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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我不知道？认为自己无所不能，认为自己才是正确的，认为自己想做什么就能成功，认为自己拿轻率做出决定才是想要的生活！”父亲提高了声音，“你从来没有想过你在这个家庭里要肩负起怎样的责任，你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举动会给别人带来什么样的感受！自己只是自私的考虑着自己！”
“别用你那一套来衡量我！”肖恩紧紧抓住自己的餐具，愤怒的大声反驳，“也别用你那一套来要求我！在你眼中，我是且只是托尼·唐的儿子，但你要搞清楚，唐先生，我同时也是肖恩·唐！这二者之间是划不了等号的！”
他的声音在餐厅里回荡着，仿佛一柄重锤狠狠敲在大钟上，震得人，不仅父亲铁青着脸，母亲和姐姐以及门口的雪莉婶婶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
喘息了两口，肖恩总算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然后放下餐具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我吃好了。”
然后他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餐厅，一直来到花园当中被夜风一吹，才算彻底的镇静下来。仰首看看天空，很可惜，在各种霓虹灯的照耀下，星空一点都看不到，最终苦笑着摇摇头，在花园的木制秋千椅上坐了下来。
汪汪，随着两声狗叫，被肖恩叫做大黄、二黄的，实际称呼应该是鲁克、胡克的两只牧羊犬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跑他面前撒起欢来。
“嘿，伙计，今晚很高兴吗？”肖恩摸着它们的脑袋，虽然带着笑容，但却又显得有些落寞。
“也许我应该讲波克带过来，反正它已经被露西欺负惯了，被你们欺负也一样。”他笑着说了句，然后又叹了口气，“你们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吧？这是好事，这样就没有期望，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没有失望也就没有矛盾和冲突……”
两条大狗似乎觉察到了肖恩的心情，呜呜叫着在他腿上蹭来蹭去，然后一只呼哧呼哧的跑到某个花台前面，叼了个不知道谁扔的橡皮球过来。肖恩笑着和它们玩了几次，心情总算好了一点，然后一只大狗觉察到什么的竖起耳朵，跟着往别墅那边跑去。
“你们看起来可真是精神，小伙子们。”母亲的声音传了过来，然后另一只大狗也跑了过去，在她面前蹦跳起来。
“妈妈？”肖恩惊讶的站起来，“你怎么到院子里来了？”
“怎么？我到自己家的花园里来看看也不行吗？还是说，你因为不开心，想要强占整个花园发泄？”母亲故意这么问道。
“当然不是，”肖恩苦笑，“旧金山的冬天虽然不冷，但现在毕竟是晚上。”
“我又不是老太太。”母亲失笑了声，拍了拍两条大狗的脑袋，等它们听话的跑开了，才拉着肖恩重新坐下。
“对不起，妈妈，我又搞砸了。”肖恩叹了口气，低声如此说道。
“没关系，你爸爸就是这样，有时候过于以自我为中心。”爱丽丝笑了笑，“他其实也明白这点，只是，你们父子两都一样的急躁。”
“不不不，妈妈，”肖恩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他的确知道，我也知道他知道，但是他绝对不会认错，而这个，才是问题所在。”
母亲沉默了下来，半晌才轻叹了声：“我知道，肖恩，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你能站在你爸爸的立场上去理解……”
“不，妈妈，”肖恩再次打断她的话，“我理解，我非常理解！”
他蓦的站了起来，显得有些激动：“我很清楚，爸爸当初面临的，的确是个两难的选择！一方面，他的事业已经打开了局面，正是大好的发展时机，想要抓住就必须为此东奔西走，一年到头都回不了几次家；而另一方面，是我的教育问题，我开始上学了，我需要有人在身边为我把握住正确的前进方向。一旦选择了一边，那么必须要放弃另一边，而他作为一家之主，他必须为家庭的未来着想，必须肩负起自己的责任，于是选择了自己的事业。”
肖恩深深的吸了口气，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母亲：“我没有怪他，妈妈，如果说我从爸爸那里学到了什么，那就是身为一个男人对家庭的责任，也许我以前怪过，但现在已经没有了，换做是我处在那个位置，我想我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但是，我无法容忍的是……是的，他为了这个家在打拼，这是事实，无可更改的事实。但是，他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这也是一个事实！同样无可更改的事实！”
他用力握着拳头，再次变得激动起来：“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肯承认这个事实？为什么？！您刚才也看到了，我只是稍微提了一下当初的选择，却好像碰到了什么不能碰的东西，他是那么的愤怒，好像我将他的一切努力和付出都否认了，那么，我还能说什么呢？”
肖恩苦笑了下：“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充满了不公平，但是，难道我们不是一家人吗？难道他不是我的父亲吗？难道在我们彼此之间，这一点小小的公平，都只是奢望吗？”
第六十八章 父与子（二）
坐在秋千椅上的母亲，在听到这番发自自己孩子肺腑的话后，轻轻叹了口气，但她并没有多少忧伤的神色，相反，她似乎显得有些高兴。
“但他并不是完全不称职，对吗？”爱丽丝温和的说道。
“是的，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我是个成年人。”肖恩苦笑了下，然后在母亲身边有些颓然的坐下来，“但是……我想要的……我希望的……不仅仅是每个月的两三封书信，走到哪里写到哪里的明信片，以及两三天一个电话。我想要的，是在我迷茫的时候告诉我要怎么去选择，是退缩时鼓励我坚持前进，是受欺负时告诉我用拳头争回来……”
他捂着自己脸，喃喃自语的说着，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母亲并没有说话，只是伸手不断在他背上轻拍着。
“抱歉，妈妈，我有些过于激动。”半晌后肖恩才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没关系，将心里话说出来，感觉会好很多。”妈妈微笑着说道。
“很遗憾，我想，短时间内我和爸爸依然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肖恩叹了口气，“他觉得，他花了十几年时间，才打拼出来的餐饮集团才是我应该去的地方，所以，无论我现在做什么，在他眼中都是不务正业。”
“没关系，这是长期积累下来的矛盾，自然需要长期来化解，”妈妈并没有在意，而且她的笑容更加和蔼，“而且，我很高兴，从你这番话里我知道了，你还是爱着你爸爸的，这笔什么都要好。”
肖恩虽然有些愕然，但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握住了妈妈的手。
“好了，风有些大，我该回屋里去了，你肯定也需要一点单独时间，”母亲洞悉的站了起来，“我就不打搅你了。”
“好的，妈妈。”肖恩点了点头，起身目送母亲回去后，才又重新坐了回去。
还是爱着爸爸？算了吧，我只是想让他承认我的成绩罢了。他在心里这么说了句。当然，肖恩心里也清楚，有些事情只是不想也不能承认罢了。
就像某些电影或者小说所说的那样，某个配角在精心准备了良久后，终于可以杀死仇人，然后主角问他，复仇之后你还能做什么那样。在已经对抗了如此长的时间，突然一方屈服了，另一方很难有着喜悦或者喜悦很短暂，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失去目标的空洞。
肖恩和自己父亲虽然还没到哪种程度，但也不是能轻易化解的，所以只能暂时交给时间。
为什么前世今生的父亲都是一个模样呢？肖恩叹了口气，再次仰首往漆黑的夜空看去。
“你咋就这么笨啊，这点问题都处理不好？”
“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为啥别人能考90分以上，你就只有及格呢？”
“我在外面辛辛苦苦的打工挣钱，你就回报这些？你对得起我吗？”
前世那个粗鲁的男人，没有受过什么高等教育，又长时间不在家，只会本能的以考试分数来衡量孩子的优劣。而他又是从小独立自主，习惯有自己的主见，以至于彼此之间经常性的大吵，也挨过不少揍。
“站在这里，站好！不许有多余的动作，当你犯了错，就必须付出的代价！”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我不管你有多少理由，你这都是在给家族抹黑！”
“从明天开始，不许再去酒吧驻唱，打工的地方有很多，这是我决定的！”
今生这个严肃的男人，虽然知识渊博、善于交际，但同样长期不在家，而且从来不给孩子选择的余地。而他好容易有了家的感觉，加上又有一个善于调解的母亲在旁边，所以大多数冲突都以他的忍耐和退让告终，但也因此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尖锐矛盾。
虽然他们两个几乎是全方位的差别，但本质上却是一样的，总是习惯掌控一切，总是不容许有反对的声音，总是认为自己才是正确。只要求你按他的话去做，却从来没有想过你的感受，在“这是为你好”的旗帜下，要求你做一台听话的机器。
然而，饶是如此，有些东西藏在肖恩的心里，恐怕永远都无法抹去。
前世那个男人，在南下打工时，因为建筑工地的安全措施不到位从手脚架上摔了下来，救护车还没有就没事了。据他的工友说，弥留的时候死死抓着工头的手，怎么都不肯放，知道工头再三承诺，一定会将抚恤金送回去，还拉了一帮人做见证之后才咽气的。
而今生这个男人，虽然在他再次感受成长，感受父亲的形象时，却一年到头都在外面，只能用电话联系，在节假日才能回家，但有很多信件依然收藏在肖恩在家中的卧室，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里。
“当阿尔卑斯山巅的皑皑白雪映入眼帘时，我的心里只有赞叹，旅途上的疲劳也因此一扫而空。那高耸的山峰，那耀眼的白雪，那壮丽的景色让每个抬头仰望的人都敬畏不已，此时的我多么遗憾，如果妻儿也在一起，眺望这震撼人心的景色，会是多么的幸福与快乐……”
这是他写给他的无数散文中的一篇，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诗歌，他十四行诗和现代诗和散文一样，都写得马马虎虎。总之，每个月固定的两封信里，总会有一篇散文或者诗歌，更不用说还有不定时的明信片。
虽然不像另一个人那样，和肖恩永远都在冲突当中，却在最后以特有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感情，却用无处不在的细节，慢慢的渗透着和包裹着。
真是让人头疼……肖恩终于站了起来，用力伸了个懒腰。其实，很多时候还是应该庆幸，就像之前说的那样，还好今生有一个温柔体贴又善于调解矛盾的母亲，否则的话说不定等不到18岁就离家出走了。
至于那不靠谱的，喜欢整人的，没心没肺的姐姐，好吧，勉为其难承认她多少也有点帮助啦。不过说起来，自己似乎还没怎么关心过今生父母的恋爱史，也不知道那习惯以自我为中心的父亲是怎么娶到母亲的。
怀揣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肖恩回到了别墅，相比之前的郁郁寡欢，他的情绪好了许多，母亲说得没错，有些话说出来的确要舒服一些。
第二天，正式的感恩节到来了，虽然前一晚上在餐桌上闹得很不愉快，父子见面时，彼此也都还是绷紧自己的脸，但并没有再起什么冲突。甚至，中午由一家之主分火鸡肉时，还一如既往的像以前那样，看似给他的不多，却是最为肥美的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