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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影子坐在路旁,陪着我的单车,悄悄弹琴。
我唱了《寂寞是因为思念谁》,唱了《灰姑娘》,唱了《恋恋风尘》,唱了《恋曲1980》,还有好多别的歌,有点民谣的,有点凉凉的,像北京深秋的夜风。
唱到那句“或许我们分手、就这么不回头、至少不用编织一些美丽的借口”,有一种感觉从心底慢慢爬过了胸口、到手臂、到指尖,就像传说中孔雀胆鹤顶红断肠草之毒在蔓延。
指尖拨动琴弦的时候,有一点冷,有一点疼。
早上回到442的时候,卢可已经去上早自习了。
阿维没脱衣服躺在床上,口水流了一枕头。
“喂,”被我吵醒的阿维坐了起来,“你去哪了,昨天?”
“在外面弹琴,太晚了,宿舍楼门关了,就没回来。”
“不会是真的吧?莫非,有企鹅留宿你?”
“让她们都飞回南极去吧。”说完我把琴一扔,躺回床上,“你说的对,是我自己没想清楚。企鹅这东西,我不骗了!”
“喂喂,你先,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啊。其实吧,这事儿是这么回事。”
“我想好了……”我闭上眼,准备睡觉。
“你先别着急啊。”阿维站起来,抱起电话,走到我面前,“你想好了是你的事,该转达的我转达到了是我的事。昨天,那个叫猫咪的一共打过三个电话找你,最后让我转达,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都给她回个电话过去。”
面前是抱着电话的阿维,还有窗子里射进来的清新的阳光。
我睡不着了。
第二卷 大二学年 第五节 平静
听筒里,等待接通的长音响了两声。
“喂?”
“喂,猫猫吗?”
“……”
“喂?”
“呃……”
“澎澎?”
“我就说你是傻猫嘛,哼!”
“喂,猫咪在吗?那什么,昨天晚上,电话,说让我,不管什么时候,打回去。”
“我知道的。猫咪一直等到快三点了才睡。”
“啊?她还在睡吗?要不然,让她睡吧。”
“……她已经被吵醒了……你等等……”
“葭吗?”
“嗯。”
“昨天晚上怎么了?”
“没怎么,我去弹琴了。”
“哦。”
“嗯。”
“……”
“……”
“其实……”
“是不是时间有点不对啊,把你吵醒了。”
“没关系的。”
“哦,那就好,怎么了?”
“嗯,昨天,谢谢你。”
“没关系的吧,别把气氛搞这么紧张好不?”
“嗯,是啊……”
“你没事了就好了,那什么,下次替你的胃多想想。”
“好的。”
“呃,那什么,其实也没别的事了,总之,确认你没事就好。”
“呵,谢谢你。”
“已经谢过了啊,你真客气。”
“还有……”
“什么?”
“嗯,你是好人,很善良的那种好人,从一开始就是。”
“……”
“喂?”
“我感动得热泪盈眶了,要是阿维听见有人这么说,一定会惭愧得吐口吐沫把自己淹死的。”
“还有……”
“嗯?”
“我们,还可以,再给彼此多一点时间,看看,以后,会怎么样。”
这句话,好像是我以前说过的吧?
原来所有的窗子都会有风吹进来的,无论是宠物猫她们公寓,或者我们的442。
“哈哈,你刚刚还说,不骗企鹅了。这话是不是说早了啊?早乎哉?”
我放下电话,阿维就开始跟我犯二。
“这个,你知道唐诗吗?”
“知道啊,怎么?”
“你知道写唐诗的人里有个叫岑参的吗?”
“知道啊,你要说什么?”
“你知道岑参写过一首唐诗叫《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吗?”
“你把话一次说完!”
“里面有一句,叫‘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那又如何?中学语文课学过的。”
“下面一句呢?”
“哦,山回路转不见……”
“停,停停停!我要的就是你说的前四个字。”
“你小子!”阿维一掌直击我胸口,把我打翻在床。
61
在我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咴儿回来了。
突然的,我有点不知道如何面对咴儿。
“昨天……”
“我知道了,都。”
“哦。”
“也许,我不应该坚持去演出?”
“我觉得是。”
“我觉得,你变了不少。”
“你也是。”
“还记着那次你问我,问我和猫咪到底什么关系吗?”
“记得。”
“如果,你现在还要问,我还会那么告诉你的。”
我点点头。
“嗯,仅仅是朋友。”说完,咴儿也躺倒在床上。
“看来,我再怎么变,你也还是了解我啊。”
“你还要怎么‘便’?要手纸么?”
咴儿的犯二,是不常听到的了。
我笑了几声,一本正经地说:“怪不得我要叫你师傅!”
“你其实,已经可以出师了。能教的我都教了,剩下就是自己练习的。”咴儿也跟着我笑了笑,翻了个身,“不过要说刻苦练习,按你的话,水瓶座,喜欢的东西太多,恐怕不会在琴上下那么大功夫……”
咴儿这厮!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聪明的?
小心吧,看下次打牌的时候我赢你!
62
一切似乎就这么暂时恢复了平静,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以前的那样。
生化实验时,我看着老旧的杠杆天平。在两边都没有东西的时候,天平的平衡是那么简单;然而当两边分别装了不同的东西,即使天平能再次平衡,那也是一种脆弱的、暂时的平衡,经不起风吹草动的。
阿维说,这些天我变得深了。
因为我告诉他,我觉得我和咴儿还有猫咪还有澎澎什么的,我们之间,现在就像两边分装了药品的杠杆天平一样。
第二卷 大二学年 第六节 周期性郁闷
乐队想要办的歌会定在圣诞节,大家都在加紧排练。
咴儿在指导着她们改良乐器、编配歌曲和设计活动,同时准备着两首自己的演出曲目,而我为了应付即将面对的国家英语等级考试,已经不能逢排练必到——其实,即使乐队排练我去了,也是只有看着的份儿。
“你知道吗?”我跟阿维说起乐队的情况,“我觉得我现在,就像进了妓院的太监。”
“怎么讲?”
“还是废人。”
“喂!”阿维伸手过来摸摸我的额头,“你没发烧吧?”
“我说的是事实啊!”
“前些天,你不是还说什么山回路转吗?你喜欢的企鹅难道不在乐队里么?还有那个‘爱上你的猪头三’,不是也在么?”
“那我也是不被需要的,不像咴儿。”
“子曰: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所以你不用太在意啊,反正去排练,就能看见企鹅,你还多想什么。”
“因为我觉得,猫咪还是依赖咴儿更多一些。”
“年轻人啊,你不是也听喜欢郑智化大哥的歌吗?”
“你又想说什么了?”
“好像郑智化有段歌词说:没有任何道理,解不开的谜题,去证明爱和依赖同时存在。”
“所以,你说,猫咪依赖咴儿,其实——”
“没错,证明不了什么的。”
“可是,还是不对啊……”
“哪还不对?”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句话是韩非子说的吧?怎么会是‘子曰’?”
“韩非子,好歹也有个‘子’,谢谢谢谢!”
又是阿维满脸沟回的经典笑容。
尽管有阿维如此的开导,我还是觉得在乐队里越来越没有自己的位置了。
因此,虽然宠物猫和澎澎一再声明,希望我能去看她们排练,可我还是以英语考试临近为借口,去的次数越来越少起来。
64
圣诞节那天,没有下雪。
我在台下第一排,离舞台很近的位置;宠物猫和澎澎她们在台上,唱着她们的歌,尽全力去证明她们曾经年轻的梦;咴儿在后台,一直调试着他借来的电吉他。
后来,咴儿在台上,唱着他的歌;宠物猫和澎澎她们在后台;而我,还是在台下。
再后来,咴儿回到了后台;宠物猫和澎澎她们也回到了台上,继续唱歌,那是咴儿写的歌;我还是在台下,第一排的位置,离舞台很近很近。
然而一瞬间,我觉得,我离他们真的很远。
阿维说的没错,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我就可以去当哲学家了,或者佛学家。
“哲学,佛学,两个词还是合辙压韵的,这就叫殊途同归。”阿维的标牌笑容,一脸沟回的模样,“就像你弹琴和胡思乱想,虽然过程不同,但结果都是对骗企鹅于事无补,所以,殊途同归,谢谢谢谢。”
歌会于是就这么结束了——我一直没能看懂台上宠物猫的眼神。
她向台下看,有一次,找到我的时候,笑了笑;然而大多的时候,她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后台的位置,好像要把那堆收紧的帷幕看穿,让目光对焦在更远的地方。
咴儿应该就在帷幕的后面,还有他的电琴。
其实,我是聪明的水瓶座,宠物猫的眼神,怎么可能看不懂呢?
她不会是想把拿着琴的人打翻在地夺琴而去吧!
65
观众全部清空的时候,是夜里10点半钟。
只有舞台上的两盏灯还开着,奋力地想照亮整间空屋。
我始终坐在那个属于我的位置,台下的第一排,离舞台很近的位置,发愣的模样,呆呆的不动,不说话。
澎澎和乐队的其他几只企鹅收好了乐器,然后坐在舞台的边缘,抬头看着那两盏灯,轻声地说着话,回顾着刚刚演出时候的感受。
宠物猫和咴儿在一起,还有几个他们两人共同的朋友;那几个玩音乐的人,多是有点颓的冷色调装束,在宠物猫和咴儿的对面,说着一些称赞的话,偶尔还提起一些陌生的名字,和地点。那些说话的人里,没有我认识的咴儿和宠物猫。
渐渐的,我也许会明白,为什么宠物猫说,我们不是一路人。
“喂,傻猫啊,你不会真傻了吧?”澎澎已经跳下了舞台,用右手在我发愣的眼前晃。
“没有。”
“你到底在干嘛?难道是因为我们的演出实在太精彩了,给你的震撼持续时间太长,让你还在回味无穷?”澎澎说完,看我没什么反应,于是继续问,“或者,你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老鼠?还是咸鱼?”
“没有啊。”
“唉,看来你是真傻了。”澎澎叹了口气,捋了捋衣服,坐在我左手边的椅子上,伸出两根手指头,放在我眼前,“来,乖,看看,这是几?”
“二啊。”
“呼,还好,幸亏你还认识‘二’。要是像你这么二的人,连自己的本质都不认识,那估计就要火山爆发海水漫灌了。”
我把目光从宠物猫和咴儿那边收回,一脸复杂地看着澎澎。
“喂,你醒啦?”被我看得有点难受,于是澎澎开口说话,“刚才想什么哪?有个美女坐你旁边这么半天了,你怎么才反应过来啊?”
“有吗?”我故意转头去看我的右手边,空的座位,“哪有美女啊?哪呢?”
“你!”肩膀上忽然传来一阵疼,还有澎澎的声音,“你就没有新鲜的了是不是?”
“有。”我揉着肩膀,重新面对澎澎,换成了一副很正经的模样,“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你、还有猫咪——你们说。”
澎澎叫宠物猫过来的时候,我一直维持着那张看上去严肃而正经的脸。
宠物猫和那堆朋友点了点头,说了句什么,然后留下咴儿独自应酬。
“什么事?”宠物猫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