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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苏的么!我们刚才完全可以联手杀死他!”贺文宁哈哈大笑,道:“别开玩笑了教主大人!我的目的仅仅在磊,仅此而已!”
陵端恶狠狠地盯着贺文宁,一字一顿:“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是不准备帮我了,提督大人?”
红衣男子报以一个艳丽的微笑,道:“我对百里屠苏没有兴趣。”
陵端怨恨地点头,然后突然笑了:“好,你先去把你的人带走,然后我再进去杀百里屠苏。”
贺文宁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等看到贺文宁走了百步,陵端冲身边弟子一挥手。
“给我放地咒之火!”
“是!”
“就算我不能亲手杀死百里屠苏,我也要活活烧死他!”
地咒之火迅速地蔓延了整个天墉城。陵端站在半空中,底下黑烟满布、尸臭漫天。“百里屠苏,当年在紫榕林我没烧死你,今日你终于死在了我的手上!”谁让贺文宁不和自己合作,活该也是这个下场。
然,陵端到底是小看了鬼界提督。
笑声忽然卡住。“你胆敢、衬我离去时放火……?!”喉咙忽然被人扼紧,贺文宁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红色的喜服妖艳之极,衬着漫天的火光更显得妖媚邪气。“你……你不是……咳咳!”陵端想唤弟子,“你身边的手下已经死了,你也跟他们去吧!”说罢手腕一用力,陵端的手臂垂下。贺文宁冷哼一声松开了手掌,陵端的脖子上一片紫黑色,他软绵绵地滑落,继而从半空中摔了下去,正掉在自己下令所放的地咒之火中。
紧接着身穿喜服之人也冲进了大火之中,高喊着一个名字。
火光将他雪白的脸颊映衬得通红,他焦急地喊着,却得不到回音。
“磊——磊——你在哪?!”
字字啼咳。悲恨难续。酒清花浓,砌成此恨无数。去意徘徨,别语愁难听。
“磊——你在哪里……咳咳!”
强大如鬼界提督,也难敌地咒之火,浓浓的黑烟让他睁不开眼。这种火,他灭不掉。
磊,你在哪里……你在吗,为什么你不回答?!
不行,我不准!我一定会找到——
于是他穿着喜服,扑进了熊熊烈焰中。
……只为寻找年少时的允诺。
(四十九)偕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引子
此时的掌门房间。
“外面浓烟密布,火光冲天的根本出不去啊木头脸!”百里屠苏和方兰生扶着重伤的陵越,“……把我放下。”陵越重重地咳嗽了数声,从怀中摸出一物,对百里屠苏道:“这是当日师尊临走前留下的御剑符……你们可以用它离开。”方兰生作了一个法阵使火焰浓烟不往这边来,“师兄……”陵越抬手阻止了百里屠苏后面的话,“师尊和其他门派马上就到,我、我……咳咳,我不会有事,你们快离开……你我要留一个,日后还可以侍奉师尊左右。”百里屠苏咬紧下唇,握紧陵越的手臂,狠道:“我们一起走!兰生,施法!”方兰生此时灵力已经所剩不多,他一连用的都是各系最高级法术,灵力所耗巨大。“不行,那样我们都走不了。”陵越大怒,将御剑符捏在手中,掐诀,顿时空中出现一柄巨剑。
“快走,陵端就要……就要追来!我有方公子法阵保护,不会有事……”百里屠苏一急,身上刚刚被冰夷流云治的伤口又裂了开来,将他的天墉服饰染得通红。“走吧,你也身受重伤,赶快找个地方治疗。”百里屠苏强忍住从内脏里涌上来的惺甜,他抓住方兰生,“师兄……保重,后会有期。”
“走吧……”
百里屠苏不忍心去看此时微笑的陵越。唇角那抹淡然超脱的笑容好像山中的雾气,朦胧凄美。
当年,也是他的一句“走吧……”他才离开天墉城去寻找兰生。
当年,也是他的一句“走吧……”他才得知了簌兰花语。
而如今,面对这个自己一直珍惜的师弟,他同样只说了一句“走吧……”,再无二话。
爱情……是放手吗?
陵越不知道,但是他放手了。
不是不爱,只是把所有感情都藏在心底。
不是不想,只是为了爱的人过得幸福。
半空中的巨剑之上,百里屠苏躺在方兰生的怀里,而他的身上大小剑伤遍布,有些的血液已经凝固,有些皮肉外翻十分恐怖。
“就要到了……木头脸你坚持一下,我们去青丘国找襄铃给你治伤!”方兰生急得想哭,自己灵力不足,而且百里屠苏气息已经是微弱,刚才他和陵越火中对话已经耗完了他的气力,再者刚才由于焦急他才能有力气说出那么多话,现在气力过后只剩下了浓浓的疲惫。
百里屠苏带着淡然的微笑望着他,好像欣赏着什么稀世珍宝。
“别哭……”他伸手空虚地抚着方兰生的眉间。
恍如当年在神农雪山,他也是这样微笑着欣赏着方兰生满脸泪水的样子,也是这样抚摸上他的眉宇。
倏然,他看到方兰生腰间的簌兰玉筒,笑了:“这个东西,你果然带着,我很开心……”方兰生简直就要急疯了,他想要施法加快御剑的速度,可无奈无灵力可用。“木头脸,你别说了,我们马上就要到了,我都看见琉璃宫殿了!”百里屠苏一记轻笑,轻声道:“我的兰生也学会了骗人……”方兰生焦急地喊着,手指向前方,“你看,我没有骗你!真的是琉璃宫殿啊!”
喊着,泪却淌了下来。
他知道,百里屠苏就要撑不住了。
他知道,此时离青丘之国还有好长的路程,就算是御剑也至少需要一刻多钟才能抵达。
百里屠苏握上他冰凉的手,将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面颊上。
“兰生,这一世……原谅我……”
声音嘶哑,他努力要下即将破口而出的血液。
“原谅……木头脸,我……”滴滴泪水,掉落在巨大的剑柄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兰生,你喜欢我么……”少年仰头,眯着眼睛看向他。
“喜欢、喜欢……我最喜欢木头脸了!”
诚然,已泣不成声。
就要来不及了……百里屠苏就要撑不住了。
“那……兰生这么喜欢我,能不能耐心地等我再回来……”
少年黑曜石一般美丽的眼睛就要睁不开了。
这一阖眼,就再也睁不开了。
“我等!我一定等!”方兰生大哭起来,忽然他一抹泪水,做出一个发誓的姿势,冲天大喊道:“我方兰生愿意和百里屠苏结成连理,一辈子不离不弃,无怨无悔!”他看到百里屠苏已经闭上眼睛,然后摇摇他的身体:“木头脸,你听没听见啊!”
——“我百里屠苏于母亲墓前立誓,愿意和方兰生结成连理,并用一生时间去保护、爱护方兰生,不离不弃,无怨无悔。”
——“我方兰生愿意和百里屠苏结成连理,一辈子不离不弃,无怨无悔!”
这是他们的誓言,是他们来生也要守护的誓言。
生生世世,轮轮回回。
在方兰生的呼唤下,百里屠苏微微睁开了眼睛。“抱歉,我好像很累,很想睡觉……”方兰生破涕为笑,道:“我会守着你,直到你醒。”
少年微笑地望着他,将无限的爱恋通通埋在了心底。
“兰生,我欠你一个拜堂,等我醒过来,我就还给你……”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百里屠苏笑了,点点头。
“兰生,吻我……”依然好看的唇形,他最后说出的一个小小要求。
没有丝毫的犹豫,方兰生俯下头含住了那两片已经苍白而毫无血色的薄唇。这个吻很小心,两条舌就好像交缠着的玫瑰花瓣。方兰生被吻得有些缺氧,想要脱离,却忽然被百里屠苏拖住后脑,继续加深了这个缠绵的吻。银亮的津液顺着双方的下巴淌了下去。
渐渐地,方兰生发现拖住后脑的手轻轻地落了下去,而口中的温度也渐渐地一点点冷却,他睁开眼,发现那人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的睫毛很长很美,好像描出来般地撩动人心,可现在却也没了生机。
眉间的美人砂失去了光彩,化成了死物。
他胸前的伤口流血的速度也缓慢了下来,而那些鲜血似乎纷纷化作了梦中的曼珠沙华,静静地绽放,傲然地吐露着摄人的芬芳。
鲜艳如血,丝丝花瓣张开来,荡漾在了他的心上。好像旧时的夕阳,而夕阳下他们的背影被拉得长长。
方兰生忽然笑了。
那笑容……释然、明亮、云淡风轻。
他挽起那人已经冰凉的手。附在他胸前,等着胸口的跳动一点点地、渐渐地停止。等待他最后停止呼吸。
血和泪都已凝固,尚带着唇角安然的微笑,百里屠苏沉沉睡去。
春去,秋亦会再来。
花落,花亦会再开。
只有我,我一直都在。
我会记得你的话,好好地活下去。
茫茫红尘我已阅过,接下来的日子,我只须安安静静带着你的爱,走下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倘若这是结局,我便把它看做另一个开始。
一个我们故事的开始。
(五十·终)终章
“十九年后。” ——引子
那年,昆仑山上突起的一场大火烧毁了很多东西,不过同时也留住了很多人事。
比如,山下的人们永远都会记得那位蓝衫白发的仙人,正是他及时赶来施法灭掉了这场逆天大火,山下才幸免遇难。人们在废墟中发现了一件白袍,而身穿白袍之人已被烈焰烧毁得容颜莫辨。
于是,昆仑山渐渐退出了大家的视野。曾经宏伟壮阔的修仙圣地天墉城也如几百年前另一个传奇门派一样,一夜之间只余下残砖烂瓦。
岁月无声,人们已记不起那是何年开春。他们上山采药时看到一个坐着轮椅的紫衣人,穿着打扮和以往天墉弟子很相似。紫衣人摸着焦黑的墙垣,无声地流下眼泪。
又是从何时起,安陆附近多了一个身穿喜服的疯痴之人。有的人说他的容颜和当年在竹林别苑居住的一个棋仙颇为相似。只是那名棋仙容颜艳丽、举止优雅,而这人好像受了什么强烈刺激,鲜少与人说话,就算说了也是翻来覆去的那么一句:你看到我的磊了没有?
又是一个可怜人,人们都道他是疯了。
江都附近的人经常注意到一个蓝衫翠衣的白发少年,虽是少年模样却不知是何原因已是一头银发。
银发少年心肠很好,经常无偿施法帮助那些居民治病去灾。
于是人们都称呼他为神仙。
可是,若干年后,神仙消失了。
人们都说他回到天上了。
神仙……也会有思念之人吧。
每一年的桃花谷,人们总能看见有两个容颜脱俗的美艳女子,来到谷中的两个矮矮的坟碑前,垂首供花。
十九年后的七夕之夜,江都。
大家都在欢度七夕,无人注意一个蓝衣银发的少年。他正俯身向河中放下一盏荷灯。
一切宛如多年前的琴川。
火红跳跃的烛光下,是一朵小小的兰花。
满河祈福的荷灯将他雪白的容颜衬映得通红。
腰间玉筒莹莹地泛光。
他站起身,夜晚的凉风吹开他束发的青丝带,吹散他的满头银发,吹起他翠兰色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