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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波一看见,就微微蹙了眉。
平日,郭佳氏为了掩饰自己气色虚弱,每每穿些大红大紫的衣裳,却反而愈发衬得脸上无血色,又显得笨重压抑。
丫鬟展开了长袍,正要往郭佳氏身上套。
凌波忙开口道:“这袍子原是要配额娘之前的发式,如今换了头面首饰,衣裳自然也要更换才是。”
郭佳氏心头一动,她平日穿这些衣裳,也觉得有点过于隆重,只是为了掩盖气色不足才刻意为之。方才凌波只是简单改变发髻上的首饰,就已经让她换了一个气质,也许在服装上也能有什么好建议。
“那你说说,要配什么衣裳才好?”
凌波便让丫鬟开了郭佳氏装衣裳的箱笼,仔细地浏览起来,最后挑出一件黑领浅黄色图花纹的长袍。
浅黄色本来很适合年轻的姑娘或**,但是用黑色的滚边一压,便多了一份端庄之气。
郭佳氏换上之后,果然与平时大不相同,显得自然亲切了许多。
但她依旧只是淡淡点头说还可以,也不说满意也不说喜欢。
凌波也不沮丧,只要她没说不好,就已经是成功了。
梳妆打扮好了,就传了早膳。
郭佳氏坐在饭桌前,见凌波站在旁边,随口问道:“用过早膳了?”
凌波笑道:“还没呢。”
郭佳氏恩了一声,想要说什么,嘴皮子却跟黏住了一样张不开。
凌波倒是咬了一下嘴唇,讨好地笑道:“媳妇想着来给额娘请安,顺道就蹭一顿早饭吃。”
郭佳氏心里莫名地就是一松,硬邦邦道:“那就叫丫鬟再取一副碗筷来,一起用点吧。”
凌波忙开心地蹲身一礼,道:“谢额娘。”
绣书最了解她的心意,忙挪了一张凳子,凌波提着裙摆,挨着郭佳氏手边坐下。
有点不适应她脸上过于欣喜的表情,和靠的太近的亲热感觉,郭佳氏刻意地清了一下嗓子眼,又动了两下身子。
一顿饭,凌波都仔细地观察着郭佳氏的饮食习惯,记住了她偏好吃软糯之物。
早饭吃完,丫鬟先端了漱口的茶,婆媳两个漱口完毕,立刻又端上吃的茶来。郭佳氏接过茶杯就嘴就喝。
凌波有心说点什么,想了想,今天已经说的够多了,若是一下子提太多意见,说不定会惹起郭佳氏的反感,反正来日方长,还是慢慢来罢。
这茶杯才端起来,西林觉罗氏和安珠贤就来请安了。
原本按照平日的习惯,这时候郭佳氏早已用完早饭了,而今天因为更换首饰衣裳,耽搁了一点时间,以至于她们母女进来的时候,饭桌还没撤完。
两人问了郭佳氏早安,便在一旁坐了。
四个人随意聊了一点家常话,西林觉罗氏素知郭佳氏对凌波有恶感,见今天居然能够平心静气地坐在一起说话,不由暗暗纳罕。
“宫里头说,太后是明儿启程,却执意轻装简行,让各家也不必专程送行。”
郭佳氏道:“太后素来提倡后宫节俭,轻装简行也是意料之中。”
凌波正低头喝茶,闻言嘴角微微翘起。
可能郭佳氏自己都没察觉到,同样的话凌波刚刚才说过,她记在心里,自然而然就拿来用了。
西林觉罗氏点点头,对凌波道:“少福晋是要去送行的吧?”
凌波放下茶杯道:“太后与我素有恩惠,况且我又是她亲口认的干孙女儿,自然是要去送行。”
接着,她又看了一眼安珠贤道:“太后对安珠贤妹妹也很喜爱,明儿咱们一道进宫去罢。”
安珠贤点头道:“是。”
西林觉罗氏见安珠贤跟凌波熟识之后,跟几位皇子的福晋也熟了,在太后面前也有体面了,自然也很欣慰,对凌波的喜爱也就更多了。
凌波道:“听说侧福晋爱喝茶,正巧我那里还有两罐子上好的碧螺春,回头让丫鬟给侧福晋送去。”
西林觉罗氏动容道:“这怎么敢当。”
凌波笑言:“博哲同我都不爱吃这个茶,倒是更加偏好普洱一些,侧福晋不必推辞。”
她说的极为自然,西林觉罗氏便应了下来。
郭佳氏抿着茶,心里有点不满。凌波给西林觉罗氏这个侧福晋都送了茶叶,对她这个正经婆母却一点儿孝敬的意思都没有。
却不知这正是凌波刻意为之。
她若是一味地讨好郭佳氏,反而显得过于谦卑谄媚,容易引起郭佳氏的戒心和反感,说不定更加看低她一眼;而这样通过生活起居一点一点地让郭佳氏感受到她这个媳妇的关心和孝顺,徐徐图之,便如同顺水行舟,更加自然。
当然,她也不是真的就只给别人送礼,而忽略了郭佳氏这个最重要的人,只不过她打算送的可不是像茶叶这般现成的东西。
四人继续说着话,就有丫鬟禀说,徐正平徐大夫来给郭佳氏诊脉了。
徐正平进屋的时候,十分忐忑,之前夏子语出事儿,虽然没有任何人怀疑到他身上,可是他却一直惶恐不安,深怕夏子语临死拉他垫背,将他跟金氏的私情暴露出来。因此每次到简亲王府来行诊,他都是又期待又害怕。
期待的是能够了解自己的处境,害怕的是一进府就踏入了地狱。
正文 113、撞车
徐正平带着忐忑的心情,给郭佳氏诊脉,又问了她平日的饮食起居等,一切跟往常并无不同。
而郭佳氏、凌波等人,也并没有提起什么特殊的话,更谈不上对他怀疑了。
稍稍松了口气的徐正平,一面收拾药箱,一面说道:“福晋的身子是越来越好了,但吃食上还是得多加注意,尤其不要吃太多甜糯之物。”
郭佳氏笑道:“听徐大夫的就是。”
她身子好转,全是徐正平的功劳,所以对他的态度一直非常好。
凌波却多看了一眼郭佳氏,想起她早饭还吃了不少甜糯之物。这屋子里的丫鬟估计也是劝不动她,明知道她的饮食禁忌,还敢给她布置这样的吃食,如果不是郭佳氏自己要求,估计没人有这个胆子。
还有此前郭佳氏吃完饭后立即饮茶,也是不好的饮食习惯。
凌波把这些记在心里,以后少不得一一提醒郭佳氏。
郭佳氏对徐正平道:“世子那边还得劳你去看看。”
徐正平躬身回答:“小人这便过去。”
凌波忙对瑞冬打个眼色,瑞冬便上前对徐正平道:“奴婢为徐大夫领路。”
郭佳氏点了头,徐正平向众人告退,跟在瑞冬身后出了门。
凌波和西林觉罗氏、安珠贤又陪着郭佳氏说了一会子话,便齐齐起身告退了。
回到院子里后,凌波让绣书开箱笼,将自己从娘家带来的一些上等布匹给挑了出来。
“格格这是要做什么?”
凌波一面在布料中挑挑拣拣,一面笑道:“自然是要做衣裳了。”
绣书有点疑惑,成婚之前,已经做了许多新衣裳,按说凌波现在应该不缺衣服穿。她仔细看着,见凌波挑出来几匹布料,颜色都偏稳重,也有比较沉的颜色,想到早上在郭佳氏那里选衣裳的情景,顿时反应过来,这并不是给自己做衣裳,而是给郭佳氏做。
“福晋若是知道了,一定能体会少福晋的孝心。”
凌波挑眉看她一眼,笑道:“你这丫头鬼精鬼精,竟然叫你瞧出来了。”
她的确是想给郭佳氏做几件,早上见了她屋里的衣裳,不是大红就是大紫,既呆板沉闷又有些俗气,想着用自己的嫁妆做衣裳,再亲自绣花,总能够讨这位婆母的欢心吧。她回想了一下,早上的时候,已经把郭佳氏衣裳的尺寸都记下来了,现在脑中依然十分清晰。
“好了,就这几匹吧,你去把府里的裁缝叫过来,我亲自与她交代款式。”
简亲王府里头是有专门的裁缝,为府中做四季衣裳的。
绣书应了,说是待会儿就去。
这时,瑞冬进了门,眉眼间似乎有些疑问。
“少福晋,奴婢有件事,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凌波差点笑出来,这可真是经典的废话台词啊,都这么问了,还能不说么。
“说吧,什么事儿?”
瑞冬说道:“方才奴婢带着徐大夫去世子那边,路上徐大夫问了奴婢许多事情,旁的倒也罢了,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但夏子语的事情,他竟然也问到了。”
“哦?”凌波认真了起来。
“而且奴婢觉着,他其实本意就是打听夏子语的事情,其他的话不过是幌子。只是奴婢不明白,徐大夫与夏子语全无关系,怎么就对她的事情,这样关心?”
凌波道:“你可有问过徐大夫?”
瑞冬摇头道:“奴婢刚有所察觉,徐大夫就岔开了话题。”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她起了怀疑。
凌波想了想,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道:“许是你多了心,这样吧,以后徐大夫再来,就叫人注意些。”
“是。”瑞冬应了。
咬了咬唇,凌波轻声道:“夏子语和那刘氏,怎么样了?”
绣书和瑞冬都有点沉默。
绣书踌躇了一下,答道:“还关着呢。”
已经三天了。
一想到用饿死的办法来处置两个大活人,凌波还是会有不适应,但如今的情形下,她并不适合跟郭佳氏起冲突。
若是狠一点来想,这也是夏子语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
太后启程去盛京,这自然是一件大事。但是后宫一向提倡节俭,太后早就提议,随行队伍要尽量轻简,也不要弄盛大的送行场面,只有亲近的人来话别罢了。
凌波和安珠贤一大早就从简亲王府出来,去了宫里。
本来,太后是出了正月就要走的,只是凌波婚期在即,到底这婚事是她亲口赐下,还是想亲眼看着佳儿佳妇喜结连理,所以又拖到了凌波大婚之后。如今这日子要是再不走,说不定就要赶上多雨的时期了。
所以最终,还是定了今天的日子启程。
马车仪仗都已经准备妥当,都在大广场上等着,李嬷嬷扶着太后的胳膊,即将登车。
凌波抱着一个匣子对太后道:“皇玛姆,这是凌波精心挑选的蜜饯点心,时机不巧,没能亲手做。皇玛姆带着,在路上就当解闷的零嘴吃吧。”
太后笑得和蔼:“我又不是你们年轻人,不大爱吃零嘴了。不过你的一片孝心,我是收到啦。”
她示意李嬷嬷接过匣子。
太后又摸了摸凌波的小脸道:“如今可是做媳妇的人了,再不能向从前一般任性妄为。你那婆婆,是个吃硬不吃软的,若是一味示弱讨好,倒叫她嫌弃。索性你母亲家的老子哥哥们,都见不得你吃亏,你也不要委屈自个儿。”
凌波笑道:“我晓得,如今已能摸着婆婆的脾性了。”
太后点点头。
李嬷嬷轻声道:“主子,该登车了。”
凌波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对她好的人就是太后,一直以来,太后都像真正的奶奶一样疼爱她教导她,如今要分离,还真有点舍不得。
她眼睛有点发红。
太后慈祥地摸了一下她的发髻,又对她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在李嬷嬷的搀扶下上了车。
安珠贤从后面走上来,站在凌波身侧。
“凌波”
有人高声叫了一下,凌波回过头去,见一身浅红色汉式衣裙的乌珠正向她走来。
“我也要走啦。”
乌珠这次要陪着太后一起去盛京住。
她跟凌波虽然此前是情敌,但自从那次赌命之后,就对凌波心生佩服,对博哲也死了心,虽然交往不太多,但两个人的感情倒是比从前融洽了许多。
凌波握了她的手道:“你要好好伺候太后。”
乌珠撇嘴道:“用得着你说我倒是有话要告诉你,照我看来,博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