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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修,你还记得小学里练习的看图说话吗?这样的画面其实可以有很多版本的故事。嗯……也许是闫好好碰到什么伤心的事情,子彦正在安慰她;也许是子彦把好好当作伊雪了,毕竟她们两个人是那么的相像,太容易意识混淆;又也许,是好好不小心绊倒,子彦恰巧去扶她而已……”
“小夏……”
“米修。”我打断她的话。“电影和小说里面不都是这样吗?对于一个亲眼所见的画面作出最直接、也最直观的判断,却往往是错误的。于是造成致命性的误会,不得不历经千回百转的艰辛才勉强走到一个大团圆结局。米修,我不想变成那些愚蠢的女主角……”
也不想在他眼里,永远是那个爱无理取闹的小丫头。
“……”
可事实证明,米夏就是那么愚蠢的。再多的解释,最后听来都只像是对自己不聪明的遮掩。
我没有固执地去要一个说辞,闫好好却因此跑来甩给自己一记无比响亮的耳光。
望着她眼里那两泡巨大的泪水,突然深感无力。
“我挨打的都没哭,你这是哭什么?闫好好,你什么时候也学会COS黛玉姐姐了?”
“米夏,你真可怕!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
一张带着些许怒意、些许痛苦、还有些许疯狂的脸孔,陌生而遥远,找不出昔日里哪怕一点点的温暖。
“米夏,不是我难过!不是我跌倒!不是我像伊雪!你的那些‘也许’通通都不成立!事实就是你报纸上所能看到的那样一目了然!我跟易子彦抱在一起!所以,你该哭!你该伤心!如果挨了打,会感觉痛,那就应该哭出来啊!”
“好好,你到底怎么了……”
“事实上,可不只你在媒体上看到的那样单纯。”她的表情透着些诡异的讽刺。“你没有看清楚吗?那可是在他的小别墅门口被偷拍到的。你最会说故事了,那就继续往下说啊!也许会很限制级哦……”
“好好,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连米修都会带着那些照片来质问我,你却可以那么无所谓?!你最好记得起,那天是我生日……要他接受我的第一次,就是我苦苦哀求来的生日礼物。懂了吗?所以米夏,麻烦你这次反应可不可以不那么慢!”
“所以呢?我该怎么做呢?”
眼泪又一次汹涌而来,在好好清丽的脸上肆虐纵横。“傻妞,你应该狠狠地扯我头发、狠狠地拧我肩膀,你应该歇斯底里地哭、歇斯底里地叫,说‘闫好好你不要脸’、‘闫好好你是个变态’!那才对……那才比较像是原来的米夏啊……”
我安静地看着疯狂的闫好好。
我竟然可以那样安静地看着疯狂的闫好好。
“你……真恶心!你们真恶心!”
想起在林感寝室里撞见的那一幕。
两条蛆。两条歇斯底里的蛆。那么恶心……
当即就觉得胃液汹涌翻腾,再也无法忍受地呕吐起来。
我想,其实他们是故意的。
天依旧那么蓝,风依旧那么暖。
喧闹的街上,格格不入的是哭得歇斯底里的闫好好和吐得撕心裂肺的米夏……
我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了。为什么一切会越走越扭曲?
第七章 一如一场年华…
易子彦出现,是七天后的事情。
安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安静的表情。憔悴得像是飘在高高的苍穹里的透明风筝。那样陌生和遥远。
我出奇耐心地望着他。
觉得可笑,也觉得空洞得可怕。
长久静默。
他低下头去,用双腿支撑着手肘,似乎连最后坐直身体的力气都消耗殆尽。
“我一直以为,你会来找我要一个解释。”
“那么现在,你是来给我一个解释的吗?”
“……丫头。”他抬起脸。“你在生气?”
“没有。”我摇头。“我只是很想听听看你的版本。”
“如果我说那只是误会,只是好好生日的时候,安慰她的一个礼物呢?你会相信吗?”
所以,又是生日礼物,真的是生日礼物。
多荒谬的生日礼物……
“我当然相信。”
他走过来蹲在跟前,手心一片冰凉。
我不知道曾经熟悉到如同呼吸般存在的易子彦,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像现在这样陌生。
但那一定是自己的问题。
我不会忘记闫好好那些过于直接和坦率的指责。因为她是对的,因为她将米夏剖析得太过透彻。
那种感觉很可怕。
可是,我也不会知道,那一天,握住自己手的易子彦,和被易子彦握住手的自己,是最后一次那样靠近。
我说,“易子彦,我们分手吧。”
我看见他一瞬间沉痛的表情,可是言语就像自己有意识般不受控制,尖锐而急速地刺穿眼前深深爱着的男生,也刺穿了自己。
“易子彦,我不喜欢你了。喜欢你只是对小时候的依恋。因为只有在艾溪离开之前,生命才是完整的。尽管那么那么地恨过她,却还是不能不承认……我以为只要跟你在一起,就能把过去的快乐统统都找回来,就能像小时候一样跟大家生活在一起。可是易子彦,我发现我不能够……我没有办法再赖在过去不走了。爱情太简单,是我太复杂。易子彦,现在我不喜欢你了、不想喜欢你了……”
“就因为这样……所以不想喜欢了?”
紧绷沙哑的声音里似乎有着太多气愤与疼痛。
我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表情。心脏似乎被什么紧紧捏住,濒临窒息。
客厅里,高高的吊灯,整整齐齐的桌椅,被门外的阳光涂抹上落寞、诡异的光晕。
易子彦就这么渐渐消失在那些光晕里。远去的背影,那么孤单伤心。
他走得很慢,但始终没有回头。
我想喊他她回来,却想不出他转身回来以后,我又该说些什么才能解释这些连自己都不明白的疯狂和骄傲?
紧紧抱着膝盖,蜷进沙发里,退回那个安全又寂寞的角落。
没有流泪,没有说话。
整整一天。
“怎么,跟小彦吵架了?”米永生靠坐在床头,眼瞳里闪着难掩的疲惫。
“没有。”我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小的一块一块,然后插上牙签递给他。那是跟艾溪学的。“跟他……吵不起来。”
“唔……那样不好……”
是啊,那样不好。很不好。
“两个人在一起,无伤大雅的小吵小闹利尿、通便、助减肥。若是长期风平浪静,那一定是在酝酿一场空前绝后的暴风雨。闫好好说的。”
他笑。
“对了小夏,你那小说还没有写完吗?”
“嗯。不想有结局。想一直一直地写下去。”
想我们的故事能无休无止,生命永远都不会老去、死去。那就是最美最美的结局了。
“你写的真是小说吗?怎么听起来比较像是人生的流水账啊?”
“怎么会!我的文字超有质感,哪会流水呢?老爸,我念给你听好不好?就像小时候,你每天都会给我和米修讲睡前故事一样。这下,我们角色互换!”
“好啊。要念得有感情哦!”
他安静地躺下,阖上眼睛。好像世界从没有历经过汹涌的悲伤和幸福,那一片表情云淡风轻。
“从这里的窗口望出去,视野总是捕捉到城市最为光怪陆离的景色。
很浅很浅的夏天,很深很深的夜,他坐在没有开灯的房间,沉溺于自己的狂乱里。
指间的烟明明灭灭,吞吐的烟圈穿戴着歇斯底里的寂寞。
她,终究还是不顾一切地离开了啊!
那么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可以不朽?物质?精神?年华?信仰?爱?
都不是。
或许时间的痕迹太过深刻,以至于不知道在幸福崩塌之后,该怎么去忘记。可是,崩塌了也好,会知道原来那么安静的自己也会疯去。
他的笑,他的泪,终于愈来愈畸形。
只有不远处,两个小小女孩嘤嘤的啜泣还在拼命拉扯着理智。
‘米修,她还会回来吗?’
‘我也不知道……’
‘米修,她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们了?
‘……’
‘米修,爸爸是不是也不要我们了?我肚子好饿。可是心里比肚子还要饿,怎么办?’
‘爸爸一定也心饿了,所以躲在房间里面哭。但他是大人,大人流眼泪的样子都不让小朋友看到的。’
……
心饿了,所以躲在房间里面哭。
他无声地笑。
真的,崩塌了也好。就许自己再去建一座更温暖的城堡,里面只住着自己,还有那两个叫做‘米夏’和‘米修’的小女孩。
到底,依然存在着某种不朽,是‘血浓于水’都不够用来形容的情感。
他总那么说着,一生中最幸运的两件事:一件,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天遇见她;一件,是她为自己留下两个如此甜蜜与美好的、小小的负担。
所以,即使会寂寞,也要很勇敢地去延长这份苍凉的感觉吧?
……
一直以为,死亡始终是件离自己很遥远的事情。可又有谁知道呢?
所以要努力地去体会每一天真实的生存,要努力地记住些什么、留下些什么。谁说灵魂只有21克的重量?那么,如果可以拥有很多很多回忆和幸福,是不是就会令灵魂变得厚重一些。不会再轻薄得任风一吹即散。
那么,是不是即使死去,也仍可以留在自己爱着的地方、保护爱着的人们?
……
十年,十几年,一如一场年华嬉戏,很快很快就不见了踪影。时间,它终会带走那些最不堪、最疼痛、却也最单纯的记忆……”
第七章 一如一场年华…
我真的记不得,在那个漫长的仲夏夜到底将故事念到了哪里。是怎样的情节、怎样的人物、又都带着怎样的表情?
醒来时,依旧趴在米永生的床边。橙色的阳光柔柔地铺天盖地。
“爸爸,该起床咯!太阳晒屁股了!”我轻轻摇晃他的手臂,却是触到满掌心的冰凉。
好像一不小心,就能将燥热的空气全数吞噬干净。
那一束恰好投映枕边的日光,开始渐渐褪去颜色。
救护车扬着刺耳、单调的鸣叫,鼓动耳膜。
病房里,那些莫名其妙穿着白衣的人群,那些莫名其妙用到他身体上的仪器,那些莫名其妙的眼泪,那些莫名其妙的一切一切。
真的忘记是谁用白色被单盖住他的表情,彻底不见了那云淡风轻的安宁。
我以为,会跟自己早已习惯的每一次都一样。
睡够了,他自然就会睁开眼睛,用一种洋溢着满满幸福的目光看着我们。
将白被单重新拉开。
这样蒙着脸睡觉多不好,把鼻子露在外面才能呼吸到新鲜空气啊……
专注地看那一张脸,想捕捉到上面些许细微的变化。也许下一秒,他就会忍不住在自己的恶作剧里笑场。
可是从上午等到下午、从下午等到晚上、从晚上等到深夜。
他终究没有再醒来。
米修蹲在病床前,泣不成声,像一个无助极了的小孩。“总是很侥幸地希望……他是那些极少数可以长命百岁的……其中的一个……可是小夏,这次他是真的不要我们了……”
我走过去紧紧抱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
“人总是要死的。米修,那是早晚的事。爸爸太累了……不然,他怎么会不要我们呢?他怎么会舍得不要我们呢?他不是总说,我们是他最美好、也最温暖的负担吗?”
还没有来得及看到那个属于我们的故事走到圆满结局,没来得及看到我们长大的样子、穿着婚纱的样子,他怎么舍得离开我们呢?
“他一定……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