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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代表？”范无病问道。
“嗯，军代表。”范亨点头回答道。
军代表制度源于抗美援朝战争期间，当时国内生产军品的企业大多是私营企业，脱胎于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资本家唯利是图根本不考虑国家利益，在那个历史背景下，向工厂派住军事代表是应该的也是必要的。
经过多年的建设，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军工科研生产都已走上正轨，再向企业派驻军代表已经无此必要，相反还会造成很多问题，严重妨碍了国防现代化建设。
目前的军代表大部分来自院校毕业生，或者是一些有后台的军方闲散人员，他们没有经过一线部队的锻炼，只有理论知识，没有最基本的战术素养，毫无使用武器装备的经验，不了解基层官兵对装备的使用意见，更谈不上对武器装备发展前瞻性的认识，思想僵化呆板，制定武器发展计划或战技指标时严重脱离实际，往往造成巨大经济和政治损失。
其实世界上主要军工生产国家都无派驻企业的军代表，连前苏联都没有，武器装备验收主要是经过靶场最终试验，只要靶场试验合格，即代表了全系统达标，根本无必要派军代表步步监督验收，造成人员和资金的巨大浪费，使生产企业感到军方对其不信任，处处监视，到处插手，严重拖延了科研生产的进程，挫伤了企业职工的积极性。
尤其是这种制度很容易成为滋生腐败的温床，军代表大权在握，对军品能否出厂具有绝对的权利，而代表们将这些手上的权利也运用得十分到位。
范无病记得当时磐石某军工厂的一批产品不合格，厂方就给驻厂军代表送了一笔厚礼，得以交付，但到了部队发生膛炸事故，报销了一个班的士兵，总部来调查，因为军代表有非常强硬的后台，最后只得是不了了之。
类似的事情还很多，作为从小在平原厂这个大型军工厂长大的人，范无病是很清楚这里面的猫腻的，因此一听到要往自己的军工企业里面派驻军代表，立刻就不悦道，“偶尔来看看是可以的，要是给我派一群啥事儿不懂的人过来指手画脚充当监军，那这事儿韩式算了，国家强大不强大，关我屁事儿。以我现在的财势地位，到哪里不是受欢迎的人？”
“那你没事儿提什么私营军工企业干啥啊？这不是给我拆台吗？”范亨也非常不高兴。
“我还不是替你分忧呗，要不是为了这个，我犯得着出力不讨好吗？”范无病也觉得自己很不值，“反正就是这样，任何干扰生产和管理的行为，都不能出现在我的企业里面，否则就免谈了，谁有能耐谁去，小爷还不伺候了。”
“算了算了，我原话带回，他们爱怎么弄怎么弄。”范亨也懒得在这些细枝末节上面动脑筋了，进来他要忙的事情繁多，实在是不愿意多管了。
实际上高层肯同意建设私营的军工厂，也是有一定的国际形势在推动的。
今年的世界经济形势算是比较平稳，也没有出现特别大的波折。日本经济和亚洲经济已开始复苏，日元和亚洲各国的货币和股市都出现上升的趋势。在今年世界经济方面最大的变化就是跨国企业间的大合并，特别是美国、日本、欧洲的汽车大公司之间的大合并非常引人注目。
大企业间的合并风潮的主要原因，就是科技开发费用的急速上涨，由于产品的高科技化程度一直在增加，开发高科技产品所需的科研费用急剧增加。
中小企业由于无法承担开发高科技产品的巨额科研经费，在激烈的竞争中处于不利的地位，甚至破产倒闭。
对于大公司来说，巨额的科研经费也是非常沉重的负担，因此几个大公司联合起来，共同开发高科技产品，可以大大减轻每个公司的经费负担，这会促成大公司之间通过合并来取得更强的竞争力。
国内企业的高科技水平本来就不高，跨国公司的大合并使中国企业在竞争中处于更不利的地位。为此中国也出现了大企业间的合并计划，试图通过企业大合并来增加对外国产品的竞争力。
现在有人计划把中国现在的八个汽车制造厂合并为一个大公司来与外国汽车竞争，还有电视机厂大合并，照相机厂大合并等计划。总之中国的企业为了生存，也不得不走通过企业合并来增强竞争力的道路。
“昏招儿，只能说都是昏招儿！”范无病听了这些话之后，不由得连连摇头道，“难道说国务院的御用专家们已经黔驴技穷了吗？大而不强，能起到什么作用？如果不进行实质性的改革，企业合并无非就是将一群绵羊赶到同一个羊圈里面而已，难道这样就能够对付得了人家的虎豹豺狼？简直是幼稚！”
范亨听了儿子的话，也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管了国企，脑细胞倒是死了一大半儿，手底下一群专家教授们你说东他说西，你说下雨他说飞机，什么时候都没有统一意见的时候，大主意还得自己来拿，什么时候才能省心一点儿啊？就算是在江南省的时候，事事操心，也没有感受到这么累过，现在这是怎么了呢？”
“很简单——”范无病有点儿无奈地回答道，“你搞成了国企的事情，那就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了。这种好事儿，怎么可能让你轻易就完成了？”
范亨闻言顿时无语，这件事情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
第七百二十九章 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在某些问题上的看法，高层之间也是难以得到统一的意见的，这不仅仅是同他们的个人情况有关，也同每个人所代表的利益集团有关。
由于每个人都来自于不同的社会阶层，所以大家总是能够代表大多数人中的某一部分，这样的话，他所承担的利益诉求也不尽相同，尽管大家的总体目标是高度一致的，但是在细节方面，就难免会出现一些偏差，或者是不同的主张。
对于范亨而言，他的根基还是太浅了。
一股势力的形成，并非是三年两载之间就可以做到的，现在活跃于政坛之后的几大势力，都是在建国之前就已经形成的，政治资源极其丰厚，势力盘根错节，范亨能够在如此复杂的局面中脱颖而出，进入了常委之列，实在要说是一个异数。
就算是有儿子范无病这么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在背后撑着，自己又有从基层企业干部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实在经历，完全可以胜任眼前的工作，但是从其他方面来讲，能够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人，未必就一定是最有能力的那个人。
要搞好国有大型企业，无非也就是一种利益的转移而已，就以目前的情形而论，并不是说国企已经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而是因为体制的原因，因为目前没有形成定律的经济体制改革的原因，导致了国有资产的大规模流失，造成了大型国企雪上加霜的现实情况。
范亨自己也很清楚，想要搞好国企很容易，但是要触动国企背后盘根错节的各种势力集团的利益，那就非常困难了，一个搞不好，可就是弄到天怒人怨的地步。
“虽然有一句话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但是实际情况却是，老百姓在大多数的时间里面，在政治上和对于大势的把握上都是极其愚昧的。”范无病毫不客气地对老爸范亨说道，“这也就导致了在很多时候，民心可用。所谓的民心可用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背后的利益集团可以利用或操纵民意来达成自己的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已，所以，你要想让国企走出困境，就无法避开在舆论高地上的宣传，让人们知道你想要做什么。”
吊民伐罪，周发殷汤。
就算是武王伐纣的时候，也是要打着为纣王统治下饱受困苦水深火热的人民谋取福利的旗号的，这就说明了舆论导向的重要性，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逆水行舟艰难，但是顺手行船就事半功倍了。
范亨在体制内多年，如何会不知道舆论宣传的重要性？只是他有些踌躇地说道，“你说的固然没有错，但是舆论宣传向来都是我党的重要阵地，也是有专人负责的，你当是想怎么弄就能怎么弄的吗？即便是身为常委，使用这种资源要比旁人方便一些，但是那也是在既定的项目之内进行的，要是由着你的性子胡来的话，谁敢跟着你发疯啊？”
越是到了上层，范亨就越能够体会到身居上位者的艰辛，这个倒不是说待遇变差了，而是说一种心态上面的感触，古语说得很明白，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讲，这个高层的示范效应都是最为显著的。
如履薄冰，就是说的这种心态，上层的任何一个微小的反应，都有可能引起下面的连锁反应，所以高层们尤其是常委们对于自己的要求都相当严格，谨言慎行，不肯轻易发表意见，也就是担心由于一时的失察而导致发生不可预见的后果。
如今的传统舆论宣传阵地，主要还是党报党刊和电视广播新闻媒体等，这里面已经被大家瓜分得差不多了，想要针对性地搞一个关于国企改革宣传讨论的专题的话，显然也不是小事儿，不仅要划分宣传资源，同时也要跟其他常委们进行沟通，形成共识之后才能够实行。
即便如此，能够获得的宣传资源也是有限的，未必就能够达成自己的目标。
范亨考虑到各种因素，就觉得范无病说的话固然是对的，但是要实行起来难度太大了。
“传统的舆论阵地不方便，新媒体就很简单了嘛。”范无病笑着对老爸范亨说道。
“新媒体？”范亨听儿子这么一说，眼前顿时一亮。
所谓新媒体，无非就是指正在蓬勃发展之中的互联网络新闻媒体渠道而已，由于这是一个新生事物，因此大家对待互联网络的态度，就是先看看情形，然后再定政策，这样一来，这一块儿的发展方向未定之前，就形成了一块儿舆论宣传的真空地带。
说它是真空地带，实际上就是说在监管方面，这一块儿比起其他的传统舆论宣传媒体要宽松很多，而这个宣传阵地如果能够使用得当的话，将会是范亨推动国企改革的一股强劲动力。
“想要做点儿大事，首先就得获得话语权。”范无病说道，“你以为我让范康投资各大门户网站，同时还自建了华风网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获得网络话语权啊？”
从实际出发，网站的运营花费不少，但是盈利能力只能说是一般，固然上了市之后可能会形成一些纸面价值，看上去很美，但是实际盈利能力却非常有限，比起所投入的各种花销，产出就很让人不满了。
但是从其他的方面来讲，网络的控制权却是意义深远，范亨想到了儿子的布局，也不由得大为感慨，范无病真是所图者甚大，谁能想到他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随便投资，却是早有一盘腹中的大棋局在绸缪着呢？
有了说话的权力，才能够获得行动的权力，这是一个必然的选择，你连自己的意见都无从表达，又何谈能够发动群众支持自己呢？
两天之后，高层终于统一了意见，既然说已经决定了在军工行业中引入私人独资企业作为尝试，那么就不妨做得更进一步，取消打算设在其中的军事代表，而代之以定期的国防安全检查，也就是两个月一次的有国防部和总装备部官员联合组成的视察团，对企业的生产情况做不表态调查，之后将材料交由部里面的联席会议进行审议。
总而言之，高层同意了范无病的意思，不对他的军工企业设置任何的条条框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