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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过程。因为他们应该没有折算之后,也就是变卖后足以偿还债务的资产。衣物、家具、音响电器之类的东西,就算变卖也值不了多少钱,所以这类东西大部分会留在他们手上。”
足以清偿债务的财源——“破产财团”如果不存在, 自然持续“破产”状态就没有意义可言。因此在这种情况下,通常会宣布“同时取消破产”,也就是破产申告成立的同时,其破产也被取消了。这么一来,破产申告也跟着被取消,破产人也就不必受到行动迁徒等的限制。
但是这样债务并非就没有了。在同时取消破产生效之后的一个月内,又必须申请“免责”。直到免责生效,才能解脱清偿债务的义务,而这项生效需时半年到七个月。
个人破产几乎都能申请得到免责,但有一些条件。
“首先,该破产人必须在过去十年内没有申请通过破产、免责等情况。换句话说,一个人的免责十年内只能一次有效,这是最低限度。”
此外,如果恶意隐瞒资产,或是有一边准备申告破产一边又欺骗债权人继续借钱等欺诈行为,将无法免责。但只要不是欺诈行为,即便破产的原因是游山玩水、过度浪费,只要其负债是经过一定的时间累积(短时间内急速造成债务会被认定是蓄意性的破产),只要破产人表现出愿意“重新来过”的想法,就没有问题。
“这是因为破产手续的首要目的是救助债务人。”律师说明,“但是事到如今,这一点却被人误解,反被批评说一笔勾销浪费造成的债务,成何体统!”
律师叹了一口气。只有在叹气的时候,他才突然显现出老态。
“如果是靠养老保险生活的老年人或没有生活能力的未成年人,还没有话说;工作力旺盛的上班族、年轻人,只凭一个申告就能解除债务,在道义上难免为人诟病。对于这些债务人,除掉不合理的利息外,至少在本金部分也应该让他们以工作所得分期偿还才对,这是我的想法。”
“只不过,”律师笑着说,“现在火烧到了眉毛,眼下有许多人前来求救。这种时候不能去取缔消防车的违法停车,还是应该先救人才对,然后再去修订法律。”
本间点点头说:“您说得很有道理。”
“有些人因为不知道办理个人破产的法律知识,最后被债务逼得自己或举家自杀、趁夜逃跑……听起来很难以置信,但这些悲剧到今天还在不断发生。最近我们的努力总算有了效果,许多人在悲剧发生之前已经懂得来找我们商量了。”
“有多少人?”
律师翻阅了一下记事簿,然后回答:“申告个人破产的案例有直线上升的趋势。法院的破产部忙得不可开交。昭和五十九年(一九八四年)的地下钱庄纠纷,全国一年就超过了两万件。之后渐渐地缓和了下来,这几年又有上升的倾向。平成二年是一万两千件左右,去年 则增加为两万三千件,今年确定超过了这个数字。而且前不久,我们事务所开始在东京地区设立‘信用卡问题110专线’,两天里六部电话响个不停,多半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打来的,其中比较特别的是小孩欠债离家出走,家长打来求救的电话。”
所以说还是教育问题,本间想。学校应该教导这些才对,毕竟现在信用卡的电视广告、广告牌已经泛滥成灾了。
“这么说来,已经是将近十年前的事了。当年的地下钱庄纠纷,因为昭和五十八年十一月实施的地下钱庄管制法,禁止讨债业者以暴力手段追讨债务,所以客户来我们事务所商量问题的气氛也为之一变,变得比较和缓,对负债这件事显得不那么焦躁,或者说缺乏悲壮的情怀。相反,等到他们发觉情况不对劲时,多半也来不及了。”
“说不定这样情况更糟。”
律师听了哈哈大笑。
“我呢,经常在演讲时说,总之在趁夜逃跑前、自杀前、杀人前,最好要想起来还有破产申告的手段可以一试。观众听了都会大笑,但这其实不是件好笑的事。因为缺乏有关破产的法律知识,会搞得家破人亡、失去工作。随便更动户籍或居民卡的资料,马上就会被讨债公司的人知道行踪,所以只能让小孩借读上学,得偷偷摸摸地过日子。我甚至还听说有些人就混在原子辐射清洁工人之中讨生活,再怎么危险的工作也肯去做。据说这些‘弃民’人数多达二三十万,完全没有人管。”
本间想,一群漂浮在财富河流里的弃民,简直是活着的幽灵。
店里面只剩下沟口和本间两名顾客。律师发出一声“嘿咻”,站起来跟老板招呼:“常常这样,真是不好意思。”
老板微笑以对,看来己很习惯了。
走出店门,银座的小巷不同干入夜后繁华的姿态,以不同的面貌迎接他们两人。奇妙的是,眼前就能看见一辆自行车和到处散落成堆的垃圾。夜晚,这条街道上无数店家拼命吸取的金钱,在中午这个时刻都放在银行里了。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白天的银座看起来如此悠闲,没什么分量。
金钱的桎梏甚至能套住街道的足踝,遑论是人的,其套牢的程度会更加严重。被套住的人愿意就这样干枯至死呢,还是肯努力挥舞意志的刀刃,斩断足踝逃脱而去?
沟口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回过头说:“五年前,刚开始办理个人破产手续时,我要求关根小姐写一份负债累积经过的书面报告,她曾经这么跟我说过。”
——律师,为什么会借这么多钱,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我只是想让自己生活得更幸福!
“只是想让自己生活得更幸福。”本间低喃着重复。
律师听了微微一笑:“她就是这么说的,大概也不能作为你的参考吧。”
走在路上,他还说:“关于她工作单位的地址,我会就我所知的提供给你。随时欢迎你来,我会交代泽木小姐准备好的。”
“真是十分感谢,太好了。”
“不过,条件是调查经过要让我知道,我也很在意。”
“好的,一定会。”
“关根小姐……不知道是否平安无事?”
表面上听起来,律师是无心地说出这个疑问。但或许不以这种形式,他也说不出口吧?
本间无法回答,律师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们在银座四丁目的街头分手。告别之后,律师还很不放心地叮咛道:“我说的话千万别忘记了。关根彰子小姐并非什么不检点的女人,她也是很努力地生活。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说不定哪一天也可能发生在你我身上。她所遭遇的状况,请你千万要记在心里,否则只见树木不见森林,你将永远无法找到她与取代她身份的女子。”
“我知道了,我会谨记在心。”
挥手道别后,律师转身而去。刚好绿灯亮了,他矮小的身影立即消失在人群中。
消失在无数的树木之中,消失在森林里。
在看不见潮流的河水中随波逐流,跟着那一群不知道怀疑的民众消失而去。
第十二章
早早就染成暗红色的余晖中,七八个小孩子聚在小区儿童公园的出入口,有的爬栏杆,有的蹲着,有的灵活地反手抓背,有的正在踏地。人群之中有个矮小的男人双手叉腰大声地发表演说,因为有些距离,听不见内容,只感觉他说话很有气势。
孩子们看起来听得很认真,公园里其他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两个年轻妈妈坐在旁边秋千架上,腿上各自抱着幼儿,嘴角泛着笑意凝视着演讲的男人。
“就以这种方式下去做,各位,听清楚了吗?”男人对着孩子们发问。
蹲在角落里的一个男孩边起身边质疑说:“听清楚了。可是叔叔你是谁呀?”
男人活力十足地回答:“我吗?我是明智小五郎。”
孩子们面面相觑。
刚看见背影时,奉间就知道这男人是谁,等听见声音就更确定了。奉间加紧脚步,想快速通过公园栏杆旁边的走道。
“什么明智小五郎?”果然,孩子们有疑问。
“名侦探呀。你们不知道吗?真是丢脸。”
“我们知道,可叔叔你不是呀。”
孩子们中有人低声说“对呀”,也有人讽刺地窃笑,但笑得不是很用力。于是也有大人跟着笑了起来,那两个年轻妈妈更是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矮小的男人见形势对他不利,再度大声喊:“这种事情,现在一点也不重要。总之照我刚才的说明,大家分头进行搜索,听见了没?好,出动!”
男人击了一记掌,孩子们不像是很投入的样子,但还是解散各自行动去了。
奉间还差几步就要到达九号楼的拐角时,从背后被人叫住了。
“喂!”
本间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本来他就拖着左腿走路,就算加紧脚步也快不到哪里去。男人很快便追了上来。
“干吗,你不应该装作没看见,就想走人吧。”
本间回过头挥着手说:“我不认识你,我们没有关系,彼此是陌生人。”
“你还这么说!”
碇贞夫豪爽地笑着追上来,愉快地和本间并肩走路,一边配合着本间不太灵活的步伐一边关切地说:“看你的样子很辛苦嘛!”
“不用你关心。”
“如果可以的话,我是真的很想代替你。”
“闭嘴!”结果本间还是笑了出来,“你到底在干什么?”
碇贞夫挺起胸膛说:“指挥搜索行动,因为我是专家。我在召集少年侦探团训话。”
“搜索什么?”
“狗呀,好像是迷路了。”
本间停下脚步问:“呆呆?”
碇贞夫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没错,都怪你们给它取了没用的名字,才会迷路了。”看来呆呆还没有回来。
“听小智说,它是只对人没有戒心的狗,脑筋不是很好,可能被谁捡了去。”碇贞夫小声地加了一句,“希望不要被汽车轧死了。”
本间知道这个男人很喜欢小动物,连以前住的公寓里的老鼠都一一给取名字,甚至只要听声音就知道哪只老鼠出现了。一开始,当他坐在从来不收拾的床上,盘腿看着天花板说什么“现在的声音是克里斯汀的,她和亚兰正打得火热”时,本间还以为他疯了。
两人来到电梯口,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
“你怎么知道呆呆的事?”
“小智说的。”碇贞夫的回答自然得就像喊自己的孩子一样。因为小智也很黏他,本间也不在意,但小智说过“喊他碇叔叔的话,感觉好像他要生气”,因为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威严。
“我可是跑了三千里来找你,结果你不在家,却看到小智和他朋友凑在一起找狗,所以我就提供专业的帮助喽。”
“可是,刚才的少年侦探团里面没有小智呀?”
碇贞夫撑大鼻孔,骄傲地说:“毕竟少年侦探团的团长得不一样呀。我让他跟井坂先生和小胜三个人去卫生所了,说不定呆呆被关在那里。”
不管什么时候见到碇贞夫,他总是穿着同样的西装。其实他有三套同样布料、同样剪裁的西装经常替换着穿,所以旁人以为他只有那身行头。他拉开那件穿旧的褐色西装上衣,像变魔术般取出一个大牛皮纸袋。
“拿去,你要的东西。”
家里的客厅还残留着暖炉的热气。碇贞夫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穿过走廊到牌位前上香