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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无功不受禄呀!”那领队把银子捧在手上,口不对心地道。
“哈,官爷怎如此说?如此深夜,家中休歇岂不舒服,可你们不辞劳苦,这是诸位应该所得,还请几位官爷将这几具尸身帮我们处理了,贼人乃是来自伏牛山的山寇,也不必太过追究,官爷明白吗?”更叔道。
“小的知道!老爷子请放心,我们定会办妥!”领队道。
“更叔,酒已备好。”一名家丁道。
“好!官爷,请众位兄弟一起上来喝一杯吧。”更叔客气地道。
众官兵更是欢喜,此刻更叔便是叫他们去杀人,他们也不会皱眉。湖阳世家的人居然如此客气,确让他们受宠若惊。
“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呀!”更叔拍了拍林渺的肩头,笑了笑道。
“这叫适逢其会,抑或便叫缘分吧!”林渺也淡然道。
“兄弟,今次你也是大功一件!”一名官兵兴奋地拍了拍林渺的肩头道。
林渺自然知道,若不是他,这群官兵哪有这么好的一笔银子可赚?不过,他并不在意,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小兄弟请留步!”更叔见林渺欲随酒足饭饱的官兵一起下船之时,不由得唤了一声。
林渺停步,转身恭敬地问道:“更叔有事吗?”“还没请教小兄弟尊姓大名呢。”更叔缓步行上,淡然问道。
“哦,小的梁渺!”林渺心忖:“宛城的通缉令只怕早已传遍了南阳,可不能告诉别人自己的真名,说不得只好再撒一次谎了。”“不知小兄弟家中可有亲人否?”更叔又问道。
“小的父母早亡,此时乃孑然一身。”林渺坦然道。
“哦,那小兄弟日后有何打算?”更叔又问道。
林渺不由得苦笑,忖道:“我能有什么打算?心仪死了,老包他们也不知去向,如今的我已是孑然一身,宛城不能回,南阳这地方也不一定呆得下去,我还能去哪里呢?”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却没有言语。
“小兄弟何以叹气呢?”林渺不明白更叔为何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不由得道:“我也不知道日后该何去何从,虽昨日仍有些家当,但已随江涛远去,我已一无所有,该何去何从便何去何从吧。”众白府家丁听林渺说得可怜,倒也有些同情。白天这小子凭一股犟劲跃水渡江上岸的举动,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在对方又热心地带官兵来救,使他们对这个年轻人极有好感。
“听小兄弟之语,不似山野粗民,如果小兄弟不嫌弃,便留下来帮老夫打点一些杂务,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更叔突地道。
林渺一呆,倒颇为动心,一来想到将来路途艰险,若不练好武功,只怕会险阻重重,眼下如果有个安定之所,使自己能把琅邪鬼叟的武功学好,到时候就不怕江湖险恶了;二来,若是呆在白家,可以避过风头,说不定还可以联络上老包和小刀六他们。何况,那美若天仙的白小姐又拥有无可抗拒的吸引力,是以,林渺大为心动。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能干些什么。”林渺有些为难地道。
“万事都是由无到有,不会可以学,你还年轻,难道怕没时间去学吗?只要你点头,从今以后你便是湖阳世家的一员!”更叔温和地道。
“那小的便谢过更叔的另眼相看了,我梁渺反正也是孑然一身,既得更叔知遇之恩,我愿为白家用尽自己每一分力!”林渺单膝而跪,诚恳地道。
“好!不用如此,只要你能好好干,白家是不会亏待你的!”更叔忙扶起林渺,欣然道。
“从此,他便是你们的新伙伴,你们要像一家人一样,像兄弟一般亲,知道吗?”更叔拍着林渺的肩头,转对周围的白府家丁大声道。
“兄弟,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我叫白良!”一名极为粗壮的汉子走了过来,搂了一下林渺的肩,热情地道。
“我叫白副,到了湖阳我再请你喝酒。兄弟,你今天的酒量不错!”又一人行来笑道。
紧接着,林渺与甲板之上的一二十个白府家丁相互认识了一下,这些人确实是客气得很,让林渺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因为这里的人真的把他当成一家人看待,而他也认识了这之中几位特别豪爽的人,如白良、白副、田勇、方木、白术、肖炎等人,这几人对他特别亲热,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天和街一般。
更叔自舱中返回,见林渺已与白府家丁打成一片,不由会心地笑了笑。
事实上,与这些人打交道,是林渺的拿手好戏。他在天和街长大,与那些小混混在一起,整天不是拉帮结派,便是打架,所以他很快便与这些人保持了密切的关系。
“好了,现在你随我一起去见小姐吧。”更叔淡淡地道。
林渺一怔,心中禁不住忐忑起来。
白玉兰坐于轻纱之后,不能亲见容颜,林渺倒有些微微怅然。
“梁渺见过小姐!”林渺不露半点声色,恭敬地行了个礼。
“你叫梁渺?”白玉兰的问话微微有些冷,但却并非不客气。
林渺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他明白,当他答应更叔留下之后,他便是白玉兰的下人,是以,任何脾气和不满都必须收敛一些,点了点头道:“是的!”“坐吧!”白玉兰淡淡地道。
林渺感觉对方有种审犯人的味道,更叔与他对坐,那两名俏婢静立在白玉兰的身边,并不怎么在意林渺,或许自始至终,她们对林渺这个人就没什么好感。
“更叔说你谈吐不俗,你以前读过书吗?”白玉兰淡淡地问道。
“简椟倒是翻过一些,却如囫囵吞枣,说到谈吐,在小姐面前只怕贻笑大方了。”林渺心道:“我才不稀罕在你白家混日子,你爱留就留,不留拉倒,我没必要向你低声下气的。”那两名俏婢听林渺如此一说,两双眸子都亮了起来。
更叔脸上闪过一丝欣慰的笑意,似乎对林渺的表现还是很满意。
“哦,我觉得你应该不是以打鱼为生的人?”白玉兰又问道。
“我也觉得自己不应该是这个命运,但那是事实!小姐认为我应该是干什么的呢?”林渺放开了心里包袱,说话并无收敛。
更叔也愕然,林渺说话显得有些傲意和自负,这不应该是个下人的口吻。
白玉兰也微微愕然,倒是被林渺给问住了,她觉得这个下人似乎有些意思,事实上还从没有一个下人敢如此跟她这样说话的。
两名俏婢差点抿嘴笑了,林渺的回答的确有些意思,那自负的表情确很特别。
林渺并没有回避白玉兰的目光,白玉兰却在回避林渺的眼神,她觉得林渺的眼神有些像那神秘的蒙面人,有些傲意又带野性。
“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干比这更好的事。”白玉兰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不知道有何事比打鱼更好,抑或知道,只是不愿去想。”林渺无可奈何地道。
“为什么不敢去想呢?”小晴也对林渺大感兴趣,不由得抢着问道。
林渺扭头望了她一眼,叹道:“眼下四邻不安,民不聊生,国无宁日,民摇手触禁,不得耕桑,徭役烦剧,吏用苛暴立威,旁缘莽禁,侵刻小民。富者不得自保,贫者无以自存,天下又有什么事好做呢?是以我不敢想,也不愿去想。打鱼为生,只要有一网一船就不会饿死,我孑然一身,一人食饱全家不饿,难道这样比担惊受怕去做别的事差?”更叔不由得点头称赞,白玉兰也难得地点了点头,道:“我看更叔确实没有说错,像你这种人才若只是打鱼实在是埋没了。”“谢小姐看得起!”林渺像是很感激地道。
“你是怎么知道会有人来对付我们的呢?”白玉兰又问道。
“是一个蒙面人说的,他要我去报官,我想也应该这样,所以便去找了那些官兵来。”林渺认真地道。
“你知道那蒙面人是谁吗?”白玉兰又问道。
“我不知道,也来不及问,或许问了他也不会说,否则他便不会蒙面了!”林渺坦然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没有骗你呢?”白玉兰又问道。
林渺心中有些暗恼,白玉兰对他仍是有些不相信,是以才会如此问个没完。他不由得笑了笑道:“我不觉得他有骗我的必要,而且我当时也没有想这么多。”顿了顿,林渺又道:“我不知道小姐问这些问题究竟有什么原因,但我认为如果小姐觉得我本身有问题的话,小姐大可不用我这个外人。若为一时的犹豫而要落个长久担心的话,这样确实不值得。”更叔和白玉兰尽皆愕然,那两个俏婢也相顾失色,她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林渺的问题会如此直接,使得白玉兰也涌出了一丝不快,但是林渺的话又没有说错,她确实对林渺的身分有些担心,那是因为今夜便是因那内奸的原因,他们才险些全军覆灭,使她对林渺不得不小心一些。
“谢谢更叔看得起我,不过,我想也不用为难小姐和诸位了,今日就此别过,他日若有缘,到时再相会吧!”林渺不等白玉兰说话,立身向更叔抱拳道别,说完也不管众人是什么反应,转身便朝船舱之外行去。
“请留步!”林渺刚掀开门帘,白玉兰已出声道。
林渺不由得迟疑了一下,又放下帘子,却并未转身,淡淡地问道:“小姐还有何吩咐吗?”“刚才是玉兰不好,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因为今晚发生了一些事,这才让我多疑了。如果你肯不计玉兰刚才所犯过错的话,就请留下,如何?”白玉兰立身而起,语调变得极为温柔地道。
林渺心中一荡,他倒没有想到白玉兰堂堂一个大小姐,居然会向他这个无名小卒或是下人认错,这确实使他很是意外,一时之间倒不知该说什么了。
更叔的手搭在了他的肩头,温和地道:“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还不快谢过小姐?”林渺知道更叔是在调解他与白玉兰之间的尴尬,也是在给他和白玉兰找个下台的台阶。他立刻知趣地转身,向帘幕之后的白玉兰行了一礼,道:“梁渺谢谢小姐收留之恩!”“好吧,让更叔安排你去做事,希望你能好好干。”白玉兰的口气变得极为和缓地道。
林渺心中微松了一口气,总算在这个难缠的小姐手上过了关,不过他对白玉兰那种勇于承认错误的勇气极为佩服,忖道:“看来这小姐确实与常人不同。”而对于船上的白府家丁而言,得知林渺通过了小姐白玉兰的那一关,也十分欢喜,白良和白副诸人尤是如此,于是当夜几人便睡在一起,长聊了一晚。
第二天林渺便在白良的教导之下熟悉这艘大船上的一切,包括船上许多东西的用途,都向林渺讲得十分详细,看来白良确实把林渺当成了好哥们。
林渺记得特别快,各项操作只需解说一遍,便立刻记住了,熟悉的速度让白良都感到惊讶。
这一天更叔并没有给林渺安排什么事,船行一日,便到了湖阳境内,于是众人要弃船上岸,但已有白府之人前来接应,大船便交给打理船泊生意的人,这当然不需要林渺操心。
这一天之中,林渺还了解了许多湖阳世家的事,知道白玉兰有五位叔叔,一位伯父,她父亲有兄妹十人,其中父亲白善麟排在第三,头上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但是白善麟的长兄已于几年前病逝,是以白家由白善麟主持家政。
白玉兰的祖父仍在,家族的老祖宗也在,但都只是在修心养性,家族的大小事务全都由白善麟和五个弟弟掌管。再加上一些直系的族人,使得白家成了一个庞大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