠小说看得走火入魔,羡煞了英雄惜英雄的事迹,羡煞了拉帮结派去行走江湖的人们,羡煞了人家称兄道弟、出生入死、把每天都当作末日来过活的刺激。
于是,拉着我和林感非要结拜。若是按既定桥段该是歃血为盟。只是谁都怕疼怕出血,索性就干了三大碗西瓜汁。
相信这种幼稚的行径曾在很多人的童年上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