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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正屋前面种着时新的鲜花,在烈日的烘烤之下都无精打采的。院子里安静的很,下人们做事的做事。当班的当班,全都轻手轻脚的不发出一丝声响,里面知道蔡大夫领着大夫来了。早有屋里的妈妈迎了出来,对着蔡大夫行了一礼道:“蔡大夫您来了,这次荐的是那里的大夫?”
“杨妈妈,这次来的是同济堂的神医张颂张大夫,公子可好?”蔡大夫对这个杨妈妈倒很是客气。“没什么好不好的。刚才觉的有精神看了会子书,这时有些累了,正在床上歪着。太医院的一位王御医和其他几位大夫都在西厢房开方熬药,要不先带张大夫去西厢房坐坐,我去屋里看看。”那杨妈妈道。
“那好吧,我们就先去西屋坐坐。”蔡大夫带着大家去了西厢房。“怎么这个院子里进进出出的都是三四十岁的老仆人。一个丫头小厮都没看到?”珍珠好奇的问,这来了半日,没看到一个丫头小厮。这和别家大有不同,别家都是要漂亮丫头和小厮充门面的,有客人来都是挑漂亮年轻的来伺候,不像吴家出来进去的都是老妈子。
“这位娘子一看就是不因世事的,对吴家的事也鲜有了解。公子这样,小厮还好点。有那个丫头愿意来伺候,躲还来不及呢。吴老爷曾经赏银千两给吴公子买个通房丫头,贫苦人家的不愿意,看在银子的份儿上也愿意了,不然一家子老小就饿死病死了,她们来就想着死她们一个,救了一家子也算是报了父母的生身之恩,进吴家的门就抱着必死的决心来。这人都来了,可是公子犯了牛脾气,不愿意害了好人家的女儿,吴老爷虽然给买了两个来,但一直都没有近身伺候。吴老爷都快给吴公子跪下了,求他给吴家留下点血脉。吴公子当时伤心的说,如此血脉不留也罢,他这病怎么也能拖个一两年,如果有幸治好了,那是皆大欢喜,如果治不好,再让她们来伺候也来得及。吴老爷看吴公子都如此了,当爹的这么做,明显是在安排后事,让吴公子又怎么能不伤心,吴老爷也不想过分刺激儿子,伤儿子的心,就同意了。在这院子里伺候的都是吴家累世忠心不二的老仆人,刚才那个杨妈妈是公子的奶娘,本来都回家含饴弄孙了,碰上公子病发没有可用的人,就又回来伺候,当的起‘忠义’二字了。”蔡大夫边说,边连连感叹,听的珍珠和张颂也不胜唏嘘。
珍珠和张颂来到西厢房,看到走廊上有一个药炉上面正熬着药,一个小药童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进了屋子,几个白胡子老头正看书的看书,说话的说话,他们几个看到蔡大夫进来,纷纷站起来问好,然后把目光投到张颂身上。“怎么蔡大夫又带大夫进来了,这位大夫是那家的供奉?”其中一个老大夫满眼轻视的道。
“王御医,这位是同济堂的神医张颂张大夫,他的事就算我不说,你们久居京城的想必也略有耳闻,这就不用我多说了,前些日子出诊,府里没请到。今天主动来家里,说要给吴公子看病,我又怎么能不领来呢。”蔡大夫对王御医拱拱手道。
那王御医闻言没说话,上上下下好好的打量了打量张颂,撇撇嘴,皱皱眉道:“他在京城是有神医之名,谁知道是怎么得来,别是人云亦云,以讹传讹的,现在神医这名头越来越好混了,特别是在吴家大门外,神医一抓就是一大把。”
大概有些专有技术的人都有几分脾气,从沧州遇到的司徒大夫,到金牛山的药巫蛊巫,再就是这位王御医,对于这些珍珠有时很气愤,不就是个名医吗?不就是给皇上的小妾看病的吗?牛什么牛,你不是牛,你不是本事吗?你见了皇帝不跪一个看看,我就承认你真牛,跟平民老百姓牛哄哄的干什么,全都是欺软怕硬的。珍珠哼了一声,和张颂坐到一旁,离屋里这几个人远远的,看着他们那几个快要爬棺材的就来气。
闲着也是闲着,张颂和蔡大夫要了以前给吴公子诊脉的脉案,打算互相学习,研究一下,怎么这么多名医神医的就看不好这个病。这个要求让蔡大夫很是为难,道:“张大夫,您也知道,有些大夫是有自己的规矩的,看病不留脉案,不过。。。。。。不过有药方,您可以看看药方,所有的药方都在呢。”
张颂也是久在医学界混的,当然知道有人不喜欢别人看自己的脉案,这其中的原因是很复杂的,有的是怕被偷师学艺,有的是怕被抓住把柄,久而久之就留下了这么个一个规矩,除非皇宫里的各位主子,要求所有的脉案方子都必须存档,别的地方都没这强制规定,所以多数的都是不留的。
“有药方就很好,让我看看药方吧。”张颂说完就坐下了,打开蔡大夫给拿过来的一个盒子,拿出里面的药方一个一个的看,才看了两个,杨奶娘就来了,说吴公子起来了。珍珠和张颂立刻站起来,其余几位大夫也站起来,有自称高手的来了,那有不围观的道理。七八个人呼啦啦的去了吴公子的房里,虽然有心里准备,刚刚看到吴公子的时候,珍珠还是被吓到了,以至于以后的好多天都做噩梦。
这吴公子简直就是形似鬼魅,十六七岁形体发育很正常,长的很高,可能因为长期的精神压力和药不离口的原因,整个人瘦的跟竹竿儿一样,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大概是因为全身溃烂的原因,他穿的是白布长衫,上面布满星星点点的斑点,毫无疑问是体液渗出的痕迹。
珍珠看着他就跟着吊死鬼似的,比吊死鬼还恐怖,是个满脸溃烂的吊死鬼,珍珠第一反应就是这吴公子时不时得的麻风,她对这病很敏感,一是这病的传染性,二是她曾经被人特别强烈的这么怀疑过。
不过这个想法已出现在珍珠的脑袋里,就被坚定的否决了,原因有好多,最明显的一个就是屋里伺候的没有紧张的,否则早就不是出来进去这么多人伺候了,还有就是这么多大夫没有诊断为麻风的,在古代麻风是比较常见的病,一般的人都能判断,所以不会有误诊的事儿发生。
房间里说不上是什么气味儿,有从吴公子身上散发出来的人体腐烂的气味儿,有身上涂抹的药味儿,有喝的汤药残留下的味儿,还有此时屋里点的熏香,这几种味道一混,让任何一个刚刚进屋的先是一阵窒息,好半天喘不过气来。
珍珠就感觉好像有人使劲扼住自己的脖子一样,呼吸突然不畅起来,不由得捂着胸口,尽量的想表现的自然点,可最后实在坚持不住,转身从里面冲出来,在外面大口大口的喘着几口气,最后才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进去。
正文四百零七章会诊
吴公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刚进来的这些人,也不管进来的这些人是什么表情,只在桌子后面坐好,道:“这次又是那位大夫给我诊脉,想诊脉就快些,我想清静清静,父亲请你们来有什么用,照样是治不好这病的,如果能治好,现在家里也不至于剩下我们这一老一小了,按我的意思,早就该绝了这治病请大夫的心思了。。。。。。”
“哥儿,你和族里别的人不一样,你还年轻,你命好,说不定就能治好呢,可不要总说这丧气话,算命的不是都说了吗,你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你命中得遇贵人,之后吴家繁荣昌盛,光耀门庭都要靠着哥儿呢。”杨奶娘听吴公子这么说,立刻双目含泪上前劝道。
珍珠怎么听着这话这么耳熟呀,这不是和张颂一个批字吗,看来这吴公子的命确实不错,这病有戏。
“奶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和原来家里得过这病的人不一样,他们只是脚烂腿麻,最后溃烂而死,而我一开始就先是全身溃烂,然后才有的肢体的溃烂越来越严重,我比他们严重多了,你却说我却能奇迹般的活下来,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不可能!”吴公子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吼起来,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在地上,发起狂来。
“嘉儿,嘉儿——我的儿呀,你要疼死为父吗?嘉儿——”随着外面几声带着悲戚的喊声后,吴老爷踉踉跄跄的闯进来。这吴老爷满头华发,一脸泪水,被一个两个长随架着,搀扶到椅子上,哭的泣不成声。
“爹爹,都是儿子不孝。儿子不该让你伤心,爹爹请你止悲,儿子错了,一定好好配合大夫,好好调养身体。”吴公子从桌子后面转过来,一瘸一拐的走到吴老爷跟前,费力的跪倒在吴老爷面前,哭倒在他怀里。这简直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在吴家的认知里,这个病一发作那就是九死无生。明明知道要死,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有时候等待死亡的恐惧大过了死亡本身。吴家两父子面对的就是这个情况。
“老爷,哥儿,都不要哭了,快不要哭了,说不定这张大夫一出手。哥儿的病就有救了呢,快不要哭了,坐好等张大夫给你诊脉。”杨奶娘上前拉起吴公子,把他轻轻的送到座位上,拿帕子小心的给他擦着脸上的泪水还有渗出的黄色液体。好半天吴公子才平复了心绪,伸出手来让张颂诊脉。
“这位张大夫一定能治好你的病。你知道张大夫在京城有什么名头吗?就是看死不看生,神医张颂,呵呵。只要让他看过的病人得的都是绝症,他每次都能给出准确的死亡时间,所以他虽然是同济堂的坐堂大夫,但是找他看病的很少,除非有人知道自己确实的了不治之症。才会去让张大夫给断个生死,给个死期。”
“你闭嘴。你闭嘴,我儿子不让他看了,不让他看了,你也不要说了,杨妈诊金加倍,请这张大夫出去,快出去!”吴老爷站起来,抖着手,指着张颂让他立刻出去。
“爹,我得的本来就是绝症,你也不要讳疾忌医,如果这位张大夫能给出个死期,我们也不用这样日日饱受折磨了,也好过好以后的日子。”吴公子反而平静的道。
“吴老爷,你怎么如此性急,我这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急起来,你做好了,好好听我后面的话。”珍珠被这吴老爷吓了了一跳站起来道,看来这病人的玩笑是不能开的,以后一定要注意,“可是有个算命先生说,只要张大夫看了第一个不死的病人,那个人就是他的大贵人,那他就时来运转,变成看生不看死了。小女子不才,正是这位张大夫的大贵人,我是他看得第一个不死的病人,所以他早就变成看生不看死了,这次吴公子也一定时来运转,九死一生的那一生都让你赶上了,你就只管好好听张大夫的,把命交给他准没错。为了增加你的好运,他这次看诊特地带上我的,吴公子你这次运气好到顶了,你还担心什么?”珍珠笑着对吴公子和吴老爷道。
“当真,此话当真?”吴老爷就如同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了一块烂木头,也不管这块烂木头禁得住禁不住,先抓住再说。
“吴老爷,这个老夫在京城确实有所耳闻,是以讹传讹,还是真有其事,就要看令公子的了。”王御医突然插嘴道。
“是真的,是真的,一定是真的,张大夫请你给我儿诊脉,你一定要救救他,只要您救活了,吴家就是您的了。”吴老爷扑通一下跪在张颂脚下。
“吴老爷,吴老爷你快起来,不是都说医者父母心吗?你什么都不给我,如果我能治好令郎的病,那比得万两黄金还要让我高兴,我会尽力的,你快起来吧。”张颂立刻手忙脚乱的把吴老爷扶起来道。
吴老爷把头点的跟鸡牵碎米一样,小心翼翼的请张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