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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里,他就舀起来吃掉。蒋济闻大口把自己那份吃掉后发现兰星还在吃,他有些怀疑兰星的饭量会与自己相当吗?仔细一看,兰星吃东西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嚼得十分艰难的样子。蒋济闻急忙坐过去摸了摸他肚子,鼓鼓的。
蒋济闻端走碗,“饱了就别吃了!”
兰星露出一脸无法忍受的表情,“没吃完……没吃完……”
盛到碗里的饭菜必须吃完,这是疗养院里的要求。每次护理人员都会根据兰星的食量盛好饭菜,兰星每餐都一丝不苟地把它吃完。可现在碗里还有东西,却被拿走了。
蒋济闻很快就明白兰星的烦躁所为何来,几口就把碗里剩的食物吃光,然后拿着那碗说:“没了。”
兰星认真地检查了一遍,确认真的吃完了才放心地放下勺子,蒋济闻不禁觉得好笑,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
他们结完帐从小隔间出来时,已是店里最热闹的时候了,位子几乎坐满。蒋济闻怕人多兰星会心慌,就轻轻拉着他手。离开之前蒋济闻过去跟江霆道别,江霆看他那副模样,凑过去在他耳朵边低声说道:“我还从未见过你这种样子。”
这话有点奇怪,蒋济闻想问他什么意思,可江霆已经转身去招呼其他人了。蒋济闻作罢,牵着兰星的手出了餐厅。
天色已黑,蒋济闻想早点把兰星送回去。他们出来这么久,兰星该累了。他招了辆计程车,兰星却怎么也不肯上车。闹了半天,蒋济闻才勉强弄明白,兰星要走回去,跟下山的时候一样,原路走回去。蒋济闻无奈,对兰星来说,大概只有用跟来时一样的方法才能回到疗养院,他拒绝其他的方式。
他们在夜色中又走了一个小时。沿途的黄色路灯已逐渐亮起,兰星看上去十分高兴,他在路灯下挥舞着双手,嘴里哦哦叫着。蒋济闻还没见过他这么兴奋的样子,心里也高兴。兰星对黑夜的一切都很感兴趣,路灯、星星、虫叫、影子、黑暗,他跟在蒋济闻身后,一步一步踩着蒋济闻的影子,发出快乐的笑声。
等到了疗养院时,兰星已困得连连打呵欠。蒋济闻跟他告别,挥了挥手,兰星也挥挥手。蒋济闻一时挪不动脚步,他想起江霆的话,在江霆的眼中,他是什么样子的?在兰星的眼中,他又是什么样子的?
兰星又挥了一次手。蒋济闻知道兰星又开始困惑了,如果他再不走,兰星又该没完没了地挥手了。
他上前,轻轻亲了一下兰星的额头。他不知自己为何要这样做。
“晚安。”他说。
9
几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兰星对蒋济闻的依赖。每个探望的星期天是他最为兴奋的时候,虽然这种兴奋必须要非常仔细才能观察出来。护理人员常常对蒋济闻说,兰星今天一起床就一直很兴奋,早早就跑到大门口等着蒋济闻的车出现。蒋济闻跟兰星认识了几个月,这几个月来,每个礼拜只见一次面,一个月见四次,统共也就见了十几次的面,然而,兰星却依然对他表现出不同于其他人的态度。蒋济闻自己都觉得疑惑,比起他,护理人员与兰星相处的时间更长啊。
对于他的困惑,医生笑着说:“可是,护理人员只是护理人员,照顾兰星是他们的工作。而你是兰星的哥哥,你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心里的感情,不是因为工作,兰星能感觉到。”
蒋济闻不知兰星是否真的能感觉到,但他因此受了极大的鼓舞,对兰星的事越来越在意。连他自己都有点无法相信,在几个月前他还是那么厌烦这个兰敏留下的负担。可现在,他已经把兰敏抛到脑后,兰星只是兰星。
每周只有一次探望机会,蒋济闻不知不觉把这一天的时间越延越长,几乎一整天都待在疗养院里。每次他都给兰星带许多礼物,绘本、画册、画笔,还有许多他猜测兰星会喜欢的小东西,颜色鲜艳的挂画、小抱枕等等,把兰星的小房间堆得满满的。
有天,星期二的时候,他在超市里买生活用品,看见一套被单。被单是天蓝色的,画着朵朵白云,还有一道漂亮的彩虹。蒋济闻立刻买了这套被单,兰星对彩虹有种特殊的喜爱,对一切画着彩虹的东西全都没有抵抗力。
蒋济闻把被单带回去,洗了晾干。到了星期三晚上,他把被单收进来时突然很想看看兰星。这时才星期三,还远未到探望的时间。但他想把被单带过去,顺便看看兰星,就开车去了疗养院。
兰星一开始有些困惑,但很快就把那些困惑抛到脑后去,拿出自己的画来给蒋济闻看。蒋济闻把那套新被单拿出来,给兰星换上。兰星果然喜欢极了,扑倒在床上,成大字型躺着,闭着眼睛,嘴角咧得开开的,那一脸单纯快乐的样子,就仿佛他真的躺在了彩虹上一样。
蒋济闻看着他,摸了摸他头发。
回去之后蒋济闻有些担心,打了电话到疗养院,护理人员却说兰星照常睡下了,没有任何异常。蒋济闻放了心,觉得兰星或许已经不再像从前那么偏执了也不一定。
第二天蒋济闻跟以往一样上班下班,不同的是他第一次在午休时打开购物网站,在搜索栏里输入“彩虹”两个字,耐心地浏览起一排排商品。
下午他又往疗养院打了个电话,兰星依旧照常,现在正好好地在小花园里绕圈散步。一切如旧,从昨天到现在,什么事都没发生。他稍稍打破了兰星的规律,可兰星没有焦虑不安,没有吃不下饭,没有停止散步,一切都很好。
蒋济闻想,兰星照这样继续进步下去,也许自己很快就可以帮兰星联系到一所能够接纳他的学校。
变故发生在晚上。
快九点的时候疗养院打来电话,说兰星已经在门口站了一个小时了,怎么劝都不肯回去。一开始护理人员以为他只是出来外面透透气,反正门口有保安站岗,大门也关着,不怕兰星走出去。可后面有些不对,兰星一直看着大门外,好像在等谁。夜里风渐渐大了起来,他们怕兰星着凉,劝他回去,他不肯。问他在等谁,兰星一开始不说,后面才喃喃说出“哥哥”两字。
这还是蒋济闻第一次听到兰星叫他哥哥,虽然是从别人的嘴里听到的。
蒋济闻对电话那头说:“我马上到。”挂了电话抓了钥匙就火速出门。他一路飞车,半个多小时就到了疗养院,医生在大门口等着他,蒋济闻下了车就问:“兰星呢?”
医生拦住他,“你别进去。我还来不及跟你说别来,你就挂了电话。”
蒋济闻视线越过医生,看见站在入口处的兰星。
“别进去?”他皱紧眉头。
“是的,别进去。”医生伸手示意蒋济闻走远一些,他们两人顺着墙边的阴影走到远处。
“兰星在等你,他以为你会跟昨晚一样过来。”医生说,“我知道你想过去找他,让他回房间睡觉。你过去了他会乖乖听你的,可是明天呢,后天呢?”
蒋济闻抿紧下唇,不发一语。
“所以我们不鼓励任何不按计划来的见面跟举动,这会给他照成日常生活的混乱,他会弄不清楚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就像现在这样。”医生顺着蒋济闻的目光望去,看见入口处那个单薄的身影。护理人员已经给兰星披上件厚外套,外套是蒋济闻让秘书去买的,秘书按照正常十六岁少年的身形买的型号,但兰星太瘦小,外套披在他身上,有点空阔。
“我知道这很不容易,”医生叹口气说,“家长对自闭症孩子付出的爱,一点也不比那些普通孩子的家长来得少,甚至更多。有很多家长都非常想念孩子,但却无法时时看到他们。总得让他们学会自立,至少能掌握基本的生活技巧。”
可是兰星不是他的孩子,蒋济闻想,兰星只是一个半路出现的需要照顾的家伙。
医生说了就这么让兰星等着,让他自己明白蒋济闻是不会过来了。但蒋济闻竟没法就这么上车走掉,他一直站在门外的阴影里,看着兰星,直到睡觉时间到了,兰星遵照时间表走了进去。
兰星睡熟后,蒋济闻想进去看看他,但医生说不要。兰星今天的心情起伏不定,也许睡眠很浅,万一把他吵醒了,他看见蒋济闻,明天就更麻烦了。
那就算了吧,蒋济闻在门外站了一小会,开车走了。
第二天晚上兰星依然跑到门外去等蒋济闻,护理人员告诉蒋济闻不要紧,但蒋济闻依然开车过去了。他把车停在疗养院外,躲在阴影里看着兰星。兰星披着昨天那件大大的灰色棉外套,像株迎着月光生长的小草一样踮着脚晃来晃去。这一天他只待了四十几分钟就进去了,护理人员随后打电话告诉蒋济闻,情况在转好,明天也许就好了。
第三天晚上兰星只出来转了一圈,在门口晃了晃就进去了。
蒋济闻坐在车里不动,看着兰星站过的地方。那里现在空荡荡的,没有一个踮着脚晃来晃去的少年,只有昏黄的灯光跟水泥台阶。
江霆的话又在蒋济闻耳边回荡。
“从未见过你这种样子……”
就连蒋济闻,也从未见过自己这种样子。
10
这一星期过得十分缓慢。蒋济闻一直在想,兰星在门口等着他却又等不到时是怎么样一种心情?他想不出来,翻来覆去,煎熬地等着星期日到来。他怕兰星不高兴,准备了一堆的礼物,绘本画册画笔,还有许多印着彩虹的各种小玩意。
当他让秘书去收集有彩虹的各种东西时,秘书那一脸表情可真精彩。他的忠实的秘书,帮他处理过一堆兰敏生前及生后留下的烂摊子,办过兰星的住院跟疗养院事宜,深知有关兰敏的一切对他老板来说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麻烦。可现在,他一向严肃的老板像个突然有了孩子的年轻爸爸,收集一切可以哄小孩开心的玩具;甚至跟书店联系好,只要一有新的绘本,就立刻打电话通知;而且自从兰星住进疗养院,老板就空出星期日,不再像以前工作狂一样不分周末工作日的加班。老板让他安排过DNA鉴定,说是测试兄弟血缘,但谁知道呢,有钱人的世界总是比较复杂一点,也许就是老板的小孩呢?也只有小孩,才有可能让又严肃又正经的老板露出那种表情。不过这一切都不关他的事,他只要买东西就行,买得越多老板越高兴。
星期日一大早,蒋济闻就出了门,他简直有些迫不及待。那些大包小包的礼物全塞在后车座,满满一堆。从后视镜看过去时他才想,会不会太多了些,其实可以分批送的。回想起来,除了兰星,上一次给别人送礼物几乎已经想不起来了。他不热衷送别人礼物,总觉得很麻烦,送来送去的,还得费心去想送些什么。可现在只要一想起兰星那单纯快乐的笑容,就想买东西给他,越多越好。
他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蒋济闻握着方向盘思索。
这几天天一黑,他就心情烦躁,文件都看不了。只想着天这么冷,兰星会不会又跑出来等他,而兰星等不到他,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一想到这,他就想不下去了,心里堵得厉害。
这不对劲,难道他真把兰星当自己弟弟了?有弟弟就是这种感觉吗?
蒋济闻还没来得及多想,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传来。他刚想不好,车身就猛震了一下,他朝前倒,脑袋撞到方向盘,随即失去意识。
蒋济闻醒过来时全身疼痛,秘书跟医生就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