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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历的恐怖事件-失常-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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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移动电话营业厅和剧团隔两条街。在红铜县,这个距离已经算很远了,因为红铜县南北只有三条主要街道。 
  自行车川流不息,杂乱的铃声在他身前身后不停地响。马路上的汽车喇叭声此起彼伏。偶尔走过农民的马车,钉了马掌的蹄子敲在柏油路上,很响:“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天很蓝,太阳有点晃眼。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慢悠悠地走。手机装在他夹克的口袋里,很沉重。 
  他忽然很怀念从前的时光。准确地说,就是捡到这个手机之前的日子。 
  那时候,他的日子多幸福啊,吃得饱,睡得香,一个人无牵无挂。周末不起床,一直酣睡,直到被鸟儿叫醒。出门,晒晒太阳,心中有爱情…… 
  雷鸣从移动电话营业厅的玻璃门里走出来,张来躲闪了一下,没让他发现自己。 
  他对雷鸣有点敌意。因为,他听说这家伙最近一直在跟隽小套近乎。 
  雷鸣长得很帅气,但是,这家伙好高骛远,几乎很少上班,天天扬言在做大生意,就是不见他腰包鼓起来。有一次,这哥们儿混背了,还跟张来借过一笔钱,拖了一年才还。 
  不过,他最近倒是经常出现在单位里,形影不离地围着隽小转。 
  张来走进移动电话营业厅,来到交费的窗口,报上了这个老手机的号码。 
  那个瘦瘦的女人“啪啪啪”地输进了电脑:“隽小,对吗?” 
  张来的心一沉,说:“……是。” 
  “你交多少?”这里的手机话费都是预先买的。 
  “请问,这个号上次是谁交的话费?” 
  “这个我不知道。” 
  “是男的还是女的?” 
  “交话费的人这么多,我们不可能记得住。” 
  “谢谢……” 
  张来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 
  隽小! 
  为什么是隽小? 
  他想到这里,差点摔了一跤。门口的台阶破坏了一处,水泥被踩掉了,露出了砖。他踉跄一下,跳到了平地上。 
  地上扔着一个断了线的风筝,是蝴蝶。他只是看了看,立即走开了。 
  现在,他不敢再捡任何东西了。 
  14 谁捡到谁倒霉 
  隽小搬出了剧团宿舍,搬进了小城北郊的高档住宅区——富豪花园。 
  她的全部工资都不够付房租的。 
  很快,张来就听到了风言风语:隽小跟屠中山好上了。他忽然想,隽小演戏的时候,看见赵景川坐在最后一排朝她笑,那一定是看错了,那个朝她笑的人也许是屠总经理。 
  这个周日,隽小竟然约张来到那个新房去。 
  如果是过去,他会很兴奋,可现在他却有些忐忑不安。 
  他带上那个老手机,骑上自行车,来到了北郊。 
  进了富豪花园之后,张来四处看了看,满眼红花绿草,稀稀拉拉的几栋小型别墅,显得很珍贵。那房子都是雪白色,像童话一样。 
  他顺利地找到了隽小的房子。 
  一进门,是一个宽大的客厅,中间摆着一个楠木桌,铺着中式的桌幔,紫色。桌上是细长的捷克贴金水晶瓶,还有五彩缤纷的蜡烛。墙上的装饰画,是一条爱玛仕丝巾,图案是一个非洲男孩。墙角放一个铁制的堂·吉诃德像。 
  朝楼上望去,楼上有点黑,他影影绰绰看见二楼的墙上挂着一件清朝绣衣。 
  张来觉得,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很可爱,就是觉得那件清朝绣衣有点吓人。 
  他坐下来之后,隽小倒了两杯西班牙红酒端过来,也坐了。她穿的好像是一身睡衣,软软的,颜色很鲜嫩,露出雪白的胳膊和胸口。 
  张来一直期待她主动提起那个手机,并且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可是,她却只字不提。 
  两个人闲闲地聊了一阵子,隽小突然说:“赵景川来了。” 
  张来愣了一下:“赵景川?” 
  “我看见了他。”说到这里,隽小朝楼上望去,“就在那里……” 
  张来顺着楼梯朝上看,二楼黑洞洞的,那件清朝绣衣就像一个人,在等待谁上去。他(她)没有脑袋,没有手,没有脚。 
  张来的身上立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昨夜,我上卫生间,抬头看见赵景川站在二楼上,朝我笑。”她继续说。 
  “你是看花眼了……” 
  “肯定是他!而且,我看见他穿上了我那件清朝绣衣,朝我笑。”   
  失 常(17)   
  张来四下看了看,说:“这房子太空旷了,你应该让你家里什么人过来,陪你一起住。” 
  “这房子不是我的……不方便。” 
  是的,这是屠中山给她租的房子,人家花了一筐筐的钱,隔三差五人家就要来享受享受,你把七大姑八大姨都弄来,那算怎么回事? 
  静默了一阵子,张来又朝楼上看去,那件清朝绣衣仍然死气沉沉地盯着他。 
  隽小也顺着他的眼光看上去。 
  “你应该把它摘下来。” 
  “你说的是那件衣服?” 
  “是啊。” 
  “我不敢摘。送给我这件绣衣的人说,它辟邪。” 
  “那你怎么还看见他朝你笑呢?” 
  “我想,我要是摘了这件绣衣,那他就会走下来了……” 
  张来想了想,突然说:“隽小,我问你一件事。” 
  “你说。” 
  他慢慢掏出了那个恐怖的手机。她愣了一下,接着露出很排斥的表情。 
  “你对我说,这个手机是赵景川的,可是我到移动电话营业厅去查询……” 
  她打断了他:“可是,你却发现机主是我,对吗?” 
  “是啊。” 
  她叹了口气说:“没错儿,机主就是我。那次,赵景川找到我,说他想买个手机,可是他没有身份证,我就把身份证借给他了。” 
  “他死了之后,这手机应该落在警察手里啊?” 
  “他出事之前,把这个手机给了我。” 
  “可是,为什么我捡到了它?” 
  “对不起,前不久我把它扔了……” 
  “你扔它干什么?” 
  “我觉得这个手机有鬼气……” 
  “鬼气?” 
  “晚上,我经常接到一个电话,好像是一个小孩的声音,每次都对我说——你快疯了……” 
  “这事我也遇到过啊!” 
  “而且关机也不顶事,到了半夜它就自己开机了。” 
  “零点开机不是你设置的?” 
  “不是我。” 
  “那就怪了。” 
  隽小暗淡地说:“这是赵景川的遗物……”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个手机是你扔的呢?” 
  “想不到这么巧,竟然是你把它捡到了,我一直觉得挺对不起你……” 
  张来无言了。 
  隽小抱歉地看了看他,说:“你把它扔了吧,里面存的话费反正也不多了。” 
  “扔到哪儿?” 
  “最好扔到他自杀的那片葵花地去。” 
  “为什么?” 
  “还给他。” 
  “没必要吧?扔进路边的垃圾筒不就完了吗?” 
  “可是,那样的话它肯定还会落在别人手里,谁捡到它谁倒霉。” 
  “也是……” 
  “我陪你一起去。手机是我的,这件事本应该由我做的。” 
  第二天,张来就和隽小骑自行车来到了向阳乡,来到了赵景川自杀的那片葵花地。 
  这里离县城只有几里路。 
  张来把那个手机扔在了郁郁葱葱的草丛里,然后和隽小像逃一样离开了。 
  15 长长的指甲 
  这天,隽小让张来陪她去看看马明波。 
  早晨,张来醒来时,离见面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朝外看看,太阳很好,天气响晴。只是草木不那么绿了,已经变得发黄,秋天了。天很高,云很淡,正是一个想心事的季节。 
  他赖在床上,思前想后。 
  那个手机扔掉了,他的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再没有发生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他把心情引向灿烂——他想隽小那白嫩的脖子、前胸、胳膊。 
  他突然向自己提出一个极其严峻的问题:假如,隽小答应嫁给你,你会娶她吗? 
  这是个很折磨人的问题,他把吃早点的时间都搭在了里面。 
  她跟人睡过觉。 
  假如,她跟人睡过觉,可是他不知道,那就没事了。问题是,不但他知道,大家都知道,而且大家都知道他知道,他想装不知道都不行。 
  假如,她仅仅是和原来的男朋友睡过觉,他也许还不太介意。可是,睡她的人是单位的头儿。 
  假如,她仅仅是跟头儿睡过觉,那他也许还会为她找到一个借口——她是为了在剧团站稳脚,是为了事业,是一种不得已的付出…… 
  可是,她现在又跟这个屠中山睡了觉…… 
  想啊想啊,最后,张来的决定令他自己都大吃一惊: 
  娶了她! 
  只要结婚以后她不出墙就行了! 
  ……这仅仅是想一想而已。她之所以经常约张来说说话,帮帮忙,那是因为,他是一个好人。他清楚,这种关系离爱情远着呢。 
  假如她真嫁给自己…… 
  他忽然又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假如她真嫁给你,你敢娶她吗? 
  是啊,马明波跟她谈恋爱,得了精神病;乌堂跟她相好,也得了精神病…… 
  当然,那两个人得精神病,不是她的过错,可是,这些事让张来感到,她是一个不祥的女人…… 
  张来出了门,来到那个粥店前,等隽小。他们约好了在这里见面。 
  隽小还没有来。 
  他又看见了那个公共电话。 
  不管赵景川是不是又回来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天午夜,有人用这个公共电话给他打过电话。它身上层层叠叠的指纹中,有那个人的指纹。   
  失 常(18)   
  或者,他没有指纹? 
  隽小迟到了三分钟。也许是张来的表快一点。 
  他们一起向南甸子进发。张来骑自行车,驮她。 
  她上车的时候,扶了他的腰一下。她的手很软,他的身体像过了电一样,半天都在回味,差点撞到一只觅食的鸡。 
  一直朝南走。 
  又一次经过那一排排小商店、小饭馆、小旅店。 
  又一次经过郊区农民种菜的暖棚。 
  又一次经过已经停产的玻璃厂。 
  又一次经过那孤单的敬老院…… 
  终于看到了南甸子。一丛丛的碱草都泛黄了,就像哭干的眼睛。乌鸦依然在“嘎嘎”地叫。 
  张来和隽小下了自行车步行。他看了看隽小,她不停地朝路两旁张望,神情有点黯然。 
  “他能在哪儿呢?” 
  “别急,找找。” 
  他们在公路上来回走了几趟,终于看见了那个精神病。他还是双手举着一根树枝,在水泡上钓着什么。 
  张来把自行车支好,跟隽小一起走过去。 
  他们站在那个精神病面前的时候,他头都不抬一下。他的头发和胡子都很长,沾满尘土和草屑。 
  隽小蹲在他对面,没有说话,静静看着他。 
  那个精神病坐如钟,神态极其专注。 
  那水泡都腐臭了,呈绿色。微风吹过来,它没有一丝一毫的波纹,就像固体一样死板。上面浮着尘土、草叶、鸟粪。 
  隽小的眼眶终于湿了。 
  “明波……” 
  那个精神病好像聋子一样。 
  “你还记得吗?我是隽小啊。” 
  张来观察着她,她的神态有点痴:“……你还记得吗?我们在向阳乡寄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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