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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裳少年微微垂首,目光落在二人执手之处,不语。方兰生突然觉得执手处一阵灼烫,他想抽回来,可是贺文宁攥得太紧,就好像嵌入般。
贺文宁当着百里屠苏的面,扯了扯身上火红的喜袍。
不知道为何,明明什么都没做,方兰生却还是觉得忐忑不安,他不敢去正视百里屠苏的眼睛,那一双三天不见的眸子里有着怎样的担心焦急,方兰生没有看到。
三天,百里屠苏简直就要吃人了。整整三天,这个人去买点儿东西三天没有影子!
贺文宁笑着,如若春风,炫耀着自己的胜利品。
“……”百里屠苏伸出手。
“跟我回去。”
他想过,之前兰生给家里写信,这次应该是想家了顺带着回去看看,然后忘了时间。可是,当兰生走了他才发现,那封家信他根本忘了带。百里屠苏等了一天,方兰生却没有回来。
他猛然想起,方兰生要去安陆买东西,而在安陆……还有一个人呢。
方兰生终于抬起头来,他的发丝微微有些凌乱,脸颊也因紧张而泛起淡淡的粉色,就好像白玉盘上抹上了一道胭脂。四眸相对,电石火花之间,三天来的焦急和爱恋瞬间被点燃。一点火星蹦到墙脚的干柴中,百里屠苏突然捉住方兰生的左手,语气强硬得跟命令一样:“跟我回去。”
眸子还是很美,那双让方兰生眷恋不停的黑玉样的眼睛,此刻泛着无法藏匿的火光,亮莹莹的。
“跟我回去!”
重复了第三遍,百里屠苏第一次说一句话说了三次。
方兰生的喉咙上下动着,可是没能说出一个字。他怔怔盯着百里屠苏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眼神,“我……”他感到贺文宁已经松手,正想走过去,不经意回眸却发现——
身旁衣着喜袍之人正在垂首把玩一个青碧色的玉佩。
青玉司南佩。
贺文宁垂着眸子,温柔地好像对待久不见的情人,修长白皙的手指折射着玉石散发的柔和的光芒。百里屠苏没看到方兰生惊恐的表情,他拉住他,脚步边移,想带他走。
方兰生咬紧下唇,他听到贺文宁一声轻叹,是来自唇间的一声和羽毛一样轻盈的叹息。可是他听见,不亚于五雷轰顶。
“唉……那么好的女孩子,就要这么没了……”
方兰生的呼吸变得急促,他一步都没能挪动开。“方兰生。”百里屠苏硬硬掷出三个字,他看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贺文宁看。少顷,方兰生回顾,百里屠苏不耐烦起来。
他回眸,淡淡吐出几个字来:“你回去吧。”
………………
“什么?”
方兰生笑得一点都不自然,他极力梳理自己面部已经僵硬的肌肉:“是你自己回去。我想留下。”
我想留下。
“要留在他的身边。”
贺文宁闻声抬头,美人砂瞬间绽放,光彩四射。
竹影沙沙,四眸相对,凉风拂过,宛若过了几个世纪。
那样漫长。
他说不出话,只觉得整个头嗡嗡作响。
——你回去吧。
——你自己回去,我想留下。
——要留在他的身边。
就这样,二人握着的手,不知道第几次地松开。
指尖划过春日雨后冰冷的空气,摩擦出来的灼热燃烧在心头,留下了淡淡的圆弧线。
“……为何?”百里屠苏轻声问。
他好想说,我在家里等了你一天。
好想说,你没回来我很着急,四处找你,找了很久。
好想说,每一处你可能去的地方我都去找了,琴川、虞山、甚至青玉坛旧址我都去了呢。
可是……再温柔的眷恋,再焦急的寻觅,再痛彻心胸的伤和担心,都因方兰生三天未见的四个字……分崩离兮。
你回去吧……
问他,揪住他凌乱的衣襟,狠狠质问他罢!问他问什么要跑到安陆,老情人这里!
问他,扯住他不知道还是不是白皙的手臂,问清楚罢!问他知不知道自己找的很担心,很焦急!
百里屠苏微微张口,却没能说出来。
他只是静静看着方兰生垂首站在他的眼前,血红的喜袍凌乱不整,透着可疑的气味。
不久的三天前,二人还彼此拥抱、抚摸。
不久的三天后,便已是相对无言。
三天,就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内心么?三天,就足以让一切海誓山盟缠绵情意付之流水么?
贺文宁很符合时机地走出来,他走到百里屠苏身边,在他的左肩上同情地拍了三下,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还想再说什么,嗯?”百里屠苏不语,依然只是默然注视着方兰生。
“你想干什么?!”
方兰生闻声抬头,却看到赤黑色的剑锋正横在贺文宁的颈侧。
“威胁?”
百里屠苏没有理他,目光依旧停留在方兰生的身上,但是冰冷的话却像刀子一样狠狠投向这个人。
在这三个人之间,此时的时间再次成为了摆设。
“你要碰他左手,我砍你左臂。你要碰他右手,我砍你右臂。你要敢碰他脸,我直接杀了你。”
……
瞬间气氛压抑得都忘了呼吸,任何语言现在都难以描写此时的风向。
“你不敢。”
百里屠苏直至此刻才转目望向剑锋下的贺文宁,他也因为突如其来的恐吓而震惊不已。方兰生看到赤黑色的剑锋横向,有几分嵌入肉中,淌下了几缕鲜红色的血液。
“绝无戏言。”
这时一阵风吹过,竹林再次作响。伴随着回响的竹风,贺文宁嘴角弥漫开一个诡异的微笑,他握紧掌中的青玉司南佩,笑道:“磊,你们告别吧,我等着。”
他摸了摸脖子,竟推开赤黑色的剑锋,抬眼看了眸如死水的百里屠苏,带着得意炫耀的笑,转身离开,与百里屠苏擦肩而过。
你凭什么和我争。
握着冰凉的玉佩,他闪身消失在竹屋内。
时空被沙沙的竹子拉长,风依旧吹着,提醒二人时间变迁。
“方兰生,你知道我是谁吗?”
提着焚寂的沾血的剑锋,百里屠苏淡然道。他看到方兰生忍耐着什么的眼神,轻声道:“若你尚未失去记忆,说出来,我是谁。”
目光坚定不移,直视人的内心,想要把方兰生灼烧。
“我……”方兰生咬着嘴唇,拉紧身上火红色的喜袍,绝望地阖上双眸,依旧轻声道:“回去吧。”
“……”百里屠苏不语。
“求你。”方兰生道。
白皙的脸都要被竹子映成了淡碧色。
求你。
百里屠苏闭上眼睛,深呼吸。
求你,求你。
垂下的双手渐渐成拳,赤黑色的剑被握紧,甚至发出鸣鸣的剑吟声。
求你,求你,求你。
泪腺被封锁,心脏被刺穿,而人被掏空。
求你……
他睁开双眼,却只是抬头看一眼天。澄青色天空,无情地点缀白云丝丝。
——“若你尚未失去记忆,说出来,我是谁。”
——“求你。”
“如果你执意,我……我也没有办法。”
语气平淡如水,一切华美的点缀都是多余的利器,此刻最简洁的话就是最有杀伤力的摧毁。将整个人,不只是心,从内而外地彻底摧毁。
谁会发现,心已经被碾成了一片死灰。
百里屠苏张口,想说话,却忽停住。
——“怎样,还要说什么,嗯?”
——“磊他不会跟你走。”
空气中,阳光变得很稀薄,风声唏嘘了过往,回忆点燃了时光。
一句一伤,无话可讲。当念意已转,多少痴缠,都是空叹。
谁的歌声,渐渐远离。谁的目光,渐渐离开我的身体。
百里屠苏轻轻地点头,然后离开。
他不想再看到方兰生隐忍的目光,说不定还会有他再次声嘶力竭地叫喊:“百里屠苏,我恨你—
—!”就像去年在青丘国,那种痛,他再也撑不起。
于是,单纯的转身,甚至都没有回眸的涟漪。玄色衣裳轻轻拂动,凋谢了方兰生三天来的苦苦思念。
他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只是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远,走出他支持的世界。
直到空气中再也没有了百里屠苏温柔的声音,他知道他是真的走了。
忽,方兰生瘫倒在地上。
——“兰生,我爱你。”
——百里屠苏爱方兰生。
那是之前他不停的告白,他一直在等那一句话。
却是在三天后,百里屠苏终于等来了方兰生的那句告白,竟让他痛彻心扉。
“你回去吧……求你。”
“我要留在他的身边。”
从未要求过什么,唯有今日,他求他,却是求他回去,离开他,从他的世界离开。
方兰生忍住了夺眶而出的眼泪,只为效果更加逼真,却不知道他那并不是很逼真的效果就已经让
百里屠苏信以为真。
只因为他爱他,全权信任。
利用这信任,再次伤害,再次被威胁。
“对不起对不起……”
他从未对百里屠苏说过对不起,也没说过爱。
而他一开口,说的就是你离开。
“他走了。”方兰生伏于地,听到耳边响起这些天来熟悉的声音:“磊,你做的真好。”方兰生抹了抹眼角,苦笑道:“是么?”贺文宁笑眯眯地扶他起来,道:“你这样也是为他好,不要伤心。”方兰生抿着嘴唇,痴痴望着百里屠苏离开的方向,喃喃道:“不知道,我只道他这一生都不会原谅我了吧。”
贺文宁忽然被莫名感伤,他搂紧方兰生的腰,竟是黯伤:“磊,你有我就够了。”
一辈子,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就让妹妹,还是叶沉香,或是孙婉儿,还有百里屠苏……都死去吧。
“师兄。”方兰生垂首,阖上眸子。
贺文宁一下被什么激到,“你……刚才叫我什么?”方兰生又说了一遍:“师兄……”他向后退了几步,然后不相信地望着他,过了好久才慢慢走过来,“天,磊你刚才是在叫我么?”方兰生瞥他一眼,遂即被贺文宁抱紧。“对、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我真的……”他还想说什么,就听方兰生冲笑道:“师兄,我会留下来,你也答应我一件事情吧。”
“嗯嗯。”情不自禁他吻着他的发。
方兰生轻叹一声,弯腰解下了贺文宁腰间那枚黯彩的玉佩:“师兄,你把这个还给她吧。”
贺文宁稍稍一怔,遂即笑道:“好,我明天就还给她。”
“嗯”方兰生把头靠在他的怀中,闷的回答了一声。
……他也许、也许,这辈子,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吧……
夜,竹林别苑,月光凄美无比,给墨绿色的竹子披上一层银纱。
方兰生一个人蹲坐在竹屋前,抱膝而望着今夜圆月。
阳春五月的月亮很干净,很明亮,带着几分熟悉的气味,还有强烈的寂寞。
“吱呀——”一声,小屋的竹门被打开,方兰生回头,看到贺文宁披着一件外衣,撒着长发款款走来。
“磊,外边还凉。”
方兰生转回头,继续看着月亮。
贺文宁微笑,轻轻拍拍他的肩,然后索性坐下陪他一起了。
“磊,你在想什么?”
沉默,方兰生收紧抱膝的双臂。贺文宁轻轻搂过他的肩,柔声道:“我知道你有多痛苦,但你也要明白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他停顿,顺眼瞥见方兰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