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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婿-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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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

许扶却是充耳不闻,动也不动。

赵璀眼睁睁看着那枝箭从许扶颈边擦过,“咄”地一声闷响后插入到前方不远处的麦田里。

许扶上前,弯腰,拔箭,转过身来对着赵璀的方向,面无表情地将那枝箭掰成两截,轻蔑地扔在地上,然后摊开两臂,将胸腹坦坦荡荡地露出来,冷硬地看着赵璀身后空旷的天和地。风吹起他宽大的袍袖,令得他像一只凌风起舞的孤独大鸟。

赵璀盯着许扶看了片刻,有些羞愧地垂了眼。

“啪,啪”有人击了两下手掌,原本还空旷无人的麦海里缓缓走出几个人来,当先一人白发灰衣,唇上无须,腰背早已经有些驼了,走路也显得有些迟缓,其余人等清一色的斗笠短褐,身强体壮。又有一个年轻女子远远立着,手里提了把弓箭。

许扶沉默地看着那当先朝他走来的老头子,眼里渐渐露出几分惊讶之色来。

那白发灰衣的老头子走到赵璀身边,微笑道:“你真没有用。首鼠两端,我真怕将来你会误了我们的大事。”

赵璀脸红如滴血,又忿恨不堪,咬着牙退到了一旁。

老头子看着许扶微笑:“萧绪萧七公子,你可还记得老奴?这一晃,十余年不曾见了。”

许扶微微皱着眉头,冷硬地道:“不记得。”

那老头子“呵呵”一笑,道:“真记不得了?”、

许扶缓缓摇头。

老头子往前走了两步,有人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离许扶太近,许扶很危险。他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叹道:“我一把老骨头,比不得你们年轻人拖家带口的,有什么可怕的?是不是?七公子?”

许扶的瞳孔缩了缩,沉默不语。

老头子走到离他不到半尺远的地方停下来,低声道:“那一年,薛贵妃东躲西藏好容易生了位皇子,仓惶泣问陛下,奸贼凶狠,诸大臣中,有谁可以托孤?陛下答曰,萧卿忠肝义胆,满门忠烈,可以托付。于是在那一夜,老奴趁着月黑风高,将一个婴孩换了殿下,用食盒送至宫门外并亲手交给萧尚书。次日萧尚书上表辞官偕同家眷归家,崇化八年,奸贼越发猖狂,老奴奉皇命至萧家,为圣上向令妹提亲,不求富贵,只求存留一滴血脉。那一夜,为老奴掌灯守候在书房外的人正是萧七公子你。”

第247章 一多

“那一夜,老奴记得是微雨有风,春寒料峭,娇生惯养的萧七公子有些看不起我这个满身泥泞的老头子,虽则奉了父命不得不好生招待着老奴,却是没有好脸色。不但没有好脸色,还没有教养,竟敢趴在窗外偷听老奴与令尊说话,当听老奴说,想要萧纹嫁与殿下时,便再也忍不住,用力捶了窗子一拳,冲着萧尚书吼道:妹妹尚且年幼,可爱聪慧,何故要将她嫁与那尚且不知人事的丧家小犬,做一辈子仓皇人?”老头子说到这里故意停下,笑看向许扶,低声道:“七公子可想起来了?”

许扶死死瞪着他,下颌越咬越紧。

“萧尚书大怒,骂道,老还没死,小畜生怎敢如此无礼?当下应允了陛下的恳请,将时值三周岁整的令妹萧纹许配殿下为妻,亦答应永保秘密,让殿下做个普通富家翁,永得萧家庇护。七公子冲入房内打掉了老奴半枚牙齿,听闻七公子那夜被萧尚书当着子侄的面吊起来狠打了一顿,那般疼痛羞辱,七公子真能忘记?”老头子哂笑了一声,将袖子抖了抖,抬手亮出一块团龙玉佩,叹道:“这块玉佩,本是当年殿下赐予萧尚书之物,天底下独此一块,萧尚书最是珍爱,时常拿在掌中把玩,想必只要与萧尚书熟识的人都认得。七公子可识得?”

许扶瞟了一眼,恨恨地把脸转开。

老头子将手一分,团龙玉佩便成了两块,继续道:“萧尚书将这枚玉佩一分为二算作信物,一块给了殿下,一块给了令妹。从崇化八年到天福一年,令妹一直都贴身带着这东西,指不定现在还能记得那。天福一年,陛下被伪帝鸩毒所弑薛贵妃殉死。本是萧家姻亲故旧的崔家为向伪帝献媚求宠而出卖了萧家,崔老贼与长子亲至萧家诱请萧尚书与其兄弟长子等十余成年男丁至寻常楼赴宴,一次就将萧家成器的男丁尽数灭了个干干净净,七公子因为与父兄怄气不曾赴宴所以侥幸逃得性命。”

“老奴那时节奉了陛下遗命守在殿下身边,听闻噩耗便连夜将藏养在乡间的殿下送走逃命,但萧家一门上百口人却不曾逃脱,皆都尽忠。七公子机警敏敢,带了幼妹逃生,一路餐风饮露,吃尽苦头尝尽人间百态。

在博阳,天降大雪,你兄妹二人栖身破庙,萧纹姑娘受了风寒高烧,七公子将这半块玉佩换了土郎中的一剂汤药。是不是?”

“阉贼老奴!你既然尽数知晓,为何要看我全家老小死尽死绝,看我幼妹生死线上来回挣扎?”许扶暴喝一声,一拳打在老头子的脸上老头子躲避不及,一个趔趄坐到地上。许扶猛扑上前跨坐上去,抡起拳头还要再打众随从一拥而上,将他拖开,不由分说对着他的胃就是狠狠一拳。

“住手。”老头子由赵璀扶着站起身来,将块帕子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摇头叹息道:“年轻人啊,总是没有耐性听老人家把话说完。”

“谁要听你这个疯子胡说八道!”许扶人被制住,脚还用力往前踹。但当然是踹不到这老头子的,老头子轻轻咳嗽了两声,继续道:“我那时候自顾不暇,怎知你兄妹还活着?若非是七公子厉害不但带着幼妹逃至上京,摇身一变成了许衡大学士的女儿和族侄,又开起了那和合楼,我等怎会知晓你们还活着?这玉佩,不过是后来顺藤摸瓜,沿着你们走过的路寻访回来的罢了。不然便是许大学士再手眼通天哪里能如此容易平安护佑你兄妹二人至今?”

“呸!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许扶狠狠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怒骂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阉货心毒,若不是想着我兄妹有用,你会管我们死活?便是我辛辛苦苦熬了那么多年,和合楼里产出的金银之物也不过徒然养肥了尔等!”

老头子叹道:“七公子太偏激了些,若无我等相助,你哪那么容易就把生意做得如此风生水起?更何况,便是不为这个,就凭着当年萧尚书的忠义,凭着萧纹姑娘与殿下这半块玉佩的情义,我们也不能看着你们不能立足不是?”

许扶用力挣开别人搭在他手臂上的手,站直了,冷笑:“休要拿樱哥来说事。她被那丧家小犬害得够惨的,她被迫嫁入康王府时你们在哪里?这时候倒拿这些来说事。丧家小犬呢?他在不在?我倒要当面问问他,他可晓得羞耻?可愧对我萧家上百口冤死之人?对了樱哥榧.可敢开口说起前情往事?”

老头子将脸一沉,疾声道:“我们那时候不在上京,待听说此事赶过来时已是迟了!这赖不着殿下。”见许扶满脸不屑,便叹了口气,轻声道:“罢了,都是造化弄人,咱们不说这些伤和气的话,我就问七公子一句,虽则当初是崔家背信弃义,卖友求荣,但实则沾了萧家鲜血的却是太极殿内的逆臣贼子伪帝张深,你就不想手刃仇敌,还萧氏一门荣光?你就乐意让萧氏一门忠烈,就这般默默无闻地消失,你就乐意让你上百口亲人死无葬身之地,无人祭拜?”

许扶的心脏狠狠颤抖了一下,冷笑道:“当初不是与我父亲说,不求富贵,只求留存一滴血脉的?怎地这时候又要争夺这江山了呢?”

老头子有些不耐烦了,微微闭了眼道:“此一时彼一时,伪帝残暴,荼毒生灵,我等当然要替天行道。如今恰逢西晋大败伪帝,诸逆贼明争暗斗早已失和,伪帝又病重不能视事,正是最佳时机。”

许扶将手指在场中众人身上一一点过,讥讽道:“就凭你们?就凭这上京城中的三教九流,各府各院里的奴婢贱人?”

老头子正色道:“当然不是。想我大裕享祚三百余年,难道就只剩下萧尚书一门忠烈么?殿下身份金尊玉贵,老奴又如何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许扶正要再言,就听不远处传来卢清娘的呼喊声:“夫君,夫君,你在哪里?该服药啦!”许扶的眉毛便微不可见的轻轻抽了抽。

老头子含着笑,凑近他,轻声道:“七公子,你的条件我们尽数答应,不扰尊夫人,不扰许二老爷与夫人,更不扰您康王府中的亲妹子。这半块玉佩我们先收着,指不定将来那含章殿中也有令妹的位子。您好好想想,我们先走了。”言罢挥手示意众人离开,轻声道:“老奴黄一多,当年的太极殿总管,下次再见面,七公子可不要再说不认识老奴了。”

许扶抿紧了唇,沉默着看他们离开。

赵璀走在最后,回过头来有些凄然地望着他。许扶心中满是愤恨,看到他这凄然的模样,忍不住恶毒地道:“没听清楚?你一辈子都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樱哥嫁落嫁剩也不会便宜你这种贪生怕死蠢货,千万保重你的狗命!”

赵璀垂了眼,转身默默离去。

许扶愤怒地瞪着黄一多等人大摇大摆地越走越远,痛苦地捂住胸口蹲了下去,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来。

“夫君,你怎躲在这里?”身后传来卢清娘的声音,他站起身来将脚踩在带血的唾沫上,回头看着卢清娘微笑:“有些烦闷了,所以出来走走。觉着这地方真不错,就停下来晒晒太阳。”

卢清娘看看明晃晃的太阳,周围被压得乱七八糟的麦穗,再看看他难看的脸色,皱得不成样子的衣服,心头一阵说不出的酸楚,却不点破,只上前扶住他的胳膊微笑道:“晒太阳固然好,但晒久了难免中暑。你才伤愈,不能太累。走罢,我们回去。”

许扶顺从地靠在卢清娘的身上,鼻端嗅着卢清娘身上传来的青草芬芳,无端地想落泪。好容易忍住了,轻声道:“清娘,你可大好了?”

卢清娘听他语气温柔,有些娇羞地道:“大好了。等夫君再好些,我们便可再生养个孩子。这次我一定小心了又小心,将来啊,让他好生孝敬我们。”

“清娘,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许扶垂眸看着卢清娘柔嫩的脸颊,将手举起,似是想要抚上去。卢清娘左右看看无人,朝他略靠近了些,娇羞地微微闭了眼。许扶怔怔地看了她片刻,毫无征兆地将手臂垂下,轻声道:“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几个女人之一?”

卢清娘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触摸,微微有些失望,却还是打起精神笑道:“当然说过了,夫君说过好多遍了。一个是您的生母,我那没见过面的婆母,还有就是大学士夫人,再有就是我了。”又悄声道:“您没把婆婆算进去,我都不敢说,怕她老人家知道了会生气。”

许扶笑笑:“你总是想太多。”其实还有一个许樱哥,也不知他此生,是否能有与许樱哥光明正大地兄妹相认的那一日?也不知她如今过得可好?许扶抬起头来眺望着上京的方向,沉沉叹了口气。

第248章 偷窥

已过三更,许樱哥从含章殿偏殿内属于自己的床上坐起身来,轻轻将窗子推开了一条缝,左右看看无人,便趴在窗前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她入宫已有整整五天,朱后的病时好时坏,呕血是家常便饭,虽则每日都很想吃,而且一直在努力地吃,可即便各种吃食摆了满满一桌子,也不过是随便动两口便再吃不下去。太医虽然没说,长乐公主与康王妃也是强颜欢笑,但便是她也能看得出朱后这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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